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024年7月8日(ri)，乌克兰(lan)基辅，儿童医院遭袭，救援工作进行中。图源：IC Photo

美(mei)国主导谈判核心在缓和美(mei)俄关系

新京报(bao)：特朗普政府近(jin)期(qi)主导了和俄罗斯(si)的会(hui)谈，试图快(kuai)速结束(shu)俄乌冲突。但(dan)美(mei)方近(jin)期(qi)表态称乌克兰(lan)回到2014年边界和加入北约(yue)都“不现实”，这是(shi)在向俄罗斯(si)的诉求倾斜？未来美(mei)国主导的停火，能否平衡俄乌的核心诉求？

崔洪建：对于美(mei)国近(jin)期(qi)的这一系列言行，我认为首先需要理解美(mei)国推动与俄罗斯(si)谈判的根本目(mu)标和基本路径是(shi)什么(me)。实际上(shang)，并不像欧(ou)洲(zhou)或者乌克兰(lan)的想象(xiang)那样——美(mei)国的主要目(mu)的是(shi)要与俄罗斯(si)解决乌克兰(lan)问题。

美(mei)国的出发点是(shi)要从整(zheng)体上(shang)缓和与俄罗斯(si)的关系，乌克兰(lan)问题只是(shi)其中的一部分——或者说(shuo)，解决乌克兰(lan)问题可以成为美(mei)国向俄罗斯(si)示好并以此换取对方的合(he)作，从而实现其总体目(mu)标的一个(ge)方面。

在美(mei)国看(kan)来，让(rang)俄罗斯(si)积极(ji)参与其主导的谈判进程来实现自身的政策(ce)目(mu)标，这显然比(bi)照顾乌克兰(lan)的考虑、在俄乌之间实现某种平衡更为重要。同时，现在美(mei)国更倾向于从所谓“实力”而非此前拜登政府宣称的“西方价值”角(jiao)度来看(kan)待冲突的性质和判断未来走势，对乌克兰(lan)更加轻视。因此美(mei)国是(shi)以更强的俄罗斯(si)而非较弱的乌克兰(lan)作为首要谈判伙伴来寻求其合(he)作，俄罗斯(si)的配合(he)对于美(mei)国能确保展开谈判并逐渐推进至关重要。

当地时间2025年2月18日(ri)，沙特利雅(ya)得，俄罗斯(si)和美(mei)国代表团举行会(hui)晤。图源：IC Photo

因此从策(ce)略出发，美(mei)国会(hui)在谈判初期(qi)在核心问题上(shang)向俄罗斯(si)倾斜。但(dan)美(mei)方也声称它(ta)“最终(zhong)会(hui)拿出一个(ge)各方都满意且接受(shou)的方案(an)”，因此随着谈判进行，在美(mei)俄双方涉及核心问题时美(mei)国也会(hui)对其姿态进行随机调整(zheng)。同时，其他(ta)当事方尤其乌克兰(lan)和欧(ou)洲(zhou)会(hui)试图以自己的方式来施加影响(xiang)，为显示其“公正”并确保谈判不仅有(you)结果而且能执行，美(mei)国也会(hui)对谈判目(mu)标和节奏(zou)进行策(ce)略上(shang)的调整(zheng)。

总的来说(shuo)，美(mei)国的立场是(shi)基于美(mei)俄先达成共识，再根据情况变化(hua)进行调整(zheng)。在这个(ge)过程中，不排除在某个(ge)阶段美(mei)国也会(hui)向俄罗斯(si)施压，这时它(ta)们可能会(hui)采取向乌克兰(lan)和欧(ou)洲(zhou)的立场倾斜来寻求平衡的策(ce)略。

新京报(bao)：俄乌冲突已经持续三年了，美(mei)国虽(sui)然希(xi)望主导和谈，但(dan)目(mu)前也没有(you)公布完整(zheng)的解决方案(an)。你认为，俄乌冲突解决的一种现实方案(an)是(shi)什么(me)？

