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lai)自首都师(shi)范大学的范蓉楠正在开(kai)展相(xiang)关工作。本报记(ji)者 赵晓霞摄

一片小小的陶片，携带了哪些历史印(yin)记(ji)？又(you)呈现了先民怎样的生活图景……日前，江(jiang)西万年仙人洞遗址出土的陶片在中国考古博物馆开(kai)展的“妙(miao)手活千(qian)秋(qiu)——科技考古与遗产保(bao)护(hu)经典成就展”亮相(xiang)。

陶片体量不大，来(lai)头却不小。它(ta)距今(jin)2万年到1.9万年，是中国目前所知年代最早的陶片，也是迄今(jin)发现的世界上最早用于(yu)炖煮食物的陶容器残片。据(ju)中国考古博物馆馆长刘国祥介绍，这是年代研究以及陶片和碳十(shi)四测年样品(pin)层位关系分析得出的结果。

“近年来(lai)，从考古发掘(jue)到文物保(bao)护(hu)与修复，从价值阐释到展示传播，文物和科技的结合越来(lai)越紧密。”刘国祥说。

探寻历史原貌

面(mian)对静止的文物，揭示其蕴含的信(xin)息，呈现历史原貌，是考古工作者的一项重要(yao)任(ren)务。在该(gai)过程中，科技的运用可以让(rang)相(xiang)关信(xin)息得到更丰富、更深入的解读。

通过万年仙人洞遗址出土的陶片，我们可以了解到，距今(jin)约2万年前，中国先民已经开(kai)始制作和使用陶器。通过更多的出土文物，我们也可以知道，在其后逾万年的历史长河(he)中，中国陶瓷以其突出的科技创新、丰富的艺术风格、持续不断的生产和使用历史，成为(wei)世界陶瓷史上独一无二的存(cun)在。

从距今(jin)约2万年前来(lai)到距今(jin)约9000年前，史前窑工逐(zhu)渐掌握(wo)了在胎体成形后于(yu)表(biao)面(mian)用矿物颜料色彩绘制花纹的技术，烧制后彩色不易剥落，未施彩的陶器表(biao)面(mian)和彩色花纹互相(xiang)映衬，形成独特的美感，彩陶由此发明。

彩陶不仅装点了史前居民多彩的生活，也体现了史前工匠对矿物开(kai)采、颜料加工、窑炉结构、高温技术等多种知识与技能的掌握(wo)。而在中国璀璨的彩陶制品(pin)中，马家窑彩陶无疑是“闪亮的明珠(zhu)”，将彩陶文化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相(xiang)关专家表(biao)示，彩陶这一突破性创新，自东向西，横(heng)跨南北，形成了影响深远的“彩陶之路”，既是早期中西方文明交流的首要(yao)通道，也是“丝(si)绸之路”的前身。

随(sui)着(zhe)陶瓷技术的发展，“彩”的使用形式(shi)愈发多样，不仅有先绘彩后烧制的彩陶，还有先烧素胎后绘彩的彩绘陶。

本次展览展出了出土自甘(gan)肃、青海等地的马家窑文化时期的双耳彩陶壶、双耳彩陶罐(guan)等；也展出一件重量级(ji)文物——红山文化陶塑人像，承载(zai)着(zhe)祖先崇拜的文化根脉；还展出了出土自内蒙古敖汉旗大甸子遗址的彩绘陶罐(guan)，它(ta)的年代为(wei)公元前2000年至公元前1400年，属于(yu)夏家店下层文化。跨越数千(qian)年的时光(guang)，这些器物上的精美而独特的花纹依然清晰可见。

相(xiang)较展现惊人艺术表(biao)现力的陶器，70件（组）出土自河(he)南安阳殷墟妇好墓、内蒙古巴林右(you)旗那日斯台遗址、山东滕州前掌大遗址等地的玉跪人、玉琮、玉鸮、玉鹿等展现了我国玉器的技术史和文化发展史；新疆且末扎瓦艾日克(ke)墓地出土的毛织物残片则体现了古代先民高超(chao)的纺织工艺……它(ta)们都以独特的姿(zi)态生动地述说着(zhe)历史。

