“长河无声奔去，唯信念和爱永(yong)存(cun)。”开中国新舞(wu)剧滥觞的(de)沪产精品舞(wu)剧《永(yong)不消逝的(de)电波》，把“电影大片”式的(de)高级光影效果搬到了舞(wu)台上，重现云谲波诡的(de)夜上海、无数英烈们无悔牺牲(sheng)的(de)惊心动魄情境，让年轻人热泪奔流(liu)，追剧成痴。

中国舞(wu)剧，一时(shi)蔚然。从四大名著到古典诗词都为之贡献灵感，新编作品佳(jia)作不断，叫好叫座：江苏(su)大剧院民(min)族(zu)舞(wu)剧《红楼梦》自2021年首演至今，走过34座国内城市，演出超300场，与(yu)约(yue)45万(wan)名观众双向奔赴；中国国家话剧院与(yu)杭州演艺集团(tuan)出品的(de)话剧《苏(su)堤春晓》，讲述不一样的(de)苏(su)东坡故事，吸引大量“东坡粉”点赞叫好。

传统戏(xi)剧亦佳(jia)作频出。广东粤剧院的(de)《白(bai)蛇传·情》，巡演20多个城市，改编电影又拿下(xia)中国影史戏(xi)曲类电影票房冠军；浙江小百花越剧团(tuan)等联(lian)合出品的(de)《新龙门客(ke)栈》试水(shui)边演出边直播——吸引925万(wan)人次(ci)观看，近4000名观众发(fa)布(bu)了上万(wan)条评论，让古老越剧“火出了网感”……

这些舞(wu)剧、戏(xi)曲，为何能够吸引大批观众尤其是“挑剔”的(de)年轻人？

答案(an)在“新”。在业(ye)内人士和文艺评论界看来，这一波舞(wu)台作品焕然一新是内外兼修的(de)结(jie)果。

新审(shen)美——让舞(wu)剧独步舞(wu)台的(de)，首推一个“美”字。《只此青绿(lu)》将一卷丹(dan)青化(hua)为处处留白(bai)、意蕴无限的(de)空灵舞(wu)台，极简而高级的(de)色(se)彩、蕴含水(shui)墨章法(fa)之克制，却又有翩若惊鸿之精妙。它的(de)每一个舞(wu)蹈名场面，“截(jie)屏”出来都是一幅美得让人惊叹的(de)中国画卷，彻底征服(fu)当下(xia)推崇“颜值即正义”的(de)年轻人。

“用当代审(shen)美和舞(wu)蹈语汇诠释文学经(jing)典，是一大批舞(wu)剧成功出圈的(de)原(yuan)因。”江苏(su)省大剧院总经(jing)理(li)廖屹认为。

新叙事——“永(yong)不消逝的(de)电波”源自地下(xia)谍报工作者李白(bai)烈士的(de)真实故事。导演以“电影大片叙事”思维大胆颠覆传统舞(wu)台叙事套路，让每一束光、每一个音(yin)乐唤起的(de)情绪高潮、每一个舞(wu)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yan)神交汇都落(luo)在强(qiang)烈的(de)矛盾冲突节点上。如此“步步惊心的(de)”舞(wu)台新叙事，让习惯了追更、烧脑、反转的(de)年轻观众惊艳不已。

新观念——宋代文豪(hao)苏(su)东坡的(de)诗词歌赋，在中国家喻户(hu)晓。2024年在美国华盛顿、纽约(yue)巡演大热的(de)现代舞(wu)诗剧《诗忆东坡》，别出心裁，从苏(su)轼一生3000多首诗词中提(ti)取其文人精神和诗意语汇，在舞(wu)台中融入诗文、书法(fa)、绘画、篆刻，让舞(wu)台上不见东坡而处处有其风骨(gu)。

这部新观念舞(wu)剧以其现代性走向世界——拥有91年历史的(de)艺术机构“美国舞(wu)蹈节”，首次(ci)以“推出人”身份隆重推介这部中国剧目。新观念不仅带领这部舞(wu)台作品破(po)圈，还打破(po)了中外文化(hua)交流(liu)的(de)“次(ci)元壁”。

新传播——长期以来，舞(wu)台作品大多是“墙内开花”，只因能走进剧场观演的(de)观众数量有限。细数近年来火热出圈的(de)这些剧目，无不是经(jing)由大量观众二刷三刷甚至N刷、同时(shi)在社交平台上热情洋(yang)溢分享观看体验和推荐而“火”起来。

“信息(xi)时(shi)代，如何让好的(de)作品被更多人所关注和了解，各类新媒体传播渠道大有可为。”江苏(su)省文联(lian)党(dang)组书记常胜梅说。

