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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棉在上海,摄(she)影:Simon Schwyzer。
写《糖》时期的棉棉,摄(she)影:Daniele Matioli。
“香海当然不(bu)是(shi)《银翼杀手》里的世界,香海是(shi)一种纯粹(cui)的能量(混合着黎明与深夜),那些高楼也许是(shi)照着文学作(zuo)品里未来(lai)的样子而造的,而我们是(shi)原创的、懵懂的、开(kai)放的。”……
《来(lai)自香海的女人》是(shi)作(zuo)家棉棉的最新(xin)长篇小说。翻开(kai)它,就像翻开(kai)一场关(guan)于上海的纸上电(dian)影:本(ben)世纪初的上海、黑色电(dian)影游戏中的上海、旅居欧洲(zhou)的人回忆中的上海,三条叙(xu)事线闪烁跳跃、回返流荡——许多形形色色的人物,许多派对、电(dian)影和音乐,许多亮晶晶的语言碎(sui)片,记忆碎(sui)片,还有许多莫名的上海的雨,构成了这本(ben)书朦胧(long)迷(mi)幻的叙(xu)事。
这是(shi)旅居加(jia)德满(man)都的中年棉棉对上海一场盛大而哀伤的缅怀,是(shi)属于她自己的“追忆似水年华”。经由作(zuo)者的剪辑、重组和拼贴,书中的故事是(shi)断续(xu)的、光怪陆离的,语言恍惚(hu)而诗意,真实与虚构像日光和月(yue)光一样诡异地(di)交织。
说起(qi)上世纪90年代和本(ben)世纪初的上海,“就像在说另一个平行世界”。它美丽而残酷,只为(wei)幸运儿提(ti)供舞台;它充盈着生活细节,声音、颜色、气味,却不(bu)乏清晰的形而上穿透力;它是(shi)一个真实的名利场,聚拢的却全是(shi)游戏的、有趣的、特立独行的灵魂……棉棉说,上海的遗憾(han)在于没有海,可它自己是(shi)一片“香海”,这里有邵洵美、项美丽,有王家卫(wei)、金宇澄……它是(shi)国际化的,是(shi)女性化的,有一种半明半昧(mei)的光影质感。
棉棉说:“我总是(shi)在写上海,上海太难写了。你(ni)要写出它的那种多重性,你(ni)要写出它的那种务实,在务实的同时它又很虚无。”
1999年,棉棉以长篇小说《糖》风靡中国当代文坛。《糖》具有极强的先锋性和实验色彩,一经出版便获得(de)广泛关(guan)注(zhu),成为(wei)探讨21世纪初中国青年文化和社会变迁的重要的、富于争(zheng)议的文本(ben)。此(ci)后,棉棉又相继推出《熊猫》《失踪表演》等代表作(zuo),作(zuo)品被翻译为(wei)十几(ji)种语言在海外出版,展现了一位青年作(zuo)家强大的创造力。
“那时我在某种变化的中心,在我成为(wei)畅销书作(zuo)家之前(qian),我是(shi)一个在上海夜晚做Party的人。”棉棉告诉(su)南都记者。似乎更留恋(lian)于那些群星闪耀的夜晚,毋庸置疑(yi)地(di)拥有写作(zuo)才华的她,并没有用写作(zuo)规划自己的人生。
此(ci)后许多年,棉棉尝试过(guo)与写作(zuo)截然不(bu)同的工作(zuo),涉足当代艺术、电(dian)子舞曲、电(dian)影等领域。然而城市(shi)在变化,朋友(you)们也在变化,“当年的那些人慢慢地(di)走散了”。2017年她搬去欧洲(zhou),先后旅居普罗旺斯、柏林、荷(he)兰,以及(ji)罗马附近的中世纪村庄托拉古(gu)堡,当欧洲(zhou)不(bu)再能给她灵感时,棉棉回到(dao)南亚(ya),选择定(ding)居在尼泊尔的加(jia)德满(man)都。
在那里,一切浮(fu)荡无聊(liao)的归于沉静。每天转塔、喝咖啡、写作(zuo)、读书,进步论的线性叙(xu)事被打破,各种时空和各种文化融合共存,棉棉重新(xin)找到(dao)了一种看待世界的“爱的角度”。如(ru)果世纪初的上海被西方(fang)的思想和艺术所激荡,此(ci)刻走向(xiang)加(jia)德满(man)都则意味着走向(xiang)古(gu)老的东方(fang)哲学。“要说明的是(shi),我是(shi)从我的很个人的晚期资本(ben)主义的当代生活走向(xiang)加(jia)德满(man)都的,我不(bu)是(shi)那种穿着棉布裙子喝着心灵鸡汤浪迹天涯的女子。”棉棉笑言。
访(fang)谈
上海是(shi)一个很女性化的城市(shi)
南都:这本(ben)书的名字叫《来(lai)自香海的女人》,在你(ni)的理解(jie)里,香海到(dao)底代表着什(shi)么?
