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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biao)题:患者家属、医生、专家聚在一起为患上天使(shi)综合征的(de)孩子们寻一条出路
为“天使(shi)”而战
两个孩子穿着(zhe)“天使(shi)综合征之家”的(de)T恤衫(shan)。 A10-A11版图片/受访者供(gong)图
这是一场特殊的(de)医学会议。
参加会议的(de)人,最小的(de)1岁,最大的(de)72岁。不同于针落有声的(de)报告厅,台(tai)下孩子咿咿呀呀的(de)声音(yin)此起彼(bi)伏(fu),时(shi)不时(shi)还穿插着(zhe)几(ji)声哭喊(han)。有的(de)孩子趴在椅背上到(dao)处张望(wang),或是伏(fu)在桌子上睡(shui)觉,有的(de)孩子拿着(zhe)对讲机和家长玩游戏,把零(ling)食袋(dai)子揉成一团。
但参与(yu)演(yan)讲的(de)医生与(yu)科(ke)学家对此司(si)空见惯,甚至在孩子从过道上走过的(de)时(shi)候,笑着(zhe)与(yu)他们握握手。
参加这场会议的(de),有中科(ke)院的(de)科(ke)学家、耶鲁大学的(de)教授、复旦大学附属儿(er)科(ke)医院的(de)院长和主任。他们大多(duo)已经与(yu)这个病打了10多(duo)年交道,在2025年2月(yue)15日(ri)“国际(ji)天使(shi)综合征日(ri)”这天聚在一起,只(zhi)为给“天使(shi)”孩子们寻一条出路。
天使(shi)综合征是个发病率低于万分之一的(de)罕(han)见病,但给带来的(de)困难(nan)却是百分之百的(de):大部分患病孩子没有语言能力,智力停(ting)留在2岁,终身伴有随时(shi)发作的(de)癫痫。
10多(duo)年前,患者家长张雪牵着(zhe)“天使(shi)”女儿(er)畅雨的(de)手,叩响医生的(de)门,牵引着(zhe)一个个孤岛汇聚在一起。10多(duo)年后,孤岛连成大陆(lu),更多(duo)人愿意与(yu)张雪站在一起,共同面对这个罕(han)见病。
乔彤给天使(shi)宝宝看眼睛,竖起大拇指鼓励她。
2月(yue)15日(ri),第十一届天使(shi)综合征之家年会上,与(yu)会嘉宾在讨论该病的(de)诊疗方法。
忘带翅膀的(de)“天使(shi)”
现在回想起来,正是2012年,张雪的(de)人生被劈(pi)成了两段(duan)。前一段(duan)的(de)30年,她上学、成家,毕业后成了一个家庭主妇,人生目标(biao)就是“相夫教子”。她有一个可爱的(de)女儿(er)畅雨,脸庞白皙,每天甜甜地笑着(zhe),随便一逗便扑(pu)扇(shan)着(zhe)胳膊,像个小天使(shi)。
那一年畅雨1岁,参加了上海的(de)社区医院为孩子提供(gong)的(de)健(jian)康(kang)检查。几(ji)个量表评估下来,医生告诉张雪:“孩子发育迟缓,找家大医院详细查查吧。”虽然在张雪看来,孩子并没有异常,但她还是听从医生的(de)建议带着(zhe)畅雨来到(dao)了复旦大学附属儿(er)科(ke)医院(以下简称复旦儿(er)院)。
“可能是天使(shi)综合征,但最好不是。”看到(dao)畅雨,时(shi)任复旦儿(er)院副院长、神经内科(ke)主任的(de)王(wang)艺觉得并不是单纯的(de)发育迟缓——孩子下颌凸出,不受控制大笑,好似一种极其罕(han)见的(de)疾(ji)病——天使(shi)综合征。因为对这个病不熟悉,她不敢为畅雨确诊,只(zhi)能叫张雪带着(zhe)孩子先(xian)回家做康(kang)复训练。
王(wang)艺的(de)判(pan)断让张雪紧张起来,她回忆起畅雨的(de)无端行为——会无缘无故地大笑,即使(shi)母亲刚刚摔倒;她不会坐不会爬,口中发不出完整的(de)音(yin)节(jie);眼睛空洞留不下任何人,且不允许别人触碰——这些(xie)在平时(shi)看起来不太重要的(de)细节(jie),汇聚成了不祥的(de)预感。
