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差结果

那天，王鹏觉得自己好像岔气(qi)了。

“在此之(zhi)前，我并未发现(xian)有什么异常，就是有时躺在床上，右肋侧感(gan)觉针刺般的(de)疼(teng)痛，很像岔气(qi)，我就萎缩着不敢动。”王鹏回忆说，后来洗完澡(zao)穿背心时，一下子摸到了右肋上有一个鼓包(bao)。

他赶紧撩起背心来，对着镜子看，真有个包(bao)。捏(nie)一捏(nie)，它还动。第二天，王鹏去医院检查(cha)，说是脂肪瘤，不要紧。可后来，这个包(bao)越来越疼(teng)，王鹏去了一家大型三甲医院。一去，医生就让他住院了。

“住院之(zhi)后，检查(cha)越做越复杂，我就预感(gan)不妙。”王鹏查(cha)阅了一些资(zi)料，设想了三种可能(neng)性，“最简单是脂肪瘤，最安全；一种是良性纤维瘤，做手(shou)术即可；最可怕的(de)是肉瘤。”

诊断结果偏偏是肉瘤，还是未分化型。

“表面上我是若无其事。”王鹏说，“当时我爱人拿着病历去肿瘤科，我问怎么回事？她没吱声(sheng)，我就知道(dao)了，心咚咚咚地(di)跳得很厉(li)害(hai)。”

怕误诊，王鹏把北京看肿瘤最好的(de)医院都看遍了。这时的(de)他，依然达(da)观。面对一位(wei)研究肉瘤的(de)知名(ming)专家时，王鹏上来就问：“我还能(neng)活多长时间(jian)？”

专家一下子愣住了，一般癌症患者没这么直接的(de)，没有当面答(da)复，只(zhi)是让王鹏去看他写的(de)一篇论文。“我回来上网一查(cha)，论文说了，这病，最短三个月，最长一年半。”王鹏说。“我托亲戚搜索过全球的(de)中英文文献，发现(xian)只(zhi)有一例(li)维持了一段(duan)时间(jian)，通常不会超过两年。”

无药(yao)可治

确诊之(zhi)后，王鹏几乎就没遇(yu)上好消息。

“肿瘤医院有一位(wei)专家告诉我，这种病在全球范围内都属于(yu)少数，不像胃(wei)癌、肺(fei)癌等其他癌症，患者人数多，有一系(xi)列规范化治疗(liao)方案(an)，针对性的(de)药(yao)物品种也较多。肉瘤患者很少，死亡(wang)率极高，没有专门对症的(de)药(yao)物。”王鹏说，“肉瘤可能(neng)长在不同部位(wei)，幸好我的(de)没有长在器官上，而是在肋茬上，这恐(kong)怕是上天对我最大的(de)眷顾了。”

专家告诉王鹏，要治，就是化疗(liao)。由于(yu)没有对症的(de)药(yao)物，所有的(de)化疗(liao)药(yao)物都是实验性的(de)。“换句话说，我就是小白鼠。”他说，“最高也就30%的(de)有效性，也就是用的(de)各种药(yao)物可能(neng)只(zhi)有30%对我有效，而大部分是无效的(de)。”

“我爱人的(de)同学在美(mei)国，帮忙询问美(mei)国是否有治疗(liao)方案(an)。结果与国内相似，没有专门的(de)药(yao)物。”王鹏说。

“哪儿都无药(yao)可治”的(de)打击很大，但王鹏的(de)精(jing)神没有垮(kua)。“罹患重病、癌症的(de)人，很多都会被吓倒(dao)。”林明欣说，“如果没有强大的(de)内心，无法承受(shou)大病的(de)打击，就会导(dao)致精(jing)神崩溃，正气(qi)或(huo)免疫(yi)力急剧下降，那么再好的(de)医生，也无法发挥作用。”

《黄帝内经》有言：“心者，君主之(zhi)官，神明出焉。故主明则下安，主不明，则十二官危。”林明欣表示(shi)，心平则五脏(zang)六腑皆(jie)安，心动则五脏(zang)六腑皆(jie)摇(yao)。“强大的(de)内心相当于(yu)导(dao)弹(dan)防御系(xi)统，癌细胞相当于(yu)一枚(mei)枚(mei)导(dao)弹(dan)。如果防御系(xi)统不坚固，导(dao)弹(dan)就无法被拦截。”他说。