棉棉:我觉得(de)首先“香海”是(shi)国际化的、女性化的,尤其指女性们在一起(qi)谈论爱的时候的那种高维状态。上海对我来(lai)说是(shi)很女性化的一个城市(shi)。比如(ru)说北(bei)京,北(bei)京是(shi)很男性化的,北(bei)京特别地(di)大,每一个区(qu)都有一个自己玩的地(di)方(fang),它跟(gen)上海很不(bu)一样。但在上海,在我们年轻的时候,我们玩的地(di)方(fang)基本(ben)上都是(shi)围绕着淮海路、南昌路、Park97、复兴公园,如(ru)果是(shi)比较摇滚的活动,就会在杨浦区(qu)那个位置。
那是(shi)一个很开(kai)放的年代。最初大家没有太多物质上的目的,所以就很开(kai)放。那时候正好大家都很年轻,世界各地(di)的人都过(guo)来(lai)玩,而且来(lai)的人也都是(shi)比较有文化的,他们也许是(shi)出于对自身文化的反叛来(lai)中国的。当时我们不(bu)懂,其实那些年来(lai)中国的老外都是(shi)家庭条件挺好的那一类。当时住在北(bei)京跟(gen)住在上海的外国人又很不(bu)一样,住在北(bei)京的就更加(jia)爱文化、会中文;住在上海的,可能做生意的、上班的人多一点(dian)。但大家都在一个比较享受生活的状态里,人跟(gen)人碰到(dao)了都是(shi)在讲一些很开(kai)心的东西,也没有太多的生意可谈。不(bu)出门玩的时候我们在家看影碟,那些年真的看了很多电(dian)影。
“香海”这个词我一直以为(wei)是(shi)我发明的。有一次上海人高加(jia)索给我发了一张20世纪30年代的照片,他跟(gen)我说,棉棉,侬看啊,真的有“香海”这个词的哦!那张照片是(shi)黑白的,拍的黄浦江,下面(mian)写的“香海”。
我的书里的女性在谈论情感的时候,她们的语言是(shi)有深度的、有能量的,它不(bu)是(shi)日常生活的语言,不(bu)是(shi)电(dian)影《爱情神话》里边的那种语言。“香海”是(shi)多重时空高度并置的,这是(shi)为(wei)什(shi)么我也写到(dao)了邵洵美、项美丽,我相信在那个年代也有这样的一种氛围存在,它是(shi)一种属于上海的很独特氛围。比如(ru)我跟(gen)王家卫(wei)、金宇澄在酒吧(ba)里喝酒时,也会有那种氛围,他们对那种氛围也是(shi)非常敏感的。
南都:你(ni)刚才也提(ti)到(dao)王家卫(wei)、金宇澄、项美丽,这本(ben)书里出现了很多真实的人名,怎(zen)么处理真实和虚构的关(guan)系?