她上网搜索“天使(shi)综合征”,资料太少了,张雪只(zhi)查找到(dao)了一条新闻:好莱坞男星柯林·法瑞尔的(de)儿(er)子是“天使(shi)综合征”,这是一种罕(han)见病。
与(yu)此同时(shi),王(wang)艺想到(dao)了大学时(shi)的(de)校友姜永辉(hui),后者是国外研究天使(shi)综合征十余年的(de)专家,在上个世纪(ji)便做出了天使(shi)综合征的(de)小鼠模型。2001年起他们在神经类疾(ji)病方面断断续续有合作。
在姜永辉(hui)回国开会的(de)时(shi)候,王(wang)艺提起了这个孩子并安排了一次会诊。在姜永辉(hui)的(de)指导下,畅雨在复旦儿(er)院做了基因检测。
确诊天使(shi)综合征的(de)唯一方法就是基因检测,但当时(shi)国内几(ji)乎没有医生了解这个病,基因检测就像个鱼塘,医生为患者确诊的(de)过程像是“捞鱼”。只(zhi)能捞起来看看是不是,然后再放回去(qu),有时(shi)甚至要把整个鱼塘的(de)鱼全捞干净才能确诊。
最终,基因检测的(de)结果是“天使(shi)综合征”,宛如一纸“无期(qi)徒刑”的(de)判(pan)决。
畅雨算是幸运的(de),王(wang)艺与(yu)姜永辉(hui)的(de)判(pan)断让她在三个月(yue)内便确诊了天使(shi)综合征,有些(xie)“天使(shi)”光(guang)是确诊就耗费(fei)了五六年,错过最佳康(kang)复训练时(shi)间;畅雨也是不幸的(de),天使(shi)综合征来自(zi)基因缺陷,从轻到(dao)重分为4种类型,她属于最严(yan)重的(de)那种。
面对这个癫痫随时(shi)发作、情绪波动极大、需要吃镇定剂才能睡(shui)着(zhe)的(de)女儿(er),张雪陷入了绝境(jing)。而崩溃后要面对的(de)事情也更加严(yan)峻:国内没有药、没有懂行的(de)医生,甚至连病友也没有。
但这毕竟是自(zi)己心尖上的(de)女儿(er)。在畅雨确诊的(de)几(ji)天后,张雪迅速(su)把自(zi)己包(bao)裹进一个坚硬(ying)的(de)茧里,开启了人生的(de)下半段(duan)。
她带着(zhe)畅雨做康(kang)复训练,同时(shi)扑(pu)在各种贴吧和育儿(er)网站上写畅雨的(de)故事,把自(zi)己的(de)QQ、手机、邮箱(xiang)信息全部留下,希望(wang)找到(dao)其他“天使(shi)”家庭。
没事的(de)时(shi)候,她就拎个兜子,里面放着(zhe)一沓装订的(de)A4纸,第一页(ye)印着(zhe)天使(shi)综合征的(de)介绍,第二页(ye)留下自(zi)己的(de)信息,像“发小广(guang)告的(de)推销员”一样走进各大医院的(de)儿(er)保科(ke)、妇产科(ke)、神经内科(ke)、康(kang)复科(ke)。哪个诊室开着(zhe)门、比较空闲或者医生面相和蔼,她就进去(qu)跟人家讲这个病。
有医生听完收下了她的(de)单子,看到(dao)上面写着(zhe)“基因缺陷”,无奈地说上一句,“基因的(de)病,治不了,再生一个吧,这个孩子有条件就康(kang)复,没条件就养着(zhe)。”也有医生不耐烦地把她轰走,“什(shi)么罕(han)见病?大病还看不完呢。”
彼(bi)时(shi)距(ju)离国内《第一批罕(han)见病目录(lu)》公(gong)布,还有6年的(de)时(shi)间。只(zhi)有大医院才会对罕(han)见病有诊疗经验和兴趣,小医院的(de)医生还以为“罕(han)见病”是一种疾(ji)病的(de)名字,和“高血压”“糖尿病”一样。
对于张雪来说,没有拒绝畅雨的(de)王(wang)艺几(ji)乎是唯一的(de)“救命稻草(cao)”。
接连几(ji)个月(yue),只(zhi)要王(wang)艺出诊,诊室外面总会出现这个年轻的(de)母亲。她不哭不闹,只(zhi)是静静地坐着(zhe),缓解自(zi)己的(de)焦虑感。王(wang)艺一周(zhou)出诊两次,等她看完病人,中午出来吃饭,张雪可能打个招呼,说两句。王(wang)艺做讲座,她也在课堂外坐着(zhe),等下课时(shi)再打个招呼。
