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men)要看(kan)看(kan)自己的(de)极限在哪儿”

《哪吒2》出品(pin)人、光线传(chuan)媒董事长王长田仍然记得，当编(bian)剧(ju)兼导演饺子第(di)一次把剧(ju)本放(fang)在面前时，自己的(de)那份惊讶，甚至错愕。

“剧(ju)本里(li)面描(miao)述的(de)场景，制作规模和难度都(dou)是前所未见的(de)。”王长田说，“第(di)一是我们(men)能不能做到、中国的(de)动画工业能不能做到，第(di)二是投入(ru)多少资金(jin)、花多长时间才能做到。”

2019年暑期上映的(de)《哪吒之魔童降(jiang)世》（以下简(jian)称《哪吒1》），曾以超过50亿元(yuan)的(de)票房一举摘得中国动画电影票房冠军、中国电影市场票房第(di)二的(de)优异成绩。《哪吒2》是第(di)一部的(de)续篇，延续了(le)对中国传(chuan)统神话故事的(de)创新性表达，讲述哪吒、敖丙重塑肉身，在过程中遭遇重重困难，面临(lin)新挑战的(de)故事。

《哪吒2》创造了(le)一个(ge)比第(di)一部更宏大的(de)世界(jie)观(guan)。从内容的(de)复杂(za)程度来看(kan)，敖丙和哪吒的(de)关系，太(tai)乙真(zhen)人和元(yuan)始天尊的(de)关系，以及申公(gong)豹一家、东海龙王一家的(de)故事展开……这些都(dou)让故事变得更饱(bao)满。

《哪吒2》的(de)角色数量是第(di)一部的(de)3倍，影片里(li)所有(you)人物背后都(dou)有(you)非常丰(feng)富的(de)人物小传(chuan)和故事。“每一个(ge)角色我都(dou)很在乎。创作之初就树立了(le)这种观(guan)点，要打破成见，每个(ge)角色都(dou)得非常鲜活(huo)，有(you)自己的(de)生命、故事和历程。”饺子说，“我们(men)一开始的(de)目标，就是尽量设定(ding)自己完(wan)不成的(de)目标。先设定(ding)一个(ge)高目标，然后再拼命去完(wan)成。”

长达5年的(de)创作开始了(le)。“每一部作品(pin)都(dou)要当成自己的(de)最后一部作品(pin)去创作。”饺子的(de)这句(ju)话成为主创团队打磨作品(pin)的(de)座右(you)铭(ming)，所有(you)人都(dou)拼尽全力、突破极限。

关于《哪吒2》的(de)上映时间，王长田对外食言好几次，外界(jie)也(ye)曾对这个(ge)项目产生怀(huai)疑，但创作进度并没有(you)因此过度加速。“这些不重要，要让导演根据自己的(de)节奏创作，不要勉强。”王长田说。

超期一年半，追加大量人力，王长田坦言，信任来自对导演的(de)了(le)解，“饺子是一个(ge)要求非常高的(de)导演，他的(de)压力首先来自他给自己设定(ding)的(de)标准和要求。他涉猎很广，了(le)解观(guan)众对动画电影的(de)需求，能够把生活(huo)中领悟到的(de)或看(kan)到的(de)东西糅进作品(pin)，比如四川人特有(you)的(de)幽默感。”

对此，饺子的(de)回应(ying)是：“我们(men)要看(kan)看(kan)自己的(de)极限在哪儿，这也(ye)是动画的(de)想象力之所在，必须给观(guan)众看(kan)没看(kan)过的(de)东西，不然没有(you)新鲜感。”

死 磕

“只有(you)尊重观(guan)众，观(guan)众才会尊重你”

《哪吒2》的(de)制作，集合了(le)近140家动画公(gong)司(si)、4000余名工作人员。参与其(qi)中的(de)创作者形容：“中国动画人闻声而动，从各地赶来，就像是参加动画界(jie)的(de)奥运会。”

“这么多国内优秀的(de)动画人才选择加入(ru)，首先是因为热爱，希望看(kan)到好作品(pin)的(de)出现，其(qi)次是因为‘哪吒’IP已(yi)经被广泛认可(ke)。他们(men)愿意把自己的(de)时间和精力浇筑在这部作品(pin)中，对动画人而言，这是一件挺热血、幸福的(de)事情。”该片制片人刘文章说。

“导演对创作的(de)态度专注而纯粹，我们(men)的(de)合作伙伴和同事们(men)也(ye)都(dou)认可(ke)。”刘文章回忆，“在这个(ge)过程中，他会给自己设定(ding)很多目标，然后再逐个(ge)攻克，一点点‘死磕’。”

