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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9月,在斯坦(tan)福大学的秋季(ji)课程中,多(duo)了(le)一(yi)门特别的选修课。
在这门课里,林彦峰将自己(ji)作为案例,向学生讲述他与癌症周旋的过程。林彦峰是斯坦(tan)福大学医学院的临床教授、斯坦(tan)福大学亚洲健(jian)康研究与教育中心的创立者之一(yi),也是一(yi)名初级保健(jian)医生。去年5月,在他49岁(sui)时,从不吸烟(yan)的他被诊断出四期肺腺癌。
确诊后不久,林彦峰就有了(le)开这样一(yi)门课的念头(tou)。他将这门课命名为——“从诊断到(dao)对话:一(yi)位医生与癌症的实时抗争”。课堂上,林彦峰说,如果有一(yi)天他处在癌症治疗和生命的最(zui)后阶段,这堂课就是他留给这个世界(jie)的一(yi)封(feng)信。
林彦峰在斯坦(tan)福CARE成立五周年庆典上致欢迎辞
是医生也是患者
选课的学生太多(duo),30多(duo)人挤满了(le)这间狭小(xiao)的教室(shi)。地上、过道里几(ji)乎挤满了(le)旁听的人。除(chu)了(le)医学生,不少其他专业的学生和在斯坦(tan)福大学进修的人也选了(le)这门课。
林彦峰穿着蓝色细格纹衬(chen)衫,看(kan)起来(lai)健(jian)康、儒雅(ya),声音(yin)洪亮,如果不是这门课,没人会将他和癌症联系在一(yi)起。
这堂课以一(yi)封(feng)写于2013年的信开始。
当时作为初级保健(jian)医生,林彦峰为一(yi)位患有慢性肾病的华裔老人治疗。老人近90岁(sui)高龄,家人想挽留他,说服他做(zuo)透析。治疗一(yi)度让老人非常痛苦,林彦峰决定(ding)去和他的家人沟通,尊(zun)重老人的意(yi)愿,但“这意(yi)味着他会死去”。
在老人去世两周后,林彦峰收(shou)到(dao)了(le)一(yi)封(feng)信。信中,老人感(gan)谢林彦峰将他视为父(fu)亲般无微不至地照(zhao)料。课堂上,他把这封(feng)信念给学生。在林彦峰看(kan)来(lai),他们不仅仅是医生与患者的关系,基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ren)、关怀(huai),他们建(jian)立了(le)更紧密的连结。
林彦峰在“从诊断到(dao)对话”的课堂上
这种连结很多(duo)时候是稀缺的。林彦峰记得进入(ru)医学院的第一(yi)天,一(yi)位著名的神经学家带来(lai)了(le)一(yi)名患者,在学生面前给他做(zuo)了(le)一(yi)些身(shen)体检查,并做(zuo)出了(le)罕见病的诊断。很多(duo)学生都赞叹(tan)着这位神经学家的医术(shu),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但林彦峰注意(yi)到(dao),做(zuo)身(shen)体检查时,患者似乎有些痛苦。“医生把他带到(dao)这样一(yi)个奇(qi)怪(guai)的场合,当着那么多(duo)医学生的面弄疼了(le)他,他感(gan)觉会怎么样?我们的目的本应该是照(zhao)顾(gu)好他们。”
曾经,成为医生并不是林彦峰的第一(yi)选择。受父(fu)亲影响,林彦峰本科和硕士(shi)在麻省理(li)工(gong)学院学习电气工(gong)程和计算机科学,之后从事了(le)一(yi)年的商业咨询工(gong)作。但林彦峰发现不管在商业还是工(gong)程领域,他每天交(jiao)流的对象都局限(xian)于这个领域的从业人员。
在林彦峰看(kan)来(lai),作为一(yi)名医生,可以跟(gen)不同背景、不同年龄的人打交(jiao)道。最(zui)终,他选择辞职,进入(ru)塔夫茨医学院读(du)博。在完成住院医师培训后,林彦峰于2005年进入(ru)斯坦(tan)福大学医学院任(ren)教,教授医学人文相关的课程,同时也是一(yi)名初级保健(jian)医生。
去年3月底开始,林彦峰出现反复干咳、气喘,最(zui)初他以为只(zhi)是季(ji)节性过敏,但经过一(yi)段时间的抗生素、激素、抗过敏治疗后,症状并没有缓解。直到(dao)5月,X光(guang)片和CT扫描结果显示,他的肺部(bu)存在积液和肿块,经过活检,最(zui)终确诊四期非小(xiao)细胞肺癌。这是一(yi)种在中国不吸烟(yan)的人群中非常常见的肺癌。
