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忠、吴明忠被(bei)判刑的判决书（部分）

吴巨忠被(bei)判刑的判决书（部分）

王先国家(jia)属及(ji)其代(dai)理律师认(ren)为(wei)，当(dang)年的判决对主(zhu)犯以聚众斗殴定罪，适用法律错误——根据(ju)刑法规定，聚众斗殴致人重伤、死亡的，依照故意伤害罪或(huo)故意杀人罪来定罪处罚。

不过，2024年10月(yue)，道县人民法院认(ren)为(wei)此案不符(fu)合再审条件，驳回了申诉。道县法院认(ren)为(wei)，王先国的死亡系(xi)聚众斗殴行为(wei)所致，并无证据(ju)证实被(bei)告人对王先国的死亡事前具有明确预谋和共(gong)同放(fang)任心态，且在公安侦(zhen)查和检察院起诉阶段，也并未认(ren)定造成王先国死亡的直接加害人是被(bei)告人，故原(yuan)审承办人无法将上(shang)述三人的聚众斗殴罪转化为(wei)故意杀人罪或(huo)故意伤害罪。

此后，王先国家(jia)属继续申诉。

2025年2月(yue)18日，永州市中级法院作出再审决定，认(ren)为(wei)此案符(fu)合重新(xin)审判的情(qing)形，指令道县法院进行再审。

当(dang)年的追忆报道

电信支(zhi)局(ju)长(chang)遭殴打死亡，三名主(zhu)犯被(bei)以聚众斗殴罪判刑

“血洒白(bai)马渡”，这(zhe)是2000年《当(dang)代(dai)法制报》刊登的一篇(pian)追忆王先国文章的题目。

上(shang)述文章援引道县原(yuan)电信局(ju)负责人的介绍称，王先国1999年起担任道县电信局(ju)白(bai)马渡支(zhi)局(ju)的支(zhi)局(ju)长(chang)，该支(zhi)局(ju)斜对面的“胜义(yi)酒(jiu)家(jia)”拖欠电话费2000多元，王先国多次上(shang)门催(cui)收却(que)遭对方威胁(xie)。

凶案发生在2000年8月(yue)17日。据(ju)道县法院的刑事判决书记载(zai)，被(bei)告人吴国忠、吴巨忠的父(fu)亲（胜义(yi)酒(jiu)家(jia)店主(zhu)）曾因电话费及(ji)用电等问题与王先国产生矛盾。案发当(dang)日，吴国忠、吴巨忠聚集(ji)文利祥、廖林军等7人玩耍时，提出“整治”王先国。

法院审理查明，当(dang)日晚饭后，吴国忠、吴巨忠等人在白(bai)马渡电信支(zhi)局(ju)旁边的发廊(lang)挑起事端，对王先国及(ji)与其同行的杨某等人进行殴打，然后离开现场。此后，王先国、杨某电话告知各自亲人来“帮忙”。不久(jiu)，杨某所在的大阳村来了数(shu)十名村民，被(bei)白(bai)马渡镇政府干部和派出所民警劝走。

当(dang)时，吴国忠在其家(jia)中纠集(ji)了青年男(nan)子近20人，分别手持木棒、钢管(guan)、菜刀等械(xie)具准备(bei)械(xie)斗。当(dang)晚，王先国的亲友(you)十多人坐(zuo)中巴(ba)车赶到白(bai)马渡电信支(zhi)局(ju)，吴国忠、吴巨忠及(ji)其堂兄吴明忠率人冲过去，与对方发生大规模(mo)斗殴。

白(bai)马渡派出所所长(chang)刘华山写的《接处警情(qing)况》显示，当(dang)时他与另一民警赶到白(bai)马渡电信支(zhi)局(ju)门口，看到吴国忠、吴明忠等人冲进电信支(zhi)局(ju)院内，吴明忠用棍棒砸了停放(fang)在院内的中巴(ba)车。

