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铜马有何(he)特点？何(he)以成(cheng)为跨文化交流的使者？茂陵博(bo)物(wu)馆馆长田晖日前就此接受中新社“东西问”专访。

现将访谈实录摘(zhai)要如下(xia)：

中新社记者：鎏金铜马是如何(he)被发现的？为何(he)说这件文物(wu)的拥有者身份显贵？

田晖：汉武帝刘彻的陵寝茂陵是汉代帝王陵墓中规模最大、修造(zao)时间最长、陪(pei)葬(zang)品(pin)最丰富的一(yi)座，仅(jin)陪(pei)葬(zang)墓就有123座，历史上著名的李夫人、卫(wei)青、霍去病、霍光、金日磾等人均陪(pei)葬(zang)于此。

1981年5月，村民在平整土地时，意外发现了文物(wu)，经过两天两夜的仔细发掘，共清理出土了236件文物(wu)，鎏金铜马就是其中一(yi)件。此外还出土了鎏金银竹节熏炉、鎏金铜虎镇、鎏金铜盆、提链铜暖炉等珍贵文物(wu)，不难看出墓主人身份之尊贵。

出土鎏金铜马的茂陵一(yi)号陪(pei)葬(zang)墓一(yi)号从葬(zang)坑，其墓主人应为平阳长公主。平阳长公主为汉景帝刘启与皇后王娡的长女，汉武帝之姐，初(chu)封阳信公主，嫁给平阳侯曹寿，故称平阳公主。汉武帝即位(wei)后，被尊为长公主。曹寿去世后，她再嫁汝阴侯夏侯颇，夏侯颇畏罪自杀后，她嫁给了大司马卫(wei)青，死后陪(pei)葬(zang)于茂陵。

中新社记者：茂陵博(bo)物(wu)馆“镇馆之宝”鎏金铜马有何(he)特点？何(he)以证明其原型为汗血(xue)宝马？

田晖：鎏金铜马高62厘米，长76厘米，重26千克，通体铜铸鎏金，是茂陵博(bo)物(wu)馆所藏文物(wu)中最大的一(yi)件鎏金器。

该马昂(ang)首(shou)翘尾，四(si)腿(tui)直立(li)，体态(tai)矫健，肌肉和(he)筋骨雕刻符合解剖比例(li)，头部造(zao)型尤为生动(dong)，粉鼻亮眼，口微(wei)张，露出六颗牙(ya)齿，两耳竖立(li)，耳间、颈上均有鬃毛。其身中空，静中含动(dong)，气度非凡，有一(yi)发千里之势。这匹马头部较小，脖子很长，肌肉感(gan)突出，腿(tui)部也非常修长，是汗血(xue)宝马的典型特征。

这匹鎏金铜马虽是用模具制造(zao)，但马匹每个(ge)细节的“描写(xie)”，包括眼睛、鼻孔、六颗牙(ya)齿、耳朵(duo)中间的肉角等，都(dou)可以反(fan)映(ying)出汉武帝时期模具制造(zao)技艺之高超。

鎏金铜马造(zao)型中空，分两半用模具铸造(zao)后，再从中间焊接，尾巴也为焊接，目前还能(neng)看出焊接的痕迹。其外表用的是鎏金工艺。据文献记载，当时的鎏金技术多采用“泥金法”，即将金箔剪(jian)成(cheng)碎片，加入水银加热，形成(cheng)金汞合金，再将其与盐矾的混合液涂抹镀物(wu)，经加温、捶打、烘烤、压膜(mo)后，成(cheng)为金光闪闪的鎏金。

我们推测当时应该生产了一(yi)批鎏金铜马，其中一(yi)件御赐给平阳长公主，后被带到了陪(pei)葬(zang)墓中。这批鎏金铜马的工艺技术达到了当时的最高水平，而且(qie)从选料、工艺、体型和(he)用途等诸多方面，代表和(he)揭示(shi)了当时皇亲贵族家庭陈设和(he)享用物(wu)品(pin)的豪华。

