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月28日，农历除夕(xi)，在叮咚买菜中宁站(zhan)，骑手兄弟们忙里偷(tou)闲(xian)啃起(qi)了大饼。他们要为(wei)千家万户送上“年夜饭”，配送一直(zhi)持续到晚(wan)上9点。

“价格(ge)便宜”是首要看中因素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外(wai)卖(mai)骑手、快递员等新就业群体(ti)在上海迅速壮(zhuang)大，成为(wei)城市运行不可或缺的力量。他们一边为(wei)市民送餐，一边却为(wei)自(zi)己的“吃饭”问题而(er)困扰。

当记者问到“这一餐吃什么，怎(zen)么吃？”来自(zi)河(he)南(nan)的90后外(wai)卖(mai)小哥阿涛(tao)直(zhi)言(yan)，“吃饭就是打(da)游击，空了就在路边凑合一下”。他在徐家汇港汇广(guang)场一带跑外(wai)卖(mai)已有2年多。“晚(wan)上我是跑完单回家吃，中午这一顿就没那么讲究了，肚(du)子饿了就买两个包子。吃包子最省事，在附近便利店用微波炉热一下，如(ru)果单子多、时间紧，就不热了。”

和阿涛(tao)同个站(zhan)点的骑手小张要讲究一些，“前(qian)一天晚(wan)上炒菜时多炒一点，第二(er)天出门就带上盒饭，泡一壶红枣枸杞水。送外(wai)卖(mai)是体(ti)力活，吃好了才好多送几单”。

“饿了么”长风配送服务站(zhan)纵波是一位85后，来自(zi)安徽，他从蓝骑士一路做到站(zhan)长，从“自(zi)己吃什么”，开始关心“兄弟们吃什么”。“午晚(wan)餐正是骑手跑单高峰时间，工作(zuo)特(te)性加上相对(dui)节(jie)俭，很多时候骑手兄弟对(dui)自(zi)己的吃饭问题就是简单对(dui)付，送到哪(na)里，就在哪(na)里吃一口。”

市民刘(liu)女士向记者讲起(qi)她的见闻，有一次她看到一位骑手坐在绿地石凳上吃饭，一共摆了三个菜，看上去挺丰盛。小哥解释说，自(zi)己中午送餐把汤给洒了，就把钱退给了顾客，这顿算作(zuo)他自(zi)己的。吃了一半，这位小哥把剩下的菜小心地收好，放进外(wai)卖(mai)保温箱里，他说晚(wan)餐可以接(jie)着吃。

对(dui)外(wai)卖(mai)骑手来说，中午11点-13点半是他们的送餐高峰时段，在这个时间吃饭太奢侈。有人在街头看到这一幕破防——外(wai)卖(mai)小哥抓住红绿灯(deng)42秒的时间狼吞虎咽地吃着自(zi)己的午饭。“太心酸(suan)了！”

记者在轨道交通世纪大道站(zhan)采访时，曾发现(xian)一个“骑手聚集地”。世纪大道站(zhan)无障碍电梯11号出口处，是一块较(jiao)为(wei)开阔的绿地和非机(ji)动车停车区(qu)域，过往行人很少。这里很自(zi)然地成了小哥们的歇脚之处，大家摘下头盔，把电动车随意停放一边，有人聊天，有人打(da)盹，有人吃饭。当时记者看到一位小哥以电动车后座的外(wai)卖(mai)保温箱为(wei)桌，摆上饭菜，就着自(zi)带的辣酱大嚼起(qi)来。身边都是相熟的骑手兄弟，故他吃得很放松。

世纪大道站(zhan)口，外(wai)卖(mai)骑手们的聚集地，有人在吃饭。 王海燕 摄

据(ju)了解，“饿了么”曾就外(wai)卖(mai)骑手就餐问题做过专门的问卷调查。调查显示，上海骑士群体(ti)普遍不愿在用餐上支出过高。在提供的四个餐费区(qu)间的选择上，选择“10-15元”的占比最高，为(wei)35.43%；其(qi)次为(wei)“15-20元”的占比，为(wei)27.57%；再次为(wei)“5-10元”的区(qu)间，占比18.93%；超过“20元以上”的餐饮消费有18.07%的骑士能够接(jie)受。

如(ru)果骑手进店吃，他们会选什么样的店铺？问卷调查显示，“价格(ge)便宜”是骑士偏好选择的第一要素，66.12%的骑士选择此项；其(qi)次是“店铺品质放心”。在不同消费区(qu)间下，骑士也展现(xian)了对(dui)餐食(shi)偏好和追求的不同方向。在5-10元的消费区(qu)间下，“餐饭价格(ge)便宜”是首要看中因素；随着价格(ge)区(qu)间的增长，“店铺品质”和“店铺熟悉度”成为(wei)越来越重要的餐食(shi)选择偏好因素。