在整个(ge)创作过程里(li)，团队首要解决(jue)的(de)是创意。刘文章说：“为此我们(men)花了(le)很多时间在效果研发上：既要美，又要实现剧(ju)作诉求，还得解决(jue)制作难度。很多镜头完(wan)全找不到参考，只能自己磨，这是创新必经的(de)过程，当然周期也(ye)会被拉长。当效果确定(ding)了(le)之后，再去生产内容，解决(jue)技术问(wen)题。”

饺子认为，做好作品(pin)必须打磨，时间是省不了(le)的(de)，“原先，我心目当中大概有(you)一个(ge)范围，可(ke)能3年差不多能做出来，但做到后面就刹不住车(che)了(le)。大家都(dou)希望精益求精，把自己手里(li)的(de)工作做到极致。”

《哪吒2》的(de)创作，饺子的(de)参与贯穿(chuan)全程——独立完(wan)成全片剧(ju)本，制定(ding)并确认所有(you)创意方案，审核(he)每一个(ge)阶段(duan)性效果，指导并参与配音，提出电影音乐构想……

饺子说，为了(le)保证人物形象准确、画面细节完(wan)整，全片70%以上的(de)戏份他都(dou)自己演过一遍。经过导演的(de)演绎(yi)，动画师能更精准地捕(bu)捉(zhuo)表演的(de)层次感。

片中，无量仙翁喝完(wan)甘露后皱了(le)皱眉头，这个(ge)动作看(kan)似平平无奇，实则增加了(le)紧张氛围，让观(guan)众误(wu)以为无量仙翁尝(chang)出了(le)破绽。这个(ge)细节的(de)灵感就来自饺子的(de)表演。饺子介(jie)绍，一开始的(de)呈现是直来直去的(de)，没有(you)喜感。无量仙翁被捉(zhuo)弄还不自知，这样的(de)细节既让观(guan)众一笑，又能在逻辑(ji)上自洽，让人物更出彩。

侗族大歌、唢呐、呼麦(mai)、大三弦、埙(xun)……丰(feng)富的(de)民(min)族乐器为影片配乐添彩。原创音乐作曲杨(yang)芮说：“侗族大歌来源于生活(huo)和自然，能模仿蝉鸣(ming)、松鼠叫声，既明亮又内敛。”电影角色曲《就是哪吒》经历了(le)600多遍录制，歌曲创作者唐汉霄认为，“民(min)乐和国漫的(de)结合有(you)很强的(de)化学反应(ying)，国漫的(de)想象力、写意，可(ke)以给民(min)乐新的(de)发展空间。”

影片的(de)视觉特效赢得观(guan)众点赞。不少业内人士表示，该片的(de)特效水平不仅代表了(le)中国动画电影特效的(de)最高水平，甚至可(ke)以比肩世界(jie)一流水准。

谈(tan)及该片视效的(de)创作宗旨，执行制片人刘潘说：“既要真(zhen)实，又要有(you)形式上的(de)美感，同时这些特效设定(ding)必须有(you)创意、有(you)创新，最重要的(de)是满足故事要求。”

刘潘介(jie)绍，片尾“洪流对战”的(de)场面宏大，人数数以亿计，而且每个(ge)人的(de)表情和动作都(dou)不一样，有(you)的(de)挥(hui)动战旗，有(you)的(de)拿着武器进攻……仅这个(ge)视效就花了(le)一年半左右(you)。影片开头代表哪吒和敖丙的(de)两坨(tuo)藕粉，状态既要符合力学规律，又要实现美术造型上的(de)“既有(you)形又无形”，视效制作周期也(ye)长达半年。

海妖攻击(ji)陈塘关的(de)那场戏，锁妖阵下镇压的(de)成千上万个(ge)海妖都(dou)要戴上锁链，这在视效团队看(kan)来是几乎不可(ke)能完(wan)成的(de)任务(wu)。团队一度和饺子产生了(le)分歧(qi)。为了(le)解决(jue)问(wen)题，执行制片人陈畅江给剧(ju)组的(de)上一级部门(men)打去电话，企图让对方说服饺子，但最终的(de)结果是：做！

饺子说：“电影不是拍给导演看(kan)的(de)，是拍给观(guan)众看(kan)的(de)。只有(you)尊重观(guan)众，观(guan)众才会尊重你。”

王长田认为，在某种意义上讲，导演饺子代表了(le)中国电影发展到今天必然会出现的(de)人物，《哪吒2》的(de)成功也(ye)是必然会出现的(de)现象，“当一个(ge)行业有(you)足够的(de)市场空间，有(you)足够多发挥(hui)个(ge)人才能的(de)机会时，就会吸引(yin)很多优秀人才。”

提 升

“观(guan)众一直和我们(men)在一起(qi)，我们(men)在共同成长”

