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肥“小粉豆”。

“到底(di)是(shi)什么东西能有这样的(de)减肥效(xiao)果？”蹲(dun)守在直(zhi)播间的(de)北京市公安局海淀分局治(zhi)安支队环食药旅中(zhong)队中(zhong)队长崔晨很是(shi)疑惑。此前，市场监管部门向北京环食药旅警方转递来(lai)一条线索：一名消费者举报在徐某某的(de)直(zhi)播间里购买(mai)了这款减肥食品，食用后产生(sheng)呕吐、肠胃痉挛、小便增多等不(bu)良反应。徐某某销售的(de)减肥食品中(zhong)是(shi)否添加了有毒有害物质正(zheng)是(shi)崔晨要(yao)调查(cha)的(de)目标。

崔晨发(fa)现，徐某某销售的(de)“蓝(lan)帽”认证保(bao)健品确实是(shi)正(zheng)规厂家生(sheng)产的(de)，但捆绑销售的(de)“小粉豆”却疑点重重。在徐某某拍摄的(de)视(shi)频中(zhong)，成(cheng)千上万颗仅经过简单塑封的(de)粉色心形片剂散装在一个大塑料袋里，没有厂家名称、没有生(sheng)产地址、没有成(cheng)分说明，典型的(de)“三无(wu)”产品。而且，徐某某在直(zhi)播中(zhong)销售减肥套餐的(de)时间都不(bu)长，且销售之后便迅速下架链接。

神奇效(xiao)果、“三无(wu)”产品、迅速下架……这些蹊跷足以让(rang)“食药警察”怀疑。于是(shi)，崔晨决(jue)定对线索展(zhan)开深入调查(cha)。

减肥食品有奇效(xiao) 靠的(de)都是(shi)加药物

“减肥食品能达(da)到不(bu)同寻(xun)常的(de)效(xiao)果，通常是(shi)非法添加了药物成(cheng)分。”北京市公安局环食药旅总队食药支队四中(zhong)队中(zhong)队长秦向铭告诉记者，在以往破获的(de)减肥食品非法添加的(de)案件(jian)中(zhong)，最常见的(de)非法添加药物有两类，一是(shi)“西布曲明”，这是(shi)一种作用于中(zhong)枢神经系统的(de)药物，有助于抑制(zhi)食欲从而达(da)到减肥效(xiao)果；还有一类是(shi)酚(fen)酞、酚(fen)汀等有腹泻作用的(de)药物。

这些药物对人体的(de)副作用很大，比如(ru)西布曲明会增加严重心脑血管意外风(feng)险。因此，我(wo)国已明令禁止西布曲明的(de)生(sheng)产、销售和(he)使用。而酚(fen)酞长期使用可(ke)损害肠神经系统，甚至还在世卫组织公布的(de)致癌物清单之中(zhong)。

让(rang)“食药警察”感到棘手(shou)的(de)是(shi)，涉案的(de)“小粉豆”经过检(jian)测，并不(bu)含有西布曲明、酚(fen)酞、酚(fen)汀等“熟面孔”。

检(jian)测食品中(zhong)是(shi)否添加了某种明确的(de)物质很容易，但如(ru)果没有目标地检(jian)测里面究(jiu)竟含有什么物质，那就如(ru)同大海捞针一般。

经过进一步调查(cha)，警方发(fa)现有不(bu)少消费者反映投诉食用减肥套餐后出现呕吐、肠胃不(bu)适(shi)、小便增多等反应。

“老上厕所”“小便频繁”……办案民警敏锐(rui)地捕捉到了这些关键信息。“从顾客的(de)不(bu)良反应来(lai)看(kan)，这种减肥食品并不(bu)同于西布曲明和(he)酚(fen)酞的(de)作用，倒像是(shi)利(li)用脱水来(lai)达(da)到减重的(de)效(xiao)果。”秦向铭说。

随后，警方与(yu)市场监管部门邀请的(de)专家一起“会诊”。专家认为，警方的(de)判断是(shi)正(zheng)确的(de)，该减肥食品很可(ke)能非法添加了利(li)尿剂成(cheng)分，并帮助警方圈定了一些利(li)尿剂药物以便进一步筛查(cha)。

