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张(zhang)碧晨第一次(ci)来厦门(men)，在他为期3天的旅游(you)日程中，出现(xian)了清水宫、闽(min)南朝天宫、高(gao)崎地铁站天桥、“潮汐之眼”摩天轮、花屿东路东侧(ce)慢行(xing)道(dao)等字眼。这些对他而言(yan)的重要“景点”，有一个共同特征——能近距离拍到飞机。

像张(zhang)碧晨一样的“另类”旅游(you)者，近几年在厦门(men)游(you)客中出现(xian)了明显增长(chang)。他们不(bu)仅看飞机降落高(gao)崎国际机场，还看厦门(men)地铁1号线(xian)跨(kua)越大海，看铁路文(wen)化公园爬满牵牛花的废旧铁路，看厦门(men)大桥附近的原始(shi)韵味小码头……这些景点吸引着越来越多人不(bu)远千里奔(ben)赴厦门(men)。

第三方平台数据(ju)显示，申(shen)遗成功后的首个春节，作为传统旅游(you)城市的厦门(men)，客单量(liang)、旅游(you)热度、旅游(you)收入、入境游(you)客数量(liang)等指(zhi)标，均位居(ju)全(quan)省第一。

贡献这些亮眼数值的，已(yi)不(bu)单纯是中山(shan)路、鼓浪屿、南普陀寺(si)等传统景点。带着鲜明网红特征的打卡(ka)点，如(ru)今也在厦门(men)的旅游(you)经济中崭(zhan)露头角。它们，在互联(lian)网的快速传播及游(you)客的实地体(ti)验(yan)中“优胜劣(lie)汰”，有的昙花一现(xian)，有的愈发红火。

今天，“拼文(wen)旅”对“拼经济”的意义，正被人们广泛认知(zhi)，厦门(men)的旅游(you)业者自然不(bu)会放弃(qi)网红打卡(ka)地这一重要增长(chang)点。如(ru)何让“网红”成“长(chang)红”，把(ba)“流量(liang)”变“留量(liang)”，是他们正深入思考的一个关键(jian)课题(ti)。

一个并不(bu)意外的变化

“太好拍”的新点位

打破(po)厦门(men)传统旅游(you)格(ge)局

春节前(qian)，厦门(men)交(jiao)管部门(men)提前(qian)发布“2025年春节期间(jian)厦大沙坡尾片区实施单双号交(jiao)通限行(xing)”通告，这是时隔四年，厦门(men)又一次(ci)在春节假期在相应路段实施单双号限行(xing)举措。

这个春节假期，鼓浪屿、中山(shan)路、环岛路、南普陀寺(si)、曾厝垵等地的旅游(you)人群摩肩接踵(zhong)，相关部门(men)积(ji)极(ji)营(ying)造氛围、提供服务，让大家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这一区域的红火全(quan)在情(qing)理之中，从鼓浪屿至(zhi)环岛路曾厝垵、黄厝段的这片海，多年来赋予了厦门(men)传统旅游(you)业的独特气质。不(bu)过(guo)，正是由于旅游(you)点屈指(zhi)可数，老导(dao)游(you)在旅游(you)车上进行(xing)的“一个石头一座庙，一个陵墓一门(men)炮，一个小岛一条道(dao)”的调侃，也在过(guo)去很(hen)长(chang)一段时间(jian)刺痛着厦门(men)旅游(you)业的神经。

存(cun)在多年的单调版图(tu)，随(sui)着前(qian)些年园博(bo)苑、方特旅游(you)度假区、同安影视城、惠和石文(wen)化园、老院子等新晋景点的崛起，悄然发生改变。尤其(qi)是这两年社交(jiao)媒体(ti)的迅猛发展，让荻花洲、十里长(chang)堤等一批带有浓厚网红色(se)彩(cai)的景点挤(ji)入了游(you)人特别是年轻(qing)游(you)客的旅行(xing)攻略，甚(shen)至(zhi)，“看飞机”“看海上地铁”“拉(la)着行(xing)李箱来厦看演出”，也成了假日旅游(you)的重要内容。

这个春节假期，厦门(men)的客流量(liang)的变化，从两个方面可以观察(cha)：一是旅游(you)部门(men)提供的数据(ju)及公开(kai)的新闻报(bao)道(dao)，据(ju)悉，厦门(men)吸引的超(chao)千万游(you)客，不(bu)少被岛外新兴旅游(you)点分流，仅集美区就接待游(you)客173.8万人次(ci)，同比增长(chang)41.6%；另一方面，则是外地游(you)客的手机朋友(you)圈，他们晒景点、晒美食，许(xu)多曾经名不(bu)见经传的小众景点跃上屏幕当主(zhu)角。