丰富历史认知

关于(yu)这些惊艳亮相(xiang)的陶器、玉器、青铜器、纺织品(pin)等的探寻并不是静态的。随(sui)着(zhe)科技的发展，它(ta)们的更多迷雾被(bei)拨开(kai)。

出土自内蒙古敖汉旗大甸子遗址的彩绘陶罐(guan)吸引不少观(guan)众驻足，其上的图案如(ru)何(he)绘制，色彩何(he)以保(bao)持……都是大家关注的问题。

“彩绘陶是夏家店下层文化极具代表(biao)性的发明创造之一。敖汉旗大甸子墓地夏家店下层文化的彩绘陶，共(gong)有420件，约占随(sui)葬陶器总数的25%。分析表(biao)明，彩绘陶都以经过渗碳的黑(hei)色或黑(hei)灰色器表(biao)作为(wei)底色，绘以白、红、橙黄3种花纹。”刘国祥说，“制作彩绘陶的各(ge)道工序之间(jian)不仅衔接紧密而且科学合理(li)：一是泥质的器表(biao)便于(yu)磨光(guang)，而光(guang)洁的器表(biao)经过烧制以后便于(yu)绘彩；二是低温烧制可节省燃料和烧制时间(jian)；三是经过窑内渗碳可以使器表(biao)呈现黑(hei)色或黑(hei)灰色，以此作为(wei)底色，为(wei)白彩、红彩、橙黄彩起衬托作用，使彩绘图案显得更加清晰而美观(guan)。”

石之美者谓之玉。“从石器时代起，我国先民就开(kai)始和石头打交道，在对各(ge)种石料的千(qian)万次甄别(bie)中将质地优越的玉料从中挑选出来(lai)制作玉器。闪石玉、蛇纹石玉、绿松石等都曾用于(yu)制作玉器。”刘国祥说。

据(ju)介绍，中国古代治玉工艺包括开(kai)料技术、打磨技术等。而通过微痕分析等科技手段，可以呈现高超(chao)的治玉工艺。在微痕分析过程中，复制提取微痕是重要(yao)步骤。专家介绍，该(gai)步骤的要(yao)点，即利用无毒性、无腐蚀性且流动性好的混合印(yin)模材料，快速且高精度地复制玉器表(biao)面(mian)的加工痕迹。之后，再解读这些微痕信(xin)息，以进一步分析加工方式(shi)和工具的性质特点。

比如(ru)，通过对河(he)南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的一件龙形玉玦进行微痕分析，可知其锯片切(qie)割技术不仅用于(yu)开(kai)料，还用于(yu)玦口处二次加工；也可知延续了数千(qian)年的打磨技术依然被(bei)商代玉工用于(yu)打磨玉器，不同粒度的砺石被(bei)用于(yu)粗磨和细磨……

通过相(xiang)关技术，对新疆且末扎瓦艾日克(ke)墓地出土的毛织物残片进行分析，发现其纤维材质为(wei)毛。纤维加捻形成纱线，染成土黄、土红、蓝(lan)灰三种颜色，并采用斜(xie)编、绞编、织造的方式(shi)，将其纱线加工成6条2.5cm宽的斜(xie)编绦带，并与毛褐(he)（平纹毛织物）缝缀(zhui)而成。

获(huo)取遗存(cun)信(xin)息

在中国考古博物馆展出的、出土于(yu)殷墟妇好墓的嵌绿松石象牙杯被(bei)参观(guan)者列为(wei)必(bi)看文物之一。可当时出土时是一堆碎块，甚至有的部分呈粉状。专家介绍，1976年，殷墟妇好墓出土的3件破碎象牙杯经过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技术室（今(jin)科技考古与文化遗产保(bao)护(hu)重点实验室）的套箱提取，室内清理(li)和精心复原，成为(wei)实验室考古保(bao)护(hu)脆弱象牙质遗存(cun)的典范，为(wei)后续类似材质遗存(cun)的保(bao)护(hu)工作提供了宝贵技术经验。