癌细胞几(ji)乎扩散到(dao)林彦峰的全身(shen)。大脑(nao)、肝脏、脊椎(zhui),甚至皮肤(fu),医生还在他的脑(nao)部(bu)发现五十个转(zhuan)移灶。
林彦峰说,“我觉得作为一(yi)名医生同时也是一(yi)名患者,这是一(yi)段独特的经历。”这门课程围绕不同的主题展(zhan)开,包(bao)括诊断、心理(li)健(jian)康、护理(li)、精神关怀(huai)等,每周一(yi)次,持续十周。
“思考(kao)、记录(lu),和别人交(jiao)流你(ni)正在经历什么,对于医生和患者来(lai)说都是有用的。”林彦峰说。
林彦峰在课程中讲述自己(ji)患肺癌的经历
当癌症降临
即便做(zuo)了(le)19年医生,当身(shen)体开始出现症状时,林彦峰也没有第一(yi)时间将自己(ji)和癌症联系在一(yi)起。
课堂上,林彦峰在幻灯片上展(zhan)示了(le)自己(ji)的X光(guang)片和CT扫描结果。在那张脑(nao)部(bu)核(he)磁(ci)共振成像上,零碎的斑点遍布其中,那是五十处大小(xiao)不一(yi)的转(zhuan)移灶。最(zui)初看(kan)到(dao)结果时,林彦峰自己(ji)也感(gan)到(dao)震(zhen)惊。
相较于其他人,林彦峰用了(le)更短的时间确认自己(ji)患病。他在白板上演示,自己(ji)和其他人的差别。研究结果显示,从初次表现出症状,到(dao)进行医学成像检查,平均时长是289天,而林彦峰只(zhi)用了(le)六周。从X光(guang)检查到(dao)最(zui)终的诊断,他用了(le)七天时间,而普通人的平均时长是43天。
有学生提问,是什么拖延了(le)进度?林彦峰转(zhuan)而问大家,自己(ji)确诊如此之快,有哪些原因?学生们陆续答道,人脉、医学知识、住在大城市、保险、经济基础、工(gong)作灵(ling)活允许请假(jia)。
“还包(bao)括会讲英语,我见过一(yi)项都不占的患者。能拥有上面这些,很大程度只(zhi)能用幸运去解释。”林彦峰说。
并非人人都如此幸运,但大部(bu)分(fen)人跟(gen)林彦峰一(yi)样,在被确诊肺癌时就已经是晚(wan)期。“这和肺癌早期筛(shai)查策略有关。”被林彦峰请进课堂的斯坦(tan)福大学医学院“肺癌筛(shai)查计划”负责人娜塔莉·路易说。她介绍,传(chuan)统的肺癌筛(shai)查更多(duo)聚焦于50岁(sui)以上并且吸烟(yan)的人群,像林彦峰这样未满50岁(sui)且不抽烟(yan)的人,早期没有症状或症状轻(qing)微、不具(ju)典型(xing)性,也往往不是筛(shai)查的重点人群。
林彦峰的基因检测结果显示EGFR突(tu)变(bian),这常见于亚裔、女性、非吸烟(yan)者。斯坦(tan)福大学医学院医学肿瘤科主任(ren)希瑟·韦克(ke)利,也是林彦峰的肿瘤医生,在接(jie)受《斯坦(tan)福日报》采(cai)访时谈(tan)起她和林彦峰在去年一(yi)起策划的关于EGFR突(tu)变(bian)引起的肺癌的研究项目,“这种类(lei)型(xing)的突(tu)变(bian)影响了(le)他和很大一(yi)部(bu)分(fen)没有吸烟(yan)史的亚洲人。”
她认为林彦峰公开自己(ji)的治疗经历传(chuan)递(di)了(le)一(yi)个很重要的信息——“任(ren)何人都有可能患上癌症”,这也让人们能更关注癌症治疗。
作为一(yi)直致力于研究对亚裔人群影响突(tu)出的疾病的研究者之一(yi),林彦峰自己(ji)现在也成了(le)典型(xing)研究案例。之所以持续研究、关注亚裔群体健(jian)康情况,除(chu)了(le)他在工(gong)作中接(jie)触(chu)了(le)大量亚裔患者,更了(le)解他们面临的医疗问题外,还有另一(yi)个渊源(yuan)。
林彦峰说,很多(duo)药物(wu)的研究和临床试验都是基于西方人群,而亚洲人的身(shen)体对药物(wu)的代谢方式不同,也会有不同的药物(wu)反应。2018年,林彦峰曾给一(yi)位亚裔患者开过一(yi)种治疗痛风的常用药,这种叫嘌呤醇的药物(wu)让患者的皮肤(fu)出现了(le)严重的过敏反应,林彦峰从没处理(li)过这种情况。“他人很好,没有责怪(guai)我。但我想这是一(yi)个机会,可以真正提高对这些问题的关注,不仅是针对在美国的亚洲人,而是占世界(jie)人口 60%的亚洲人。”
在那之后,他和同事创立了(le)亚洲健(jian)康研究与教育中心,中心一(yi)直致力于亚裔人群的癌症风险研究。