孩子过敏吃什(shi)么药,感冒(mao)能不能打针,喝中药有没有用,只(zhi)要有问题,她都会去(qu)缠着(zhe)她问。“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懂这些(xie),但我认识的(de)人里是最懂的(de)了。”
王(wang)艺记住了她,王(wang)艺的(de)学生记住了她,连巡逻的(de)保安都记住了她,会在王(wang)艺停(ting)诊的(de)时(shi)候告诉她,“别等了,今天王(wang)艺没来。”
到(dao)后来,即使(shi)张雪已经会按体重给畅雨调癫痫的(de)药物了,她还是三番五次地找王(wang)艺。张雪觉得,那时(shi)的(de)自(zi)己与(yu)其说是去(qu)看病,更像是在“刷存在感”。
天使(shi)综合征之家
作为全国有名的(de)神经科(ke)专家,王(wang)艺见过了太多(duo)罕(han)见病的(de)家庭。但如此坚持的(de)人,屈指可数(shu)。
逐渐,循着(zhe)张雪的(de)留言来找王(wang)艺的(de)人越(yue)来越(yue)多(duo)。他们来自(zi)全国各地,张雪给大家拉了个病友群,起名为“天使(shi)综合征之家”。
天使(shi)综合征的(de)癫痫很(hen)严(yan)重,普通的(de)癫痫一季度或半年复诊一次即可,但“天使(shi)”可能随时(shi)随地出现在医生眼前,有时(shi)甚至用了最强劲的(de)癫痫药也很(hen)难(nan)控制住。病友群里的(de)一个孩子,连续癫痫5天后离开了人世。
王(wang)艺的(de)一个研究方向(xiang)恰巧是儿(er)童期(qi)癫痫早期(qi)诊断与(yu)防治,张雪引荐来的(de)案例多(duo)了,于是她把天使(shi)综合征当作新的(de)研究课题,在很(hen)多(duo)学术会议、论坛上提到(dao)这种疾(ji)病。
她们之间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去(qu)深(shen)圳、大连、青岛等地开会的(de)时(shi)候,王(wang)艺会告诉张雪行程,安排义诊。在张雪的(de)召集下,这些(xie)地区的(de)家长们带着(zhe)“天使(shi)综合征之家”的(de)标(biao)识来找她,给她献花,汇报孩子的(de)小进步。
为了让这群家长在和医生沟通的(de)时(shi)候更有效率,张雪主张所有家长都成为“专家”,每一个进群的(de)新家庭会收获一个康(kang)复包(bao),里面包(bao)括群助理总结的(de)康(kang)复文档和视频。而她则制定了在外人看来严(yan)苛的(de)群规则:群里不许发表情包(bao),没有紧急情况不许发语音(yin)提问;甚至进群后哭诉也有限(xian)度,最多(duo)7天。
不许发表情包(bao)是为了确保上班的(de)家长能够在晚上回看时(shi)不漏掉重要信息,“不许哭”则是接受现实的(de)第一步。
在进群的(de)第一周(zhou)内,张雪会尽全力安慰每一个“新战友”,但过了这个时(shi)间,家长必(bi)须抛弃自(zi)己的(de)情绪专心带孩子训练。“真正接纳这个孩子,需要很(hen)多(duo)年的(de)时(shi)间,但孩子训练的(de)窗口期(qi)只(zhi)有五六年,当这个时(shi)间过去(qu)了,再着(zhe)急也没有机会了。”
康(kang)复治疗师(shi)陈翌林在2014年首次接触到(dao)“天使(shi)”家庭,他发现这个群体的(de)凝聚力超(chao)过了很(hen)多(duo)其他罕(han)见病的(de)群体。“如果家长选择了线上康(kang)复指导,张雪会进群监督家长,钉得比我们还要紧。”陈翌林曾经以这样的(de)方式(shi)给一个西(xi)藏(cang)的(de)患儿(er)做过线上康(kang)复训练指导。
群里每一个孩子的(de)微小改(gai)变(bian)也被王(wang)艺捕捉到(dao),在她看来,这种坚持非常有感召力。“尽管无助、希望(wang)渺茫,但是他们从不放弃,这是很(hen)多(duo)罕(han)见病群体的(de)共性,但‘天使(shi)’家庭们确实像标(biao)杆一样。”