中新社记者：汉武帝时期为何(he)要以汗血(xue)宝马为原型制作鎏金铜马？

田晖：汉武帝所作《西极(ji)天马歌》曰：“天马徕(lai)兮从西极(ji)，经万(wan)里兮归有德。承灵威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si)夷(yi)服。”西汉时期，朝廷(ting)要抗击(ji)匈奴、平定边(bian)关，主要作战都(dou)需要马匹，尤其是良(liang)马，汉武帝对马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公元前104年，汉武帝曾(ceng)派使者带千两黄金及黄金铸成(cheng)的一(yi)匹金马等，去大宛国换(huan)取汗血(xue)马，大宛国不但拒绝换(huan)马，还杀死了汉朝使者。汉武帝闻讯(xun)大怒(nu)，封李广利(li)为贰师(shi)将军，征讨大宛，耗费了大量人力、财(cai)物(wu)，对西域各国影响重大，诸国纷纷摆脱匈奴的控制与汉朝通好。由此，汉朝和(he)西域各国的来往(wang)逐渐密切。大宛的葡萄、苜蓿，安息的石榴以及其他国家的胡豆、胡瓜、胡桃、芝麻、大蒜等得以移(yi)植(zhi)到汉朝疆域内。汉朝的纺织、冶铁、凿(zao)井等技术也传播到西域，东西方文明得到广泛交流，对世界文明的发展贡献巨大。

中新社记者：茂陵博(bo)物(wu)馆还藏有哪些(xie)与马有关的文物(wu)，其造(zao)型与鎏金铜马有何(he)不同？

田晖：汉武帝时期对马的重视程度不言而喻，在茂陵博(bo)物(wu)馆的馆藏文物(wu)中，还有马踏匈奴石雕、绿釉胡人骑马俑、西汉彩绘(hui)马头等与马有关的文物(wu)。

图为绿釉胡人骑马俑。(茂陵博(bo)物(wu)馆供图)

其中，大司马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墓前的西汉石雕，是目前中国已发现的古代大型石雕中时代最早、保存最完整、最富有艺术价(jia)值的石雕珍品(pin)，现尚存的石雕有十七件。其中，与马有关的雕刻有三件，包括起马、跃马和(he)马踏匈奴，这三件石雕也是这组石雕的核心作品(pin)。起马表现出马匹听到战斗的召唤(huan)，急欲奔赴战场；跃马似乎要勇往(wang)直前降服强敌；马踏匈奴是将敌人压服于体下(xia)的立(li)马，四(si)蹄稳稳地立(li)在基(ji)座之上。

从这三匹马的体态(tai)和(he)造(zao)型等，可以看出作为其原型的马匹与汗血(xue)马有所不同。汗血(xue)马引(yin)进汉朝时，霍去病已去世。这三匹马的脖子没有汗血(xue)马的长，但马头基(ji)本相同，腿(tui)也修长，推测是按(an)照(zhao)霍去病作战时使用的战马为原型雕刻而成(cheng)，说明霍去病征战用的战马已达到了非常好的状态(tai)。而汗血(xue)马引(yin)进后，对战马的改(gai)良(liang)又起到了极(ji)大的促进作用。

茂陵博(bo)物(wu)馆馆藏文物(wu)中还有绿釉胡人骑马俑、西汉彩绘(hui)马头等与马匹有关的文物(wu)，其造(zao)型与鎏金铜马、霍去病墓前战马也有所不同，代表了当时不同用途马匹的不同体态(tai)，对了解西汉时期马匹的整体情况(kuang)，提供了珍贵的实物(wu)资料。

中新社记者：这匹两千多年前的“汗血(xue)宝马”如何(he)成(cheng)为跨文化交流的使者？

田晖：鎏金铜马从1981年出土至今，未经任何(he)专业修复，目前表面仍金光闪闪，通体保存完好，前来参观的中外游客无不赞叹西汉时期的冶金铸造(zao)工艺。鎏金铜马也成(cheng)为西汉时期鎏金器物(wu)的杰出代表，彰显着汉朝当时国力之强盛。

作为茂陵博(bo)物(wu)馆的“镇馆之宝”，鎏金铜马先后赴日本、德国、法国、美国等30多个(ge)国家和(he)地区展出，皆在当地掀起参观热潮。作为文物(wu)交流使者，鎏金铜马不仅(jin)对研究中亚地区马匹养殖史提供了实物(wu)资料，也让(rang)世界各国民众看到两千多年前中国工匠的高超技艺，彰显着璀璨的中国古代文明。通过展出等交流形式，能(neng)让(rang)世界各国民众更加了解中国历史，了解中国文化，促进东西方文化交流、文明互鉴(jian)。(完)

受访者简介：

田晖。受访者供图

田晖，茂陵博(bo)物(wu)馆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