说到实验室考古，中国社会科学院科技考古与文化遗产保(bao)护(hu)重点实验室助理(li)研究员刘勇(yong)介绍道，它(ta)是对叠压复杂、材质脆弱、具有组合关系、出土后易发生物理(li)化学变(bian)化的一类出土遗存(cun)进行异地迁移、室内清理(li)、遗存(cun)提取、信(xin)息采集和应急保(bao)护(hu)的一种考古学研究模式(shi)，主要(yao)目的是为(wei)考古学研究最大限度获(huo)取遗存(cun)信(xin)息，同时兼顾对出土遗存(cun)的有效保(bao)护(hu)。

说起自己的工作，刘勇(yong)用考古界的“侦探+全科医(yi)生”来(lai)比喻。“在对遗存(cun)的清理(li)和保(bao)护(hu)过程中，还要(yao)‘打怪升级(ji)’。比如(ru)，如(ru)何(he)无损复原脆弱的文物？如(ru)何(he)想方设(she)法去识别(bie)被(bei)锈(xiu)蚀物覆盖的印(yin)章……”

其实，实验室考古在现代考古学进入中国时便被(bei)田野考古工作者所尝试。1936年，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在河(he)南安阳殷墟第(di)十(shi)三次发掘(jue)中，就是将甲骨(gu)坑(keng)YH127整体套箱运至南京，进行室内清理(li)等工作。

在本次展览现场，江(jiang)西南昌西汉海昏侯刘贺墓园四号墓主棺套箱、山东前掌大遗址漆器套箱以及正在现场拼对、修复的河(he)北雄安古州城遗址出土的唐代龙首，均和观(guan)众面(mian)对面(mian)。

刘勇(yong)介绍，古州城遗址系中国古代“燕云十(shi)六州”城址之一，在实验室考古中，对该(gai)遗址出土的唐代龙首采用了三维激(ji)光(guang)扫描、多视角三维成像、曲面(mian)荧光(guang)分析等多种信(xin)息采集手段，获(huo)取了龙首碎块的形貌特征、彩绘成分等信(xin)息，为(wei)龙首的保(bao)护(hu)和复原提供了科学依据(ju)。

当记(ji)者见到来(lai)自首都师(shi)范大学的范蓉楠时，她正在现场进行拼对，身后的屏(ping)幕上是一个龙首像。“从盘子里这些编了号的碎块可以看出最初的情况。目前看到的这些碎块已经经过清理(li)和脱盐，需要(yao)做的工作是拼对。”范蓉楠说。

“实验室考古的技术在不断发展，河(he)北行唐故郡遗址CMK2三号车实验室考古工作中，继金属探测、X射线探伤、CT成像后，首次将手持式(shi)背散射成像仪引入实验室考古预探测应用，丰富了实验室考古信(xin)息采集预探测手段，为(wei)考古发掘(jue)前的浅层遗存(cun)探测提供了技术借(jie)鉴。”刘勇(yong)说。

延伸(shen)阅读

科技考古是应用自然科学等相(xiang)关学科的方法和技术开(kai)展考古发掘(jue)和研究的学科。科技考古可以按照其研究方法和研究内容分为(wei)两大类。一类是利用专门的仪器设(she)备，对某些肉眼看不到的特定对象进行探测、测试和分析，按照科学的依据(ju)提出科学结论。如(ru)数字考古、年代测定、古DNA研究、同位素研究和有机(ji)残留物分析等。另一类是对与古代人类活动相(xiang)关的自然环境(jing)、古代人类的骨(gu)骼、与古代人类的生产与生活直接相(xiang)关的对象进行研究，得出比较客观(guan)的推测或结论。这类研究往往包括多种学科、技术与方法，如(ru)环境(jing)考古、人骨(gu)考古、动物考古、植物考古、冶金考古、陶瓷器科技考古和玉石器科技考古等。

链接

“妙(miao)手活千(qian)秋(qiu)——科技考古与遗产保(bao)护(hu)经典成就展”由中国历史研究院主办，中国历史研究院考古研究所、中国考古博物馆承办，联合甘(gan)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江(jiang)西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郑(zheng)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巴林右(you)旗博物馆、敖汉博物馆等考古文博单位共(gong)同推出。

（本报记(ji)者 赵晓霞）

《人民日报海外版》（2025年02月17日 第(di) 11 版）

责编：陈亚楠、卢思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