崔洪建：针(zhen)对俄乌冲突背景的复杂性、俄乌双方目(mu)前的对立状态以及美(mei)、欧(ou)等方牵涉其中的现实状况，现实的冲突解决方案(an)应该遵循一些基本原则：一是(shi)基于联合(he)国宪章宗旨和原则，以此来区分可妥协(xie)和不可交易的部分；二是(shi)给予当事方平等的谈判地位，在各方合(he)理安全关切之间求得平衡；三是(shi)将停止冲突与消除冲突根源联系起(qi)来，着眼于未来欧(ou)洲(zhou)安全架构的建设。

俄乌冲突应当在三个(ge)层面展开：一是(shi)俄乌之间就停火、领土等问题进行直接谈判，但(dan)目(mu)前还(hai)不具备一些相应的条件；二是(shi)欧(ou)洲(zhou)和俄罗斯(si)之间应就双边关系（包括能源关系等）、重建欧(ou)洲(zhou)安全秩序等问题进行谈判；三是(shi)美(mei)（北约(yue)）与俄罗斯(si)就战(zhan)略稳定及北约(yue)问题的谈判。

我认为，应该形成这样一种三场谈判并行的局面，既针(zhen)对现实问题也着眼未来前景进行深入沟通，只有(you)这样才能系统解决、标本兼治。从某种意义(yi)上(shang)来说(shuo)，美(mei)国目(mu)前采取的先缓和与俄罗斯(si)的双边关系，再推动俄乌冲突的解决，也不失为一条出路。但(dan)在这个(ge)过程中，如何考虑乌克兰(lan)和欧(ou)洲(zhou)的利益，需要美(mei)国方面给出答(da)案(an)。否则即便美(mei)俄谈出一些结果，如果得不到欧(ou)洲(zhou)和乌克兰(lan)的接受(shou)、支持和配合(he)，最终(zhong)方案(an)很难落实甚至可能产生新的问题。

欧(ou)洲(zhou)安全架构无法排除俄罗斯(si)

新京报(bao)：美(mei)俄的利雅(ya)得直接会(hui)谈，排除了乌克兰(lan)与欧(ou)洲(zhou)，引发乌克兰(lan)和欧(ou)洲(zhou)不满。美(mei)国为何排除欧(ou)洲(zhou)和乌克兰(lan)直接与俄会(hui)谈？

崔洪建：如前所说(shuo)，在美(mei)国看(kan)来，它(ta)首先要解决与俄罗斯(si)的双边关系问题。而目(mu)前来看(kan)，俄乌基本矛盾(dun)依然尖锐，欧(ou)洲(zhou)总体对俄立场仍然延续，乌欧(ou)显然无法与美(mei)国现在的政策(ce)转变形成相互支持和配合(he)。在这种情况下，美(mei)国认为乌克兰(lan)和欧(ou)洲(zhou)参与进谈判只会(hui)加大谈判难度，导致谈判进展偏离美(mei)国想要的方向。因此，美(mei)国需要排除障(zhang)碍和干扰。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shi)，在特朗普开启第二任期(qi)执政后，基于国内政治斗争的考虑，美(mei)国在拜登时期(qi)和欧(ou)洲(zhou)形成的对乌克兰(lan)危机的协(xie)调立场，对于特朗普来说(shuo)已经成为其推行政策(ce)的阻碍。从此前美(mei)国副总统万斯(si)对欧(ou)洲(zhou)政坛(tan)的批评可以看(kan)出，当前欧(ou)洲(zhou)主流(liu)政治与特朗普代表的美(mei)国政治之间已经出现了尖锐对立和矛盾(dun)。在政治逐渐对立的背景下，美(mei)国政府不愿意与多数欧(ou)洲(zhou)国家政府合(he)作。

另一方面，“欺(qi)软怕硬”是(shi)美(mei)国强权外交的本质。如果在未来关系到乌克兰(lan)和欧(ou)洲(zhou)切身利益的谈判阶段，美(mei)国仍将它(ta)们排除在谈判之外而与俄方进行直接交易，则将更充分地体现出美(mei)国政策(ce)的强权逻辑和霸权性质。

