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我(wo)国几次重(zhong)要会议都提(ti)到了粮食价格。在(zai)您看来，2024年国际粮食市场大(da)幅波动(dong)是受什么因素(su)影响？

程国强：2024年全(quan)球粮食增产，产销总体(ti)平衡。根据价格变化的机理，价格主要受供(gong)需影响，如果生产大(da)于需求，那就意味着整个粮价处于相对平稳状态。但实际上近20年来，全(quan)球范围(wei)内已经出现三(san)次粮价大(da)幅波动(dong)，分别是2008年、2012年和2022年。粮价主要受供(gong)需影响，但并不是由(you)供(gong)需决定的。全(quan)球粮价自2022年达到顶峰后，一直处于下降通道，由(you)于地缘政(zheng)治冲突、全(quan)球经济不景气，国际粮食市场出现波动(dong)。

这反映了在(zai)全(quan)球粮食安全(quan)格局中，决定粮食安全(quan)形势的，除了供(gong)需基本(ben)面等传统因素(su)，还有很多非传统因素(su)，包括地缘政(zheng)治冲突、气候变化、宏观(guan)经济形势等，特别是部分发展中国家农业(ye)生产能力不足，需要通过进口弥补缺(que)口，全(quan)球粮食生产和贸易高(gao)度(du)集中在(zai)少数国家，这些国家政(zheng)策(ce)的变化会影响粮食价格，使全(quan)球粮食安全(quan)面临更加复杂的挑(tiao)战。

“三(san)位一体(ti)”保障我(wo)国端牢(lao)饭碗

主持人：说完全(quan)球粮食市场，再来看我(wo)国粮食保障情况。我(wo)国主要粮食品种(zhong)有哪几大(da)类？生产和进口情况如何？

程国强：我(wo)国粮食主要有三(san)类品种(zhong)。一是谷物，比如大(da)米、小麦、玉(yu)米、高(gao)粱、大(da)麦等，每年产量大(da)概6.4亿吨。二是豆(dou)类，比如大(da)豆(dou)、绿豆(dou)、黑豆(dou)等，每年产量大(da)概2300万吨。三(san)是薯(shu)类，比如马铃薯(shu)、红薯(shu)，每年产量大(da)概3000万吨。我(wo)国目前粮食的产量达到7亿吨。

党(dang)的十八大(da)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高(gao)度(du)重(zhong)视粮食安全(quan)，提(ti)出新粮食安全(quan)观(guan)，确保谷物基本(ben)自给(gei)、口粮绝对安全(quan)。保障粮食供(gong)需基本(ben)平衡，还有一些饲料粮需要通过国际市场来解决。我(wo)国每年进口粮食1.5亿吨左右，其中近1亿吨是大(da)豆(dou)，除了榨油之(zhi)外，大(da)豆(dou)最重(zhong)要的用途是作为蛋白饲料原(yuan)料，我(wo)们养殖所需的饲料中有10%至15%的蛋白含量需要通过进口来解决。

还有谷物进口，其中一部分就是小麦。主要从品种(zhong)调剂的角度(du)来考虑，比如，从澳大(da)利亚(ya)进口软质小麦、从加拿大(da)进口强筋小麦，都是做糕点所需要的原(yuan)料，而国内生产的主要是中筋小麦，所以每年约有1000万吨小麦进口。还有部分大(da)米进口，在(zai)进口配额管理范围(wei)内调节(jie)，因此每年进口规模不大(da)。

从国家粮食安全(quan)保障体(ti)系来看，我(wo)们基本(ben)构建了“三(san)位一体(ti)”保障机制。一是粮食综合生产能力，以确保谷物基本(ben)自给(gei)、口粮绝对安全(quan)为核心。2024