棉棉:其实有很多“名人”来(lai)过(guo)上海,出现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我并没有把他们写到(dao)我的书里。我记得(de)有一天晚上带朋友(you)去邻居开(kai)的夜店VIP ROOM,他一直在跟(gen)一位女士聊(liao)天,我问他这位女士是(shi)谁,他说是(shi)毕加(jia)索的女儿,他说我下午介绍给你(ni)了,这是(shi)毕加(jia)索女士……我说哦我没听清楚!那些年就是(shi)这样,大家都太激动,很多时候都没听明白对方(fang)说什(shi)么……如(ru)今我不(bu)会为(wei)了仅(jin)仅(jin)让名人出现在我书里而写他们。关(guan)于虚构和真实的关(guan)系,我觉得(de)这是(shi)最有意思的探索,我的每一本(ben)书都在回答这个问题(ti),而且每一次都不(bu)一样。其实在每一件事情里,存在和不(bu)存在都是(shi)同时存在的,我就是(shi)用这样的理解(jie)来(lai)回忆一座城市(shi)的,这也是(shi)为(wei)什(shi)么我叫它“香海”。
电(dian)影把它极强的能量辐射到(dao)生活中
南都:这本(ben)书里提(ti)到(dao)了很多电(dian)影,你(ni)自己也曾经参与过(guo)电(dian)影的制作(zuo)拍摄(she)。电(dian)影对你(ni)的人生和创作(zuo)产生过(guo)什(shi)么影响?
棉棉:电(dian)影对我的人生和创作(zuo)产生的影响是(shi)巨大的,就像书籍对人们的影响那样。起(qi)初是(shi)电(dian)影里的人们交谈的方(fang)式(shi)让我很着迷(mi)。那时我们所处的时代和城市(shi)也正在经历巨变,尽管我们很天真,对影响世界命运的潜流一无所知。但这其实没那么重要,奇特的地(di)方(fang)在于,那时我在某种变化的中心,在我成为(wei)畅销书作(zuo)家之前(qian),我是(shi)一个在上海夜晚做Party的人。
我们在电(dian)影里寻找生活,在生活里寻找电(dian)影,戏剧性的生活让我们开(kai)始分不(bu)清现实和电(dian)影的区(qu)别。有时候我看到(dao)某部(bu)电(dian)影,在讲女演员(yuan)演戏演得(de)太投入了,我会觉得(de)很好笑,怎(zen)么可能,这是(shi)戏。但其实自己后来(lai)也变成这样了,最后不(bu)是(shi)分得(de)很清楚。因为(wei)我看了太多的电(dian)影,然后我的生活太像电(dian)影,然后电(dian)影里的演员(yuan)开(kai)始来(lai)到(dao)了上海在拍电(dian)影……并且我周围的朋友(you)都想拍电(dian)影。我觉得(de)这是(shi)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电(dian)影把它的那种极强的能量辐射到(dao)了生活当中。
现在我很少看电(dian)影了,也很少看新(xin)闻(wen),我会更多关(guan)注(zhu)我生活中的人,因为(wei)我开(kai)始真正努力地(di)去理解(jie)生活,它非常丰富,比电(dian)影更像电(dian)影。而如(ru)今这个时代,电(dian)影已经不(bu)再有能力改变人们的生活了,人们需要奇迹。所以我的新(xin)书里的这个女主人公最后待在了一个她认为(wei)有奇迹存在于日常生活的地(di)方(fang)。
南都:你(ni)喜欢什(shi)么类型的电(dian)影?
