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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学(xue)记》,黄仕忠著,人民文学(xue)出版社2024年10月版
黄仕忠师(shi)《进学(xue)记》(人民文学(xue)出版社,2024年10月版),分为问学(xue)之(zhi)路、从师(shi)岁月、师(shi)友往事、东瀛书影、学(xue)人书序、我的大学(xue)六个单元,似有年过耳顺,而回(hui)顾过往的学(xue)人、轶事之(zhi)感——实则不全然如(ru)此。因为黄师(shi)常用的语句(ju)之(zhi)一:那么到了(le)这个阶段,我们还可以做些什么?……仿(fang)佛(fo)于(yu)他而言,而立也好,不惑也罢,亦或是知天(tian)命(ming)、耳顺云云,不过是到了(le)某个阶段,接下来又当如(ru)何的开端,正如(ru)他的这本新(xin)著——《进学(xue)记》,进学(xue)在致知。
其实在此书正式出版前,得益于(yu)弟子的身(shen)份,已断断续续读过数篇文章。彼(bi)时更热(re)衷于(yu)探秘(mi)做学(xue)生(sheng)时的老师(shi)有哪些“逸(yi)事”,如(ru)今再读集结成册的新(xin)著,感受又有不同。其中令我感触最多的,是关于(yu)海(hai)外访(fang)曲的故事。
八王(wang)子站
2013年夏(xia),我入中山大学(xue)读博士,参与黄师(shi)主编的《清车王(wang)府藏戏曲全编》。在点校曲本时,黄师(shi)便时常提及(ji)他在编辑《日本所藏中国稀见戏曲文献(xian)丛刊(kan)》第一辑过程中的许多趣事。我未曾去(qu)过日本,自然不知日本的交通如(ru)何,又有哪些站名……但此后,有一个叫“八王(wang)子”的车站令我心生(sheng)好奇,总觉得将(jiang)来需去(qu)看看。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是老师(shi)在日本访(fang)书时,难耐困倦,一不小心错过的一站(见《进学(xue)记》第217页)。
老师(shi)虽(sui)是浙江诸暨人,但南人北相,身(shen)量魁(kui)梧,原是校篮(lan)球队的中锋,如(ru)擎(qing)天(tian)一柱,攻防自如(ru)。弟子们时常感叹(tan),若想学(xue)问做得好,恐怕得有老师(shi)那样的精(jing)力才行。老师(shi)在日本,每天(tian)像打仗一般,往返于(yu)东京各(ge)大图书馆,“扫荡”各(ge)古籍馆收藏的中国戏曲古籍,可以说不是在访(fang)书,便是在访(fang)书的路上。早上六七(qi)点钟出门,晚上十(shi)点多回(hui)到住处(chu)。不过,纵是“老虎(hu)”也有打瞌睡的时候(hou),于(yu)是,在电车上恍(huang)惚一盹,过了(le)两(liang)次高幡不动站,八王(wang)子站就这样错过了(le)。
我在巴(ba)黎留学(xue)时,常到欧洲其他国家(jia)访(fang)书。每到一座陌生(sheng)的城市,总会睁(zheng)圆了(le)眼(yan)睛,盯着地铁或是公交内的路线标识,以防不慎错过站。记得第一次到柏林访(fang)书,因为租住的民宿距离柏林国家(jia)图书馆较远,需得早早搭乘地铁,中间再更换一次线路。虽(sui)然柏林的常住人口不到400万人,但早高峰时段的地铁也并不轻松。当我挤进地铁后,才发现柏林的地铁车厢十(shi)分宽大,横挂的扶杆高悬于(yu)车顶,与德国人魁(kui)岸的身(shen)材相得益彰。