双向(xiang)奔赴
2014年,在张雪和王(wang)艺的(de)策划下,“天使(shi)综合征之家”在复旦儿(er)院召开了第一次家庭见面会。现场来了十几(ji)个家庭,姜永辉(hui)也从国外赶了回来。
畅雨是姜永辉(hui)在国内确诊的(de)第一个天使(shi)综合征孩子。万里迢迢回国参加一个患者组织的(de)年会,姜永辉(hui)的(de)一部分理由就是张雪眼中的(de)那道光(guang)——在微乎其微的(de)希望(wang)下,她很(hen)快从焦虑茫然转变(bian)为一种决心。“她要用所有的(de)能力去(qu)帮助畅雨,不管是什(shi)么办法她都愿意尝试。”
在畅雨确诊的(de)两年后,医生、科(ke)学家、患者家属聚集在复旦儿(er)院,搭(da)成了一个“家”的(de)模样。彼(bi)时(shi)的(de)他们很(hen)难(nan)想象到(dao),后来这个患者组织的(de)年会越(yue)开越(yue)大,群里的(de)患者家庭达(da)到(dao)了1522个,加入的(de)医生和康(kang)复师(shi)也有数(shu)十人之多(duo),他们带动国内天使(shi)综合征的(de)研究达(da)到(dao)新的(de)高度。
对于天使(shi)综合征这种复杂的(de)遗(yi)传疾(ji)病,目前还没有“治本”的(de)药物出现,只(zhi)有根据(ju)发病的(de)情况分门别类“治标(biao)”。除了癫痫外,天使(shi)综合征的(de)孩子自(zi)幼(you)还存在认知和大运动方面障碍(ai),容易出现斜视和脊柱(zhu)侧弯,需要医学方面的(de)对症治疗和长年累月(yue)的(de)康(kang)复训练。
为了给群里的(de)孩子解决斜视的(de)问题,2015年,张雪叩响了上海市儿(er)童医院眼科(ke)主任乔彤的(de)门。她在一场学术会议上听说了乔彤,乔彤对于所有罕(han)见病患者都非常欢迎,约不到(dao)号可以随时(shi)敲门加号。
当时(shi)的(de)乔彤遍查了天使(shi)综合征眼部表现的(de)论文,唯一能检索到(dao)的(de)是1990年,一篇论文中写道,20%至80%“天使(shi)”孩子会出现斜视、倒睫等眼部疾(ji)病。但在10年后,乔彤经手了200多(duo)位(wei)天使(shi)综合征患儿(er)后,她觉得这个数(shu)据(ju)的(de)上限(xian)更接近真实情况。
给“天使(shi)”孩子检查非常困难(nan),孩子天生触觉敏感,难(nan)以配合医生的(de)诊疗。而眼科(ke)手术前期(qi)检查至关重要,每一个眼球由6条肌肉控制,想弄明白斜视的(de)原因需要精准的(de)判(pan)断。
乔彤和团队的(de)几(ji)个助手,拿着(zhe)棒棒糖、拨浪鼓和仪器配合默契,做到(dao)了让“天使(shi)”宝宝不吃镇定药的(de)情况下,1分钟内就完成检查。
一位(wei)妈(ma)妈(ma)记得,自(zi)己带着(zhe)“天使(shi)”孩子从北京来上海找乔彤做斜视手术,从住院到(dao)出院,仅仅用了7个多(duo)小时(shi)。“常接触‘天使(shi)’的(de)医生能理解这些(xie)孩子的(de)特殊之处,给我们安排尽量远的(de)病房(fang),减(jian)少孩子受到(dao)外界刺激诱发癫痫的(de)可能。”
孩子全麻做手术的(de)时(shi)候,这位(wei)妈(ma)妈(ma)在手术室外攥着(zhe)拳头,担心得指甲嵌(qian)入肉中渗出了血。手术过后,孩子的(de)斜视得到(dao)矫正,走路磕碰的(de)次数(shu)降低,胆(dan)子也大了很(hen)多(duo)。
这注定是一场医患之间的(de)双向(xiang)奔赴。在张雪不停(ting)地“喂”给乔彤病例后,她能通过孩子的(de)特征,一眼认出家长基因检测了一年才确诊的(de)天使(shi)综合征。
刚开始,乔彤一两年只(zhi)接收到(dao)一例“天使(shi)”宝宝,后来甚至一周(zhou)要给两个“天使(shi)”宝宝做斜视手术。有的(de)孩子斜视同时(shi)伴有倒睫或高度近视,她会尽量把三个手术合并成一个,“家长很(hen)多(duo)从外地前来,这样至少能给他们省两三万元(yuan)。”
