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盯(ding)上巴拿马运河并非偶然为之(zhi)，而是早已有迹可(ke)查。2017年，他在(zai)会见到访的巴拿马总(zong)统(tong)巴雷拉（2014年至2019年执政）时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巴拿马运河运转良好，我觉着我们干得很棒，修建了这条运河，对吗？”2024年12月21日，已是当选总(zong)统(tong)的他发文(wen)称(cheng)，巴拿马运河是“美国重要国家资产”，美国将“收回”这条运河；今年1月20日，他在(zai)总(zong)统(tong)就职演讲中再次声(sheng)称(cheng)将“收回”巴拿马运河。一连(lian)串的此(ci)类言论(lun)意味着巴拿马运河和巴拿马将成为新一届特朗普政府外交(jiao)争夺之(zhi)中的关键议题。

特朗普对巴拿马运河的觊觎，折射了美国人对巴拿马运河抱有的复杂情感。历史(shi)上，修建巴拿马运河被视为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国家的地缘政治战略。在(zai)制空力量不发达的年代，美国依靠这条运河获得一条便捷的两洋通道(dao)，实现对太平洋和大西(xi)洋的军事控制。

巴拿马运河包含美国的工程成就和医疗成就，被美国人视为自己对人类文(wen)明的伟大贡献(xian)。二战之(zhi)后，美国继续控制巴拿马运河的必要性显著下降。这既是因为运河的军事价值下降，也是因为维持运河运转逐(zhu)渐沦为财政包袱，巴拿马的民族主义反(fan)抗情绪也成为一个让美国头疼的棘手问题。因此(ci)，杜鲁门提议“放弃这条大沟”，约翰逊(xun)总(zong)统(tong)、尼(ni)克松总(zong)统(tong)和福特总(zong)统(tong)也认真考虑(lu)交(jiao)出这条运河；时至20世纪70年代末，时任总(zong)统(tong)吉(ji)米·卡特做出决(jue)断，同意把运河交(jiao)还巴拿马。

20世纪初巴拿马运河建成后，美国政府对其进行(xing)了数十年的管理。ASSOCIATED PRESS

但是，美国国内的民族主义情绪不断作(zuo)祟，反(fan)对卡特决(jue)定的声(sheng)浪此(ci)起彼伏。1976年，罗(luo)纳(na)德·里根在(zai)谈到巴拿马运河时说(shuo)：“我们买下它(ta)，我们出钱修建它(ta)，它(ta)是我们的！”随着最终移交(jiao)日期（1999年12月31日）的到来，美国人的内心矛盾愈加强烈，克林顿总(zong)统(tong)在(zai)最后时刻取消参(can)加移交(jiao)仪式的计(ji)划，副(fu)总(zong)统(tong)戈尔和国务卿奥尔布赖特也推脱不去。美方代表只有前(qian)总(zong)统(tong)卡特和一些低级别的国务院官(guan)员。

特朗普的所作(zuo)所为也隐含美国人的嫉妒心理。美国人起初并不看(kan)好巴拿马这样一个第三世界国家能够良好地管理巴拿马运河。事实则是，巴拿马在(zai)接管运河的20多年间，对其进行(xing)有效的管理，不仅使其畅通无阻，还能够实现盈利。至2016年，巴拿马独立主持完成这条运河通航百年以来的最大规模(mo)扩建。

令美方感到恼火之(zhi)处是，巴拿马在(zai)扩建工程竞标时，竟然没有选择美国企(qi)业，而是选择西(xi)班牙企(qi)业为首的运河联合集团（GUPC）。2016年，《纽约时报》在(zai)运河扩建完工之(zhi)际发文(wen)称(cheng)：这条被扩建的运河前(qian)景堪忧(you)，其安全(quan)性、建筑质量和经济(ji)可(ke)行(xing)性都存在(zai)问题。这篇文(wen)章强烈批评巴拿马没有选择美国企(qi)业承建，暗示竞标过程存在(zai)腐败。

特朗普的意图不仅仅是控制巴拿马运河，更要压服巴拿马这个国家。2017年，巴拿马在(zai)高度保密的情况下完成与中国的建交(jiao)工作(zuo)，意在(zai)防范美国的阻挠破坏。时任巴拿马总(zong)统(tong)巴雷拉在(zai)采访中表示，巴方在(zai)中巴建交(jiao)前(qian)一个小时“给美国驻巴拿马大使打了一个电话，告知我们的决(jue)定”。巴方的这一做法无疑(yi)在(zai)特朗普心中埋下不满的种子。2018年，多米尼(ni)加和萨尔瓦多相继与中国建交(jiao)，被美方视为效仿巴方做法。美方两任国务卿（蒂勒森和蓬佩奥）在(zai)年内相继访巴，对其进行(xing)施(shi)压。