尽(jin)管包子、汉堡(bao)等快餐最节(jie)约时间，但是绝大多数骑手还是想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问卷调查显示，在餐食(shi)类型选择偏好上，86.27%的骑士选择“小菜+米饭”的套餐；其(qi)次为(wei)面食(shi)类，占比32.36%。调研表明，餐食(shi)类型与价格(ge)因素呈现(xian)正关联性，随着价格(ge)区(qu)间的逐步提升，骑士们会以尝试多元化餐饮类型的概率越高。以啃包子解决午餐的阿涛(tao)就坦(tan)言(yan)，“送外(wai)卖(mai)极耗体(ti)力，有条件的话，我也想吃顿好的”。

谁在关心骑手的就餐

他们为(wei)我们送餐，谁来关心他们的就餐？这关系到外(wai)卖(mai)骑手对(dui)这座城市的获得感、归属感。

据(ju)了解，上海一些社区(qu)食(shi)堂向外(wai)卖(mai)骑手开放，有的还给予每餐3元左右的补(bu)贴，一开始吸(xi)引不少骑手前(qian)往就餐，但因开放时间和地理位置等因素，骑手们发现(xian)并不很方便，“社区(qu)食(shi)堂的开放时间正值我们送餐的高峰期，等大家忙好，食(shi)堂剩下的饭菜不多，很多也歇业了。”纵波说。

有的街道设有温馨(xin)的“骑士驿站(zhan)”，站(zhan)内提供饮水、休憩(qi)、手机(ji)充电、微波炉热饭等服务，“大家如(ru)果路过驿站(zhan)，会拿起(qi)一瓶矿泉水，或是泡杯茶水，可是专门到这里坐下来吃饭的骑手很少。”美团骑手王军说。

面对(dui)吃饭难(nan)题，一些商家自(zi)发对(dui)骑手实施(shi)打(da)折(she)优(you)惠(hui)措施(shi)。王军告诉记者，大米先(xian)生、老(lao)乡鸡、小谷姐(jie)姐(jie)等是他常会光顾的店铺。“这些商家对(dui)骑手就餐打(da)折(she)优(you)惠(hui)，只要是穿着外(wai)卖(mai)工服的骑手都能享受优(you)惠(hui)，米饭管饱，茶水免费。”

商家向骑手推出就餐优(you)惠(hui)

商家向骑手推出就餐等优(you)惠(hui)。

记者采访发现(xian)，这些对(dui)小哥推出爱心优(you)惠(hui)的餐饮店门口，通常会贴一张通告，标明骑手就餐所享受的优(you)惠(hui)，不同区(qu)域的连锁门店略有差异。比如(ru)“大米先(xian)生”的骑手餐在汇金广(guang)场店打(da)八折(she)，在另(ling)一家商场打(da)九折(she)。有商户经(jing)营者说，“小哥们很辛苦，我们让出一些利来让他们吃饱、吃好，也能更好地服务顾客”。

记者注意到，这些店铺下午1点半到2点半期间，会迎(ying)来一波骑手就餐小高峰，不少骑手拼单点几份小菜一起(qi)吃。在花(hua)木(mu)路附近工作(zuo)的一位白领说，“下午2点，已经(jing)过了饭点，我到处找餐饮店，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在经(jing)营的店，走进去才发现(xian)我是沾(zhan)了外(wai)卖(mai)骑手的光，也对(dui)这家商铺顿生好感。”

王军告诉记者，他常去的古北1699美食(shi)城，有好几个店铺会在晚(wan)上推出骑手餐。二(er)十多元的套餐只要十五六元，骑手就可以打(da)包回去。“曾有一家柳州螺蛳粉店，店老(lao)板正逢(feng)家中喜事，就在那一天向前(qian)来的外(wai)卖(mai)骑手免费开放，所有菜我们小哥都可免费畅吃。”

一些商户自(zi)发让利提供就餐优(you)惠(hui)，社会各方也注意到了骑手“就餐难(nan)、就餐贵”问题。方永新提到，中华全(quan)国总工会联合“饿了么”平台推出面向新就业劳动者的普惠(hui)项目“工会爱心餐”，上海是首批落地城市之一。该(gai)项目自(zi)2024年9月在上海运营以来，已得到全(quan)市7500余家商家的大力支持，小杨生煎、袁记云饺、塔斯汀汉堡(bao)、蜜(mi)雪冰城、曼玲粥铺等品牌以及(ji)中小微餐饮商户纷纷加入(ru)，共计提供1.6万余种专属平价营养餐服务。

“‘工会爱心餐’推出后，我们可以享受到各种特(te)惠(hui)优(you)质套餐和红包补(bu)贴，大大缓解了吃饭打(da)游击的难(nan)题。”纵波说，“我们站(zhan)里小哥都是受益者，平台上20多元一餐，折(she)扣(kou)优(you)惠(hui)后只要花(hua)十六七块，再加上2-3元的骑手红包抵扣(kou)，大概在12-13元；如(ru)果选择吃面，9-10元就能买到。”他举例说，比如(ru)东池便当的一份鸡腿(tui)饭，外(wai)卖(mai)平台的价格(ge)是28元左右，在蜂鸟APP骑士餐板块点，17元就能买到，很受骑手欢迎(ying)。

