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men)是本届比赛(sai)的(de)两位特殊参(can)赛(sai)者，盲人棋(qi)手徐光霖和(he)胡文军。而(er)他们(men)共同(tong)的(de)师傅，则是同(tong)为(wei)参(can)赛(sai)选(xuan)手、被誉为(wei)“围棋(qi)盲棋(qi)第一人”的(de)鲍橒。

盲棋(qi)究竟是如何练习和(he)比赛(sai)的(de)？他们(men)如何与“鲍师傅”结(jie)缘？盲棋(qi)给他们(men)的(de)生活带来了哪(na)些改变？他们(men)未(wei)来的(de)围棋(qi)之路，还(hai)需(xu)要(yao)哪(na)些助力(li)？带着这些问题，羊城晚报记者对鲍橒师徒进行了专访。

触摸(mo)着棋(qi)盘，他们(men)在头脑中投射棋(qi)局

“晚报杯(bei)”慢棋(qi)比赛(sai)，每方基本用时85分钟，耗尽时间(jian)之后进入读秒，每10秒一步，超时即判负。在基本用时里，每当(dang)对手落子(zi)，18岁的(de)徐光霖就要(yao)用手摸(mo)索(suo)对方落子(zi)的(de)位置，借(jie)助在棋(qi)盘的(de)交叉点上(shang)固定的(de)棋(qi)子(zi)，再根据特制棋(qi)子(zi)黑白子(zi)纹(wen)路的(de)不同(tong)，在头脑中“实时更新”一整张(zhang)棋(qi)局。

盲人棋(qi)手的(de)用时，和(he)其他选(xuan)手是一样的(de)。这也意味着在时间(jian)方面，前者一开始就处于劣势，因为(wei)无法(fa)第一时间(jian)就获知棋(qi)局的(de)变化。

“时间(jian)是挺紧张(zhang)的(de)，”徐光霖说(shuo)，“这次有几局就是进入读秒之后犯错(cuo)了。”

尽管时间(jian)吃紧，但徐光霖依然非常享受(shou)比赛(sai)。第37届“晚报杯(bei)”，他首次参(can)赛(sai)，在13轮对局中获得6胜7负，本届比赛(sai)的(de)参(can)赛(sai)选(xuan)手规模和(he)平均段(duan)位均创造了新高，他仍然斩获了5场胜利(li)。

徐光霖1岁的(de)时候因为(wei)摔伤导致(zhi)视网膜脱(tuo)落，不幸失明。9岁那年，他第一次在公益(yi)围棋(qi)课上(shang)接触了围棋(qi)盲棋(qi)，一位鞍山的(de)围棋(qi)教练为(wei)他打(da)开了一个(ge)美妙而(er)又庞大的(de)世界的(de)窗户。他的(de)天赋和(he)努力(li)开始闪光：学(xue)棋(qi)一年半后的(de)2017年，10岁的(de)他在面向所有人开放的(de)比赛(sai)中，以九战九捷的(de)战绩晋升为(wei)业余2段(duan)；2018年世界视障人士围棋(qi)锦标赛(sai)上(shang)，他一举夺得第三名，被誉为(wei)“盲棋(qi)天才少年”。

学(xue)棋(qi)本就是一条布满荆棘的(de)路，徐光霖想要(yao)在棋(qi)道(dao)上(shang)继续精进，即便有家人的(de)支持，仍然要(yao)面临比普通(tong)人更多的(de)困难。

在围棋(qi)生涯的(de)抉择时刻，他认识了自(zi)己的(de)师傅鲍橒。

他是选(xuan)手、教练，也是领队(dui)、“家人”

出生于1981年的(de)鲍橒，有着颇为(wei)传奇的(de)经历。毕业于清华大学(xue)的(de)他被称为(wei)“围棋(qi)盲棋(qi)第一人”，曾经创造以一敌五的(de)盲棋(qi)吉尼斯世界纪录，还(hai)曾是大型科(ke)学(xue)类真人秀节目《最强大脑》的(de)人气选(xuan)手和(he)队(dui)长。

谈起(qi)自(zi)己和(he)盲棋(qi)的(de)结(jie)缘，鲍橒回忆道(dao)：“上(shang)大学(xue)那会儿，有棋(qi)友在韩国看到电视节目，韩国棋(qi)手睦镇硕下盲棋(qi)，下了121手，韩国电视台说(shuo)这是世界纪录。我(wo)当(dang)时心(xin)想，这个(ge)纪录，我(wo)应(ying)该能破。于是就去试了试，但没想到自(zi)己第一次下盲棋(qi)就能下完(wan)。”2001年6月22日，在清华棋(qi)友聚会的(de)晚宴中，鲍橒从晚上(shang)10时许一直(zhi)下到次日凌晨(chen)，经过171手的(de)战斗，执黑中盘战胜对手——这是围棋(qi)盲棋(qi)史有记载以来的(de)第一盘完(wan)整的(de)比赛(sai)。

