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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跑酷退款客服电话
2025-02-24 16: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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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zuo)中的林彦峰

化疗中的林彦峰 供图/受访者

在(zai)课程中分享(xiang)自己的CT扫描结(jie)果,讲述患肺癌的经历 供图/斯坦福大学亚洲健康研究与(yu)教育中心

去年9月(yue),在(zai)斯坦福大学的秋季课程中,多了(le)一门特别(bie)的选(xuan)修(xiu)课。

在(zai)这门课里,林彦峰将自己作(zuo)为案例,向学生讲述他与(yu)癌症周旋的过程。林彦峰是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的临床教授、斯坦福大学亚洲健康研究与(yu)教育中心的创立者之一,也是一名初级保(bao)健医生。去年5月(yue),在(zai)他49岁时(shi),从(cong)不吸烟的他被诊断出四(si)期肺腺癌。

确诊后不久(jiu),林彦峰就有了(le)开这样(yang)一门课的念头(tou)。他将这门课命名为——“从(cong)诊断到对话:一位医生与(yu)癌症的实时(shi)抗争”。课堂上,林彦峰说(shuo),如果有一天他处在(zai)癌症治疗和生命的最(zui)后阶段,这堂课就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一封信。

是医生也是患者

开课讲述自己独(du)特经历

选(xuan)课的学生太多,30多人挤满了(le)这间(jian)狭小的教室(shi)。地上、过道里几乎挤满了(le)旁(pang)听的人。除了(le)医学生,不少(shao)其他专业的学生和在(zai)斯坦福大学进修(xiu)的人也选(xuan)了(le)这门课。

林彦峰穿着蓝色细格纹衬衫,看起来健康、儒雅,声音洪亮,如果不是这门课,没人会将他和癌症联系在(zai)一起。

这堂课以一封写于2013年的信开始。

当时(shi)作(zuo)为初级保(bao)健医生,林彦峰为一位患有慢性肾病的华裔老人治疗。老人近90岁高龄,家人想挽(wan)留他,说(shuo)服他做透析。治疗一度让老人非常痛苦,林彦峰决定去和他的家人沟通,尊重老人的意愿,但“这意味(wei)着他会死去”。

在(zai)老人去世两周后,林彦峰收到了(le)一封信。信中,老人感谢林彦峰将他视为父亲般(ban)无微不至(zhi)地照料。课堂上,他把这封信念给学生。在(zai)林彦峰看来,他们不仅仅是医生与(yu)患者的关系,基于人与(yu)人之间(jian)的信任、关怀,他们建立了(le)更紧密的连结(jie)。

这种连结(jie)很多时(shi)候(hou)是稀缺的。林彦峰记得进入医学院的第一天,一位著名的神经学家带来了(le)一名患者,在(zai)学生面前给他做了(le)一些身体检(jian)查,并做出了(le)罕见病的诊断。很多学生都(dou)赞叹着这位神经学家的医术,想成为他那样(yang)的人。

但林彦峰注意到,做身体检(jian)查时(shi),患者似乎有些痛苦。“医生把他带到这样(yang)一个奇怪的场合(he),当着那么多医学生的面弄疼了(le)他,他感觉会怎么样(yang)?我们的目的本应该(gai)是照顾好他们。”

曾(ceng)经,成为医生并不是林彦峰的第一选(xuan)择(ze)。他的父亲在(zai)上世纪六(liu)十(shi)年代移(yi)民到美国攻读工程学研究生,受他影响(xiang),林彦峰本科和硕士在(zai)麻省理工学院学习(xi)电气工程和计算机科学,之后从(cong)事了(le)一年的商业咨询工作(zuo)。但林彦峰发(fa)现(xian)不管在(zai)商业还是工程领域,他每天交流(liu)的对象都(dou)局限于这个领域的从(cong)业人员。

在(zai)林彦峰看来,作(zuo)为一名医生,可以跟不同背景、不同年龄的人打交道。最(zui)终(zhong),他选(xuan)择(ze)辞职,进入塔夫茨医学院读博。在(zai)完成住院医师培训后,林彦峰于2005年进入斯坦福大学医学院任教,教授医学人文相关的课程,同时(shi)也是一名初级保(bao)健医生。

去年3月(yue)底开始,林彦峰出现(xian)反(fan)复干(gan)咳、气喘,最(zui)初他以为只是季节性过敏,但经过一段时(shi)间(jian)的抗生素、激素、抗过敏治疗后,症状并没有缓解。直到5月(yue),X光片和CT扫描结(jie)果显示,他的肺部存在(zai)积液和肿块,经过活检(jian),最(zui)终(zhong)确诊四(si)期非小细胞肺癌。这是一种在(zai)中国不吸烟的人群中非常常见的肺癌。

