锚定离岸贸易和自由宽松的制度环境(jing)是新加坡经济(ji)的成功法(fa)宝。

一是低税负，新加坡的商品销售税低至7%，除烟酒油车外进口(kou)无关税，货物转口(kou)、存储、改装(zhuang)、分拣、离岸服务均免征(zheng)关税、港口(kou)税和商品销售税（GST），公司(si)所得(de)税17%，个税最高边际税率20%，减免资本利得(de)税，属于全球低税司(si)法(fa)管辖区。

二是少壁(bi)垒，法(fa)律环境(jing)透明(ming)稳定，外汇自由兑换，资本自由流动。

三是便利化，7个自贸离岸区域分别由国有樟宜机场集(ji)团、私有裕廊镇管理(li)公司(si)、股(gu)份制国际港务集(ji)团（淡马锡(xi)（PSA）控股(gu)）运营(ying)管理(li)，港务局(ju)与关税局(ju)合署，海关商务税务一体化集(ji)约(yue)化信息化治理(li)。

新加坡模态的物流运转体系高效便利，所有贸易船只进出港、舱位预订(ding)、在港状态、泊位指定、货物转运、起重机布置、集(ji)装(zhuang)箱跟(gen)踪等均由港口(kou)网（Portnet）全程跟(gen)踪服务，所有贸易信息均由单一窗(chuang)口(kou)（Trade net）受理(li)，港内转运货物按4位码报关、通关无纸化，关检(jian)运一站式，10秒钟完成申报、10分钟得(de)到批(pi)复，集(ji)装(zhuang)箱24小时(shi)清关，船舶两周内转运。

新加坡是自由经济(ji)与集(ji)约(yue)治理(li)结合最完美(mei)的单一制国家(jia)，弹(dan)丸(wan)之地聚集(ji)了(le)4200家(jia)跨国公司(si)地区总部，是全球供应链枢纽节点，全球大宗商品贸易枢纽和集(ji)散中心，全球第二大集(ji)装(zhuang)箱吞(tun)吐港（3090万TEUs，2023），农产品贸易占全球的20%。

离岸贸易也造(zao)就(jiu)了(le)新加坡特色的经济(ji)结构，其第三产业占比72.5%，有3273家(jia)银行保险、证(zheng)券、支付公司(si)、财富管理(li)公司(si)为其创造(zao)了(le)56.8%的GDP，制造(zao)业占比11.8%，但(dan)其石化、电子（半导体、计算机、数据存储设备、电信、消费电子）、精密工程（半导体引线(xian)焊接机、晶圆设备、助听器、应用材(cai)料Co）和生物医药产业很发达(da)，外资外贸依存度很高，进出口(kou)贸易总额是GDP的89.6%，离岸贸易份额占90%。

2.迪拜的多功能平台型模态

作(zuo)为阿联酋首(shou)府，迪拜地处(chu)欧亚非三大洲交汇处(chu)，沙漠王国、中东门户、波斯海湾的入口(kou)，是连(lian)接东西方的贸易中心。从欧亚到非洲的货物基本上从迪拜转口(kou)，欧亚许多跨国公司(si)将中东、非洲区域总部设在迪拜，这(zhe)种地缘优势，使(shi)迪拜主(zhu)动摆脱石油贸易依赖，形成中东国家(jia)中独特的经济(ji)结构。

迪拜的商贸物流与展销服务业非常发达(da)，进出口(kou)贸易额是GDP的58%，其中转口(kou)贸易占50%，非石油贸易占90%以上，黄金(jin)贸易额则高达(da)GDP的1.1倍。GDP占比结构为批(pi)发零售25.3%、金(jin)融保险11.5%、物流运输11.5%、房地产7.9%，制造(zao)业只占8.5%，对石油依存度只有5%（2023）。

迪拜有杰(jie)贝阿里港（JAFZA）和阿联酋迪拜机场（DAFZ）两个离岸港区，功能目标不是石油采掘加工，而是多元(yuan)化离岸贸易服务平台，数字基础设施雄厚(hou)，物流、资金(jin)流、信息流积聚，展会业非常发达(da)。如全球IT科技展览会（GITEX Expo 2023）就(jiu)将世界上最先(xian)进的人机交互(hu)、智(zhi)能网联、物联网和电子系统放在迪拜展销，吸引了(le)60多个国家(jia)的1900家(jia)参展商和161个国家(jia)的5万多名专业顾客。

迪拜离岸贸易区以1%的土地贡(gong)献了(le)25%的GDP、20%的FDI和50%的出口(kou)，对外贸易开放度全球第2，世界银行营(ying)商环境(jing)评价全球第16，绩效指数全球第12，全球金(jin)融中心指数实力(li)第8，创新指数第32，西亚北非第1。

