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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消息(xi)网(wang)2月19日(ri)报道(dao)西班牙《国家报》网(wang)站1月15日(ri)刊发题为《“大部头(tou)”的秘(mi)史:加西亚·马尔克斯如何写出》的文章,作者是达索·萨尔迪瓦。全文摘编如下:
显然,墨西哥(ge)城和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两座20世纪60年代的拉美大城市,成就(jiu)了《百年孤独》的写作和出版。人们曾猜测加西亚·马尔克斯这部巨著(zhu)假如在马德里或波(bo)哥(ge)大出版,其命运(yun)会如何。也许,这部小说的成功不(bu)仅会来得(de)迟,而且程度也会有所不(bu)同。
不(bu)可能完成的“大部头(tou)”
幸运(yun)的是,这位作家在1966年年中对自己刚刚写成的这部作品非(fei)常有把握,并且他(ta)知道(dao),只有巴塞罗那或布宜诺斯艾利斯才(cai)能让它(ta)获得(de)成功。因此,在签下南美洲出版社的帕(pa)科·波(bo)鲁瓦寄给他(ta)的合(he)同的前几个月,这位小说家曾向(xiang)卡洛(luo)斯·巴拉尔(西班牙巴塞罗那诗(shi)人——本网(wang)注)提过这部作品,但后者因为即将休假而没有及时回复他(ta)。对于墨西哥(ge)——这个曾为他(ta)提供坐下来写作这部小说理想环(huan)境的地方——他(ta)没有更多的期待(dai)了。他(ta)自己曾说过,在写作这部小说的过程中,他(ta)常向(xiang)一些墨西哥(ge)出版商(shang)谈及此书,但除了一家小出版社之外,甚(shen)至没有一家出版社想过要读一读它(ta)。
1967年6月5日(ri),当南美洲出版社出版的这部小说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引(yin)起轰动时,那些曾经对它(ta)视而不(bu)见的出版商(shang)纷纷以责备的口吻向(xiang)他(ta)抱怨道(dao):“你为什么不(bu)把这部小说给我们呢?”“因为你们谁(shui)也没向(xiang)我要过啊!”马尔克斯辩解道(dao)。
马尔克斯对这部小说的确信不(bu)是一个只有少数成功作品的作家的妄想,他(ta)已经在自己的生活(huo)、家庭、民族的深处,在加勒比文化和哥(ge)伦比亚历史的框架中寻觅了近(jin)20年,并通过两部短(duan)篇(pian)小说集(ji)、三部小说以及数百篇(pian)报道(dao)和新闻稿掌握了如何写作它(ta)。他(ta)是那样确信自己有朝一日(ri)会抵达这座巅峰,以至于他(ta)在1958年3月与新婚妻子梅塞德丝·巴尔查飞往加拉加斯度蜜月时,就(jiu)曾向(xiang)她许诺——自己将在40岁时写出一生的“杰作”。
《家》(《百年孤独》用(yong)了17年的名(ming)字)的故事始于1948年年中,当时它(ta)的作者还是《宇(yu)宙报》的一名(ming)短(duan)篇(pian)小说作家和见习记者。年仅21岁的他(ta),就(jiu)试图讲述布恩迪亚家族的故事,故事的中心是在千日(ri)战争中战败的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shang)校的孤独。马尔克斯的祖父就(jiu)曾在这场(chang)战争中追随拉斐(fei)尔·乌里韦将军作战。在四(si)年里,马尔克斯一直在为这个冗长、松散(san)、无休止的故事苦苦挣扎(zha),直到最终确信,这个故事对于他(ta)当时有限的生活(huo)和文学经验来说“过于庞大”。