根(gen)据这一方向逐一靶向检(jian)测，警方很快确定徐某某出售的(de)“小粉豆”中(zhong)含有一种处方药物成(cheng)分——苄氟噻嗪。

秦向铭介(jie)绍，苄氟噻嗪是(shi)一种治(zhi)疗水肿性疾病和(he)高血压(ya)的(de)药物，虽然在普通药店都能买(mai)到，但作为处方药，必(bi)须经过医生(sheng)明确诊断对症，且在医生(sheng)指(zhi)导下服用才行(xing)。该药物的(de)利(li)尿作用会导致小便增多，消费者食用了添加苄氟噻嗪的(de)食品后，会排出大量水分，确实能掉秤，但如(ru)此瘦身可(ke)能导致体内电解质紊乱，影响(xiang)代谢。

专家论证突破追责瓶颈 “小粉豆”存在有毒有害风(feng)险

这是(shi)北京警方第一次在食品中(zhong)发(fa)现添加苄氟噻嗪。

秦向铭告诉记者，根(gen)据我(wo)国食品安全法相关规定，食品中(zhong)不(bu)允许添加药品。徐某某销售添加了药物的(de)减肥食品，已经可(ke)以对其进行(xing)行(xing)政处罚(fa)。但是(shi)，国家公布的(de)食品违法添加物质名录(lu)中(zhong)并没有苄氟噻嗪。也就是(shi)说，对这种新型添加物，不(bu)能仅靠对药物成(cheng)分副作用的(de)推理，还需要(yao)客观专业的(de)论证，认定其性质及对人体的(de)危害，才能追究(jiu)嫌疑人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的(de)刑事(shi)责任。

为了突破这个瓶颈问题，警方在市场监管部门的(de)帮助下，组织权威专家对苄氟噻嗪的(de)性质及危害性进行(xing)论证。结论显示，苄氟噻嗪属于药品，存在有毒有害风(feng)险。

有了这个结论，北京警方迅速出动(dong)，在外省将徐某某及其团伙成(cheng)员抓获，现场查(cha)扣“小粉豆”50万粒，刑事(shi)拘(ju)留10人。成(cheng)本仅为5毛(mao)钱一粒的(de)“小粉豆”为犯(fan)罪嫌疑人带来(lai)了巨大利(li)润。

警方查(cha)扣大量“小粉豆”。

“如(ru)果单纯出售三无(wu)‘小粉豆’，消费者也不(bu)敢购买(mai)，所以徐某某等人将其与(yu)合法正(zheng)规的(de)瘦身类保(bao)健食品进行(xing)捆绑销售，让(rang)消费者配合食用。”崔晨介(jie)绍，有正(zheng)规产品做掩护，会让(rang)消费者放下戒心，如(ru)果出现不(bu)良反应，消费者也会怀疑是(shi)自身体质问题。

当顾客对食用后出现不(bu)良反应提出质询时，嫌疑人会用事(shi)先准备好(hao)的(de)话术敷(fu)衍应付。“这都是(shi)正(zheng)常代谢反应，过几(ji)天反应就减退了。”“上厕所没关系，多喝点水就行(xing)了。”“正(zheng)常吃，再坚持几(ji)天。”如(ru)果顾客自称反应特别严重，或者态度(du)不(bu)依不(bu)饶，客服会全额退款了事(shi)。

崔晨说，通过调查(cha)发(fa)现，嫌疑人直(zhi)播间每天都有三四十(shi)件(jian)针对减肥套餐不(bu)良反应的(de)投诉，但绝大多数都被(bei)他们(men)用话术搪塞过去。

“小粉豆”变身“魔法豆” 非法添加物快速迭代

徐某某一案暴露出这个黑色产业，警方判断，在食品中(zhong)添加利(li)尿剂，全国绝不(bu)仅此一例。于是(shi)继续扩线调查(cha)，果然在其他直(zhi)播间里也见到了相似的(de)减肥“小粉豆”。

只不(bu)过，此前的(de)“小粉豆”变身为“魔法豆”，有了像模像样的(de)外包装盒，显得正(zheng)规了许多。一盒7粒“魔法豆”与(yu)另一款减肥“加速器”搭配，售价79.9元。民警在两个直(zhi)播间内分别点击该产品链接，发(fa)现都跳转到一个相同的(de)食品公司。

“经过我(wo)们(men)调查(cha)，以王(wang)某某为首的(de)三四个老乡，经营着这家食品公司，没有实体店，就是(shi)个空壳公司，提供原料找(zhao)工(gong)厂代加工(gong)，再借助大主播的(de)流量带货。”崔晨介(jie)绍，这些低成(cheng)本的(de)减肥食品很符(fu)合网络销售的(de)需求，吸(xi)引了十(shi)几(ji)个直(zhi)播间的(de)网红主播带货，他们(men)有的(de)低价批发(fa)过来(lai)销售，有的(de)干脆(cui)就给王(wang)某某的(de)公司代销。十(shi)几(ji)个直(zhi)播间的(de)粉丝量总计超过1500万。