斗殴发生于夜幕(mu)之下，场面混乱。吴国忠从(cong)电信支(zhi)局(ju)出来，被(bei)发现脚部受伤。涉案人员廖林军等人后来供述，当(dang)时看到吴国忠受伤后，其弟弟吴巨忠手持钢管(guan)，带着文利祥等三人冲进电信支(zhi)局(ju)院内……

后来，刘华山进入电信支(zhi)局(ju)院内，来到一楼王先国的住处。他发现王先国伏在桌上(shang)，嘴边流血，赶紧组织人员将其送往医院。

第二天(tian)，王先国经抢救无效宣(xuan)告死亡。经鉴定，其生前被(bei)钝器打击头部致颅骨粉碎性骨折，颅内出血而死。

此案造成1人死亡（王先国）、4人轻伤（王先国的姐姐、姐夫、堂弟，以及(ji)吴国忠）。由于案发时，王先国究竟被(bei)谁殴打致死，成为(wei)谜团(tuan)。

案发后，吴巨忠等人外逃。吴国忠、吴明忠等人被(bei)刑事拘留，廖林军等人被(bei)取保候审。

案卷材料显示，吴国忠当(dang)年系(xi)白(bai)马渡派出所的司机，该所教(jiao)导(dao)员的女儿陈某是其女友(you)；多名涉案人员的父(fu)母系(xi)当(dang)地(di)公职人员，廖林军的父(fu)亲廖某时任道县政法委(wei)副书记。

2001年4月(yue)，道县人民检察院对吴国忠、吴明忠2人提起公诉。

当(dang)年6月(yue)，道县人民法院作出刑事判决。该院认(ren)为(wei)，吴国忠、吴明忠纠集(ji)多人持械(xie)进行斗殴，且不顾公安干警制止，造成1人死亡、4人轻伤和汽车玻璃破损的严重后果，情(qing)节恶劣(lie)，严重破坏公共(gong)秩序，其行为(wei)构成聚众斗殴罪；本案系(xi)共(gong)同犯罪，吴国忠、吴明忠均系(xi)首要分子和主(zhu)犯。

道县法院作出判决——被(bei)告人吴国忠、吴明忠犯聚众斗殴罪，分别判处有期徒刑九年、八年。

案发7年后，1981年出生的吴巨忠向警方投案。

2008年6月(yue)20日，道县人民法院审理吴巨忠一案。该院认(ren)为(wei)，被(bei)告人吴巨忠积极参与持械(xie)斗殴，造成死亡1人、轻伤4人的严重后果，系(xi)本案的主(zhu)犯，因投案自首可从(cong)轻处罚，遂对其当(dang)庭宣(xuan)判——以聚众斗殴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

当(dang)年的白(bai)马渡电信支(zhi)局(ju)后院

死者家(jia)属申诉，聚众斗殴致人死亡应如何定罪？

吴国忠、吴明忠被(bei)以聚众斗殴罪判刑后，死者王先国的妻(qi)子周(zhou)晓青认(ren)为(wei)判罚过轻，多年来持续向相关部门反(fan)映。

1965年出生的周(zhou)晓青，曾在当(dang)年那场斗殴冲突中受轻微伤。她告诉澎湃(pai)新(xin)闻，2024年7月(yue)，她到道县公安局(ju)询问案情(qing)，才得知另一主(zhu)犯吴巨忠在2007年被(bei)判缓刑。“已(yi)经判决十多年了，我才知道这(zhe)事。”她说。

在了解相关案情(qing)后，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律师萧(xiao)鹏向周(zhou)晓清提供法律援助。他认(ren)为(wei)此案的最大争(zheng)议是3名主(zhu)犯的定罪问题。根据(ju)我国刑法第292条第二款的规定，聚众斗殴致人重伤、死亡的，依照故意伤害或(huo)故意杀人的规定来定罪处罚。

其实，对于吴国忠、吴明忠等人的罪名，道县法院审委(wei)会当(dang)年讨论案情(qing)时也存在分歧。

2001年6月(yue)6日，道县法院审判委(wei)员会对此案的定罪量刑进行讨论，曾有建议以故意伤害（致死）定罪，最后总结：定罪量刑均同意合议庭“以聚众斗殴罪分别对被(bei)告人吴国忠、吴明忠判刑九年、八年”的意见。