在那些年里,对他(ta)的朋友和同事而言,这部开始被称为“大部头(tou)”的不(bu)可能完成的故事已经成为传奇。无论走到哪(na)里,只要有人愿意听,马尔克斯就(jiu)会滔(tao)滔(tao)不(bu)绝(jue)地讲。
漫长复杂的构思(si)与创作
尽管马尔克斯已经从他(ta)的祖父(《枯枝败叶(ye)》和《没有人给他(ta)写信的上(shang)校》中上(shang)校的原型)跨越到了拉斐(fei)尔·乌里韦将军(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shang)校的主要参照);尽管《家》中的家宅、氛围、故事和一些人物(wu)将继续构成这部巨著(zhu);尽管在1952年至1953年,马尔克斯深入探访(fang)了他(ta)外祖父母的故乡——瓜希拉和大马格达莱纳(na)地区的村庄,但他(ta)当时仍无法(fa)将《家》推进下去。缺乏经验和阅读,对虚(xu)构和叙述的精妙艺术了解不(bu)够深入,当然,还有他(ta)有限的人生阅历,都迫使(shi)他(ta)将“大部头(tou)”这个不(bu)可能完成的计划(hua)暂(zan)时搁置。
他(ta)需要用(yong)15年的时间来学习如何构思(si)和创作它(ta),在这段时间里,他(ta)在不(bu)同的国家居住,积累个人和家庭、文学和新闻方面的重要经验,同时他(ta)还忙(mang)于自己的电影事业。他(ta)阅读《小癞子》《高卢的阿玛迪斯》《一千零一夜》等书籍和荷马、索福克勒斯、拉伯雷、塞万提斯、笛(di)福、大仲马、梅尔维尔、康拉德、卡夫(fu)卡、乔伊丝、博尔赫斯等作家的作品,这为他(ta)指明了通往梦寐以求(qiu)、一遍又(you)一遍尝试写作这部小说的道(dao)路,同时他(ta)的目光从未离开过阿拉卡塔卡(马尔克斯出生地——本网(wang)注)和他(ta)出生的房子,以及他(ta)外祖父母的故事:那些他(ta)想要“回归”的地方、人物(wu)和故事。
于是,《家》成为随时间推移生发出的《枯枝败叶(ye)》《没有人给他(ta)写信的上(shang)校》《恶时辰(chen)》和《格兰德大娘的葬礼》的共同主干。甚(shen)至可以说,从1947年的第一篇(pian)短(duan)篇(pian)小说《第三次无奈》至1961年到墨西哥(ge)后的第一篇(pian)短(duan)篇(pian)小说《虚(xu)度年华的海(hai)洋》,马尔克斯的所有作品,或者说几乎所有作品,都构成了通往《百年孤独》的漫长、复杂而细致的道(dao)路,包括这位作家在作为新闻工(gong)作者时所写的数百篇(pian)文章和报道(dao),其中很大一部分也为这部酝酿中的伟大小说发现和勾勒出了人物(wu)、场(chang)景、氛围、情节以及结构和形式上(shang)的要素。
在他(ta)1948年5月26日(ri)发表于《宇(yu)宙报》的第四(si)篇(pian)文章中,就(jiu)已经出现了后来成为马孔多的村庄的第一张草图,其中有“魔毯”和“不(bu)可或缺的河流”。在他(ta)前一年发表在《观察家报》上(shang)的头(tou)两篇(pian)短(duan)篇(pian)小说《第三次无奈》和《埃(ai)娃在猫的身体里》中,已经出现了房子、孤独、怀(huai)旧、死亡、超(chao)越死亡的渴(ke)望、遗传缺陷、幽闭和与厄运(yun)相关的美丽等主题。
在《枯枝败叶(ye)》中,我们见证了马孔多的建立,以及马尔克斯将在其后续作品,尤其是在《百年孤独》中发展的一系(xi)列(lie)主题的出现,而且他(ta)在《伊莎贝尔在马孔多观雨时的独白(bai)》中实现了又(you)一个质的飞跃,这最初是《枯枝败叶(ye)》中的一个章节。在这个简短(duan)的故事中,时间通过具象化或空间化而停止,变得(de)具有可塑(su)性,就(jiu)像在何塞·阿尔卡迪奥·布恩迪亚的马孔多,和梅尔基亚德斯的羊皮纸(zhi)上(shang)所发生的那样。