棉棉:最近一两年我又重新(xin)开(kai)始喜欢独立电(dian)影,低成本(ben)电(dian)影。我很想看到(dao)各种电(dian)影工作(zuo)者在这一两年会怎(zen)么拍电(dian)影。以前(qian)有很多年我特别喜欢看好莱坞的电(dian)影,因为(wei)它是(shi)线性叙(xu)事。我根本(ben)不(bu)可能在年轻时候看戈(ge)达尔的电(dian)影。我的朋友(you)都会说自己可以24小时看戈(ge)达尔,但我一看戈(ge)达尔就睡着,而且睡得(de)很香。那时候觉得(de)评(ping)判一个电(dian)影是(shi)不(bu)是(shi)好电(dian)影,就是(shi)看我能不(bu)能在看电(dian)影的时候睡得(de)很香。因为(wei)人家觉得(de)越好的电(dian)影,我在看的时候睡得(de)越香,我是(shi)这么来(lai)理解(jie)的。
有一些年我主要是(shi)看好莱坞电(dian)影,我也认识一些好莱坞的制片人和导演。但是(shi)在搬去住之前(qian),我开(kai)始看戈(ge)达尔和新(xin)浪潮了。我在看好莱坞电(dian)影之前(qian),在90年代,王家卫(wei)的电(dian)影对我的写作(zuo)影响很大,但是(shi)其实戈(ge)达尔跟(gen)王家卫(wei)是(shi)很像的,他们讲故事都是(shi)块状的,都不(bu)是(shi)线性的,而且都是(shi)色彩很浓烈(lie)的,很青春的,很东方(fang)的。当然戈(ge)达尔是(shi)很欧洲(zhou)知识分子的,但他的那种分散型感觉,我觉得(de)也是(shi)很混沌、很东方(fang)的。
后来(lai)在法国我认识了戈(ge)尔达的女儿……我想说的是(shi),作(zuo)为(wei)一名香海人,我们喜欢的电(dian)影和我们的生活其实一直在这样互相穿越。
南都:现在这种比较跳跃的“蒙太奇”式(shi)写作(zuo),你(ni)觉得(de)读者能够接受吗?
棉棉:我一般不(bu)太会考虑这一点(dian),当然我一直有希望我的书是(shi)容易被阅读的。很多年前(qian)我在采访(fang)里一直在说故事是(shi)很重要的,因为(wei)那时候我真的喜欢线性故事,我觉得(de)它很有力量。但是(shi)我说的线性故事其实是(shi)昆汀·塔伦(lun)蒂诺(nuo)的那种,其实还是(shi)要发散出去的。渐渐地(di)我开(kai)始明白,一个线性故事基本(ben)上就是(shi)一个所谓的现实主义东西了,它很容易给读者一种错觉,让读者以为(wei)你(ni)已经把所有的现实都说出来(lai)了。因为(wei)在一个所谓的线性故事里,它一定(ding)有一个很现实的、完整的、饱满(man)的描(miao)写。妈妈是(shi)怎(zen)样的人、女儿是(shi)怎(zen)样的人,妈妈小时候是(shi)怎(zen)样长大的、女儿小时候是(shi)怎(zen)样长大的……一定(ding)是(shi)这样描(miao)写的,它非常容易给读者一种错觉,就是(shi)你(ni)把什(shi)么都说出来(lai)了,其实不(bu)是(shi)的,生活有大量的东西是(shi)没有着落(luo)点(dian)的,它是(shi)落(luo)不(bu)下来(lai)的,它是(shi)在虚无中飘着的。无论在生活中还是(shi)在写作(zuo)时,尝试用不(bu)同的方(fang)式(shi)讲故事是(shi)很重要的,因为(wei)我不(bu)想用一个故事掩盖(gai)所有的故事。
我在欧洲(zhou)住了几(ji)年以后,我觉得(de)他们的生活“逻辑”也是(shi)线性的,他们会安排6个月(yue)以后的周末去干什(shi)么。简(jian)直是(shi)疯掉了。他们真的能够执行出来(lai),他们真的是(shi)这么生活的。我看到(dao)的当代生活,分类过(guo)细,以至于迷(mi)失在分类里。而我们一直以来(lai)都在被催眠,我们认为(wei)当代生活意味着先进,但是(shi)其实当代生活已不(bu)再能够给我带来(lai)灵感了,所以后来(lai)我搬去了加(jia)德满(man)都。在加(jia)德满(man)都你(ni)可以遇见各种时间线、各种时空,我坐在咖啡馆经常会突(tu)然听到(dao)过(guo)去年代的金曲,尼泊尔一年有200多个节日,几(ji)乎天天在过(guo)节,它的文化和政治(zhi)都是(shi)多元混合的。这种非线性的日常生活我觉得(de)特别好,它让我挣脱掉那个线性的叙(xu)事。要说明的是(shi),我是(shi)从我的很个人的晚期资本(ben)主义当代生活走向(xiang)加(jia)德满(man)都的,我不(bu)是(shi)那种穿着棉布裙子喝着心灵鸡汤浪迹天涯的女子。
