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看(kan)到的(de)这片板栗园，是1999年初种植(zhi)的(de)，种植(zhi)面积(ji)1050亩。板栗树是治(zhi)理水土流失的(de)优良树种，板栗果实淀粉含(han)量(liang)高、营养丰富、耐储存(cun)，是优质的(de)木本粮食，能充分发挥森林(lin)粮库(ku)的(de)作用。”冬日清晨，记者在长汀县水土保持中心主任岳辉的(de)带领下，走(zou)进河田镇露湖(hu)村的(de)项公亭千亩板栗园，一排排板栗树枝繁叶(ye)茂，树干上扦插着(zhe)铁皮石斛(hu)，树下套种着(zhe)桃金娘、黄(huang)花远志等林(lin)下中草(cao)药。

眼前的(de)树木在冬天仍然绿意盎然，很难(nan)与岳辉口中的(de)“水土流失重灾区”联系起来。据统计，1985年，长汀县水土流失面积(ji)达146.2万亩，占全县国土面积(ji)的(de)31.5%。山上光秃秃一片，夏天在阳光直(zhi)射下，地表温度可达70多摄氏度。“山光、水浊、田瘦、人穷”是当时水土流失区生态恶(e)化、生活贫困的(de)真(zhen)实写照。

“我是1986年嫁到濯田镇的(de)，那时山是光的(de)，田也很瘦。我尝试(shi)过养肉兔(tu)、养河田鸡、种葡萄，但没(mei)有种养经验，最后都失败了。”濯田镇园当村村民马雪梅回(hui)忆道。

岳辉介(jie)绍，福建(jian)省政(zheng)府(fu)很早(zao)就出台(tai)了具体政(zheng)策(ce)措施，原福建(jian)省水电厅、农业厅、林(lin)业厅等8家单位各(ge)承(cheng)包一个山头，和当地群众共同治(zhi)理水土流失，在河田地区先(xian)后扩大并建(jian)立了八十里河、水东坊、罗地草(cao)山等水土流失治(zhi)理试(shi)验示范片。2000年，福建(jian)省委、省政(zheng)府(fu)把长汀水土流失综合治(zhi)理列入为民办实事项目，每年补助1000万元。

“我们将大部分资金用于恢复(fu)绿水青山、种植(zhi)生态林(lin)草(cao)、解决水土流失造成的(de)生态环境(jing)问题，将一部分资金用于扶持群众承(cheng)包荒山、种植(zhi)经济林(lin)果，实现治(zhi)理水土流失的(de)目标。”岳辉说。长汀县大规模植(zhi)树种草(cao)覆盖(gai)荒山，建(jian)设水利工程(cheng)涵养水源，实行“谁治(zhi)理谁受益(yi)”的(de)政(zheng)策(ce)，充分调动大家植(zhi)树种草(cao)的(de)积(ji)极性。

马雪梅在镇村干部的(de)动员下，承(cheng)包了158亩荒山，一开始按照“前坎后沟”的(de)方式挖平台(tai)，在边坡种上花生等豆科植(zhi)物，逐步改良土壤(rang)，后来种植(zhi)百喜草(cao)等植(zhi)物，用10年时间实现“退荒复(fu)绿”。在技术人员的(de)指导下，马雪梅又养起了河田鸡，办起了养猪场，形成了“猪—鸡—沼—果”的(de)生态种养模式。

在荒山治(zhi)理过程(cheng)中，像马雪梅这样参与其中的(de)群众还有很多。带领村民种植(zhi)杨梅的(de)黄(huang)金养，在1999年承(cheng)包了一片约300亩的(de)崩山，用10余年时间将其改造成“花果山”。在他的(de)带动下，三(san)洲镇种植(zhi)了1万余亩杨梅，还建(jian)起了果茶园、茶叶(ye)加工厂和风景树树苗培育基地；南坑村党支部书(shu)记沈腾香引进企业发展银(yin)杏产业，种植(zhi)银(yin)杏2309亩，以“公司+基地+党员+农户”模式建(jian)设银(yin)杏生态园，建(jian)成了美丽的(de)生态村；河田镇伯湖(hu)村3名大学毕业生回(hui)乡创业，成立了福建(jian)新农人生态农业有限公司，依托现代农业建(jian)设生态扶贫产业基地，打造生态旅游(you)庄(zhuang)园。

如今(jin)的(de)长汀县群山披绿、满目苍(cang)翠，当地干部群众用行动证明，不管再难(nan)，树都能一棵棵种出来。1999年至2024年，长汀县累(lei)计开展综合治(zhi)理和生态修复(fu)311.2万亩，水土保持率从76.18%提高到93.56%，高出全国21个百分点(dian)；森林(lin)覆盖(gai)率达79.55%，高出全省14个百分点(dian)；森林(lin)蓄积(ji)量(liang)从698.9万立方米增加到2179.9万立方米。

创新优化治(zhi)理机制(zhi)