2015年，鲍橒因为(wei)自(zi)己的(de)盲棋(qi)天赋被《最强大脑》节目组邀请，在节目中，他蒙(meng)着眼走出“蜂巢迷宫”，拿到了当(dang)季节目的(de)第一个(ge)满分。他的(de)空间(jian)感和(he)蒙(meng)眼记忆的(de)能力(li)，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de)印象。同(tong)一年年底，广州世界围棋(qi)锦标赛(sai)期间(jian)，他一人闭眼挑战来自(zi)五个(ge)国家和(he)地区的(de)高手，获得全胜，就此打(da)破吉尼斯盲棋(qi)的(de)世界纪录。

在上(shang)《最强大脑》之前，一直(zhi)关注公益(yi)的(de)鲍橒就已经开始和(he)盲人棋(qi)手有了联系，不时提供(gong)一些帮(bang)助。2017年，徐光霖学(xue)棋(qi)一年就定段(duan)成功的(de)经历刷爆了朋(peng)友圈，与此同(tong)时，另一位中国选(xuan)手在日本拿到了视障围棋(qi)比赛(sai)的(de)冠军。“那一天可谓双喜临门”，鲍橒说(shuo)，在那之后，他联系上(shang)徐光霖，为(wei)他训练和(he)参(can)赛(sai)提供(gong)全程帮(bang)助。2018年，徐光霖在日本举行的(de)视障围棋(qi)比赛(sai)中夺得第三名，正得益(yi)于他的(de)帮(bang)助。

参(can)赛(sai)期间(jian)，鲍橒不但要(yao)帮(bang)助弟子(zi)复盘、训练，还(hai)负责弟子(zi)的(de)饮(yin)食(shi)起(qi)居，他既是选(xuan)手，也是教练、领队(dui)、“家人”。盲人棋(qi)手打(da)谱不方便，他就当(dang)他们(men)的(de)“眼睛”和(he)“手臂”。“现(xian)在的(de)棋(qi)手大多通(tong)过AI来训练，在比赛(sai)期间(jian)，我(wo)会帮(bang)助他们(men)使用AI。平时也会给他们(men)安排和(he)其他棋(qi)手面对面的(de)对战。”

“第一次上(shang)北京学(xue)棋(qi)，到各地参(can)赛(sai)，都(dou)是鲍老师带着我(wo)，我(wo)非常感激他。”徐光霖说(shuo)。

鲍橒认为(wei)，盲棋(qi)有很(hen)多信息(xi)需(xu)要(yao)转化，图(tu)形需(xu)要(yao)构建(jian)，这些都(dou)要(yao)消耗时间(jian)。“如果闭眼的(de)我(wo)和(he)睁眼的(de)我(wo)对下一盘，后者的(de)赢面应(ying)该有七成。对‘闭眼的(de)我(wo)’来说(shuo)，用时是个(ge)大问题，在读秒时很(hen)可能会忙中出错(cuo)。”盲人棋(qi)手需(xu)要(yao)更多的(de)用时，但鲍橒表示，现(xian)阶段(duan)，能参(can)加比赛(sai)是最重(zhong)要(yao)的(de)。在日常训练中，鲍橒也会借(jie)助自(zi)己在空间(jian)思维方面的(de)经验，帮(bang)助弟子(zi)们(men)提升棋(qi)艺。

鲍橒说(shuo)，如今的(de)赛(sai)事组织者越来越包容，也为(wei)盲人棋(qi)手考虑更多。本届比赛(sai)的(de)主办方，不但为(wei)他们(men)组队(dui)开辟了绿色通(tong)道(dao)，还(hai)特意在开赛(sai)前的(de)领队(dui)会上(shang)，对两名盲人棋(qi)手固定比赛(sai)位置的(de)情况进行说(shuo)明，并要(yao)求所有参(can)赛(sai)选(xuan)手尽量配合，主动适应(ying)和(he)普通(tong)棋(qi)盘有一定区别的(de)盲棋(qi)棋(qi)盘。

鲍橒希望，各围棋(qi)平台未(wei)来能够加大投入开发，更多地满足(zu)盲人棋(qi)手的(de)需(xu)求，帮(bang)助他们(men)突(tu)破障碍，和(he)普通(tong)选(xuan)手一样更快地打(da)上(shang)最新的(de)大赛(sai)棋(qi)谱，更好地切磋棋(qi)艺。“特殊人群(qun)的(de)运动范围受(shou)限，但是头脑不受(shou)局限。所以，围棋(qi)这样的(de)智力(li)运动，尤其应(ying)该更多地向特殊人群(qun)敞(chang)开大门，让他们(men)尽情享受(shou)围棋(qi)带来的(de)快乐。”鲍橒说(shuo)。