同样愿意帮助他们的(de)还有康(kang)复治疗师(shi)。去(qu)年,张雪提议用讲座的(de)方式(shi),把这些(xie)年给“天使(shi)”做康(kang)复的(de)经验总结出来,让家长们能够系统学习。陈翌林与(yu)畅雨的(de)第一任康(kang)复治疗师(shi)愿意义务付出,于是他们约定每周(zhou)三开设一次线上讲座。
多(duo)年观察和接触后,他们发现,在康(kang)复治疗师(shi)的(de)帮助下,经过大量脱敏、运动、语言、生活能力训练后的(de)“天使(shi)”孩子,比以前的(de)孩子恢复得更快更好。同时(shi),他们恢复的(de)天花板也增高了,“让孩子以最佳的(de)状态(tai)迎接药物的(de)到(dao)来,这也是康(kang)复的(de)意义。”陈翌林说。
去(qu)年开始,张雪与(yu)20多(duo)位(wei)医生患者将这十多(duo)年的(de)康(kang)复经验总结成书。今年2月(yue)15日(ri),第十一届天使(shi)综合征之家年会时(shi),新书发布,里面涵盖的(de)内容从康(kang)复到(dao)行为问题,从婴(ying)儿(er)早期(qi)干预到(dao)家长调适心理,共计4个部分28个章节(jie)。
在陈翌林的(de)印象中,我国脑瘫(tan)康(kang)复从上世纪(ji)80年代(dai)逐步开展,第一部《中国脑性瘫(tan)痪康(kang)复指南》2015年发表,这中间度过了30年时(shi)间。《天使(shi)综合征指南大全》出现,只(zhi)用了10年。“天使(shi)综合征的(de)发病率约为脑瘫(tan)的(de)十分之一,这么小的(de)发病率下,能将数(shu)据(ju)快速(su)积(ji)累出来,就像是一个奇迹。”陈翌林说。
“十年不够,那就再来十年”
去(qu)年妇女节(jie),一个苦练了几(ji)年的(de)“天使(shi)”孩子用尽了全身力气在视频里叫出了“王(wang)艺妈(ma)妈(ma)”,看到(dao)这个视频时(shi),王(wang)艺的(de)眼泪掉了下来,“人家叫我妈(ma)妈(ma),就是把自(zi)己的(de)命和人生交到(dao)我手里,这种责任和期(qi)待我不能袖手旁观。”
王(wang)艺平时(shi)工作严(yan)格、雷厉风行,但对“天使(shi)”宝宝很(hen)温柔。她把医院里神经科(ke)、骨科(ke)、眼科(ke)、口腔科(ke)等科(ke)室打通,在天使(shi)综合征之家的(de)年会时(shi)给孩子们义诊。她把天使(shi)综合征编写进大学的(de)课程中,甚至在复旦附中给孩子们指导未来职业方向(xiang)的(de)微课堂里,她也讲过这种疾(ji)病。
这一切(qie)努(nu)力,都是为了让更多(duo)的(de)人了解到(dao)这种罕(han)见病。2018年,在畅雨确诊的(de)六年后,国家卫生健(jian)康(kang)委员会等5部门联合公(gong)布《第一批罕(han)见病目录(lu)》,天使(shi)综合征被纳入其中。
在王(wang)艺等医生的(de)努(nu)力下,越(yue)来越(yue)多(duo)小城市的(de)医生也能看出来“天使(shi)”孩子的(de)独特面容了。张雪听说过一个案例,有一个“天使(shi)”宝宝刚出生时(shi),医生就发觉孩子状态(tai)不对,建议他们去(qu)做基因检测,抽了孩子的(de)足底血,检测出来天使(shi)综合征。
让更多(duo)人认识“天使(shi)”仅仅是第一步。规范的(de)医学数(shu)据(ju)积(ji)累,则为后期(qi)的(de)科(ke)学研究奠(dian)定了基础(chu)。
这10多(duo)年里,在复旦儿(er)院随访的(de)“天使(shi)”孩子超(chao)过600人,登记在册的(de)超(chao)过1000人。两位(wei)复旦儿(er)院的(de)医生花了一年的(de)下班时(shi)间,利用同类机器、在相同环境(jing)下采集孩子的(de)磁共振成像,建立了全球最大的(de)天使(shi)综合征影像数(shu)据(ju)库。