迪拜模态的成功，也离不开其优惠(hui)的税制环境(jing)。

一是税种少，只有关税、销售税、企业所得(de)税、社(she)会保障(zhang)税、市政税五个税种，无个人所得(de)税，财政以关税和外资银行所得(de)税收入为主(zhu)。

二是税基窄(zhai)，销售税仅限于酒类消费品，企业所得(de)税只对外资银行和石油企业征(zheng)收，社(she)会保障(zhang)税只由公民身份的迪拜居(ju)民缴纳。

三是税率低，平均税率只有5%，内外货物可自由进出港，存储加工转口(kou)均免税，注册离岸公司(si)可100%控股(gu)，其境(jing)外股(gu)息收入免征(zheng)市政税，合格的境(jing)外投资项目可全部免税5年，期满后技术先(xian)进企业还可再(zai)延长15～50年，但(dan)石油企业不免。

3.鹿(lu)特丹的物流集(ji)散型模态

1570年就(jiu)已开埠的鹿(lu)特丹离岸港区是欧洲第一大港，有500多条航线(xian)与世界1000多个港口(kou)相连(lian)，北有莱茵、马斯等深水内河伸入欧洲腹(fu)地，东连(lian)多瑙河可穿越法(fa)国直(zhi)通里海，港区可停靠36.5万吨级的远洋(yang)货轮，内河也可通航1.5万吨级转运船舶，年货运吞(tun)吐量4.5亿吨，其中散货占2/3。是世界航运中心和欧洲货运集(ji)散中心，非常适宜转口(kou)贸易。

鹿(lu)特丹七个港区沿北海与内河口(kou)呈窄(zhai)长形分布，码头总长42公里，可同时(shi)供600多艘轮船作(zuo)业。其中沿海两个石油港区可泊50万吨级油轮和30万吨级货轮，沿河口(kou)向内布局(ju)的5个港区，有集(ji)装(zhuang)箱、矿石、煤炭、粮食、滚装(zhuang)船、散货、多功能码头共59个作(zuo)业区。

作(zuo)为欧洲的物流集(ji)散枢纽，鹿(lu)特丹港的集(ji)疏(shu)运系统发达(da)，进出口(kou)贸易80%是转口(kou)、转运或转销业务，其内陆铁、公、水的运输份额是10：59：31，河运份额高出我国23个百分点（2023）。欧洲1/3的农产品、45%的铁矿石，美(mei)欧、日欧43%和34%贸易货物均在鹿(lu)特丹转运，是名副其实的欧洲配给中心、干散货物集(ji)散中心和农产品交易中心，但(dan)不算离岸金(jin)融中心。

鹿(lu)特丹港区炼(lian)油、石化、船舶业发达(da)，离岸服务建立了(le)电子信息交换系统（EDI）和国家(jia)级信息服务平台（portbase），实现关、检(jian)、税、银等服务网络化。但(dan)港区没有特殊税收优惠(hui)政策，欧元(yuan)区内取消贸易壁(bi)垒后，其离岸服务贸易优势已被爱尔兰香农自贸区所超(chao)越。

4.中国香港的贸易金(jin)融型模态

香港背靠祖国大陆，三面(mian)环海，属于半岛型离岸区域。1840年就(jiu)做转口(kou)贸易，是全岛一体化功能设计，集(ji)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为一体的多元(yuan)化自由港。也是GATT最早确认的独立关税区，实行零关税、零壁(bi)垒、零补贴“三零”政策，香港服务贸易产值占GDP的90%，其中金(jin)融保险业占23.3%（2021）。

1997年香港回归后，发挥一国两制优势，年转口(kou)贸易额占内地出口(kou)额20%、香港全球贸易额的一半，是亚洲最大转口(kou)贸易港，全球第六大商品贸易经济(ji)体，集(ji)装(zhuang)箱吞(tun)吐量曾达(da)世界第一，港口(kou)设施、物流网络、理(li)货能力(li)、航运管理(li)系统全球领先(xian)，是世界级航运中心。

全球只有两个国际金(jin)融中心的时(shi)候，一个就(jiu)是香港，后来才有纽伦(lun)港。香港是亚洲最大的国际资金(jin)枢纽、资产管理(li)中心和跨境(jing)私人财富管理(li)中心，是全球分散风(feng)险、传承财富、医疗养老的投资首(shou)选，进出内地2/3的投资从香港中转。香港还是最大的人民币离岸资金(jin)池和离岸结算中心，集(ji)聚了(le)离岸人民币60%的存款、75%的支付和70%的跨境(jing)结算，也是人民币国际化的最大试验场。内地在港上市企业市值占港股(gu)总市值的78%，实际利用外资72.6%来自香港。