新京报(bao)：被美(mei)国排除后，法国主导了欧(ou)洲(zhou)紧(jin)急会(hui)议商讨未来向乌派兵等问题，但(dan)未能达成共识。实际上(shang)，虽(sui)然很多欧(ou)洲(zhou)国家认为“美(mei)国不可靠”，但(dan)欧(ou)洲(zhou)内部的对美(mei)态度分歧也很明显。欧(ou)洲(zhou)能否加速实现战(zhan)略自主，并且在未来的俄乌和谈中发挥更主动的作用？

崔洪建：欧(ou)洲(zhou)现在已经受(shou)到来自美(mei)国政治变化(hua)和政策(ce)调整(zheng)的强烈刺激，但(dan)是(shi)还(hai)不具备实现战(zhan)略自主的一些基本条件，也就无法步(bu)调一致地采取行动。因此我认为欧(ou)洲(zhou)可能会(hui)再次陷入一种尴尬的情况，那就是(shi)口号喊得很响(xiang)，但(dan)是(shi)具体的行动仍然跟不上(shang)外部变化(hua)，拿不出有(you)效的办法来应对很可能会(hui)影响(xiang)自身利益的美(mei)俄接触和谈判现状。

实际上(shang)，欧(ou)洲(zhou)深受(shou)乌克兰(lan)危机影响(xiang)，不仅蒙(meng)受(shou)巨大损失而且对乌克兰(lan)的巨大投入需要通过参与政治解决进程来获取足够(gou)的回报(bao)，因此很希(xi)望在未来俄乌冲突政治解决以及欧(ou)洲(zhou)安全架构重建进程中发挥主导作用。但(dan)目(mu)前美(mei)国采取的策(ce)略显然并未考虑欧(ou)洲(zhou)的意愿和利益，只是(shi)将欧(ou)洲(zhou)置于接受(shou)美(mei)国分工、为美(mei)国“打扫战(zhan)场”的从属地位，欧(ou)洲(zhou)很难在事关自身利益的外交和安全领域发挥积极(ji)主动作用。

当地时间2025年2月17日(ri)，法国巴(ba)黎，欧(ou)洲(zhou)多国领导人在巴(ba)黎举行紧(jin)急会(hui)议，商讨乌克兰(lan)局势和欧(ou)洲(zhou)集(ji)体安全等议题。图源：IC Photo

如果欧(ou)洲(zhou)想要摆脱目(mu)前的尴尬处境、发挥更主动的作用，一是(shi)要尽可能形成统一立场，在外交上(shang)拿出既符(fu)合(he)自身利益又能兼顾各方诉求的合(he)理的谈判方案(an)，争取尽早(zao)加入美(mei)俄谈判，以此寻求对政治解决进程和结果施加影响(xiang)并维护自身利益。另一个(ge)方面是(shi)尽快(kuai)就提升硬实力达成共识，采取措施在安全领域产生影响(xiang)并发挥作用。欧(ou)洲(zhou)内部不断就“出兵乌克兰(lan)”的可行性进行讨论(lun)，很大程度上(shang)体现了它(ta)为应对当前变化(hua)可能采取的行动方向。

然而，由于仍然缺乏足够(gou)的意愿和能力，欧(ou)洲(zhou)很难在短期(qi)内对美(mei)俄发挥足够(gou)的外交和军(jun)事影响(xiang)力，对美(mei)国的单(dan)边主义(yi)政策(ce)只能采取以妥协(xie)为主的应对方式。

新京报(bao)：欧(ou)洲(zhou)方面一直称，俄乌冲突是(shi)二战(zhan)后欧(ou)洲(zhou)面临的最严重的安全危机。但(dan)欧(ou)洲(zhou)的安全长期(qi)依赖(lai)美(mei)国，如今被美(mei)国“抛弃”……欧(ou)洲(zhou)未来的安全格局可能会(hui)面临怎样的状况？