化疗中的林彦峰(受访者提供)
与癌共生
从去年5月底开始,每隔(ge)三周,林彦峰要进行一(yi)次化疗。
四期癌症不可治愈(yu),只(zhi)能控制。他选择的治疗方案是化疗和口服靶向药奥(ao)西替尼双(shuang)管齐下(xia)。一(yi)部(bu)分(fen)肺“塌陷”了(le),林彦峰常常感(gan)到(dao)气短。他的办公室(shi)在二楼,但他不得不坐电梯。化疗带来(lai)身(shen)体反应,也带来(lai)焦虑(lu),“每次感(gan)觉和正常人一(yi)样了(le),快忘了(le)这件事的时候,就要进行下(xia)一(yi)次化疗,这已经融入(ru)了(le)我的生活。”
伴随(sui)着治疗,持续十周的课程仍(reng)在继续。每周三下(xia)午,在穿过校园和走廊去往教室(shi)的路上,林彦峰有时不得不将思维从课程中短暂抽离,想想是否应该提前吃点东西——化疗后他常感(gan)到(dao)恶心反胃(wei)、食欲减(jian)退、喉咙酸痛、疲惫,为了(le)缓解这种情况,医生建(jian)议他少食多(duo)餐。
此外,癌症照(zhao)料也成为这门课程中的重要一(yi)课。得知自己(ji)可能患癌时,他第一(yi)时间告(gao)知了(le)准备去日本出差的妻(qi)子。“我取(qu)消(xiao)了(le)出差,他说当医生告(gao)诉他诊断结果时,希望我在旁边。”林彦峰的妻(qi)子说。
每周陪林彦峰去看(kan)医生的时候,妻(qi)子克(ke)莉丝汀·陈都会带上一(yi)个笔记本,想要记录(lu)下(xia)看(kan)诊的内容,但很多(duo)时候她发现自己(ji)根(gen)本听不懂那些复杂的医学术(shu)语。课程进行到(dao)第四周,妻(qi)子作为照(zhao)护者来(lai)到(dao)课堂上分(fen)享。她说,作为与患者关系如此亲密的人,同时也是照(zhao)护者,会承担(dan)很多(duo)情感(gan)上的压力,“我知道这不会是一(yi)个短期的事,但也一(yi)定(ding)要采(cai)取(qu)行动,带患者去接(jie)受治疗。”
“我说你(ni)不能再吃香肠和红肉了(le),你(ni)现在要吃素。他的第一(yi)反应是你(ni)说啥?”克(ke)莉丝汀·陈说。全班大笑,林彦峰接(jie)道,“这不是我会吃的东西。”
玩笑背后是极尽琐碎的日常,他的妻(qi)子也曾有感(gan)到(dao)沮丧的时刻,一(yi)顿饭精心准备很久,尽可能搭配出健(jian)康又美味的样子,但很可能林彦峰的反应是,“我受不了(le)这个味道”。“但你(ni)试过了(le),你(ni)最(zui)好以一(yi)种踏实的、着眼当前的心态(tai)去面对,会有走弯路的时候,但是不必担(dan)心,我们会熬过去的。”克(ke)莉丝汀·陈说道。
林彦峰和妻(qi)子有两个儿子,一(yi)个13岁(sui),一(yi)个17岁(sui)。林彦峰选择对孩子们坦(tan)诚自己(ji)的病情,“每一(yi)步(bu)我们都跟(gen)他们讲发生了(le)什么,他们非常支持我,一(yi)直想帮忙,也应对得很好。”
确诊之后,林彦峰对患者有了(le)更深的理(li)解——医生往往更关注检查、药物(wu)和治疗,但患者必须在治疗和日常生活中找到(dao)平衡。
确诊前,林彦峰每天工(gong)作的八小(xiao)时里挤满了(le)大大小(xiao)小(xiao)的会议,最(zui)多(duo)时每半小(xiao)时就会排一(yi)个会。确诊之后,为了(le)治疗他不得不取(qu)消(xiao)一(yi)些会议。但他仍(reng)没有长时间休息,他不想停下(xia)正在做(zuo)的事情:授课、看(kan)诊、研究……他仍(reng)旧享受为病人看(kan)诊的过程,每周保持一(yi)定(ding)的看(kan)诊量,即便在身(shen)体状况最(zui)差的时候,他也只(zhi)让同事帮忙代了(le)两周的课程。
“我日复一(yi)日地继续过好我的生活,也许这也意(yi)味着我今天所做(zuo)的事情会在我身(shen)后延续。”林彦峰说。
林彦峰在活动中指导来(lai)自斯坦(tan)福的亚裔美国医学生进行健(jian)康检查服务
“留给这个世界(jie)的信”
几(ji)个月前,林彦峰的脑(nao)部(bu)核(he)磁(ci)共振检查显示已经没有病灶了(le)。2024年11月,课程进行到(dao)第八周,林彦峰的复查结果显示,治疗仍(reng)在起作用,肺部(bu)的结节缩小(xiao)了(le),肝脏损伤也在变(bian)小(xiao),但骨骼的转(zhuan)移灶还在,结果不好评估。