癌细胞几乎扩散到林彦峰的全身。大脑、肝脏、脊椎,甚至(zhi)皮肤(fu),医生还在(zai)他的脑部发(fa)现(xian)五十(shi)个转移(yi)灶。

林彦峰说(shuo),“我觉得作(zuo)为一名医生同时(shi)也是一名患者,这是一段独(du)特的经历。”这门课程围绕不同的主题展开,包括诊断、心理健康、护理、精神关怀等,每周一次,持(chi)续十(shi)周。

“思考、记录,和别(bie)人交流(liu)你正(zheng)在(zai)经历什么,对于医生和患者来说(shuo)都(dou)是有用的。”林彦峰说(shuo)。

当癌症降临

更关注亚裔癌症研究

即(ji)便做了(le)19年医生,当身体开始出现(xian)症状时(shi),林彦峰也没有第一时(shi)间(jian)将自己和癌症联系在(zai)一起。

课堂上,林彦峰在(zai)幻灯(deng)片上展示了(le)自己的X光片和CT扫描结(jie)果。在(zai)那张脑部核磁共振成像上,零碎的斑点(dian)遍布其中,那是五十(shi)处大小不一的转移(yi)灶。最(zui)初看到结(jie)果时(shi),林彦峰自己也感到震惊。

相较于其他人,林彦峰用了(le)更短的时(shi)间(jian)确认自己患病。他在(zai)白板上演示,自己和其他人的差别(bie)。研究结(jie)果显示,从(cong)初次表现(xian)出症状,到进行医学成像检(jian)查,平均时(shi)长是289天,而林彦峰只用了(le)六(liu)周。从(cong)X光检(jian)查到最(zui)终(zhong)的诊断,他用了(le)七天时(shi)间(jian),而普通人的平均时(shi)长是43天。

有学生提问,是什么拖(tuo)延了(le)进度?林彦峰转而问大家,自己确诊如此之快(kuai),有哪(na)些原因?学生们陆续答道,人脉、医学知识、住在(zai)大城市、保(bao)险、经济基础、工作(zuo)灵活允许请(qing)假。

“还包括会讲英语,我见过一项都(dou)不占的患者。能拥(yong)有上面这些,很大程度只能用幸运去解释。”林彦峰说(shuo)。

并非人人都(dou)如此幸运,但大部分人跟林彦峰一样(yang),在(zai)被确诊肺癌时(shi)就已经是晚期。“这和肺癌早期筛查策略有关。”被林彦峰请(qing)进课堂的斯坦福大学医学院“肺癌筛查计划”负责(ze)人娜塔莉·路易说(shuo)。她介绍,传统的肺癌筛查更多聚焦于50岁以上并且吸烟的人群,像林彦峰这样(yang)未满50岁且不抽烟的人,早期没有症状或症状轻微、不具典型性,也往往不是筛查的重点(dian)人群。

林彦峰的基因检(jian)测结(jie)果显示EGFR突变(bian),这常见于亚裔、女性、非吸烟者。斯坦福大学医学院医学肿瘤科主任希瑟·韦克利,也是林彦峰的肿瘤医生,在(zai)接受《斯坦福日报》采访时(shi)谈起她和林彦峰在(zai)去年一起策划的关于EGFR突变(bian)引起的肺癌的研究项目,“这种类型的突变(bian)影响(xiang)了(le)他和很大一部分没有吸烟史的亚洲人。”

她认为林彦峰公开自己的治疗经历传递了(le)一个很重要的信息(xi)——“任何人都(dou)有可能患上癌症”,这也让人们能更关注癌症治疗。

作(zuo)为一直致力于研究对亚裔人群影响(xiang)突出的疾病的研究者之一,林彦峰自己现(xian)在(zai)也成了(le)典型研究案例。之所以持(chi)续研究、关注亚裔群体健康情况,除了(le)他在(zai)工作(zuo)中接触了(le)大量(liang)亚裔患者,更了(le)解他们面临的医疗问题外,还有另一个渊(yuan)源。

林彦峰说(shuo),很多药物(wu)的研究和临床试验都(dou)是基于西方人群,而亚洲人的身体对药物(wu)的代谢方式不同,也会有不同的药物(wu)反(fan)应。2018年,林彦峰曾(ceng)给一位亚裔患者开过一种治疗痛风的常用药,这种叫嘌呤醇的药物(wu)让患者的皮肤(fu)出现(xian)了(le)严(yan)重的过敏反(fan)应,林彦峰从(cong)没处理过这种情况。“他人很好,没有责(ze)怪我。但我想这是一个机会,可以真(zhen)正(zheng)提高对这些问题的关注,不仅是针对在(zai)美国的亚洲人,而是占60%世界人口的亚洲人。”