5年前，《哪吒1》用口(kou)碑证明了(le)中国动画电影的(de)实力，“哪吒”系列成为中国动画电影的(de)重要IP。

“5年来，观(guan)众一直都(dou)和我们(men)有(you)互动。这让我们(men)感到，观(guan)众一直和我们(men)在一起(qi)，我们(men)在共同成长。”刘文章说。

《哪吒2》中出现了(le)3对父子关系：李靖和哪吒、敖光和敖丙，以及申正道和申公(gong)豹、申小豹。3对关系看(kan)似都(dou)是讲父子情，却呈现着3个(ge)不同的(de)侧面，在情感表达上得到很大的(de)提升。“影片的(de)情感角度有(you)父子情、母子情、兄弟情、师徒情等，每种情感又是由多组人物关系共同来表达的(de)。”王长田说，这样设定(ding)可(ke)以辐射更大规模的(de)观(guan)众。

为了(le)让不同年龄段(duan)的(de)观(guan)众都(dou)能产生共鸣(ming)，影片全面打磨角色关系，从不同层面增进观(guan)众的(de)共情。年轻人喜爱影片张扬个(ge)性的(de)主题、炫酷的(de)视效，中年人会代入(ru)申公(gong)豹的(de)情感割舍，老年人则可(ke)能从敖光、李靖身上获得共鸣(ming)。

源自传(chuan)统的(de)故事取材(cai)，立足当下的(de)内容创新，《哪吒2》亦(yi)满足了(le)观(guan)众对传(chuan)统题材(cai)现代表达的(de)需求。

饺子认为：“传(chuan)统IP能传(chuan)承这么久，一定(ding)有(you)存在的(de)理(li)由和价值(zhi)。我们(men)把它的(de)价值(zhi)提炼出来，再结合当下的(de)时代精神，重新创作出一个(ge)大家真(zhen)正相信的(de)故事，希望体现一种时代性。”

目前，《哪吒2》观(guan)影人次已(yi)接近2亿，许(xu)多观(guan)众“二刷”“三刷”，直呼看(kan)不够。也(ye)有(you)一些观(guan)众被其(qi)热度吸引(yin)，第(di)一次走进影院。“《哪吒2》把一些原本不进电影院的(de)观(guan)众拉进了(le)电影院。比起(qi)电影票房，我觉得观(guan)影人次重要得多，这才是中国电影将来拥有(you)‘大舞台’的(de)基础。”王长田说。

“我看(kan)了(le)好多遍，每一次都(dou)能发现一些巧思，被导演惊喜到。”王长田举例说，导演设置了(le)很多铺垫，有(you)的(de)可(ke)能就是一个(ge)眼神、一个(ge)小动作，为剧(ju)情发展留下线索，“这也(ye)是很多观(guan)众会去反复观(guan)看(kan)的(de)原因，每次都(dou)有(you)新发现。”

“我相信这次的(de)成功对电影创作会有(you)很大启发——没有(you)不好的(de)市场，只有(you)不好的(de)产品(pin)。”王长田说，《哪吒2》的(de)成功是坚持“长期主义”的(de)胜利，“我们(men)从最早做动画到现在，已(yi)经12年了(le)，直接投入(ru)达25亿元(yuan)。这是一个(ge)不断积累、坚守和挑战的(de)过程。对创作人员来讲，要尊重观(guan)众、了(le)解观(guan)众，尊重创作规律和市场规律，满足尽可(ke)能多的(de)观(guan)众的(de)需求，而不是被短期利益蒙住了(le)眼睛(jing)。”

期 许(xu)

“永远都(dou)没有(you)真(zhen)正的(de)新高度，只有(you)更好”

《哪吒2》将于近日在美国、加拿大、澳(ao)大利亚、新西兰、斐(fei)济、巴布亚新几内亚等国家正式上映，是迄(qi)今映前关注度最高的(de)中国电影之一。

从几年前开始，国产动画电影悄然崛(jue)起(qi)。从《西游记之大圣归(gui)来》到《大鱼海棠》，从《姜子牙》到《深海》再到《长安三万里(li)》……一批优质动画电影呈现出国产电影整体向前迈进的(de)步伐。

“总体来讲，中国动画电影的(de)制作水准在国际上处在比较领先的(de)地位，当然，还不够稳定(ding)。稳定(ding)，指的(de)是每一年都(dou)会有(you)作品(pin)出来，而且不止一个(ge)，保持在比较高的(de)水准，这个(ge)现在还做不到。”王长田说。