不久前，《长汀县人民政(zheng)府(fu)关于水土保持空间管控的(de)命令》发布，长汀县将对(dui)水土流失区实施差别化的(de)预防保护、综合治(zhi)理和监督(du)管理。这也是全国首(shou)个水土保持空间管控县长令。

在长汀县推(tui)进水土流失治(zhi)理过程(cheng)中，这样的(de)创新不在少数——坚持“反弹琵琶”理念，勇于创新，突(tu)破常规，深入开展水土流失精准治(zhi)理、深层治(zhi)理；在福建(jian)省率先(xian)实行“林(lin)长制(zhi)”，建(jian)成乡（镇）、村、组三(san)级(ji)管理网格，把源头监管责(ze)任压(ya)实到人，实现林(lin)业行政(zheng)案件发生数和林(lin)木损(sun)失数同比“双下降(jiang)”；出台(tai)水土流失区生态公益(yi)林(lin)林(lin)木蓄积(ji)量(liang)增长激励机制(zhi)考核办法，对(dui)全县重点(dian)生态区域实行封山育林(lin)，从源头上解决植(zhi)被破坏问题；完善群众燃料补助政(zheng)策(ce)，实施以电代燃补助，巩固水土流失治(zhi)理成果；颁布《龙岩(yan)市长汀水土流失区生态文明建(jian)设促(cu)进条例》等地方性法规……

同时，长汀县还深入探索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zhi)，用好汀江—韩江流域上下游(you)横向生态补偿、水土保持项目碳汇核算试(shi)点(dian)、福建(jian)省林(lin)业碳中和试(shi)点(dian)等政(zheng)策(ce)，扎实推(tui)进碳中和林(lin)交易，签约成交水土保持项目碳汇、跨省水土保持项目碳汇等多项全国首(shou)单碳汇交易。其中，2023年12月签约成功的(de)全国首(shou)单水土保持项目碳汇交易，为全国推(tui)进水土保持工作高质量(liang)发展起到了示范作用。

“在生态建(jian)设上，我们坚持一套机制(zhi)管全局与一张蓝图绘到底相统一。”赖进益(yi)说，长汀县将涉及水土流失治(zhi)理的(de)7类指标纳入党政(zheng)重点(dian)考核内(nei)容，落实生态离任审计，着(zhe)力健全责(ze)任落实机制(zhi)。同时注(zhu)重规划引领，制(zhi)定水土保持生态环境(jing)建(jian)设总体规划，每5年编制(zhi)阶段性方案，做到规划先(xian)行、治(zhi)理接续、发展协同。

如今(jin)，长汀县空气质量(liang)优良天数达标率稳定在99.7%以上，国、省控断面优良水质达标率为100%，重点(dian)治(zhi)理区维管束植(zhi)物从上世纪80年代的(de)110种增加到341种，鸟类从100种增加到321种。

在三(san)洲镇三(san)洲村，长汀汀江国家湿地公园内(nei)水草(cao)丰茂、鱼翔浅底。这座始建(jian)于2012年的(de)湿地公园是福建(jian)省第四个国家湿地公园和第一个河流型湿地公园，景区生物多样性丰富、湿地类型多样、湿地特(te)征典型，已查明维管束植(zhi)物115科、304属、424种，野(ye)生脊(ji)椎动物180种。

在中国科学院院士崔鹏看(kan)来，长汀水土流失治(zhi)理与生态安全维护模式具有科学性和实践性。在治(zhi)理过程(cheng)中，长汀县遵循了植(zhi)被地带性规律，大大提高了植(zhi)物成活率和生物量(liang)；坚持山水林(lin)田路村统一规划，治(zhi)山、治(zhi)水、治(zhi)污(wu)协同推(tui)进，利用生态自然修复(fu)来恢复(fu)植(zhi)被，通过“老头松”改造技术改善植(zhi)被，最终形成稳定的(de)森林(lin)植(zhi)被生态系统。

在治(zhi)理过程(cheng)中，长汀县既坚持实事求是，遵循科学规律，又勇于创新、善于创造，发现新问题，破解新课题，牢牢把握发展主动权。福建(jian)农林(lin)大学校长兰思仁说，该(gai)校把长汀水土流失治(zhi)理的(de)成功经验推(tui)广运用到闽宁(ning)对(dui)口帮扶协作、福州帮扶甘肃定西等工作中，相关案例成为全国乃至全球的(de)先(xian)进典型。

生态产业绿富共赢

站在三(san)洲镇三(san)洲村丰盈(ying)农场的(de)山头远眺，满眼尽是绿色的(de)果树，过去的(de)“光头山”如今(jin)变成了“花果山”。丰盈(ying)农场负(fu)责(ze)人沈树朝告诉(su)记者，现在农场规模3200多亩，种有红(hong)美人、美国西柚等水果。

“长汀县在巩固水土流失治(zhi)理成果基础(chu)上，大力发展生态产业，出台(tai)产业扶持政(zheng)策(ce)，培育河田鸡、茯苓等绿色产业和‘生态+旅游(you)’等新业态，推(tui)动绿富共赢。”赖进益(yi)介(jie)绍。