那之后,他和同事创立了(le)亚洲健康研究与(yu)教育中心,中心一直致力于亚裔人群的癌症风险研究。

与(yu)癌共生

治疗已融入生活中

从(cong)去年5月(yue)底开始,每隔三周,林彦峰要进行一次化疗。

四(si)期癌症不可治愈,只能控制。他选(xuan)择(ze)的治疗方案是化疗和口服靶(ba)向药奥西替尼双管齐下。一部分肺“塌陷”了(le),林彦峰常常感到气短。他的办公室(shi)在(zai)二楼,但他不得不坐电梯。化疗带来身体反(fan)应,也带来焦虑,“每次感觉和正(zheng)常人一样(yang)了(le),快(kuai)忘了(le)这件事的时(shi)候(hou),就要进行下一次化疗,这已经融入了(le)我的生活。”

伴随着治疗,持(chi)续十(shi)周的课程仍在(zai)继续。每周三下午(wu),在(zai)穿过校园和走廊去往教室(shi)的路上,林彦峰有时(shi)不得不将思维从(cong)课程中短暂抽离,想想是否(fou)应该(gai)提前吃点(dian)东西——化疗后他常感到恶(e)心反(fan)胃、食欲(yu)减退、喉(hou)咙(long)酸(suan)痛、疲惫,为了(le)缓解这种情况,医生建议他少(shao)食多餐。

此外,癌症照料也成为这门课程中的重要一课。得知自己可能患癌时(shi),他第一时(shi)间(jian)告知了(le)准备去日本出差的妻子(zi)。“我取消了(le)出差,他说(shuo)当医生告诉他诊断结(jie)果时(shi),希望我在(zai)旁(pang)边。”林彦峰的妻子(zi)说(shuo)。

每周陪林彦峰去看医生的时(shi)候(hou),妻子(zi)克莉丝(si)汀·陈都(dou)会带上一个笔记本,想要记录下看诊的内容(rong),但很多时(shi)候(hou)她发(fa)现(xian)自己根本听不懂那些复杂的医学术语。课程进行到第四(si)周,妻子(zi)作(zuo)为照护者来到课堂上分享(xiang)。她说(shuo),作(zuo)为与(yu)患者关系如此亲密的人,同时(shi)也是照护者,会承担很多情感上的压力,“我知道这不会是一个短期的事,但也一定要采取行动(dong),带患者去接受治疗。”

“我说(shuo)你不能再吃香肠和红(hong)肉了(le),你现(xian)在(zai)要吃素。他第一反(fan)应是你说(shuo)啥?”克莉丝(si)汀·陈说(shuo)。全班大笑(xiao),林彦峰接道,“这不是我会吃的东西。”

玩笑(xiao)背后是极尽琐碎的日常,他的妻子(zi)也曾(ceng)有感到沮丧的时(shi)刻,一顿饭精心准备很久(jiu),尽可能搭配出健康又美味(wei)的样(yang)子(zi),但很可能林彦峰的反(fan)应是,“我受不了(le)这个味(wei)道”。“但你试过了(le),你最(zui)好以一种踏实的、着眼(yan)当前的心态去面对,会有走弯路的时(shi)候(hou),但是不必担心,我们会熬过去的。”克莉丝(si)汀·陈说(shuo)道。

林彦峰和妻子(zi)有两个儿子(zi),一个13岁,一个17岁。林彦峰选(xuan)择(ze)对孩子(zi)们坦诚自己的病情,“每一步我们都(dou)跟他们讲发(fa)生了(le)什么,他们非常支持(chi)我,一直想帮忙,也应对得很好。”

确诊之后,林彦峰对患者有了(le)更深的理解——医生往往更关注检(jian)查、药物(wu)和治疗,但患者必须在(zai)治疗和日常生活中找到平衡。

确诊前,林彦峰每天工作(zuo)的八小时(shi)里挤满了(le)大大小小的会议,最(zui)多时(shi)每半小时(shi)就会排一个会。确诊之后,为了(le)治疗他不得不取消一些会议。但他仍没有长时(shi)间(jian)休息(xi),他不想停下正(zheng)在(zai)做的事情:授课、看诊、研究……他仍旧享(xiang)受为病人看诊的过程,每周保(bao)持(chi)一定的看诊量(liang),即(ji)便在(zai)身体状况最(zui)差的时(shi)候(hou),他也只让同事帮忙代了(le)两周的课程。