柳暗花明

王鹏见过不少癌症患者的(de)治疗(liao)经过。

“无非是三步走，手(shou)术、化疗(liao)、无效。到最后，钱花很多，罪遭不少，还是没得治。”他说，放疗(liao)对于(yu)他的(de)病也于(yu)事无补，“一方面，放疗(liao)肯定会对内脏(zang)造(zao)成损伤，另一方面，肉瘤有个特点就是原位(wei)复发。原位(wei)复发后还需要手(shou)术，可放疗(liao)后的(de)组织难(nan)以愈合，就没法再做手(shou)术了，所以放疗(liao)对我不适合。”

死路一条(tiao)了？

王鹏没有放弃，积极寻(xun)求新方案(an)。经朋友介绍，王鹏找到了林明欣。“我当时并未抱(bao)有治愈的(de)希望，诉求一是延长生命，二是减少痛苦。”王鹏说，“可没想到，林博士别看年轻(qing)，却当即表示(shi)，应该下决心治愈我的(de)病。”

林明欣的(de)决心极大地(di)鼓舞了王鹏。可他这么说的(de)底气(qi)何在？

“我通常将(jiang)癌症分为两类，一类是实体癌，一类是血液癌。血液癌包(bao)括白血病和淋巴(ba)癌等，长出有形肿块的(de)属于(yu)实体癌。”林明欣说，“实体癌的(de)治疗(liao)思路就是，肿瘤如同蘑菇，环(huan)境阴暗潮湿才生长，阳光普照的(de)地(di)方几乎没有。因此我们如果可以改变环(huan)境，蘑菇就会逐渐缩小，甚至消失(shi)，这就有可能(neng)治好包(bao)括肉瘤在内的(de)实体癌。”

林明欣说：“‘人活一口(kou)气(qi)’，这口(kou)气(qi)就是阳气(qi)。阳气(qi)根(gen)于(yu)元阳，元阳藏(cang)于(yu)命门。命门火旺，阳气(qi)充足，营造(zao)阳光普照环(huan)境，铲除肿瘤赖以生存的(de)阴暗潮湿土壤(rang)，则肿瘤自消，这就是我的(de)底气(qi)。”

当时，林明欣告诉王鹏，接受(shou)他的(de)治疗(liao)，需要具备两个条(tiao)件(jian)，即强大的(de)内心、和谐的(de)环(huan)境。王鹏与病魔搏斗的(de)决心非常大，第一个条(tiao)件(jian)具备了。

但是，第二个条(tiao)件(jian)出了状况。

父子情(qing)深

王鹏认可林明欣的(de)理念，决定采用中医治疗(liao)。

“我见过不少癌症患者的(de)离世，非常清(qing)楚治疗(liao)的(de)那几步棋，我不想走，而且化疗(liao)的(de)痛苦我也不想经受(shou)。我要试试中医治疗(liao)，能(neng)走多远算(suan)多远。”王鹏说。

可是，王鹏的(de)家人坚决反对。

“他们太相信西医了，不了解中医。他们表示(shi)无论如何还是要进行化疗(liao)。就算(suan)一定尝试中医，也要先(xian)进行化疗(liao)，化疗(liao)完成之(zhi)后，再考虑中西医结合。”王鹏说，他非常理解家人，但主意(yi)已(yi)定，不为所动，直到儿子声(sheng)泪俱下地(di)劝阻。

“本来我的(de)内心非常强大，可当时我儿子抱(bao)着我哭，不同意(yi)，说中医不行，还是要化疗(liao)。我说，儿子你千万别这样，这样会影响我的(de)决心。他哭着走了。”王鹏动摇(yao)了，他说，“我想，为了儿子，我也应该妥协。我告诉我爱人，我无法承受(shou)儿子的(de)痛苦，真受(shou)不了。”

太太站在了丈(zhang)夫一边。“她告诉我，她会做儿子的(de)工作，让他配(pei)合我。”王鹏说，“她说，你既然有决心，就坚持。”

妈妈做通了儿子的(de)工作。“一段(duan)时间(jian)之(zhi)后，儿子给(gei)我发了一段(duan)话，说既然你已(yi)经决定做这件(jian)事情(qing)，他同意(yi)了，不想影响我的(de)决心。”王鹏说，做通了家人的(de)思想工作，在这种情(qing)况下，才得以接受(shou)林明欣的(de)治疗(liao)。