值(zhi)得一提的(de)是，中国三维动画的(de)技术能力和制作实现能力已(yi)经在国际上处于领先地位。《哪吒2》中就有(you)一些高难度视效镜头，在国外顶级工作室制作后未达到预期，最终全部由国内团队完(wan)成。“国外做的(de)风格、手法可(ke)能并不适合我们(men)的(de)内容和审美，另外就是不像我们(men)这样对细节这么死抠、这么较劲。”王长田说。

然而，崛(jue)起(qi)中的(de)国产动画电影还面临(lin)一些挑战。“长期来看(kan)，要保持制作能力，或者提升制作实力，需要让动画公(gong)司(si)日子过得更好，要让投资者有(you)收获，让从业者的(de)生活(huo)和薪酬得到改善。”王长田说。

为改善这一局面，近年来，国家相关部门(men)出台了(le)多项助力动画电影发展的(de)政策举措。2021年11月，国家电影局发布《“十四五”中国电影发展规划》，明确提出，“扶持优秀动画电影创作生产：扶持彰显(xian)中华民(min)族精神和东方美学风格的(de)动画电影，更好满足观(guan)众特别是广大青少年观(guan)影需求，教育引(yin)导青少年提高审美水平、树立文化自信。”

王长田表示，这两年各级政府在动画方面给了(le)很多支持，出台很多政策，包括让动画公(gong)司(si)成为高新技术企业、建立动画制作基地、给予动画项目补贴等。“要解决(jue)动画电影行业存在的(de)问(wen)题，还是要有(you)足够多的(de)好作品(pin)，依靠市场的(de)力量，带动公(gong)司(si)成长和人员待(dai)遇改善。”

面对国产动画电影发展的(de)现状，导演饺子保持着清醒：“我们(men)只能努力做到自己的(de)最好。永远都(dou)没有(you)真(zhen)正的(de)新高度，只有(you)更好。”

“不管从内容题材(cai)、表现形式，还是价值(zhi)观(guan)等各方面因素来看(kan)，动画电影都(dou)具有(you)比真(zhen)人电影更大的(de)国际传(chuan)播优势。”王长田对中国动画电影“走出去”充满期待(dai)，希望以《哪吒2》为代表的(de)中国动画电影能像《黑神话：悟空》等产品(pin)一样，担当起(qi)中国文化海外传(chuan)播的(de)重任。

饺子也(ye)相信：“总有(you)一天，中国动画电影里(li)会诞生出一些新的(de)玩意、新的(de)内涵、新的(de)灵魂，让全世界(jie)都(dou)能够来欣赏它。”

（记者刘阳，实习(xi)生马泽祥参与采(cai)写）

链接

“我给它打满分！”

《哪吒之魔童闹海》在悉尼等地举行首映礼

中国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闹海》11日在澳(ao)大利亚悉尼IMAX影院举行首映礼，吸引(yin)了(le)中澳(ao)两国文化界(jie)人士、影视行业从业者、影迷等300多人到场。该片将于13日在澳(ao)大利亚、新西兰、斐(fei)济、巴布亚新几内亚等地正式上映。

“我给它打满分！”悉尼当地演员沃伦对影片赞不绝(jue)口(kou)，“动画质量是一流的(de)。”澳(ao)大利亚电视节目主持人克里(li)斯·雷(lei)米(mi)说，从制作上看(kan)，影片里(li)所有(you)人物和场景都(dou)非常逼(bi)真(zhen)，让人有(you)身临(lin)其(qi)境之感，“中国的(de)动画片太(tai)棒了(le)！”接下来，他打算要疯狂“刷片”。

据了(le)解，《哪吒之魔童闹海》10日起(qi)在悉尼提前上映。由于观(guan)众热情高涨，几乎所有(you)场次爆(bao)满，悉尼影院已(yi)开始大幅增加排片。

中国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闹海》8日在美国洛杉矶的(de)好莱坞TCL中国大剧(ju)院举行北美首映礼，吸引(yin)了(le)数百(bai)名影迷和部分中美两国电影界(jie)人士参与。该片将于14日在北美院线全面上映。

好莱坞制片人罗伯特·金(jin)表示，《哪吒之魔童闹海》是大片级别的(de)动画片，吸引(yin)了(le)众多观(guan)众，希望未来能有(you)更多中国电影进入(ru)北美观(guan)众视线。

美国小朋友塞娜·约翰逊(xun)和弟弟凯·约翰逊(xun)随家长来参加首映礼。两人在2019年观(guan)看(kan)过前作《哪吒之魔童降(jiang)世》。他们(men)说，电影塑造的(de)这一中国神话少年角色给他们(men)留下深刻印象，希望以后能看(kan)到更多中国影片。

（综合新华社记者梁有(you)昶、张淑惠、高山报道）

《人民(min)日报》（2025年02月13日08版）

责编(bian)：秦雅楠(nan)、王瑞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