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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长(chang)河(he)(国际问(wen)题学者)
最近,全球闻名的伦(lun)敦希思罗机场发(fa)出了新建第三条(tiao)跑道的最新进展:将引入数十亿英(ying)镑资金,对(dui)机场2号和5号航站楼进行扩容(rong),为机场第三条(tiao)跑道建设做好准(zhun)备。听到这个(ge)消息,笔者不禁为欧洲人的“慢(man)工不出活”有(you)些(xie)感慨。
作为英(ying)国最重要(yao)的国际航空枢纽,希思罗机场第三跑道修建自20世纪80年代(dai)就(jiu)已提出,2003年拿到原则性批准(zhun),到2025年仍未动工,预算从140亿英(ying)镑涨到176亿英(ying)镑。机场CEO托马斯·沃尔德拜望着(zhe)拥挤的航站楼说:“我们每(mei)年要(yao)向8400万旅客道歉,为的是40年前就(jiu)该解决的运力问(wen)题。”
希思罗机场的故事在欧洲并非孤(gu)例(li)——柏林勃兰登堡机场花了24年才建成(cheng),欧盟总部翻修耗时13年,挪威(wei)一条(tiao)12公里的隧道挖了15年。这些(xie)工程背后,藏着(zhe)欧洲基建的集体困局:投入越多,争议越大,速度越慢(man)。
为建勃兰登堡机场,柏林人用了14年论证如何安装防火门。柏林勃兰登堡机场的开幕日,工人们还在修补最后一处漏水点,而(er)财务报表(biao)上已赫然写着(zhe)“需再注资24亿欧元”。这座(zuo)机场的荒诞史充满(man)黑色(se)幽默:消防系统由制图员设计,电缆铺错、天花板超重,甚至安装的900块显示屏在竣工前已报废了750块。德国网友调侃:“等它启用时,这里该改名叫基建博物馆。”
英(ying)国同样存在拖延(yan)问(wen)题。一条(tiao)15公里的A428公路升级计划(hua),从2003年提出到2026年通车,要(yao)花23年。而(er)连接伦(lun)敦与(yu)北方的HS2高(gao)铁,预算从330亿英(ying)镑涨到1000亿,路线改了又(you)改,最后被迫缩短里程,沦为“半截子工程”。
欧洲基建的慢(man),本质是“过度民主(zhu)化”的代(dai)价。希思罗机场扩建需要(yao)经历12次(ci)环评听证会、23份修订方案(an),每(mei)次(ci)政策摇摆(bai)都让周边房价下跌(die)6%。环保组织“交通行动网络”只需一纸诉状,就(jiu)能让项目陷入司法(fa)审查的泥(ni)潭,而(er)这样的诉讼平均耗时3年。德国斯图加特火车站扩建时,市(shi)民因一棵老树发(fa)起(qi)抗议,导(dao)致工程延(yan)期(qi)4年,预算翻了33倍。
政治博弈更是雪上加霜。英(ying)国工党政府前脚(jiao)支(zhi)持希思罗扩建,同党的伦(lun)敦市(shi)长(chang)后脚(jiao)威(wei)胁起(qi)诉;德国基民盟与(yu)绿党为高(gao)铁线路是否穿过自然保护区吵了十年。欧盟芯片法(fa)案(an)承诺430亿欧元补贴,但两年过去(qu),30多个(ge)半导(dao)体项目只有(you)零星几个(ge)获批,美国巨(ju)头Wolfspeed直接推迟建厂:“等欧盟走完流(liu)程,市(shi)场早变了”。
欧洲的“慢(man)”还藏在细节里。柏林机场建设时,老工程师用铅笔绘图,年轻人却不愿学土木——德国建筑(zhu)业30岁以下工人占比不足15%,12万工程师缺口(kou)让项目频频出错。比利时建筑(zhu)业1.7万个(ge)岗位空缺,16万工人入不敷出,连修路都找不到足够人手。
官僚(liao)主(zhu)义则是另一座(zuo)大山。德国企业申请一个(ge)项目许可平均要(yao)盖47个(ge)章,特斯拉建厂被拖了16个(ge)月,气得致信政府:“你们的效率配不上工业4.0”。欧盟芯片法(fa)案(an)要(yao)求27国一致同意补贴分配,结果英(ying)特尔在德国的工厂因“土地使用权争议”搁浅,连默克尔都感叹:“我们擅(shan)长(chang)制造精密机床,却搞不定(ding)一张审批表(biao)。”
慢(man)工未必出细活,但一定(ding)费钱。柏林机场造价从25亿欧元涨到70亿,相当于每(mei)天烧掉(diao)130万欧元利息;英(ying)国HS2高(gao)铁每(mei)公里成(cheng)本高(gao)达3亿英(ying)镑,是中国的4倍。德国因基建拖延(yan),每(mei)年多花1460亿欧元,相当于GDP的4%。
更深的代(dai)价是战略机遇的流(liu)失。希思罗机场饱和让英(ying)国丢了40条(tiao)新航线,迪拜趁机吞下中转流(liu)量。德国车企裁员7万人,因为“电动化转型(xing)慢(man)了五年”,而(er)挪威(wei)那条(tiao)挖了15年的隧道,通车时相邻国家(jia)早已用高(gao)铁连成(cheng)网。
或许,欧洲终将学会与(yu)缓慢(man)共存。就(jiu)像威(wei)尼斯人一边修补下沉的圣马可广(guang)场,一边迎接游客,他们用百年时间打磨一座(zuo)教堂,却也错过了高(gao)铁时代(dai)的竞(jing)速。只是,当全球产业链加速重组,这种“优雅的慢(man)”还能撑多久?答案(an),或许藏在柏林机场那些(xie)生(sheng)锈的显示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