近(jin)年来，长汀县积(ji)极引导农民发展大田经济、林(lin)下经济、花卉经济等生态农业，建(jian)成设施农业2200亩，成立农民专业合作社793家、家庭农场2698家。在林(lin)下经济方面，长汀县出台(tai)《长汀县推(tui)动河田鸡产业高质量(liang)发展实施方案》产业扶持政(zheng)策(ce)，重点(dian)发展河田鸡、槟榔芋、百香果等特(te)色优势产业，林(lin)下经济经营面积(ji)192万亩，年产值35.2亿元，带动农户2.6万余户。

“如今(jin)，我的(de)果园已经发展到800多亩，种了428亩板栗树、7000棵脐橙，养了2400多头猪、5万多羽(yu)河田鸡，每年纯利润(run)有70多万元，还帮助10多户村民解决了就业问题。青山不负(fu)有心人，这条路越走(zou)越有信心了！”马雪梅说。

除了发展绿色产业，长汀县还积(ji)极探索“生态+”文章，引导乡村充分利用水土流失治(zhi)理成果发展生态旅游(you)，先(xian)后建(jian)成长汀汀江国家湿地公园、河田—三(san)洲生态景观(guan)大道、长汀县水土保持科教园等一批乡村生态旅游(you)景区。长汀县2024年预计接待游(you)客1044.9万人次、增长20.5%，实现旅游(you)收(shou)入91.8亿元、增长20.1%。

在河田镇南塘(tang)村，绿之梦家庭农场负(fu)责(ze)人易小贞的(de)“河畔(pan)共富人家”在如火如荼地建(jian)设中。从租(zu)赁荒地种植(zhi)绿化苗木到建(jian)立家庭农场，她把自己的(de)“绿之梦”一步步变成现实。

“经过水土流失治(zhi)理，这里的(de)生态环境(jing)发生了翻天覆地的(de)变化。当地政(zheng)府(fu)把闲置的(de)土地和民房盘活利用，我们将这些闲置民房打造成民宿(xiu)、讲堂，把原生态的(de)石头、瓦片变成教学用具，并在其中注(zhu)入文化主题故事，吸引各(ge)地游(you)客前来研学、团(tuan)建(jian)和游(you)玩。”易小贞说。

水土流失治(zhi)理带来的(de)经济效益(yi)日益(yi)凸显，群众享受到了好生态，也获得(de)了更(geng)多发展机会。赖进益(yi)介(jie)绍，长汀县地区生产总值从1999年的(de)18.2亿元提高至2023年的(de)344.9亿元，增长17.9倍；城(cheng)镇、农村居民收(shou)入分别增长7.2倍、8.8倍，年均(jun)增长率高于福建(jian)省平均(jun)水平，在福建(jian)省首(shou)批脱贫摘帽，2017年以来7次入选福建(jian)省“县域经济发展十佳县”。

“不过，长汀县水土流失治(zhi)理虽已取得(de)显著(zhu)成效，但仍面临生态系统不够稳固、价值转换机制(zhi)不够健全等挑战。”赖进益(yi)表示。

“现存(cun)的(de)29.95万亩水土流失土地呈(cheng)斑块状分布，零星(xing)分散、交通不便、土壤(rang)贫瘠，后续治(zhi)理成本较高、难(nan)度较大，依然是治(zhi)理工作的(de)‘硬骨头’。”“部分单位、乡镇重经济轻生态的(de)思想依然存(cun)在，生态执法部门之间的(de)协同机制(zhi)还不完善。”“资源挖掘(jue)和盘活利用不充分、价值转化不彻底，导致生态优势转化为资源优势、经济优势的(de)途径还不够丰富。”……在赖进益(yi)看(kan)来，水土流失治(zhi)理还在路上。下一步，长汀县将不断深化新时代水土流失治(zhi)理工作，当前重点(dian)推(tui)动水土保持空间管控命令的(de)实施，扎实推(tui)进水土保持精准治(zhi)理、监管保障(zhang)、质量(liang)提升、发展示范、制(zhi)度创新、科技促(cu)进等工程(cheng)，开展水土保持碳汇评估(gu)储备，努力打造新时代“长汀经验”升级(ji)版。

“高位推(tui)动、久久为功，一任接着(zhe)一任干；系统推(tui)进，精深治(zhi)理，一步接着(zhe)一步走(zou)；开拓创新，靶向施策(ce)，一件接着(zhe)一件办。这是福建(jian)省水土流失治(zhi)理经验的(de)精髓。”福建(jian)省水利厅厅长叶(ye)敏表示，福建(jian)省水利系统将把水土保持工作摆在大水网、大水缸、大供水、大安全“四大”工程(cheng)建(jian)设的(de)突(tu)出位置，更(geng)加注(zhu)重新增水土流失管控、更(geng)加注(zhu)重生态系统修复(fu)提升、更(geng)加注(zhu)重人民群众生产生活方式改善，全力推(tui)进新时代水土保持高质量(liang)发展。 （经济日报(bao)记者 薛志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