在对可(ke)疑产品进行(xing)检(jian)测时，意外的(de)情(qing)况发(fa)生(sheng)了——“魔法豆”里并不(bu)含有利(li)尿剂苄氟噻嗪成(cheng)分。

“魔法豆”的(de)包装盒上显示，该产品的(de)主要(yao)成(cheng)分为食用葡萄糖、麦芽(ya)糊精、香芋粉、魔芋粉等，单以这些成(cheng)分，肯(ken)定不(bu)会达(da)到那么好(hao)的(de)减肥效(xiao)果，民警推测，“魔法豆”肯(ken)定也加“东西”了。

不(bu)是(shi)苄氟噻嗪还能是(shi)什么呢(ne)？民警并没有气馁，继续对比其他利(li)尿剂成(cheng)分进行(xing)检(jian)测。“我(wo)们(men)前后排查(cha)了十(shi)余种可(ke)能添加的(de)利(li)尿药物后，终(zhong)于成(cheng)功了。”崔晨说，“魔法豆”中(zhong)添加了一种新型的(de)噻嗪类衍生(sheng)物。

去年11月，北京市公安局环食药旅总队会同海淀分局成(cheng)功打掉了这个通过直(zhi)播销售有毒有害减肥食品的(de)犯(fan)罪团伙，对包括多个“网红”主播在内的(de)30余名犯(fan)罪嫌疑人采取刑事(shi)强制(zhi)措施，会同有关部门关停15个直(zhi)播间，查(cha)扣减肥产品7万余粒，获得了公安部贺电表扬。

秦向铭（左(zuo)）和(he)同事(shi)对涉案减肥食品进行(xing)分析研判。

秦向铭告诉记者，目前，食品领域违法犯(fan)罪越来(lai)越呈现出专业化特征，非法添加物更新迭代之迅速超乎想(xiang)象，有的(de)成(cheng)分刚被(bei)警方发(fa)现，进行(xing)了打击，马(ma)上就出现了新的(de)替(ti)代品。另外，食品领域违法犯(fan)罪也呈现网络化趋势。网络销售、直(zhi)播带货快速、不(bu)易留痕等特点，让(rang)食品领域违法犯(fan)罪更加隐蔽。

“有毒有害物质种类繁多，不(bu)断增加，‘黑名单’也不(bu)可(ke)能全都能覆盖，我(wo)们(men)每侦破一起新型非法添加物案件(jian)，都是(shi)在不(bu)断填补(bu)空白，也是(shi)在完善(shan)‘黑名单’。不(bu)管是(shi)哪的(de)警方在破获这些新型非法添加案件(jian)后，固化打击经验，对其他省市公安机关都具有借鉴和(he)参考(kao)意义，从而对此类违法犯(fan)罪进行(xing)全面‘围剿’。”秦向铭说。

警方提示：效(xiao)果立竿见影更要(yao)提高警惕

警方提醒广大消费者，在选购减肥类食品、保(bao)健品时，一定要(yao)通过正(zheng)规途径购买(mai)，查(cha)看(kan)外包装上有无(wu)生(sheng)产厂家、生(sheng)产地址，生(sheng)产许可(ke)证编号(hao)等详细信息，切勿购买(mai)“三无(wu)”产品。

爱美人士也不(bu)要(yao)听信网红主播吹嘘的(de)所谓“秘方”产品，减肥没有捷径，管住嘴、迈开腿才是(shi)健康的(de)瘦身方法。正(zheng)规的(de)减肥食品很难(nan)达(da)到迅速瘦身的(de)功效(xiao)，如(ru)果效(xiao)果立竿见影，反而更要(yao)提高警惕。如(ru)果食用了减肥食品出现不(bu)良反应要(yao)立即停用，并及时向市场监管部门反映。

另外，记者调查(cha)发(fa)现，对于西布曲明、酚(fen)酞、那非类非法添加物质，目前有快速检(jian)测试(shi)剂盒可(ke)以很方便地进行(xing)检(jian)测，十(shi)几(ji)分钟就能出结果。消费者也可(ke)以通过试(shi)剂盒对自己购买(mai)的(de)保(bao)健食品进行(xing)检(jian)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