巴拿马前(qian)总(zong)统(tong)巴雷拉在(zai)克拉科夫世青节上与青年合影

简言之(zhi)，特朗普利用巴拿马运河议题大做文(wen)章，力图实现以下三个目标。

第一，迫使巴拿马在(zai)处理对华关系时屈服于(yu)美国意志。外界普遍猜测，特朗普之(zhi)所以围绕巴拿马运河做出咄咄逼人的表态，其真实动机是恐(kong)吓巴方，迫使其向美方做出让步。巴拿马大学的国际关系教授(shou)塔皮(pi)亚（Euclides Tapia）指出，特朗普的真实意图是希望把巴方“与中国的关系降至最小程度”。

第二，在(zai)巴拿马运河通航费用上占便宜。巴拿马在(zai)接管运河之(zhi)后，成立独立性很高的巴拿马运河管理局，完全(quan)按照市场方式向通航船只收取费用，强调各国通航费用的非歧(qi)视性。特朗普政府无视巴方的立场，非要为美方船只取得免(mian)费通航权利。一个潜在(zai)的原因是，它(ta)希望扩大美国液化天然气和石油气对东亚的出口，而此(ci)类产品的运输都是取道(dao)巴拿马运河。美方的心态如此(ci)着急，以至于(yu)在(zai)今年2月5日单(dan)方面(mian)宣布，美国政府船只现在(zai)可(ke)以免(mian)费通过巴拿马运河。巴拿马运河管理局随后发表声(sheng)明，坚决(jue)否认让美国政府船只免(mian)费通过巴拿马运河。

第三，震慑中美洲国家。在(zai)美国把中国定位为“最主要竞争对手”和“最重大地缘政治挑战”之(zhi)后，拉美国家并未跟从，而是坚持积极的不结盟(meng)政策，保持其对华合作(zuo)。中美洲国家不顾(gu)美方阻挠，通过与中国建交(jiao)或复交(jiao)，积极推动对华关系向前(qian)走(zou)。因此(ci)，美国国务卿鲁比奥选择中美洲作(zuo)为他就职之(zhi)后的首次出访目的地，在(zai)2月1日至6日访问巴拿马、萨尔瓦多、哥斯达黎加、危地马拉和多米尼(ni)加，进一步向其施(shi)加压力，企(qi)图迫使它(ta)们跟随美国脚步。

中巴合作(zuo)：给巴拿马带来什么？

巴拿马运河是巴拿马国际竞争力的核心。以这条运河为抓手，依托优(you)越的地理位置，巴拿马大力发展转口运输业务，设立西(xi)半球最大的自由贸(mao)易区——科隆自由贸(mao)易区，推出各类优(you)惠营商政策，吸引(yin)许多国际企(qi)业选择在(zai)此(ci)设立地区总(zong)部或分支(zhi)机构，带动海运业、金融(rong)业、旅游业等本土产业的发展。

为保持巴拿马运河的竞争力，巴拿马在(zai)2007年至2016年间对其进行(xing)扩建。在(zai)扩建之(zhi)前(qian)，这条运河能够通行(xing)的最大货轮是搭载(zai)5000个标准集装箱的货轮；在(zai)扩建之(zhi)后，运载(zai)1.3万个至1.4万个标准集装箱的货轮可(ke)以畅通无阻。对于(yu)美洲西(xi)海岸与东亚的贸(mao)易而言，途经这条运河的航线(xian)具有显著的成本优(you)势。

中国货轮通过巴拿马运河望花(hua)船闸

随着运河扩建工程的结束，巴拿马开始构想未来的发展。第一，考虑(lu)如何进一步提升巴拿马运河的通行(xing)能力。即便在(zai)扩建之(zhi)后，这条运河的最大通行(xing)能力仍然落后于(yu)其主要竞争对手——苏伊士运河，后者能够让运载(zai)2.1万个标准集装箱的大型货轮通航。第二，希望推动经济(ji)结构的多元化，打造新的支(zhi)柱产业。鉴于(yu)扩建工程提升了巴拿马的投资吸引(yin)力，该(gai)国政府在(zai)运河沿线(xian)规划和建设多个工业园区，大力吸引(yin)各国企(qi)业前(qian)来投资设厂、发展制造业的组装和深加工。第三，希望提升自身的国际影响力，进一步吸引(yin)人流、物(wu)流和资金流，从未能够崛起为西(xi)半球的新加坡。

在(zai)这一背景下，巴拿马产生更强烈的发展对华关系意愿。中巴建交(jiao)有望使巴方获得以下好处：第一，为本国经济(ji)注入新的增长动力，可(ke)以依靠中国在(zai)技(ji)术、人才和资金方面(mian)的优(you)势打造新的支(zhi)柱产业；第二，成为中资企(qi)业进入西(xi)半球市场/拉美市场的门户，吸引(yin)中资企(qi)业前(qian)来设立地区总(zong)部或分支(zhi)机构，增强自身作(zuo)为西(xi)半球商贸(mao)中心的作(zuo)用；第三，借助中国的支(zhi)持增强自身的政治经济(ji)独立性，平衡(heng)美国和欧(ou)洲的影响力。

由于(yu)美国的种种干扰(rao)，中巴两国经历重重曲折、直至2017年才得以建立外交(jiao)关系。

华人抵(di)达巴拿马150周年纪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