但是,为了构思(si)出梅尔基亚德斯和普鲁邓希奥·阿基拉尔这样的人物(wu),马尔克斯借由《有人弄乱了这些玫(mei)瑰》(几年后将在阅读《佩(pei)德罗·帕(pa)拉莫》时获得(de)重要补充)中的儿童叙述者,开始了一场(chang)几乎未被察觉的深刻革命,在这部作品中,第一次有一个人物(wu)成为游离于其身体状况(kuang)之外的活(huo)生生的灵魂。其他(ta)对未来的马孔多至关重要的贡献出现在《礼拜二午睡(shui)时刻》和《周六后的一天》中。但最重要的还是《格兰德大娘的葬礼》和《虚(xu)度年华的海(hai)洋》,这些马孔多式的小说成为《百年孤独》真正的发端。
闭关写作十四(si)个月
带着这些以及其他(ta)造(zao)物(wu)主式的发现,带着对小说基调和构思(si)的深入细致的思(si)考,加上(shang)在墨西哥(ge)四(si)年电影行业的经历向(xiang)他(ta)展示的可能性和局限性,马尔克斯在1965年7月中旬(xun)的一个早晨,在他(ta)位于圣安赫尔区的工(gong)作室里闭关,终于开始向(xiang)我们讲述《家》当中的一千零一个故事。
前一天,他(ta)与家人从阿卡普尔科短(duan)暂(zan)度假归来,度假期间,这位作家反复说,他(ta)终于找到了小说的基调,这把芝麻开门的钥匙让他(ta)得(de)以写作这本小说。当天晚上(shang),阿尔瓦罗·穆蒂(di)斯(哥(ge)伦比亚诗(shi)人、小说家——本网(wang)注)及其妻子卡门·米(mi)拉克莱来访(fang)。突然,马尔克斯用(yong)保密(mi)的口吻对穆蒂(di)斯说:“大师,我要写一部小说。明天就(jiu)开始写。您还记得(de)那本我从未给您看过,但1954年1月我在波(bo)哥(ge)大机场(chang)交给您,让您帮我放在汽车(che)后备箱里的大部头(tou)吗?嗯(en),就(jiu)是那本,不(bu)过要换一种写法(fa)。”第二天一早,他(ta)就(jiu)开始狂(kuang)热地创作这部从那一天开始永远被称为《百年孤独》的作品。
他(ta)原以为闭关写作会持续六个月,但实际上(shang)持续了十四(si)个月。他(ta)用(yong)自己的积蓄加上(shang)穆蒂(di)斯留给他(ta)的钱,凑了5000美元交给梅塞德丝,求(qiu)她在自己写完小说之前不(bu)要为任何事打扰他(ta)。然而,六个月后,这5000美元就(jiu)用(yong)完了。于是,作家去了典当行,把家里的欧宝车(che)当了。即便如此,在最后几个月里,梅塞德丝还是不(bu)得(de)不(bu)赊账买面包、肉、牛奶和其他(ta)食品,并请(qing)求(qiu)房东路易斯·库迪里耶再多宽限他(ta)们六个月的房租(zu),直到她丈夫(fu)写完这本书。1966年9月10日(ri),他(ta)签署了前一年10月南美洲出版社的帕(pa)科·波(bo)鲁瓦寄给他(ta)的合(he)同。此时,他(ta)们的生活(huo)和小说中人物(wu)的生活(huo)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ta)也已经是一个负债累累的人,但为完成了自己近(jin)20年梦魇(yan)中孕育的鸿(hong)篇(pian)巨著(zhu)而感到幸福。
他(ta)每天先(xian)送罗德里戈和贡萨洛(luo)上(shang)学,然后从8点30分到14点30分,就(jiu)躲在工(gong)作室里,发掘和描写布恩迪亚家族的疯狂(kuang)故事。有时,梅塞德丝会听到他(ta)在工(gong)作室里开怀(huai)大笑,她问他(ta)发生了什么,他(ta)回答说:“我在笑马孔多那些混(hun)蛋的遭遇!”