崔洪建：未来欧(ou)洲(zhou)的安全格局有(you)三种可能性。第一种是(shi)美(mei)俄始终(zhong)主导乌克兰(lan)危机的谈判进程，最终(zhong)美(mei)国可能会(hui)迫使欧(ou)洲(zhou)和乌克兰(lan)接受(shou)美(mei)俄之间达成的方案(an)，最终(zhong)形成美(mei)俄“共治”、在欧(ou)洲(zhou)和欧(ou)亚地区划分新的“势力范围”的局面。换言之，欧(ou)洲(zhou)安全格局最终(zhong)将成为美(mei)俄关系缓和的产物。在这种情况下，很难称之为真(zhen)正的欧(ou)洲(zhou)安全架构，欧(ou)洲(zhou)将沦为安全难以自主的二流(liu)力量。

另一种情况是(shi)欧(ou)洲(zhou)找到建立战(zhan)略自主的合(he)理路径并摆脱美(mei)国的干扰坚持走下去，借乌克兰(lan)危机的政治解决实现与俄罗斯(si)关系的正常化(hua)，并在此基础上(shang)与俄罗斯(si)共同致力于构建均衡、合(he)理的安全秩序。为此欧(ou)洲(zhou)不应再纠结于未来的欧(ou)洲(zhou)安全格局“是(shi)否应当包括俄罗斯(si)”的问题，无论(lun)从地理位置还(hai)是(shi)从历(li)史联系来看(kan)，欧(ou)洲(zhou)安全架构无法排除俄罗斯(si)。一个(ge)将俄罗斯(si)拒之门外的欧(ou)洲(zhou)安全格局仍然是(shi)一个(ge)长期(qi)对抗、风险不断的局面。

第三是(shi)目(mu)前的俄乌冲突持续下去，直到一方取得某种确定优势后，在此基础上(shang)再通过谈判来进行利益分配并形成未来的安全格局。当然，按这种情况走下去的话，各方承(cheng)受(shou)的代价和损失都会(hui)越来越大，给未来欧(ou)洲(zhou)安全格局埋下的难以化(hua)解的矛盾(dun)和风险隐患也会(hui)越来越多。

世界权力将进一步(bu)向地区大国转移

新京报(bao)：利雅(ya)得会(hui)谈后，美(mei)国和俄罗斯(si)的关系得到了一些缓和。而美(mei)国仍将中国视为最主要的战(zhan)略竞争对手。一些人认为，美(mei)国在试图“联俄制华”。你怎么(me)看(kan)？

崔洪建：尽管美(mei)国方面有(you)此目(mu)标，但(dan)美(mei)俄关系的缓和仍然只是(shi)策(ce)略性和局部的，即便两国能做主解决乌克兰(lan)危机，对美(mei)俄关系的持续缓和能够(gou)提供的支撑也极(ji)为有(you)限，同时美(mei)俄经贸利益少、能源领域还(hai)存在竞争关系。此外，即便美(mei)俄关系能实现持续缓和，俄方也没有(you)理由去配合(he)美(mei)方“联手制华”的目(mu)标，大国关系不是(shi)这么(me)“过家家”式的简单(dan)变化(hua)。要放(fang)弃和中方在政治、经济各领域的合(he)作基础和共同利益，不符(fu)合(he)俄罗斯(si)的现实利益。何况美(mei)俄之间的互信程度也不足以让(rang)俄方产生“朝秦暮(mu)楚(chu)”的冲动。中俄关系具有(you)足够(gou)的稳定性，中美(mei)关系也有(you)强大韧性，未来中美(mei)俄之间形成一种相对平衡、总体稳定的关系应当是(shi)最为合(he)理和现实的前景。

当地时间2025年2月23日(ri)，俄罗斯(si)莫斯(si)科，俄罗斯(si)总统普京在祖国保卫者日(ri)这一天，于克里姆林宫举行了授勋仪式。图源：IC Photo