“我日复一日地继续过好我的生活,也许这也意味(wei)着我今天所做的事情会在(zai)我身后延续。”林彦峰说(shuo)。

记录生活

不论好坏人生仍有意义

几个月(yue)前,林彦峰的脑部核磁共振检(jian)查显示已经没有病灶了(le)。2024年11月(yue),课程进行到第八周,林彦峰的复查结(jie)果显示,治疗仍在(zai)起作(zuo)用,肺部的结(jie)节缩小了(le),肝脏损伤也在(zai)变(bian)小,但骨骼的转移(yi)灶还在(zai),结(jie)果不好评估。

林彦峰在(zai)课堂上说(shuo),“我心底有这种希望,某(mou)天魔法出现(xian),然(ran)后所有的转移(yi)都(dou)消失了(le)。”

课程结(jie)束前,林彦峰仍在(zai)坚持(chi)组合(he)治疗。他把自己的靶(ba)向药盒(he)带到课堂上,六(liu)个空(kong)瓶(ping),一字排开。他说(shuo),每次从(cong)药店(dian)拿回一盒(he)新药自己都(dou)会很开心,“说(shuo)明这药还在(zai)起作(zuo)用”。

维持(chi)日常给林彦峰带来一种确定性,但他也担忧着身体产生耐(nai)药性,或者现(xian)有的治疗方法失效。

课堂上,客座教授讲授了(le)癌症不同周期的治疗方法和效果。有学生提问每种疗法的特点(dian)和前景,林彦峰也跟着问,治疗两年后产生耐(nai)药性怎么办?他开玩笑(xiao)说(shuo),“我朋友(you)有这种情况,我帮他问一下。”

教授没能给出确定的回答,“一个是发(fa)现(xian)EGFR背后的机制,精准跟进,一个是细胞为基础的免(mian)疫疗法,但这很难,还在(zai)开发(fa)”。这位教授谈到对未来的治疗方法的探(tan)索,“未来我们希望能控制免(mian)疫系统,让免(mian)疫系统起作(zuo)用,主动(dong)和癌症抗争。”

现(xian)在(zai),每三周一次的化疗仍在(zai)持(chi)续,但药量(liang)有所减轻。癌症并没有消失,林彦峰的肺部还有两个结(jie)节,肝脏和骨头(tou)里也还有癌细胞。他早已接受自己的病无法治愈,但也愿意相信,一年后或许就会有新的治疗方法和技术。

“我目前的抗争处于一种稳(wen)定状态,我已经找到一种平衡。”林彦峰现(xian)在(zai)只参与(yu)可以更快(kuai)看到研究成果的短期研究项目。“那些不知道几年后会有什么结(jie)果的项目,我尽量(liang)不接了(le)。”

2024年12月(yue)4日这门课的最(zui)后一堂课结(jie)束,课程获得了(le)4.96(满分5分)的学生评分。这是一个林彦峰从(cong)未听过的高分。这门课的助教之一LongshaLiu是一名医学生。他在(zai)接受《斯坦福医学》采访时(shi)说(shuo),这是“一生仅此一次的课程”。林彦峰的经历让他有种无助的感觉,“看着自己非常钦佩的人命运如此迅(xun)速地改(gai)变(bian)”。但他同样(yang)好奇,“这个人刚被诊断出癌症,他立刻想到的是什么呢?”正(zheng)是这样(yang)抱有不同的好奇,许多学生在(zai)这十(shi)周里走进林彦峰的课堂。

这确实是一门仅此一次的课程。林彦峰说(shuo)这门课只开一次,不会再开了(le)。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把课程录下来,在(zai)网(wang)上分享(xiang)给更多的人,“因为我没什么更多可说(shuo)的了(le)”。

第一堂课时(shi),林彦峰曾(ceng)坦诚地跟学生说(shuo):“我很可能死于肺癌,或者由它带来的其他疾病,在(zai)可能一年、两年或者五年之后,真(zhen)的猜不到。”在(zai)某(mou)种程度上,“这节课就是我留给这个世界的信。”

但这并不影响(xiang)他继续尝试新的事物(wu)。他想学画画,“虽然(ran)我画得很糟糕,完全算不上艺术家。”他知道可能有人会想,你都(dou)快(kuai)走到生命尽头(tou)了(le),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似乎无关紧要的)事呢?但林彦峰说(shuo),这就是他作(zuo)为“人”的部分,也是属于他生活的一部分。

本版文/本报记者佟(tong)晓宇 实习(xi)生秦(qin)朗

统筹/计巍(wei)

来源:北(bei)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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