但这位作家一直为每晚来访(fang)的四(si)个朋友留着门,他(ta)们的密(mi)谈,以及他(ta)们带来的书籍和新闻,滋养了他(ta)的生活(huo)和这本小说。阿尔瓦罗·穆蒂(di)斯和卡门·米(mi)拉克莱夫(fu)妇,以及诗(shi)人霍米(mi)·加西亚·阿斯科特(te)和作家玛丽亚·路易莎·埃(ai)利奥通常在晚上(shang)8点左右带着几瓶威士忌前来。这时候,马尔克斯会从他(ta)的工(gong)作室中走出来,样子邋遢得(de)紧(jin),以至于穆蒂(di)斯后来回忆他(ta)就(jiu)像是一个打了12个回合(he)后的拳(quan)击手。在夜谈中,他(ta)们无所不(bu)谈,尤其是这部正在创作的小说。每当马尔克斯写完一个章节,他(ta)们都会给他(ta)带来第一批热乎乎的读者反馈,但穆蒂(di)斯是个例外,他(ta)是个阅读大部头(tou)小说的老手,不(bu)想零零碎碎地读这部作品。
“令人飘(piao)飘(piao)欲仙”的作品
霍米(mi)·加西亚·阿斯科特(te)和玛丽亚·路易莎·埃(ai)利奥是这部新的现象级文学作品的最大宣传者,而后者更是马尔克斯在整个写作过程中最亲密(mi)的伙伴。虽然他(ta)们无法(fa)向(xiang)朋友们讲述小说的内容,但他(ta)们强调这是一部“非(fei)常优美、令人飘(piao)飘(piao)欲仙”的作品,并在墨西哥(ge)城四(si)处宣扬:“马尔克斯正在写拉丁美洲的《白(bai)鲸》。”当穆蒂(di)斯读完整部小说后,他(ta)感到“震惊”,认为这是“关于拉丁美洲的伟大著(zhu)作”。第一个撰写赞美文章的富恩特(te)斯,以及科塔萨尔和埃(ai)米(mi)尔·罗德里格斯·莫内加尔也有类似的感受。
因此,当马尔克斯和梅塞德丝去邮局把小说寄给南美洲出版社时,作者已经有足够的参考,确信他(ta)的小说也会在出版界获得(de)成功。但在好几个月的拮据生活(huo)中一直扮演(yan)贤内助角色(se)的梅塞德丝,却持保留意见。
该书于1967年5月30日(ri)印刷完成,6月5日(ri)出版,在短(duan)短(duan)两周内,第一版的8000册(ce)就(jiu)已售罄,出版商(shang)推出了第二版的10000册(ce)。当年8月16日(ri),马尔克斯应邀前往阿根廷。
据南美洲出版社的文学总监帕(pa)科·波(bo)鲁瓦说,布宜诺斯艾利斯几乎立刻就(jiu)被这部小说所征服。据《特(te)写》周刊主编托马斯·埃(ai)洛(luo)伊·马丁内斯说,在头(tou)三天里,马尔克斯还能像个无名(ming)之人一样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四(si)处走动,直到一天晚上(shang),他(ta)和梅塞德丝应邀前往剧院观看一部作品的首映。剧场(chang)里一片昏暗,但一束聚光灯引(yin)导他(ta)们走到座位。当他(ta)们准(zhun)备坐下时,观众们突然起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为您的小说!”他(ta)们齐声喊道(dao)。(编译(yi)/苏佳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