2024年7月(yue)，周(zhou)晓青向道县法院提出申诉，请求撤销原(yuan)判、再审此案。萧(xiao)鹏律师在申诉状中指出，当(dang)年作为(wei)电信支(zhi)局(ju)长(chang)的王先国催(cui)缴电话费系(xi)维护公共(gong)利益的履(lu)职行为(wei)，而吴国忠、吴巨忠等人手持械(xie)具、赤(chi)膊上(shang)阵的聚众行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涉黑(hei)报复(fu)；当(dang)时来看望王先国的十余名亲友(you)大多是中老年人，还包括(kuo)3名妇女，他们主(zhu)观上(shang)并无聚众斗殴的故意，客(ke)观上(shang)也没有准备(bei)工具，在冲突中也处于被(bei)动挨打的地(di)位，因此该案不应定性为(wei)聚众斗殴。

申诉人还认(ren)为(wei)，即使此案系(xi)聚众斗殴，因王先国被(bei)殴打死亡，根据(ju)刑法规定，组织参与聚众斗殴的主(zhu)犯应以故意杀人或(huo)故意伤害（致死）来定罪。

此外，申诉人还提出原(yuan)审程序违法——未告知死者家(jia)属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的权利。

道县法院对周(zhou)晓青的申诉进行了审查。该院认(ren)为(wei)，王先国的死亡系(xi)聚众斗殴行为(wei)所致，并无证据(ju)证实吴国忠、吴巨忠等人对王先国的死亡事前具有明确预谋和共(gong)同放(fang)任心态，且在公安侦(zhen)查和检察院起诉阶段，也并未认(ren)定造成王先国死亡的直接加害人是吴国忠、吴明忠、吴巨忠，故原(yuan)审承办人无法将上(shang)述三人的聚众斗殴罪转化为(wei)故意杀人罪或(huo)故意伤害罪。

道县法院还指出，根据(ju)最高法关于执行刑事诉讼法的有关司法解释，法院受理刑事案件后，“可以”告知已(yi)死亡被(bei)害人的近亲属，而并不是“应当(dang)”告知。

道县人民法院的刑事通知书（部分）

2024年10月(yue)，道县法院向周(zhou)晓青下发刑事通知书，认(ren)为(wei)其申诉不符(fu)合再审条件，原(yuan)判决应当(dang)予以维持，驳回其申诉请求。

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此后，周(zhou)晓青向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继续申诉。为(wei)其提供法律援助的萧(xiao)鹏在申诉状列(lie)举裁判案例指出：聚众斗殴转化为(wei)故意伤害或(huo)故意杀人的案件中，起组织、策划作用的首要分子应对整个犯罪活动负责，即使未参与具体斗殴行为(wei)，也应承担聚众斗殴转化而产生的刑事责任。故在本案中，因被(bei)害人王先国被(bei)殴打致死，吴国忠、吴明忠、吴巨忠作为(wei)共(gong)同犯罪的首要分子和主(zhu)犯，其罪名应是故意杀人罪或(huo)故意伤害（致死）罪。

萧(xiao)鹏认(ren)为(wei)，吴国忠等三人均被(bei)法院认(ren)定为(wei)主(zhu)犯，但(dan)吴国忠、吴明忠分别被(bei)判刑九年、八年，吴巨忠却(que)仅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吴巨忠虽然是主(zhu)动投案，但(dan)在公安审讯和法庭上(shang)均不承认(ren)参与斗殴，并未如实供述其罪行，依法不应认(ren)定为(wei)自首。

2025年2月(yue)18日，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案作出再审决定。

《再审决定书》显示，该院经审查并经审判委(wei)员会讨论，认(ren)为(wei)申诉人周(zhou)晓清的申诉理由部分符(fu)合刑事诉讼法第二百五十三条第二项、第三项所规定的应当(dang)重新(xin)审判的情(qing)形。

永州中院作出决定，指令道县人民法院另行组成合议庭，对本案进行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