种种迹象表明，多年来依托厦门(men)岛南部海岸线(xian)形成的传统旅游(you)格(ge)局已(yi)经被打破(po)，愈来愈多带着网红色(se)彩(cai)的新点位，勾勒出厦门(men)新的旅游(you)风(feng)景线(xian)。曾经的戏语，随(sui)着厦门(men)从2018年开(kai)始(shi)推进的全(quan)域旅游(you)建(jian)设以及旅游(you)新去处的涌(yong)现(xian)，走入了历史。

一次(ci)意料之外的出圈

用好风(feng)景引客

也用好故事(shi)留客

经过(guo)14个月的精(jing)雕细琢，老牌酒店厦门(men)鹭江宾馆完成第六次(ci)改造提升，去年底正式恢复对外营(ying)业。宾馆员工意想不(bu)到的是，短短时间(jian)，它竟成了厦门(men)又一个网红打卡(ka)点。

上周末，来自上海的林向阳(yang)夫妇专门(men)入住鹭江宾馆的原因，竟是“宾馆和上海武康楼太像了！”——从中山(shan)路往鹭江宾馆侧(ce)边看，两栋楼不(bu)仅神似，还同时是占据(ju)城市C位的潮人地标。这一个月来，专程前(qian)来寻找角度拍照打卡(ka)的市民游(you)客络绎不(bu)绝，他们说，在这里看到了厦门(men)版的武康楼。

什么样的地点能成为景点？打卡(ka)者在不(bu)停翻阅手机的过(guo)程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判断。厦门(men)鹭江宾馆的意外“出圈”，是其(qi)中的一个例子。

今天，越来越多能“发现(xian)风(feng)景”的眼睛，为厦门(men)文(wen)旅挖(wa)掘新增长(chang)点。记(ji)者从社交(jiao)媒体(ti)注意到，仅这两年，借助“通向大海”这一浪漫(man)主(zhu)基调，厦门(men)就有不(bu)少点位火了——酷似香港坚尼地城的浪漫(man)公路寿山(shan)路，海堤纪念公园内的废弃(qi)铁轨(gui)，环东浪漫(man)线(xian)上的4条丁(ding)坝，杏林湾的海上自行(xing)车道(dao)……这一切，也在悄然刷新厦门(men)旅游(you)业者的工作日程表。厦门(men)旅游(you)集团老导(dao)游(you)刘旭芸在接单时得出结(jie)论：“如(ru)今不(bu)少客人更倾向走网红路线(xian)，哪里拍照能出片，他们的脚步(bu)就迈到哪。”

“地点”成“景点”，需要天时、地利，也依赖文(wen)旅从业者主(zhu)动作为、周密筹(chou)划、讲好故事(shi)。在各地“拼文(wen)旅”的潮流中，一个热门(men)景点就有可能与一片区域的旅游(you)经济紧紧关联(lian)。

刘五店附近的荻花洲，在厦门(men)东部体(ti)育会展新城建(jian)设之前(qian)，还是一处鲜为人知(zhi)的滩涂。而在去年，它凭借“浏江古渡荻花洲”的典故以及翔安文(wen)旅部门(men)背后的推力，迅速走红网络，也成了厦门(men)“地点”变“景点”的一段佳话。

一个“爆款遇冷”的反思

“网红”未必“长(chang)红”

打卡(ka)点有生存(cun)法则

早在十年前(qian)，许(xu)多户外运动爱好者的到访，打破(po)了观音山(shan)路东侧(ce)“滚蛋谷”的宁静。这一自发形成的打卡(ka)点，让越来越多的游(you)人趋(qu)之若鹜，也成为北(bei)极(ji)星救援队队员头疼的一个地方。

“受短视频的影响，越来越多年轻(qing)人寻求刺激，不(bu)做(zuo)攻略或没有专业人士带领，就贸然来‘滚蛋谷’打卡(ka)，非(fei)常危险。”北(bei)极(ji)星救援队队员介绍(shao)，根据(ju)统计，2015年以来，“滚蛋谷”及周边发生迷路被困事(shi)件就达90起左右，仅从他们手中就救助了超(chao)130名受困群众。