文学就是(shi)一种目光
南都:你(ni)对当下的创作(zuo)环境有什(shi)么看法,自媒(mei)体(ti)时代,人人都可以成为(wei)创作(zuo)者,人人都能写小说、拍视频。
棉棉:其实现在也好、过(guo)去也好,大部(bu)分人是(shi)很难抵制物质欲望,也很难抵制名利。大家都在说现在很糟糕,但是(shi)现在是(shi)从过(guo)去来(lai)的。从很早开(kai)始,流行文化的单一性就侵蚀了我们尤其是(shi)青少年。我经历过(guo)名利,我也很虚荣、浮(fu)夸,但我还是(shi)很幸运的,那些没有做成的事情也许都是(shi)不(bu)该做的。比如(ru)拍一部(bu)大电(dian)影。我们总是(shi)有一种错觉,觉得(de)可以做自己,其实那是(shi)很难的。我其实可能是(shi)最早的那些想开(kai)淘宝店、做网络电(dian)台的人,我很早就在中国最早跳舞音乐网络电(dian)台“电(dian)音中国”中做过(guo)自己的节目“棉棉不(bu)在夜店跳舞”。但是(shi)这些事情我没办法一个人完成,包括此(ci)时,我依然觉得(de)我可以做最好的谈话节目,但是(shi)这些我一个人是(shi)做不(bu)了的,我需要有人欣赏我和跟(gen)我一起(qi)做这些事情,而这是(shi)困难的部(bu)分。我不(bu)觉得(de)人人可以写小说和制作(zuo)出好的自媒(mei)体(ti)节目,我也不(bu)会为(wei)了名利去做任(ren)何事情,一直以来(lai)都是(shi)这样。我希望我的书畅销,是(shi)因为(wei)我的书写得(de)很好,我对此(ci)很自信是(shi)因为(wei)这几(ji)乎是(shi)我唯一自信的事情了,有时我看到(dao)我的朋友(you)不(bu)介绍我的书也会难过(guo),尤其是(shi)那些大男人作(zuo)家们,他们在酒桌上谈论我,给我打电(dian)话,但他们并不(bu)会在公开(kai)的场合说出来(lai)我写得(de)好,当然这些都不(bu)重要。
我的新(xin)书,我是(shi)百分百自信的,这本(ben)书100年以后人们依然会看。我没有放那些跟(gen)我没有关(guan)系的名人在里面(mian),我放的都是(shi)我爱的朋友(you),每一个我放进去的人我都把书稿给他们检查过(guo)的,比如(ru)王朔,有一点(dian)点(dian)说到(dao)他,出版前(qian)我都让他看过(guo)的。
我也希望我可以一点(dian)点(dian)地(di)改变英语的世界里西方(fang)人怎(zen)么看待亚(ya)洲(zhou)女性,怎(zen)么看中国女性的故事,在我的书里所有人是(shi)平等的。我们刚才说到(dao)了城市(shi),说到(dao)了女性,现在可以说到(dao)文学本(ben)身。文学是(shi)什(shi)么?我觉得(de)文学就是(shi)一种目光,就是(shi)你(ni)看待事物的目光,而且你(ni)对这样的目光是(shi)有觉知的。虚构为(wei)什(shi)么重要?因为(wei)它是(shi)一种能量、一种调料。我在我的书里放了各种调料,目的是(shi)让爱变得(de)更有可能,我的人物有关(guan)爱的谈话总是(shi)在莫名其妙突(tu)然出现,因为(wei)这是(shi)我们正在失去的。我想让我自己和读者们感知到(dao)一种不(bu)一样的讲故事逻辑,那就是(shi)虚构和真实是(shi)同时存在的,存在和不(bu)存在真的是(shi)同时存在的,我们必须跟(gen)自己的故事和解(jie),我们要跟(gen)很多事情和解(jie),包括那些无疾而终的友(you)谊。
我总是(shi)在写上海,上海太难写了。你(ni)要写出它的那种多重性,你(ni)要写出它的那种务实,在务实的同时它又很虚无。
南都:这么多年来(lai),你(ni)也从事艺术收藏工作(zuo),这份(fen)工作(zuo)给你(ni)带来(lai)了什(shi)么?