与围棋(qi)续缘，他们(men)的(de)生活多了扇窗

鲍橒的(de)另一位弟子(zi)胡文军5段(duan)深有同(tong)感：“围棋(qi)最大的(de)功能就是教育(yu)功能，它(ta)锻炼(lian)思维和(he)性情，让人变得勇敢和(he)坚韧，让人生更加丰富。”和(he)徐光霖失明之后才接触围棋(qi)不同(tong)，他在失明之前就是围棋(qi)爱好者，“眼睛看不到之后，一度感觉要(yao)和(he)围棋(qi)绝缘了。在学(xue)会盲棋(qi)之后，相当(dang)于上(shang)天给我(wo)打(da)开了另一扇窗户。”

胡文军表示，希望盲棋(qi)能够进一步普及，有更多面向特殊人群(qun)的(de)公益(yi)课程，也希望社会能够助力(li)为(wei)盲人棋(qi)手创造更多参(can)赛(sai)机会。“广州在这方面是走在前列的(de)，广州狮子(zi)会主办的(de)‘博(bo)爱杯(bei)’比赛(sai)就是面向残障人士的(de)，已经成功举办了很(hen)多届。我(wo)的(de)很(hen)多棋(qi)友，就是在这个(ge)比赛(sai)中结(jie)识的(de)。”

赵琪5段(duan)也是鲍橒的(de)弟子(zi)。和(he)徐光霖、胡文军不同(tong)，她不是盲人棋(qi)手，但行动不便，视力(li)也非常微弱。7岁学(xue)棋(qi)的(de)她，原本是一位前途无量的(de)“冲段(duan)少女”，距离定段(duan)只(zhi)有一步之遥，连如今的(de)女子(zi)职业八段(duan)棋(qi)手於之莹(ying)，当(dang)年排名还(hai)曾在她之后。

但是，一场重(zhong)病(bing)，让她的(de)围棋(qi)生涯戛然而(er)止。直(zhi)到2023年，她突(tu)然生出一个(ge)念头——重(zhong)新接触围棋(qi)。“试试。”她这样对妈妈说(shuo)。

“妈妈不信，她说(shuo)要(yao)杀我(wo)个(ge)片甲(jia)不留。结(jie)果，她被我(wo)杀了个(ge)片甲(jia)不留。”赵琪笑着说(shuo)道(dao)。后来，她借(jie)助微弱的(de)视力(li)，摸(mo)索(suo)到围棋(qi)平台上(shang)，先是从4级掉到了5级，但很(hen)快成绩开始爬升，3级、2级、1段(duan)……在接受(shou)鲍橒的(de)指导后，她的(de)棋(qi)力(li)提升明显，如今已经可以达到野狐七八段(duan)的(de)高手水平。

“鲍老师把我(wo)的(de)缺点看得一清二楚，他的(de)指点给了我(wo)很(hen)大的(de)帮(bang)助。”赵琪说(shuo)。鲍橒一度想让她学(xue)习AI定式，但赵琪的(de)记忆力(li)还(hai)未(wei)能走出疾病(bing)后遗症(zheng)的(de)影响，她自(zi)嘲(chao)道(dao)：“背个(ge)定式，今天背一个(ge)，睡一个(ge)觉，天亮就忘了。天天背，天天忘，鲍老师告诉我(wo)，那还(hai)是按我(wo)自(zi)己的(de)想法(fa)来。”在高手如云的(de)本届比赛(sai)中，赵琪也拿到了四场含金量十足(zu)的(de)胜利(li)。

围棋(qi)，让他们(men)的(de)生活更深入地联结(jie)世界。

盲棋(qi)世界里，他们(men)继续修行

随着“晚报杯(bei)”的(de)结(jie)束，鲍橒师徒又将奔赴其他赛(sai)场。每一届比赛(sai)，既是一场旅行，也是一场修行。

徐光霖带着亲(qin)戚从日本买回的(de)盲棋(qi)棋(qi)盘走南闯北，他希望未(wei)来国内厂商也能更多生产这类特殊的(de)体育(yu)用具，他也将继续为(wei)职业一段(duan)的(de)目标努力(li)。

鲍橒发起(qi)的(de)“闭目运动”已逾十年，他希望帮(bang)助视障者和(he)视力(li)健全者都(dou)站在同(tong)一起(qi)跑线上(shang)，交流互促(cu)，丰富精神生活，并激发全人类在“闭目状态”下的(de)思维及运动能力(li)，使人类的(de)大脑“更快更高更强”。他说(shuo)，自(zi)己的(de)父亲(qin)生前一直(zhi)期待他能成为(wei)一名职业棋(qi)手，如今他虽然没能达成这一目标，但却(que)以另一种(zhong)方式深度参(can)与到围棋(qi)运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