“这是一个未开(kai)发的区域，巨石之中安全(quan)隐患无处不(bu)在，容易引发意外事(shi)故。”记(ji)者在社交(jiao)媒体(ti)中，不(bu)时发现(xian)类似的提醒。负面提示，阻挡了人们的脚步(bu)，让“滚蛋谷”的打卡(ka)热度迅速降温过(guo)，这一点，得到了与之毗邻的厦门(men)国家会计学院工作人员的证实。

这些年基于各种原因淡(dan)出公众视野的打卡(ka)点并不(bu)在少数。印有周杰伦《晴天》里经典歌词的“鼓浪屿晴天墙(qiang)”由于容易造成路口拥堵(du)，墙(qiang)上歌词被擦除(chu)；官任路40余(yu)年历史的蓝花楹树，由于树木老化倾斜带来安全(quan)隐患被移除(chu)，虽已(yi)在原位补种，但打卡(ka)氛围不(bu)复存(cun)在；老街区商家立在店门(men)口的“我(wo)在厦门(men)很(hen)想你”等网红路牌，由于跟风(feng)造成的同质性(xing)，逐渐被打卡(ka)的人群冷落……

这也给各新晋打卡(ka)点敲了一记(ji)警钟：不(bu)培育和呵护，网红打卡(ka)点也可能昙花一现(xian)。

厦门(men)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许(xu)清茂认为，近年来在文(wen)旅经济中异军突起的网红打卡(ka)点，得益于新媒体(ti)的社交(jiao)传播方式，传统的观赏景观变为体(ti)验(yan)场景，经过(guo)创作者的加工在社交(jiao)平台上展示，引发受众的共鸣并激发他们前(qian)往实地体(ti)验(yan)的冲动。这些打卡(ka)点的产(chan)生具有偶(ou)然性(xing)、互动性(xing)，但也具有阶段性(xing)、衰退性(xing)。因而，与传统景点不(bu)同，网红打卡(ka)点显得非(fei)常脆弱，在特定条件下可能会降温、失色(se)，真正持续(xu)爆红的景点必须与硬件设施、文(wen)化内涵、受众体(ti)验(yan)相碰撞、相磨合。

一位“网红局长(chang)”的探索

把(ba)头回客变为回头客

除(chu)了“天时”更要“人和”

元宵过(guo)后的周末，厦门(men)各个景点依旧红火。延期进行(xing)的2025厦门(men)元宵旅游(you)嘉年华在园博(bo)苑开(kai)展了连续(xu)6小时的活动，千灯墙(qiang)、激光秀、19组(zu)花灯等纷纷登场，荻花洲也迎来了一场非(fei)遗及民俗文(wen)化展演盛宴(yan)，让市民游(you)客感受传统文(wen)化的独特魅力和深厚底蕴。

春节期间(jian)在荻花洲进行(xing)的一场场活动，是翔安区文(wen)旅局“网红”局长(chang)吴善营(ying)精(jing)心(xin)策划的。这位从镇街调往旅游(you)部门(men)的干部，一年来还操着“地瓜腔”出口成章，频繁在各类视频号中出镜，不(bu)遗余(yu)力为荻花洲及翔安旅游(you)代言(yan)。他深知(zhi)，讲故事(shi)让荻花洲“火出圈”仅是第一步(bu)，而要让这一打卡(ka)点红下去，就必须提升设施、策划活动、保障服务。在翔安区旅游(you)部门(men)的推动下，目前(qian)，荻花洲已(yi)建(jian)成由沙滩、生态(tai)景观带和旅游(you)休(xiu)闲浪漫(man)线(xian)组(zu)成的总长(chang)2.8公里的美丽(li)岸线(xian)，几乎每个周末，这里都(dou)有活动上演。

对于精(jing)准打造网红打卡(ka)点，吴善营(ying)今年有新的路线(xian)图(tu)。他说，今年翔安会继(ji)续(xu)挖(wa)掘山(shan)、海、河的文(wen)旅资(zi)源，出新招、精(jing)设计，引客下乡，吸引更多的人前(qian)来打卡(ka)。同时，尝试把(ba)“流量(liang)”转成“留量(liang)”，将“头回客”变为“回头客”，把(ba)“过(guo)境游(you)”化成“过(guo)夜游(you)”，在发展文(wen)旅经济及乡村振兴中破(po)解许(xu)多偏(pian)远打卡(ka)点“只挣吆喝(he)、难得实惠”的尴尬。