2023年,王(wang)艺和张雪还开启了一年多(duo)的(de)天使(shi)综合征自(zi)然病史研究,群里300多(duo)个家庭参与(yu),收集问卷(juan)64648份(fen),这些(xie)数(shu)据(ju)汇聚起来,客观反映“天使(shi)”宝宝一年内癫痫发作、睡(shui)眠障碍(ai)的(de)特点——她们要做一个“基线”,未来一旦出现了药物,可以对照着(zhe)这个“基线”评估药物是否有效。
但必(bi)须要承认的(de)是,一项自(zi)然病史研究动辄千万,如今的(de)成果只(zhi)是万丈(zhang)高楼的(de)地基夯(hang)土(tu)。
临床的(de)另一端,科(ke)学家们也没有停(ting)下脚步。2017年,生物医学领域新的(de)基因编辑技术和小核(he)酸(suan)药物取得了系列进展,天使(shi)综合征新药研发的(de)可能性越(yue)来越(yue)大。
2023年10月(yue),姜永辉(hui)的(de)团队获得了一笔(bi)来自(zi)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 IH)4000万美元(yuan)的(de)资助,用以研发一种新型的(de)基因编辑技术和靶向(xiang)神经遗(yi)传性疾(ji)病的(de)递送平台(tai),这项技术将应用于天使(shi)综合征等神经遗(yi)传性疾(ji)病的(de)治疗。
目前项目已经做完体外细胞培养的(de)实验和小鼠动物实验,通过药物治疗后,有76%的(de)小鼠大脑皮(pi)层里的(de)神经显示已经被编辑了。之后他们会开始在大型动物中进行同样的(de)实验。
这一项目被寄予5年内达(da)到(dao)临床一期(qi)试验的(de)期(qi)望(wang)。“如果我们能在研究的(de)两种疾(ji)病上证明这项技术的(de)概念,未来就有可能将它(ta)应用到(dao)成百上千种脑部疾(ji)病上,也能达(da)到(dao)一针痊愈‘天使(shi)’的(de)愿景(jing)。”
也有不少药企开始将目光(guang)瞄准了天使(shi)综合征。据(ju)姜永辉(hui)所知,正在研发的(de)就有30多(duo)种不同的(de)治疗手段(duan)。
在姜永辉(hui)看来,所有的(de)罕(han)见病人都要走一条道路:患者集合,医生、科(ke)学家关注,进而推动药企加入。国内的(de)“天使(shi)”们是在这条路上走得比较快的(de)一批人。
今年2月(yue)15日(ri),伴随着(zhe)“天使(shi)综合征之家”第十一届年会的(de)召开,王(wang)艺宣(xuan)布,复旦儿(er)院天使(shi)综合征MDT(多(duo)学科(ke)诊疗)门诊揭(jie)牌。这相当于,“天使(shi)”孩子身上出现的(de)各个系统的(de)问题,可以在医院的(de)门诊一站式(shi)解决,而医生也会围(wei)绕(rao)孩子的(de)状态(tai),做好常态(tai)化研究,预防性地解决更多(duo)问题。
很(hen)多(duo)“天使(shi)综合征之家”里的(de)家长会提到(dao)“幸运”这个词。幸运有那个静静坐在王(wang)艺诊室门口的(de)妈(ma)妈(ma),幸运有那么多(duo)人愿意帮助这群罕(han)见的(de)孩子,幸运药物出现的(de)可能性越(yue)来越(yue)大。
2023的(de)年会,帮助“天使(shi)”宝宝们的(de)科(ke)学家和医生们在复旦儿(er)院线下聚齐了,彼(bi)时(shi)距(ju)离畅雨确诊已经过去(qu)了10多(duo)年。他们将手搭(da)在一起,拍了一张合影,约定未来一定攻克这个病。
几(ji)个月(yue)后,张雪在手臂文上字:“The first de⁃cade is not enough,the another decade w ill be needed(十年不够,那就再来十年)。”
2月(yue)15日(ri),第十一届天使(shi)综合征之家年会上,两个天使(shi)宝宝在玩耍。
2月(yue)15日(ri),天使(shi)综合征之家年会会场外,畅雨(中)给孩子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