新京报(bao)：在俄乌冲突中，一些国家保持着“中间国家”立场，譬如土耳其、印度、沙特等。如今这些国家在冲突解决中在发挥重要作用，譬如沙特成为美(mei)俄会(hui)谈的地点，土耳其此前协(xie)调达成过伊斯(si)坦布尔(er)协(xie)议，目(mu)前也在争取未来谈判的主办权……如何看(kan)待全球南方国家在未来全球冲突解决中的作用？

崔洪建：以中国为代表的全球南方国家正在地区和全球安全治理中发挥更积极(ji)的作用。与美(mei)欧(ou)等西方国家不同，全球南方国家不是(shi)冲突的直接当事方，没有(you)私利也不存在所谓“索取补偿或回报(bao)”的意图。因此在俄乌冲突的解决上(shang)，早(zao)在危机初起(qi)时，全球南方国家就明确提出政治解决是(shi)唯一出路的立场，并一直采取外交手段来积极(ji)推动斡旋(xuan)。

虽(sui)然目(mu)前是(shi)美(mei)俄在“主导”政治解决进程，但(dan)美(mei)国有(you)私心无公道(dao)，其出发点是(shi)服务(wu)于“美(mei)国利益优先”的政策(ce)目(mu)标和全球战(zhan)略而非解决危机本身。多数全球南方国家和美(mei)国的出发点不同，在帮助危机解决的过程中私心更少、公信力更强。由于乌克兰(lan)危机产生巨大的外部影响(xiang)，其政治解决前景也事关国际社会(hui)的公平正义(yi)，因此全球南方国家是(shi)危机解决的重要利益攸关方国际社会(hui)地区需要促进和平，但(dan)是(shi)什么(me)样的和平是(shi)真(zhen)正持久有(you)效的、真(zhen)正体现公平正义(yi)并服务(wu)于国际社会(hui)大多数成员利益的，需要进行认真(zhen)思考并采取切实行动。

全球南方国家应该继续代表国际社会(hui)大多数成员的利益，坚持以自身方式来对冲突的政治解决进程施加影响(xiang)，确保谈出一个(ge)公平、可持续、有(you)法律效力以及当事各方都能接受(shou)的最终(zhong)方案(an)。作为新兴力量的全球南方国家应当在冲突解决中发挥不同于西方国家的积极(ji)作用，是(shi)世界多极(ji)化(hua)进程的必然趋(qu)势。未来的世界格局不应是(shi)只有(you)少数国家按照过时规则来主导的格局，而应当是(shi)一种多层次、多角(jiao)色、多维度的丰富多彩的场景。

俄乌冲突加速全球格局向多极(ji)化(hua)演变

新京报(bao)：俄乌冲突持续三年，引发了全球能源、粮食(shi)、供应链等一系列危机。为何这场冲突对世界的影响(xiang)会(hui)这么(me)大？三年了，这些影响(xiang)是(shi)否得到了缓解？

崔洪建：关于这场冲突造(zao)成的世界范围内的影响(xiang)以及它(ta)对未来地缘政治格局走向的影响(xiang)，我认为这是(shi)一个(ge)问题的两个(ge)方面。这场危机之所以影响(xiang)范围如此大，并且涉及其他(ta)多个(ge)领域，主要是(shi)因为这场冲突发生的时间恰好与其他(ta)因素形成了相互刺激的作用。

在俄乌冲突爆发之前，世界经历(li)了新冠疫情和大国博弈竞争加剧的状况，国际社会(hui)对于全球化(hua)的信心和对于大国之间能够(gou)平等友好相处的信心正在消退。恰好在这个(ge)时候，俄乌冲突爆发了，似乎印证并放(fang)大了国际社会(hui)对“格局退化(hua)”的悲观情绪(xu)。

另一方面，俄乌冲突爆发至今，尽管脱钩(gou)断链的逆流(liu)不断，但(dan)全球化(hua)的世界经济格局仍有(you)相当韧性，冲突在能源、金融、粮食(shi)等领域产生了强烈的溢出效应，也进一步(bu)放(fang)大了冲突对全球经济、贸易、投资和各国民生的负面效应和影响(xiang)。