这种事情(qing)，林明欣经历过。“患者的(de)决策权往往是分散到不同家庭成员身上的(de)。对于(yu)重大疾病治疗(liao)方案(an)的(de)选择，往往一部分人支持这个，另一部分人支持那个。如果治疗(liao)一段(duan)时间(jian)没有见到效果，有人就会拆(chai)台。”他说，患者是不是拥有强大的(de)内心，主要表现(xian)在对决策权的(de)掌握、对家人意(yi)见的(de)选择、对亲友情(qing)绪的(de)疏导(dao)上，这样才能(neng)决定是不是可以获得和谐的(de)治疗(liao)环(huan)境。

性命相托

“我把我的(de)命交给(gei)你了，你尽(jin)力。治不好，我也不埋怨你。”王鹏回忆当初对林明欣说的(de)话。

这份(fen)沉甸甸的(de)信任，既让林明欣感(gan)动，又感(gan)到了很大压力。给(gei)王鹏治疗(liao)之(zhi)初的(de)3个月，林明欣一直留在北京，没有出差，全力以赴。

对付癌症，西医一般是手(shou)术+放化疗(liao)，中医则有“三套马车”——针刺、中药(yao)和艾灸。林明欣接手(shou)时，王鹏已(yi)经做了手(shou)术。于(yu)是，“我又加了一个外敷。”林明欣说，这是因为肉瘤长在皮下，方便(bian)外敷。他从父亲那里借来外敷的(de)古法秘方，自此治疗(liao)从“三套马车”变成“四骑士”。

针刺的(de)一个目的(de)是安眠。遇(yu)见林明欣之(zhi)前，王鹏就养成了听(ting)音乐的(de)习惯，晚上睡不着就躺床上听(ting)音乐，名(ming)曲。“睡眠质量(liang)较差时容易胡思乱想，精(jing)神压力大。这会影响免疫(yi)力。”王鹏说，“睡好了才有精(jing)力去战斗。”

林明欣每周给(gei)王鹏针刺2—3次(ci)，以印堂和百会穴为主。“帮助睡眠，缓解压力，宁心安神。”林明欣说，“药(yao)补不如食(shi)补，食(shi)补不如睡补。癌症患者能(neng)够睡着确实不容易。对他们来说，睡眠太重要了。”

用药(yao)方面，林明欣不保守(shou)，敢下猛药(yao)，有些药(yao)用量(liang)比较大。王鹏按照林明欣开的(de)药(yao)方去同仁堂抓药(yao)，直接被拒(ju)。“他们问这是谁开的(de)药(yao)方，一定开错(cuo)了。”王鹏说，后来是林明欣出面与同仁堂联系(xi)沟通，才抓到药(yao)。

“比如熟附子（黑顺片），按照药(yao)典，用量(liang)上限是15克。当时我根(gen)据病情(qing)，先(xian)从小剂量(liang)开始(shi)，例(li)如12克、15克、18克，必要时用到30克。”林明欣说，“这都是毒性相对较小的(de)熟附子。按照我现(xian)在的(de)认识水平，我可能(neng)直接用生附子了，这可是温补元阳良药(yao)。”

定点清(qing)除

科学是严谨的(de)，说术后容易原位(wei)复发，不到三个月真就原位(wei)复发了，而且长得比术前还大。

怎么办？切还是不切？再切的(de)话，内脏(zang)功能(neng)势必大大受(shou)损，就算(suan)能(neng)活下来，生存质量(liang)也就谈不上了。不切的(de)话，中医有办法吗？王鹏忐忑地(di)对林明欣说：“不好了，复发了。”

谁料，林明欣来了一句：“我还没有开始(shi)正式(shi)治疗(liao)呢。之(zhi)前做法的(de)目的(de)是扶(fu)正，从今天开始(shi)可以对肿瘤进行针对性治疗(liao)了。”

继续外敷。这回，药(yao)物中加入了芒硝。“肉瘤是肉，芒硝如同一把刀，有助于(yu)把肿瘤‘切割’下来。”林明欣说。

“虽然我对此有疑(yi)惑，但是仍然全力配(pei)合。”王鹏说。为了把药(yao)物更好地(di)外敷到伤口(kou)，王鹏的(de)爱人反复琢磨、试验，总(zong)结出9个要点，写成指(zhi)南。这样一来，王鹏在外敷时，就能(neng)精(jing)准操作，确保疗(liao)效最大化。