年我(wo)国粮食总产量迈上7亿吨台阶，最主要的贡献是小麦、水稻和玉(yu)米三(san)大(da)品种(zhong)，目前整体(ti)产销平衡，自给(gei)率在(zai)99%以上。玉(yu)米每年有2.8亿吨产量，基本(ben)上能够满足饲料粮需求。除此之(zhi)外，豆(dou)类和薯(shu)类保持着5000万吨至5500万吨的水平，都是依靠国内粮食生产体(ti)系来实现的，这是保障粮食安全(quan)的根基。二是粮食储备调控体(ti)系，既(ji)有中央储备，也有地方储备，以应对突发事件、维护市场稳定为重(zhong)点。这套体(ti)系经历了历史的考验(yan)，包括2008年南方冰雪灾害(hai)、汶川大(da)地震(zhen)，以及近年来的全(quan)球粮食危机、新冠疫(yi)情冲击，这套储备调控体(ti)系成功应对了粮食安全(quan)风(feng)险挑(tiao)战。三(san)是全(quan)球农产品供(gong)应链，有效(xiao)利用国际农产品市场和农业(ye)资源。国际市场的有效(xiao)利用弥补了国内农业(ye)资源不足，2023年我(wo)国农产品进口总额2340多亿美元，如果这些农产品在(zai)国内生产，可能需要近14亿亩(mu)种(zhong)植面积。我(wo)国目前有19.29亿亩(mu)耕地，按照1.33的复种(zhong)指数，整体(ti)种(zhong)植面积约25.7亿亩(mu)，用来保障7亿吨粮食以及蔬菜、水果等农产品的生产，那么缺(que)口部分就通过进口来解决。

国内粮食综合生产能力、粮食储备调控体(ti)系和全(quan)球农产品供(gong)应链，构成了“三(san)位一体(ti)”的粮食安全(quan)保障机制，保障每个人都能够吃饱饭、吃好饭，确保中国人的饭碗牢(lao)牢(lao)端在(zai)自己手中。

主持人：我(wo)国粮食产量连续多年保持在(zai)高(gao)平台上，2024年又出台新一轮(lun)千亿斤粮食产能提(ti)升行动(dong)方案，在(zai)这样的背景下，粮食供(gong)需为什么还有缺(que)口？

程国强：我(wo)国小麦、水稻、玉(yu)米基本(ben)自给(gei)，口粮绝对安全(quan)，那这个缺(que)口在(zai)哪里呢(ne)？大(da)豆(dou)。这就是为什么每年要通过国际市场进口近1亿吨大(da)豆(dou)，因为蛋白饲料原(yuan)料没(mei)有那么多耕地来种(zhong)。比如大(da)豆(dou)和玉(yu)米是竞争性作物，如果保证(zheng)了玉(yu)米基本(ben)自给(gei)，就没(mei)有办法保证(zheng)大(da)豆(dou)的供(gong)给(gei)。

从国家粮食安全(quan)形势来看，现在(zai)正处于历史上最好的时(shi)期，但也不能回避农业(ye)供(gong)给(gei)体(ti)系存在(zai)结构性短板。立(li)足人多地少的基本(ben)国情，我(wo)们在(zai)部分产品上没(mei)有办法实现自给(gei)，只能通过国际市场来解决。所以，要推动(dong)农业(ye)对外开放(fang)，有效(xiao)利用好国际农产品市场和农业(ye)资源。

主持人：相较以往，2024年粮食进口同比下降，是什么原(yuan)因？这是否意味着我(wo)国粮食供(gong)给(gei)体(ti)系正在(zai)发生变化？

程国强：应该说，供(gong)给(gei)体(ti)系有一些变化，但是不大(da)。三(san)大(da)主粮能够实现基本(ben)自给(gei)，而且(qie)通过实施藏粮于地战略，能确保口粮绝对安全(quan)，但是在(zai)供(gong)给(gei)体(ti)系中，大(da)豆(dou)的短板依然存在(zai)。我(wo)们实施了大(da)豆(dou)行动(dong)计划，通过在(zai)东北开展轮(lun)作试点、在(zai)南方稳粮扩(kuo)油，扩(kuo)大(da)油料作物的种(zhong)植面积，使大(da)豆(dou)产量恢复性增长，近几年产量超(chao)过2000万吨，但整个需求是1.1亿吨，所以供(gong)需格局没(mei)有从根本(ben)上发生改变。

进口减少是因为前几年进口太多，并不是需求减少，也不是国内供(gong)给(gei)增加。当(dang)前全(quan)球粮价下行，我(wo)国粮价低迷，农民种(zhong)粮很难挣钱，部分产品进口对国内市场的影响值得(de)关注。如果每年粮食进口能够控制在(zai)1.5亿吨以内，对国内市场的影响会稍小一些，但是肉类、大(da)豆(dou)的进口不可回避。