2025年1月18日，普陀区(qu)城市建设者管理者之家和欣公寓(yu)内，留守在沪的近70名(ming)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共进年夜饭。

激励更多商户投身爱心餐事业

相比个别商家的自(zi)发爱心之举，由(you)“工会＋平台＋商家”三方支持的模式(shi)，给外(wai)卖(mai)骑手就餐提供了一个普惠(hui)解决方案。

“但是在推进过程中依旧存在卡点。”方永新表示，这种通过“工会＋平台＋商家”专项资源(yuan)整合的方式(shi)，有效降低新就业劳动者的用餐成本，但整体(ti)供给资源(yuan)力度依然不够。

他认为(wei)，当前(qian)的供给资源(yuan)尚未形成系统且(qie)力度足够的方案，尤其(qi)是对(dui)新业态用餐的具体(ti)保障机(ji)制(zhi)还有待进一步优(you)化。方永新建议，相关部门根(gen)据(ju)外(wai)卖(mai)骑手规模、用餐市场价格(ge)等因素，优(you)化供给资源(yuan)的保障形式(shi)。比如(ru)使(shi)用专项扶持保障体(ti)系，通过与支付平台合作(zuo)，按照一定标准发放通用的用餐优(you)惠(hui)券，让外(wai)卖(mai)骑手等新业态人员可在指定的餐饮商家范围内使(shi)用，“优(you)惠(hui)券的面额设置应结合实际餐食(shi)价格(ge)，确保能减轻骑手的用餐负担。”

骑士餐价格(ge)便宜了，骑手们知晓吗？记者随机(ji)问过十多位外(wai)卖(mai)骑手，一半以上还不知道骑士餐的用餐优(you)惠(hui)信息，其(qi)中两位小哥表示，“听说过，但没有用过”。

“目前(qian)的宣传大多局限于传统的线下张贴海报、在少数官方渠道发布消息，未能充分利用新就业群体(ti)日常高频(pin)使(shi)用的平台。”方永新认为(wei)，要让骑手知道哪(na)里有优(you)惠(hui)，就要拓宽触达(da)渠道。建议在骑手聚集的场所，如(ru)快递网点、外(wai)卖(mai)站(zhan)点等，设置宣传展板海报，详细展示爱心餐的优(you)惠(hui)信息、地图导航(hang)等内容，方便骑手直(zhi)观了解。他还建议，与外(wai)卖(mai)平台进行合作(zuo)，在 APP 首页显著(zhu)位置、消息推送栏等，定期推送骑士餐的详细信息，包括优(you)惠(hui)商家列表、特(te)色菜品、优(you)惠(hui)时段、领取(qu)补(bu)贴及(ji)优(you)惠(hui)券的方式(shi)等，以确保骑手能第一时间获取(qu)相关信息。

在解决外(wai)卖(mai)骑手就餐难(nan)、就餐贵难(nan)题中，主力是商户。记者采访中发现(xian)，对(dui)向骑手推出就餐优(you)惠(hui)的商户，不仅小哥们感到暖心，市民们也都持赞(zan)许态度，认为(wei)“这是一家有社会关怀的商家”。

而(er)以效益立身的商家仅凭爱心，难(nan)以持久。曾经(jing)有一家为(wei)小哥就餐打(da)六折(she)优(you)惠(hui)的餐饮店因资金问题黯然关门，尽(jin)管店铺主表示，若重新开店依然会给小哥打(da)折(she)，但其(qi)献爱心的前(qian)提是，首先(xian)要解决的是自(zi)身成本效益的核算问题。

骑手在爱心餐饮商家用餐。

“诸多商户，包含大量的中小微餐饮商户出于社会责任感，自(zi)发地参与到为(wei)骑手提供就餐保障的行动中来，这对(dui)缓解该(gai)群体(ti)用餐难(nan)问题起(qi)到了积极作(zuo)用。但目前(qian)对(dui)于这些热心商户的保障行为(wei)相应的政策扶持还不够明确。”方永新表示，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商户持续参与的积极性，不利于进一步扩大爱心餐的覆盖面和影响力。

方永新建议，对(dui)这些商户给予政策扶持，完善激励机(ji)制(zhi)，“是否可以出台专门针对(dui)为(wei)新就业群体(ti)提供就餐补(bu)贴的商户的税(shui)收减免政策，根(gen)据(ju)商户参与爱心项目的时长、补(bu)贴金额等指标，按一定比例减免增值税(shui)、所得税(shui)等相关税(shui)费，减轻商户经(jing)营成本压力，鼓励更多商户参与其(qi)中。”

他还建议，相关部门联合设立诸如(ru)“新就业形态群体(ti)工会爱心餐饮商户”等荣誉称号，帮助提升商户的社会知名(ming)度和美誉度，以此激励更多商户积极投身爱心餐事业，有力保障新就业群体(ti)的“一餐饭”温情关怀。

（原标题为(wei)《他们风雨无阻为(wei)我们送餐，谁来关心外(wai)卖(mai)骑手“一餐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