林彦峰在课堂上说,“我心底有这种希望,某天魔法出现,然后所有的转(zhuan)移都消(xiao)失了(le)。”
课程结束前,林彦峰仍(reng)在坚持组合治疗。他把自己(ji)的靶向药盒(he)带到(dao)课堂上,六个空瓶(ping),一(yi)字(zi)排开。他说,每次从药店拿回一(yi)盒(he)新药自己(ji)都会很开心,“说明这药还在起作用”。
维持日常给林彦峰带来(lai)一(yi)种确定(ding)性,但他也担(dan)忧着身(shen)体产生耐(nai)药性,或者现有的治疗方法失效。
课堂上,客座教授讲授了(le)癌症不同周期的治疗方法和效果。有学生提问每种疗法的特点和前景,林彦峰也跟(gen)着问,治疗两年后产生耐(nai)药性怎么办?他开玩笑说,“我朋友有这种情况,我帮他问一(yi)下(xia)。”
教授没能给出确定(ding)的回答,“一(yi)个是发现EGFR背后的机制,精准跟(gen)进,一(yi)个是细胞为基础的免疫疗法,但这很难,还在开发”。这位教授谈(tan)到(dao)对未来(lai)的治疗方法的探索,“未来(lai)我们希望能控制免疫系统,让免疫系统起作用,主动和癌症抗争。”
现在,每三周一(yi)次的化疗仍(reng)在持续,但药量有所减(jian)轻(qing)。癌症并没有消(xiao)失,林彦峰的肺部(bu)还有两个结节,肝脏和骨头(tou)里也还有癌细胞。他早已接(jie)受自己(ji)的病无法治愈(yu),但也愿意(yi)相信,一(yi)年后或许就会有新的治疗方法和技术(shu)。
“我目前的抗争处于一(yi)种稳定(ding)状态(tai),我已经找到(dao)一(yi)种平衡。”林彦峰现在只(zhi)参与可以更快看(kan)到(dao)研究成果的短期研究项目。“那些不知道几(ji)年后会有什么结果的项目,我尽量不接(jie)了(le)。”
2024年12月4日这门课的最(zui)后一(yi)堂课结束,课程获得了(le)4.96(满分(fen)5分(fen))的学生评分(fen)。这是一(yi)个林彦峰从未听过的高分(fen)。这门课的助教之一(yi)Longsha Liu是一(yi)名医学生,他在接(jie)受《斯坦(tan)福医学》采(cai)访时说,这是 “一(yi)生仅此一(yi)次的课程”。林彦峰的经历让他有种无助的感(gan)觉,“看(kan)着自己(ji)非常钦佩的人命运如此迅速地改(gai)变(bian)”。但他同样好奇(qi),“这个人刚被诊断出癌症,他立刻想到(dao)的是什么呢?” 正是这样抱有不同的好奇(qi),许多(duo)学生在这十周里走进林彦峰的课堂。
这确实是一(yi)门仅此一(yi)次的课程。林彦峰说这门课只(zhi)开一(yi)次,不会再开了(le)。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把课程录(lu)下(xia)来(lai),在网上分(fen)享给更多(duo)的人,“因为我没什么更多(duo)可说的了(le)”。
第一(yi)堂课时,林彦峰曾坦(tan)诚地跟(gen)学生说:“我很可能死于肺癌,或者由它带来(lai)的其他疾病,在可能一(yi)年、两年或者五年之后,真的猜不到(dao)。”在某种程度上,“这节课就是我留给这个世界(jie)的信。”
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尝(chang)试新的事物(wu)。他想学画画,“虽然我画得很糟糕,完全算不上艺术(shu)家。”他知道可能有人会想,你(ni)都快走到(dao)生命尽头(tou)了(le),为什么还要做(zuo)这些(似乎无关紧要的)事呢?但林彦峰说,这就是他作为“人”的部(bu)分(fen),也是属于他生活的一(yi)部(bu)分(fen)。(文中图片除(chu)标注外,均由斯坦(tan)福大学亚洲健(jian)康研究与教育中心提供。石铭泽对本文亦有贡献)
文 | 北京青年报记者 佟晓宇(yu) 实习生 秦朗
统筹 | 计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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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选 | 杜小(xiao)溪
监制 | 柳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