守住(zhu)耕地这个粮食生产命根子

主持人：谈到粮食问题，有一个词(ci)被反复提(ti)及，那就是“耕地红线”。目前划定的18亿亩(mu)耕地红线，是出于什么考虑？

程国强：18亿亩(mu)耕地红线在(zai)2006年首次提(ti)出，当(dang)时(shi)根据对粮食供(gong)求趋势的判断，结合人口增长趋势、食物消费结构等多方面因素(su)，测算大(da)概需要6亿吨粮食产量才能保证(zheng)基本(ben)供(gong)给(gei)，对应的就是18亿亩(mu)耕地，考虑到1.33的复种(zhong)指数，对应每年农作物种(zhong)植面积为24亿亩(mu)，按照粮食单产计算，正好可以达到6亿吨。所以，按照当(dang)时(shi)的技术水平、粮食单产水平，耕地不能少于18亿亩(mu)。随(sui)着工业(ye)化、城镇化加快推进，各地发展经济需要大(da)量土地，占(zhan)用耕地现象(xiang)普(pu)遍，造成耕地每年减少1000万亩(mu)左右。按照这个趋势，18亿亩(mu)耕地红线很快就会被突破。党(dang)中央反复强调要守住(zhu)18亿亩(mu)耕地红线，实行耕地保护党(dang)政(zheng)同责，也是保障粮食种(zhong)植面积的需要。

主持人：随(sui)着土地流转和工商资本(ben)下乡(xiang)，耕地“非农化”“非粮化”问题突出，您怎么看这个现象(xiang)？

程国强：一个国家进入工业(ye)化中期阶段，随(sui)着工业(ye)化、城镇化的推进，对土地的需求增加不可避免(mian)。同时(shi)，随(sui)着人口老龄化程度(du)加深，以及农民工向(xiang)非农部门转移，农业(ye)方面也出现了重(zhong)大(da)变化，大(da)量工商资本(ben)、新型经营主体(ti)开始进入农业(ye)领(ling)域，基于其本(ben)身的需求，要保证(zheng)投资不亏本(ben)可能不能只做农业(ye)，由(you)此带来一些“非农化”“非粮化”问题。

主要有三(san)方面因素(su)。一是由(you)于人口增长，加上工业(ye)化、城镇化持续推进，对土地有刚性需求。二是农业(ye)比较效(xiao)益(yi)低，经营主体(ti)要通过“非农化”拿回成本(ben)、获得(de)利润。三(san)是随(sui)着农民工转移就业(ye)，农村土地流转过程中可能产生耕地“非粮化”问题。

主持人：耕地“非农化”“非粮化”治理难度(du)有多大(da)？

程国强：近年来，中央和地方在(zai)抓耕地“非农化”“非粮化”治理方面采取了很多措施，取得(de)显著成效(xiao)。但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首先，经济利益(yi)削弱种(zhong)粮积极性，农业(ye)经营、种(zhong)粮的比较效(xiao)益(yi)低是导致耕地“非粮化”的根本(ben)动(dong)因。其次，一些“非粮化”的耕地种(zhong)植经济作物后，整治难度(du)大(da)、成本(ben)高(gao)，有的地方采取“一刀切”的方式，产生了很多值得(de)反思的问题。再次，在(zai)协同监管上存在(zai)短板和不足，没(mei)有形成系统有效(xiao)的监管机制。

加强整治需严(yan)格耕地占(zhan)补平衡管理并落(luo)实相关土地制度(du)改革要求。制度(du)建设方面，要加强耕地保护制度(du)建设，全(quan)面落(luo)实监管主体(ti)责任，实行耕地保护党(dang)政(zheng)同责。“非粮化”的一个重(zhong)要原(yuan)因是种(zhong)粮比较效(xiao)益(yi)低，要采取综合措施，让农民种(zhong)粮能挣钱、能得(de)利。要深挖科技潜力，不管是加强土地整治还是提(ti)高(gao)种(zhong)粮收益(yi)，归根到底靠科技节(jie)本(ben)增效(xiao)，通过提(ti)高(gao)单产、降低成本(ben)保障农民种(zhong)粮收益(yi)，从根本(ben)上遏制耕地“非粮化”冲动(dong)。