棉棉:我曾经在上海外滩18号(hao)工作(zuo)过(guo)两年,担任(ren)整个大楼的艺术顾问,也担任(ren)过(guo)18号(hao)画廊的艺术总监,策划过(guo)展览。同时我也是(shi)法国画廊Enrico Navarra在中国的顾问,我为(wei)这家画廊在巴黎策划过(guo)中国艺术家的展览。这家画廊在戛纳电(dian)影节也有一些工作(zuo),这些工作(zuo)中有一些部(bu)分会跟(gen)中国艺术家有关(guan)。我还参与了这家画廊做的大型画册“华人制造”的工作(zuo)。同时,有一些欧洲(zhou)的收藏想要来(lai)中国时,也会有朋友(you)联系我。
当我在执行艺术层(ceng)面(mian)事情的时候,我的写作(zuo)经验是(shi)帮(bang)不(bu)上什(shi)么忙的。我需要有经验,我得(de)知道怎(zen)么跟(gen)人说话,有的是(shi)画廊主,有的是(shi)艺术家,有的是(shi)dealer,有的是(shi)混圈子的。虽然艺术这个行业里有很多很无聊(liao)的事情,但艺术确实能够让我们看待事物的角度变得(de)很多元,我们也接受别人的多元。艺术真的让我看到(dao)了世界,这是(shi)真的。
这些年我又学习古(gu)老东方(fang)的思想。我觉得(de)东方(fang)教(jiao)会我们的是(shi),你(ni)看待事物应该有一个不(bu)堕(duo)落(luo)的角度、一个爱的角度、一个无条件爱的角度。这个爱不(bu)是(shi)一个很表面(mian)的东西、很强加(jia)于人的词,它是(shi)有一些具体(ti)道理的。比如(ru)说佛教(jiao)里的空性、无常,每个人、所有事物的相依相存……我们的文学、我们的艺术应该表现这样一种现实。
而大部(bu)分的当代艺术和电(dian)影,其实都像是(shi)屠夫的艺术一样,都在比谁狠。当代艺术走向(xiang)古(gu)老的东方(fang)思想,我觉得(de)是(shi)有力量的。如(ru)果完全在那里画“钱”,你(ni)不(bu)会被另外一个人尊重的。当然你(ni)不(bu)小心赚了钱,大家觉得(de)是(shi)OK的,为(wei)你(ni)高兴的。
南都:你(ni)现在在加(jia)德满(man)都的生活状态怎(zen)样?
棉棉:我会在早上起(qi)来(lai),我尽量想要在天还黑着的时候起(qi)来(lai),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趁(chen)着天黑写点(dian)东西,就很开(kai)心。比如(ru)说像记者采访(fang)这些,我都会放在早上脑子比较好的时候写。我觉得(de)很重要,无论是(shi)回答问题(ti)还是(shi)写作(zuo)。因为(wei)写作(zuo)或(huo)者接受采访(fang)都是(shi)有机会说话给更多的人听到(dao),我觉得(de)这都是(shi)一种福报,不(bu)应该浪费,应该要很认真地(di)对待。然后我就会吃点(dian)东西、念经,我会做早上的早课。我住在一座古(gu)代的巨型佛塔边上,博达哈大佛塔,我的生活围绕着这座塔而展开(kai),我也经常通过(guo)转塔而为(wei)我的朋友(you)们祈祷(dao)。中午的时候我出门去转塔、去玩、吃午饭。下午有一段时间经常要睡午觉,有时候我会喝一杯咖啡,看一些很有意思的人物传(chuan)记,我很喜欢看人物传(chuan)记,看那些东方(fang)的古(gu)代人物传(chuan)记,晚上我再去转塔,回房(fang)间后会看一些视频,然后就休(xiu)息了。我最重要的是(shi)早上那段时间,写作(zuo)也是(shi)在那段时间,每天就一点(dian)点(dian),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的写作(zuo)。这是(shi)我的日常时间表,但是(shi)加(jia)德满(man)都的神奇在于,奇迹是(shi)发生在这些日常生活中的,这也是(shi)我将来(lai)要写的内容。
本(ben)版采写:南都记者 黄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