第 26 届(jie)上海国际电影节开幕影片、舞(wu)剧电影《永(yong)不消逝的(de)电波》的(de)演员朱洁静（右）、王佳(jia)俊在金(jin)爵盛典上表演（2024年6月15日摄） 刘颖摄 / 本刊(kan)

枝繁叶茂:创新创造激发(fa)新生命力

“让600年昆曲和600年故宫有一次(ci)相遇(yu)、一次(ci)握手——这是一个让我完(wan)全无法(fa)拒绝的(de)、非常优秀的(de)创意。”

前不久，国家话剧院院长、导演田沁(qin)鑫与(yu)上海文联(lian)专职副主席、上海昆剧团(tuan)团(tuan)长谷好好携手，共同打造推出了令人耳目一新的(de)《太和正音(yin)——故宫昆曲萃集》。这部历时(shi)5年酝酿的(de)创新之作里(li)，融入了中国传统的(de)二十四节气文化(hua)，在舞(wu)台上“复原(yuan)”了故宫原(yuan)汁原(yuan)味的(de)老戏(xi)台，看点满满。

“我们这一次(ci)以‘在故宫修文物’的(de)工匠精神，追溯昆曲创作的(de)源头，思考如何激活这些宝贵的(de)文化(hua)遗产。”谷好好说，文艺创作与(yu)创新创业(ye)的(de)浪(lang)潮，推动600年昆剧生生不息(xi)。

一台演出背后，满是“文献挖掘的(de)考古功夫(fu)”。上海昆剧团(tuan)的(de)艺术家们从故宫收藏(cang)的(de)11498册、6467部、3200余种清宫戏(xi)本中，精心挑选了三出以节令为主题(ti)的(de)剧目。通过挖掘、整理(li)、改编与(yu)创排，《江州送酒》《中秋奏凯(kai)》以及(ji)《长生殿·重圆》三出剧目，构成了这场复原(yuan)清代宫廷戏(xi)的(de)演出，带领观众在水(shui)墨雅韵中感受(shou)昔日故宫的(de)“重阳”和“中秋”。

这部剧目在首季打响后，还将推出第二季、第三季，形成“故宫昆曲”联(lian)名品牌。谷好好说，想把“它们”留给未来，让古老昆曲在未来拥有更丰厚财富。

无独有偶，浙江小百花越剧院副院长、浙江小百花越剧团(tuan)团(tuan)长蔡浙飞一直在思考：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hua)的(de)重要组成部分，传统戏(xi)曲如何作答创造性转化(hua)和创新性发(fa)展(zhan)的(de)时(shi)代命题(ti)？

“‘新国风’‘沉浸式演出’‘环境戏(xi)剧’深受(shou)年轻人追捧，我们要拥抱(bao)创新，与(yu)时(shi)俱进，不断挑战自我、不断突破(po)。”浙江小百花越剧院名誉院长兼艺术总监茅威涛在策划创作舞(wu)台剧《新龙门客(ke)栈》时(shi)，突然想到：何不把观众席和舞(wu)台放进“同一间客(ke)栈”里(li)，让这间客(ke)栈处处充(chong)满细节、满眼(yan)都是“新国风元素”？

突如其来的(de)灵感背后，离不开深入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hua)精华，坚持创造性转化(hua)、创新性发(fa)展(zhan)，打通传统与(yu)未来的(de)“任督二脉”。“持续的(de)创新，让青春靓丽的(de)生命美与(yu)雅致婉(wan)柔的(de)艺术美不断碰撞(zhuang)，激发(fa)出新的(de)生命力。”蔡浙飞说。

科技元素的(de)加入，助力艺术创新再升级。

“知否(fou)，知否(fou)？应是绿(lu)肥红瘦。”——2024年底，在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上压轴亮相的(de)原(yuan)创舞(wu)剧《李清照》，演绎“一代词宗”李清照既隽(juan)永(yong)又壮(zhuang)阔的(de)人生。舞(wu)台上展(zhan)开唯美而生动的(de)宋代文人生活画卷，有琴瑟(se)和鸣(ming)的(de)情爱、历劫重生的(de)坎坷，也有守(shou)护金(jin)石文物收藏(cang)、延续中华文脉的(de)智慧勇(yong)毅、家国情怀。

近百米长的(de)幕布(bu)被卷起来藏(cang)在舞(wu)台两侧，通过电脑程序控(kong)制机械滚轮在舞(wu)台上“精准”移动，变成一幅流(liu)动的(de)宋画，也让舞(wu)剧场景转化(hua)无缝衔接、一气呵成。