主持人：您提(ti)到“严(yan)格耕地占(zhan)补平衡管理”，具体(ti)怎么平衡？

程国强：在(zai)工业(ye)化、城镇化推进过程中，占(zhan)用多少耕地须补充多少耕地，这叫占(zhan)补平衡。过去出现了一些偏差，比如，把好地占(zhan)了，补的是差地，这叫“狸猫换太子”。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ti)出“严(yan)格耕地占(zhan)补平衡管理”，应该说要求更高(gao)了、措施更严(yan)了，通过提(ti)高(gao)占(zhan)地成本(ben)、降低占(zhan)地需求，争取少占(zhan)地、不占(zhan)地，尽可能不占(zhan)好地。

具体(ti)怎么操作？一是明确耕地占(zhan)补平衡原(yuan)则，坚持“以补定占(zhan)”，数量与质量并重(zhong)，不能像过去一样占(zhan)好地、补差地，这是原(yuan)则性问题。二是进一步拓宽(kuan)并补充耕地来源，尤(you)其是开展退化耕地的治理，推进耕地后备资源开发。三(san)是加强耕地保护与监管，严(yan)格落(luo)实耕地保护制度(du)，加强耕地占(zhan)补平衡责任考核，强化执法力度(du)。四(si)是提(ti)升耕地质量，推进高(gao)标准农田建设，实施耕地质量保护与提(ti)升行动(dong)。五是完善占(zhan)补平衡落(luo)实机制，改进占(zhan)补平衡落(luo)实方式，明确各级政(zheng)府(fu)的责任和义务，确保可操作、能执行。

主持人：确立(li)18亿亩(mu)耕地红线后，我(wo)国农业(ye)资源开发模式进行了怎样的调整？

程国强：农业(ye)资源开发主要有三(san)个方面。一是对撂荒地进行综合利用，包括对流转过程中无人耕种(zhong)的土地，通过综合治理来加强利用。二是改革耕地占(zhan)补平衡制度(du)，将非农建设以及造林、种(zhong)树、种(zhong)果等各类占(zhan)用耕地行为纳入耕地占(zhan)补平衡管理，通过实施“大(da)占(zhan)补”，确保省域内耕地总量实现动(dong)态平衡。三(san)是拓展农业(ye)生产空间，树立(li)大(da)农业(ye)观(guan)、大(da)资源观(guan)，面向(xiang)整个国土资源开发农业(ye)资源，综合利用改造盐碱地等，创(chuang)新开发模式。

农业(ye)科技创(chuang)新要补上短板弱项

主持人：2024年中央农村工作会议提(ti)到“强化农业(ye)科技和装备支撑”，我(wo)国农业(ye)科技创(chuang)新水平如何？

程国强：从世界范围(wei)看，我(wo)国农业(ye)科技创(chuang)新水平已迈入第一方阵，取得(de)了显著进展和突破。全(quan)国农业(ye)科技进步贡献率已达63.2%，较2012年的54.5%提(ti)高(gao)了近9个百分点。农作物良种(zhong)覆(fu)盖(gai)率近年达到96%，对粮食增产的贡献率达45%。种(zhong)业(ye)创(chuang)新方面，小麦、玉(yu)米等都有创(chuang)新品种(zhong)，特别是玉(yu)米生物育(yu)种(zhong)产业(ye)化快速发展。农机装备水平提(ti)升，我(wo)国农作物耕种(zhong)收综合机械化率超(chao)过73%，小麦基本(ben)实现全(quan)程机械化，玉(yu)米、水稻的耕种(zhong)收机械化率在(zai)80%以上，还有大(da)宗经济作物、设施农业(ye)、农产品初加工等领(ling)域，机械化水平也大(da)幅提(ti)高(gao)。农业(ye)生产从主要依靠人力畜力向(xiang)依靠机械动(dong)力转变，为提(ti)高(gao)劳动(dong)生产率、土地产出率和资源利用率发挥了非常重(zhong)要的作用。

主持人：有数据显示，我(wo)国每年有6000项至7000项农业(ye)科技成果面世，但成果转化率只有30%至40%，也就是说，农业(ye)科技成果的转化率较低，您怎么看？

程国强：确实，农业(ye)科技创(chuang)新在(zai)取得(de)重(zhong)要成就的同时(shi)，也还存在(zai)很多短板和弱项，你说的这个问题就非常突出。