作(zuo)为独立关税区，香港税制开放、简约(yue)、适配。财政收入中利得(de)税占1/2，印(yin)花税1/5，薪俸税（个税）1/6，然后是物业税（差饷税）。香港没有增(zeng)值税，关税只有烟、酒、油等四个税目，企业所得(de)税是单一税率15%，境(jing)外利得(de)不缴税；薪俸税可选择15%或2%～17%累进税率孰低征(zheng)收；证(zheng)券交易印(yin)花税0.1%，不动产交易印(yin)花税依业主(zhu)身份按4.25%～39.25%对应征(zheng)收，2024年撤辣后降回4.25%，香港企业应税总额占营(ying)业利润比重22.9％，低于亚太经济(ji)体34.5％、OECD国家(jia)41.3％的平均水平。

1992年美(mei)国《香港关系法(fa)》支持香港加入非政府多边国际组织，作(zuo)为独立经济(ji)贸易区提供最惠(hui)国待(dai)遇，但(dan)近期美(mei)国会有议员叫嚣(xiao)取消香港美(mei)国贸易办事处(chu)，欧洲议会也妄图撤销香港特殊关税待(dai)遇。面(mian)对外部压力(li)，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明(ming)确指出，要巩固提升香港国际金(jin)融、航运、贸易中心地位，香港的经济(ji)自由度、世界竞争(zheng)力(li)和全球营(ying)商环境(jing)评价指标仍保持世界领先(xian)。

二、启示与借鉴

河口(kou)三角(jiao)洲、沿海湾区和近海岛屿是自贸离岸区块选址的地缘优势，其中背靠腹(fu)地的深水河口(kou)、半岛型离岸区域更适宜成为转运集(ji)散中心，而紧扼(e)国际航运要道(dao)的岛国或大国U型深海港，则更适合发展离岸转口(kou)贸易和石化、船舶等临港工业，因地制宜发展特色离岸贸易，是四大模态的共同特点。

资源富集(ji)与发达(da)的离岸自由贸易没有必然联系，还可能成为贸易垄断的倚仗。与中东其他(ta)国家(jia)不同，迪拜模态就(jiu)摆脱了(le)石油贸易依赖，也摆脱了(le)国际资源争(zheng)霸是非。其利用地缘优势，独辟蹊径发展金(jin)融、数字信息和会展经济(ji)，非石油贸易额达(da)到94%，服务贸易产值占GDP的58%，数字贸易、会展经济(ji)吸引了(le)全球客商，人均GDP达(da)到3.8万美(mei)元(yuan)，成为中东首(shou)富之区。

源于转口(kou)贸易的货物贸易与离岸服务互(hu)为依托相伴相长，是四大模态的共同发展规律。只有充(chong)裕的货物贸易周转量，才能培育相应的物流、理(li)货、航运、信息等临港离岸服务业，而培育离岸金(jin)融中心，还需要为资金(jin)自由流动提供宽松包容(rong)的制度环境(jing)。

富贵险中求(qiu)，富成避险走(zou)，是资本逐(zhu)利游走(zou)的一般(ban)规律。新加坡之所以能从离岸贸易中心转型为离岸金(jin)融中心，就(jiu)在于其开放稳定的制度环境(jing)和对产权的严格保护，其银行保密法(fa)明(ming)确不向任何第三方提供储户金(jin)融信息。而美(mei)元(yuan)的第三方交易要占一半以上，70%的第三方交易美(mei)元(yuan)资产在离岸市场，均因为离岸金(jin)融交易私密性强，受离岸地法(fa)律保护，更有安全感(gan)。

适应国际经贸和税收竞争(zheng)规则是四大模态营(ying)造(zao)良好营(ying)商环境(jing)的保障(zhang)。离岸贸易中心不是离岸中心，无论离岸货物还是服务交易均具(ju)实质性，其税收优惠(hui)均表现出对国际税收竞争(zheng)规则的遵(zun)从。爱尔兰以其12.5%的公司(si)所得(de)税率和知识(shi)产权的“专利盒”保护制度，吸引了(le)苹果等全球数字经济(ji)头部企业纷(fen)纷(fen)入驻，欧洲法(fa)院(yuan)判其税收优惠(hui)违规后，税率随即(ji)调到15%，四大离岸贸易区对OECD的BEPS行动计划也积极遵(zun)从，新加坡、迪拜还将货物销售税率提高到9%。

（作(zuo)者严才明(ming)为上海财经大学公共政策与治理(li)研究院(yuan)研究员、中国自贸区协同创新中心研究员，浙江省税务学会常务理(li)事，著有《增(zeng)值税的效率分析》《竞争(zheng)与合作(zuo)：自贸区功能拓展与跨境(jing)税收治理(li)》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