“中国画卷的(de)卷轴是横向移动的(de)、连(lian)续的(de)、不间断的(de)，我们想把这种具有中国古典美学的(de)阅览方式介入舞(wu)台的(de)观演关系中，完(wan)成传统艺术和当代艺术的(de)融合。”《李清照》舞(wu)美设计胡艳君说。事实上，这种超大型舞(wu)台舞(wu)美装置，在全球剧场都是首创。

“如何把巨大的(de)卷轴藏(cang)在侧幕，如何让幕布(bu)保持平整，都是技术难点。演出中，一丝一毫的(de)卡顿都会毁掉(diao)整台演出。我们只能一步步摸索(suo)前行，一点点攻克难关。”胡艳君说。

培根铸(zhu)魂(hun)：与(yu)时(shi)代共振 和人民(min)共情

文艺评论家毛时(shi)安(an)认为，一批从经(jing)典中汲取养分与(yu)灵感，契合当代价值与(yu)审(shen)美的(de)“爆(bao)款”文艺作品迭现，背后“守(shou)正创新”的(de)理(li)念、路径、规律值得精准提(ti)炼，以期未来全国各地打造出更多思想精深、艺术精湛(zhan)、制作精良的(de)精品佳(jia)作。

茅威涛说，文艺作品要创新，古老戏(xi)曲“破(po)圈”并不需要摒弃传统，关键在于与(yu)时(shi)代共振、和人民(min)共情，要找到与(yu)年轻观众的(de)情感共鸣(ming)点。

这种共情、共振的(de)效应，不仅来自创作观念的(de)转变，也来自艺术创作过程中的(de)精益求精、极致打磨(mo)，对作品细节丝丝入扣、入木三分的(de)雕刻、拿捏和掌控(kong)。

舞(wu)剧《永(yong)不消逝的(de)电波》男主角(jiao)王佳(jia)俊在照片等资(zi)料中发(fa)现，眼(yan)镜是李白(bai)烈士的(de)标(biao)志性特征。于是他为舞(wu)台上的(de)“李白(bai)”设计了戴眼(yan)镜、看手表这两个关键动作。对于地下(xia)工作者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与(yu)危机和生命息(xi)息(xi)相关。

细节决定成败。并不近视的(de)王佳(jia)俊在舞(wu)台上穿着(zhe)长衫、戴着(zhe)眼(yan)镜和手表疾风暴雨式起舞(wu)，“细节”给舞(wu)蹈增添了巨大的(de)难度(du)，却赋予了人物以“神形兼备”的(de)魅(mei)力。隐(yin)匿于历史长河中的(de)一位无名英雄，就这样“魂(hun)兮归来”。

古今共振，也意味着(zhe)，艺术创作要融入时(shi)代，以观众的(de)文化(hua)需求为风向标(biao)。唯有尊重市场、热爱观众，才(cai)能创作出让人们“入脑入心”的(de)文艺“精选”“优品”。

“好的(de)文艺作品一定是直抵人心的(de)，既要符合人性发(fa)展(zhan)，也要具有时(shi)代气质。一部作品是否(fou)成功要经(jing)过时(shi)间的(de)检验，要能被时(shi)代立得住。”安(an)徽(hui)再芬黄梅艺术剧院院长韩再芬认为，人民(min)性是文艺创作的(de)根基(ji)，创作者只有深入实际、扎根人民(min)，才(cai)能获得源源不断的(de)创作灵感。

“呕(ou)心沥血创作一部舞(wu)剧，不仅仅是想让最美的(de)宋词‘起舞(wu)’，更希望观众能在李清照的(de)故事里(li)看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hua)的(de)精神绵(mian)延浩荡(dang)。”上海歌舞(wu)团(tuan)团(tuan)长、舞(wu)剧《李清照》的(de)制作人王延说。

能否(fou)真正扎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hua)，从中挖掘提(ti)炼出源源不绝的(de)艺术能量，业(ye)界人士口口相传的(de)文艺密码是——根脉挖得越深，创新越是蓬勃有力。

广东省艺术研究所所长王炜发(fa)现，近年来不少(shao)大火作品都与(yu)诞生地文化(hua)紧密相关，体现出创作者深挖文化(hua)根脉的(de)积极作为。例如，由深圳歌剧舞(wu)剧院创排的(de)《咏春》，塑造了以广东武学宗师为代表的(de)“中国英雄”形象。

“‘爆(bao)款’背后，要有植根传统又不被传统束缚的(de)精神，要有擅长抓住传统文化(hua)中最美最动人元素的(de)功力，要擅长古今碰撞(zhuang)，通过创新性表达实现传统文化(hua)的(de)现代性转化(hua)，唤起深植于十四亿多国人心中的(de)共同文化(hua)记忆和情感共鸣(ming)。”江苏(su)省文投集团(tuan)负责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