首先，科研成果与产业(ye)需求不匹配。高(gao)校科研院所对农业(ye)科技创(chuang)新的评价指标过于注重(zhong)理论期刊、学(xue)术成果数量，很多成果不是为了满足产业(ye)需要、现实需要，更多是为了发论文，怎样改变这个指挥棒是重(zhong)要的科技体(ti)制改革课题。另(ling)外，很多科学(xue)研究缺(que)乏市场导向(xiang)，有些成果具有较高(gao)的创(chuang)新价值与技术含量，但是怎么通过产业(ye)化应用产生经济效(xiao)益(yi)，还缺(que)乏必要的转化机制，产学(xue)研用一体(ti)的链条没(mei)有建立(li)起来。

其次，缺(que)乏有转化实力的主体(ti)。我(wo)国农业(ye)企业(ye)规模较小，盈利能力还比较弱，对战略性、长期投资缺(que)乏规划和意愿。当(dang)然，农业(ye)科技成果转化确实周期长、风(feng)险高(gao)，让很多企业(ye)望而却步。所以，需要吸引社会资本(ben)、金融机构进入，目前科技金融机制创(chuang)新相对来讲还比较滞后。

再次，推广体(ti)系不够完善。最需要技术的是基层，而基层技术力量相对薄弱。目前农业(ye)科技推广主要依靠政(zheng)府(fu)主导，缺(que)乏市场化运(yun)作就难以满足多样化需求，怎样处理好政(zheng)府(fu)与市场的关系，是完善科技创(chuang)新体(ti)系、推广体(ti)系、转化体(ti)系要突破的一个重(zhong)大(da)课题。

确保农民种(zhong)粮增产增收

主持人：又到一年春(chun)耕季(ji)，有一个问题大(da)家比较关注，就是“谁来种(zhong)粮”？为什么反复强调健(jian)全(quan)种(zhong)粮农民收益(yi)保障机制？

程国强：随(sui)着农村人口老龄化，同时(shi)大(da)规模农业(ye)转移人口进入城市，“谁来种(zhong)粮”的问题一直是个重(zhong)大(da)课题。这也是为什么反复强调要推进农业(ye)经营体(ti)制机制创(chuang)新、培育(yu)新型农业(ye)经营主体(ti)。

从种(zhong)粮的角度(du)来看，由(you)于农业(ye)是自然再生产和经济再生产交织的产业(ye)，既(ji)面临市场风(feng)险，种(zhong)的粮食能不能卖(mai)出去、卖(mai)个好价格没(mei)有办法把握，同时(shi)受自然风(feng)险影响非常大(da)，种(zhong)粮农民困难比较多、压(ya)力很大(da)。反复强调要健(jian)全(quan)种(zhong)粮农民收益(yi)保障机制，就是要让农民种(zhong)粮不亏本(ben)、有钱挣，这样才能有效(xiao)提(ti)高(gao)和保护他(ta)们种(zhong)粮的积极性。

现在(zai)的问题是，种(zhong)粮确实很难挣钱。首先，种(zhong)粮成本(ben)持续上涨(zhang)。相较2004年，粮食生产成本(ben)增长了1.4倍左右，但亩(mu)均产值增长不到1倍，成本(ben)的上涨(zhang)速度(du)远远高(gao)于价格上涨(zhang)。其次，现有政(zheng)策(ce)为保护农民种(zhong)粮积极性发挥了重(zhong)要作用，但还有较大(da)提(ti)升空间。比如，有地的农户通过“一卡通”都能拿到农业(ye)补贴，而不是根据种(zhong)粮实际情况进行补贴，导致补贴政(zheng)策(ce)效(xiao)能不高(gao)；保险政(zheng)策(ce)方面，主要是完全(quan)成本(ben)保险和种(zhong)植收入保险，在(zai)操作机制上还有较大(da)完善空间。再次，仍需探索适合我(wo)国国情的增收机制。农民种(zhong)粮后怎么让粮食增值？一些新型农业(ye)经营主体(ti)的探索值得(de)借鉴。我(wo)们在(zai)江西调研发现，除了生产环节(jie)，新型农业(ye)经营主体(ti)还通过烘干、收储、物流、加工环节(jie)延伸粮食产业(ye)链，尽管也帮(bang)农户托(tuo)管土地，但是不担心亏本(ben)，因为粮食收上来以后，通过加工销售可以实现大(da)幅度(du)增值，从而弥补上游的损失。所以，健(jian)全(quan)种(zhong)粮农民收益(yi)保障机制，除了强化政(zheng)策(ce)保障，还要构建完整的粮食产业(ye)链，真正让农民种(zhong)粮增收。