此时，针刺也升级了，林明欣开始(shi)施以围针，又叫围剿刺法——在王鹏复发的(de)肿瘤周围以及其上扎针。“我在肿瘤的(de)3点、6点、9点、12点位(wei)置各扎一针，然后在中间(jian)扎一针，这最后一针直接插到肿瘤上了。”林明欣说，“中间(jian)这根(gen)针是特制(zhi)的(de)，比其他的(de)粗了一倍。”

王鹏形容围针的(de)感(gan)受(shou)：“一扎疼(teng)痛就会缓和，尤其中间(jian)那针扎上去后，原本肿瘤里像有一条(tiao)龙(long)活蹦乱跳，一下子老实了，不动了，也不疼(teng)了，就像吃了止痛片一样，特别舒服。”

“这是我父亲的(de)经验。”林明欣说，“假如一座城(cheng)池兵强马壮(zhuang)，很难(nan)攻(gong)占，我们就先(xian)围起来，等到弹(dan)尽(jin)粮绝时，他们就投降了。中间(jian)那一针类似于(yu)定点清(qing)除，这是在围针方面的(de)突破，通常中医不会这样做，很多人也不一定能(neng)接受(shou)。”

艾灸的(de)贡献也不小。“癌细胞怕热(re)，我们就在患处做艾灸。艾是纯阳的(de)，再加上热(re)力就更厉(li)害(hai)了。多管齐下，协同增(zeng)效。”林明欣说。

与瘤共舞

好的(de)信号出现(xian)了。

接受(shou)中医治疗(liao)半年后，王鹏去医院复查(cha)，做了个局部B超。医生问：“你最近做化疗(liao)了吗？肿块明显变小了。”王鹏闻言信心大增(zeng)，继续接受(shou)林明欣的(de)治疗(liao)。

第二年，王鹏去复查(cha)，肿块进一步缩小，到这年年底，90%左右的(de)肿瘤没有了。王鹏不敢掉(diao)以轻(qing)心，直到第三年做了PET-CT，让肿瘤专家和CT室医生解读检查(cha)结果后，他才将(jiang)信将(jiang)疑(yi)：“我，治好了？”

从绝望地(di)写下遗嘱，到迎来第二次(ci)生命，王鹏感(gan)觉自己人生这个圆，远没有画完。“从生病至今，我已(yi)经突破了7年，属于(yu)‘超期服役’了。”他说，“虽然我没有做化疗(liao)，但林博士一直对我进行‘话疗(liao)’，鼓励我，开导(dao)我，给(gei)我信心。”

王鹏拿出手(shou)机里的(de)微信通话记录给(gei)记者看。其中不光话语温馨(xin)，林明欣几乎在每段(duan)文字前都放着一个太阳的(de)表情(qing)。也是，他常说“万物生长靠太阳，人类康寿守(shou)命门”嘛。

“我并不排斥西医，一个优秀的(de)西医也可以为我们带来健康。”王鹏说，“但我认为中医更适合我。今后我会善待身体上的(de)每一个器官，感(gan)恩每一天的(de)生活，把人生过得充实有意(yi)义。”

自2010年开始(shi)研究命门学说以来，林明欣知行合一，将(jiang)它用于(yu)诊治肿瘤，既有成功的(de)经验，也有失(shi)败(bai)的(de)教训。“祖(zu)国医学博大精(jing)深，我只(zhi)是略懂皮毛，也有很多搞(gao)不定的(de)患者。”他说，“但我相信，‘医魂’是始(shi)于(yu)仁心、成于(yu)仁术、止于(yu)仁德，只(zhi)要持之(zhi)以恒，定有所成。”

如今，林明欣在诊治中，并不一味(wei)追求杀灭癌细胞，而是寻(xun)找带瘤生存的(de)更好策略。“我在广州学习过一段(duan)时间(jian)，那里的(de)千年大树，身上往往长着树瘤。我们人体也可以如此，带瘤也能(neng)延年益寿。”他说，“我经常推(tui)荐患者听(ting)《明天会更好》这首歌，以此共勉。”（本报记者 熊建）

《人民日(ri)报海外版》（2025年02月18日(ri) 第 09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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