“出圈”要靠“出招”，盘点近年来厦门(men)一些热门(men)打卡(ka)点，它们初步(bu)实现(xian)“长(chang)红”的背后，基本上都(dou)有部门(men)或商家精(jing)心(xin)谋划活动的影子。不(bu)久(jiu)前(qian)，湖里区殿前(qian)街道(dao)举办了一场厦门(men)“飞去不(bu)可”定向挑(tiao)战大赛暨摄影大比拼活动，吸引了全(quan)国50支(zhi)队伍、200多名游(you)客到现(xian)场签到。街道(dao)负责人直言(yan)不(bu)讳：要以立体(ti)方式向大众推介这一特色(se)景观，进而挖(wa)掘文(wen)旅潜力、培育文(wen)旅商融合的新增长(chang)点。

相对于“网红”的“天帮忙”，“长(chang)红”更需“人努力”。而在形成“网红”、保持“长(chang)红”的过(guo)程中，如(ru)何把(ba)“流量(liang)”变“留量(liang)”，则精(jing)准契合了文(wen)旅经济的应有之义。从近来厦门(men)各著名打卡(ka)点呈现(xian)的动向来分析，它们基本上正朝着这一方向发力。

许(xu)清茂分析，在社交(jiao)媒体(ti)继(ji)续(xu)蓬勃发展的环境下，网红打卡(ka)点的主(zhu)要出路，在于必须用心(xin)用情(qing)力推能被看见、被肯定的亮点，巩固受众心(xin)中的记(ji)忆点。同时，依托历史文(wen)化、城市建(jian)设的厚土，保持独特性(xing)、丰富体(ti)验(yan)感、完善配套设施、提升服务质量(liang)，才能让打卡(ka)点及其(qi)背后的文(wen)旅产(chan)业茁壮成长(chang)、长(chang)盛不(bu)衰。

鹭江茶桌仔

网红打卡(ka)点不(bu)能只顾 “红一时”

●王(wang)元晖(hui)

从厦门(men)地铁1号线(xian)集美学村站下车，往海边走两百米，就是“十里长(chang)堤”。夜晚，年轻(qing)人常常聚到这里，听(ting)歌、聊天、赏景。“长(chang)堤夜经济”，应运而生。

“十里长(chang)堤”已(yi)经迈出了“长(chang)红”的第一步(bu)，但这个三年前(qian)刚刚起步(bu)的打卡(ka)点也曾受到诟病。从“网红”而来，最终要走向哪里，是如(ru)今几乎所有打卡(ka)点都(dou)要直面的问题(ti)。

大流量(liang)后面的大能量(liang)，这些年确实让许(xu)多不(bu)知(zhi)名的地方“出圈”了。流量(liang)流动的过(guo)程中，是一些游(you)人们定格(ge)生活轨(gui)迹、展示精(jing)彩(cai)瞬间(jian)、塑造网络形象、收获朋友(you)点赞的渴望。

网红打卡(ka)点很(hen)自然地分成了两种：一种是名不(bu)副实的“照骗”，它们不(bu)乏个人为吸引流量(liang)的精(jing)心(xin)包(bao)装，也不(bu)乏商家被利益驱(qu)使(shi)的过(guo)度营(ying)销；另一种则是实实在在藏匿“深闺”的好地方，它们首次(ci)亮相便展现(xian)特有的魅力，人们纷至(zhi)沓来，把(ba)“地点”变成了“景点”。

所以，同样是网红打卡(ka)点，有的短短时间(jian)就夭折，有的经过(guo)游(you)客的体(ti)验(yan)开(kai)始(shi)红火。

开(kai)始(shi)红火的景点就一定能长(chang)久(jiu)生存(cun)下去吗？答案是否定的。放任不(bu)管，它们有可能失去魅力，走向没落；增强底蕴，完善配套，提升服务，它们就可能插(cha)上飞腾的翅膀，与当地的文(wen)旅经济共舞。

长(chang)红才是真的红。因此，有关部门(men)要努力培育的打卡(ka)点，不(bu)仅要红在网络上，更应该红在千千万万游(you)客的认知(zhi)、体(ti)验(yan)里，红在拼文(wen)旅、拼经济的火热实践中。（记(ji)者 王(wang)元晖(hui) 图(tu)/记(ji)者 林铭鸿 张(zhang)奇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