“纵横结合”构建利益(yi)补偿(chang)机制

主持人：我(wo)国粮食生产布(bu)局是如何确定的？

程国强：基于我(wo)国农业(ye)资源条件，粮食生产形成了几大(da)区域。一个是粮食主产区，全(quan)国共有13个主产区，过去粮食生产相对比较均衡，现在(zai)近80%的粮食在(zai)主产区生产。一个是产销平衡区，粮食既(ji)不调出也不调进，产量和销量相对平衡。还有一个是粮食主销区，粮食产量和需求存在(zai)缺(que)口。从目前粮食生产布(bu)局来看，逐步向(xiang)粮食主产区集中，由(you)此带来的问题是，如果不能实现粮食均衡生产，意味着粮食主产区的压(ya)力和负担会越来越重(zhong)，过去所说的“高(gao)产穷县”“粮食大(da)县、经济弱县”的趋势会越来越显著，进而影响地方经济发展。

产销平衡区、主销区的产能逐步下降，不利于国家粮食安全(quan)保障。所以，要坚持粮食安全(quan)党(dang)政(zheng)同责，在(zai)支持主产区抓好粮食生产的同时(shi)，也要求产销平衡区、主销区抓好粮食安全(quan)、粮食生产。

主持人：粮食主产区提(ti)供(gong)了全(quan)国超(chao)70%的粮食，但经济发展普(pu)遍落(luo)后于主销区，主要原(yuan)因是什么？

程国强：总的来讲，主产区为保障国家粮食安全(quan)作出了巨大(da)贡献，但也产生了一些溢(yi)出效(xiao)应。一方面，按照全(quan)国主体(ti)功能区规划，粮食主产区作为提(ti)供(gong)农产品的主体(ti)功能区，属于限制开发区域，严(yan)格限制进行大(da)规模的工业(ye)化生产和城镇化建设，严(yan)禁违规占(zhan)用耕地从事非农建设，这在(zai)客观(guan)上限制了城镇化扩(kuo)张。另(ling)一方面，由(you)于种(zhong)粮比较效(xiao)益(yi)低，付出了较多发展经济的机会成本(ben)。而且(qie)，由(you)于对粮食产量有要求，高(gao)标准农田建设等需要进行相应的资金配套，主产区要动(dong)用财力来推动(dong)农业(ye)基础设施建设，别的发展机会就少一些。而非主产区可以有更多机会发展二三(san)产业(ye)，经济发达，财政(zheng)富(fu)裕，主产区与其的差距会进一步拉(la)大(da)。

主持人：这种(zhong)情况下，如何有效(xiao)调动(dong)粮食主产区重(zhong)农抓粮积极性？

程国强：中央采取了很多措施，比如对产粮大(da)县实行以财政(zheng)转移支付为主的纵向(xiang)补偿(chang)机制，对保护和提(ti)高(gao)主产区重(zhong)农抓粮积极性发挥了重(zhong)要作用。但是随(sui)着经济发展，仅靠纵向(xiang)补偿(chang)不能满足需求，还要调动(dong)非主产区的积极性，因此提(ti)出建立(li)省际横向(xiang)利益(yi)补偿(chang)机制，也就是主销区对主产区进行必要的利益(yi)补偿(chang)。

2024年中央农村工作会议提(ti)出，启动(dong)实施中央统筹下的粮食产销区省际横向(xiang)利益(yi)补偿(chang)。也就是说，除了纵向(xiang)利益(yi)补偿(chang)机制，横向(xiang)利益(yi)补偿(chang)机制也要尽快建立(li)。在(zai)这个过程中，应把握几个重(zhong)点：怎样确定补贴额度(du)，主销区究竟要拿多少钱来补偿(chang)主产区；采取怎样的方式补偿(chang)；主产区有多大(da)规模的资金需求要通过横向(xiang)补偿(chang)，补偿(chang)的标准是多少；等等。在(zai)政(zheng)策(ce)实施过程中，要做好顶层设计，特别是要在(zai)实际操作中把这些关键问题解决好。 （主持人 经济日报记者 谢(xie) 慧 来源：经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