这场冲突显示出地缘政治冲突对之前主要由市场分工决定的经济格局，一些要素正在按照地缘政治而非地缘经济的逻辑重组(zu)，导致原有(you)的国家、地区间正常的政治经济关系受(shou)到冲击。这也加深了这场冲突对国际关系的长期(qi)影响(xiang)。

冲突产生的巨大负面影响(xiang)能否缓解，一是(shi)取决于当前冲突的政治解决方向和质量。如果一些国家是(shi)以私利为主来主导，负面影响(xiang)非但(dan)难以消除还(hai)可能扩(kuo)大；二是(shi)各国如何增强自身韧性并坚定合(he)作共识，不断抵(di)御住泛政治化(hua)、泛安全化(hua)等错误观念的政策(ce)的冲击和影响(xiang)。

当地时间2025年2月23日(ri)，乌克兰(lan)基辅，乌克兰(lan)总统泽连(lian)斯(si)基出席新闻发布会(hui)。图源：IC Photo

新京报(bao)：多方认为，这场冲突将推动重塑全球地缘政治格局。俄乌冲突从哪些层面影响(xiang)了全球地缘政治格局？新的格局又将是(shi)什么(me)样的？

崔洪建：首先是(shi)在观念和规则层面正在产生影响(xiang)。大国之间缺乏互信、全球安全困境加剧、各方安全关切难以被公平对待、排他(ta)性的安全政策(ce)只能激化(hua)矛盾(dun)对抗、无法自主的欧(ou)洲(zhou)难以维持和平局面，这些沉重的经验教训不仅对原有(you)的国际关系准则形成冲击，也将对冲突后的欧(ou)洲(zhou)安全格局产生深远影响(xiang)，对全球安全格局的改革(ge)和重塑也具有(you)积极(ji)的警示作用。其影响(xiang)可能会(hui)成为未来新的地缘政治格局重组(zu)的先期(qi)阶段。

其次是(shi)冲突的最终(zhong)解决很大程度上(shang)会(hui)重新塑造(zao)欧(ou)洲(zhou)的地缘政治格局，并对全球格局产生直接影响(xiang)，多极(ji)化(hua)格局的前景更加清晰。要实现平等有(you)序的多极(ji)化(hua)，需要实现大国关系的平等有(you)序，需要通过大国协(xie)调来承(cheng)担起(qi)更多责任，帮助国际社会(hui)尽早(zao)走出困境。即便大国协(xie)调或许掺杂着各自动机或私利，但(dan)开展协(xie)调本身仍有(you)积极(ji)意义(yi)，因为这至少表明大国之间不仅可能存在竞争甚至对抗因素，但(dan)更应该具有(you)相互合(he)作的内涵。

俄欧(ou)冲突加剧了原有(you)的矛盾(dun)，同时也加快(kuai)了世界格局由旧而新的演变。目(mu)前欧(ou)洲(zhou)和美(mei)国都开始承(cheng)认多极(ji)化(hua)是(shi)一个(ge)事实。但(dan)多极(ji)化(hua)能否成为一个(ge)稳定的新格局，这不仅是(shi)对各个(ge)大国的考验，也是(shi)对整(zheng)个(ge)国际社会(hui)的考验。

新的全球格局需要大国之间形成共识并分担责任，为多极(ji)化(hua)提供一个(ge)稳定基础，但(dan)也要避免走向另一个(ge)极(ji)端。尽管推进国际关系民主化(hua)、维护国际公平正义(yi)依然任重道(dao)远，但(dan)很难想象(xiang)全球安全秩序会(hui)重回少数大国予取予求、霸道(dao)欺(qi)凌(ling)、坐地分赃的“雅(ya)尔(er)塔式体系”，通过凝(ning)聚国际社会(hui)绝大多数成员的意志并体现在多边主义(yi)的规则和机制中，应当成为未来格局的核心理念和制度基础。

新京报(bao)记者 谢莲

编辑 胡杰

校(xiao)对 张彦(yan)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