但对身(shen)高一米六的我来说,想要够上扶手,即便踮起脚尖(jian),也极为吃力。不仅如(ru)此,站点的语音播报是德语,线路图则是贴在车顶的,佩戴近视(shi)加散(san)光镜的我,扯着脖子也看不清图上的站名。可能是我怪异(yi)的动作引起了(le)身(shen)边乘客的注意(yi),一位(wei)先(xian)生(sheng)看着我,笑了(le)笑,用英文询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接着用手机拍下了(le)车顶上的线路图,并提醒我还有几(ji)站下车换乘……就这样,我幸运地抵(di)达了(le)我的“八王(wang)子站”。
啤(pi)酒(jiu)
广州的夏(xia)季尤(you)其漫长,一年里300个夏(xia)天(tian)总是有的。读博时,师(shi)门聚餐,一群人坐定,黄师(shi)惯用的开场白是:怎么样,先(xian)来一杯冰镇饮料!请注意(yi),在此时的语境中,冰镇饮料专指冰镇啤(pi)酒(jiu)。黄师(shi)曰:啤(pi)酒(jiu)不算酒(jiu)。喝过珠江纯(chun)生(sheng)的人都知道,味道清淡(dan)是这个品牌的特点。我想这应是与广州常年湿热(re)的气候(hou)有关,凉茶降火祛湿是广州人的生(sheng)活艺(yi)术。
黄师(shi)在写(xie)给师(shi)母(mu)定方老师(shi)的信(xin)里说:“今天(tian)终(zhong)于(yu)看到有啤(pi)酒(jiu)了(le)”。这是2001年7月18日,他在结束(shu)了(le)一天(tian)访(fang)书,又整理完资料,到了(le)晚饭点,拉着旅行包,独自穿行于(yu)东京大学(xue)九曲街(jie)巷中,在学(xue)生(sheng)商店买到两(liang)罐啤(pi)酒(jiu)后的感叹(tan)。当紧凑繁忙的工作暂时结束(shu)后,对于(yu)黄师(shi)而言,两(liang)罐啤(pi)酒(jiu)便是对自己辛劳的一种奖励,也是简单的放松方式。于(yu)是,东大中央食堂的“和定”配着啤(pi)酒(jiu),美(mei)美(mei)一餐后,醺醺然躺(tang)在树荫下的长凳上,“呼呼而睡,不知身(shen)在何方”。睡醒,还有那“贼亮”的灯(deng)!
读到这里,我似乎想通了(le)为什么在师(shi)门聚餐时,老师(shi)会先(xian)给大家(jia)点一杯“冰镇饮料”解解渴。无论是整理车王(wang)府藏曲本,还是点校《全明戏曲》,都需要全身(shen)心地投入,辛苦自然是有的,这啤(pi)酒(jiu)原是一种放松的犒赏,亦是师(shi)生(sheng)间开启畅谈模(mo)式的一把钥匙。冰冰凉,浸透(tou)着啤(pi)酒(jiu)花(hua)的冰镇饮料下肚,哪里还会想那些鬼画符般难认的梨园抄本,填充在心间的,是整理完一部曲本后的满足,以及(ji)戏本子里的异(yi)趣人生(sheng)。或许正是这种独特的仪式感使然,让我每每访(fang)查完一座图书馆,也总要给自己点一大杯啤(pi)酒(jiu),作为这段工作的结束(shu)语。
争分夺秒
《东京短章》里收录的第二封家(jia)书,是黄师(shi)于(yu)2008年12月13日写(xie)给定方师(shi)母(mu)的。那时,还没有微信(xin),只能传书鸿雁。细读此信(xin),不禁发笑。因为大约(yue)3000字(zi)的家(jia)书里,竟(jing)像是一份工作汇报,细述了(le)近十(shi)天(tian)在日本的所有工作。诸如(ru)每日早、中、晚都去(qu)了(le)哪家(jia)图书馆,看了(le)什么书,是何种版本,价值如(ru)何;见了(le)哪些人,谈论了(le)什么学(xue)术问题,等等。即便是到了(le)结尾,也是讲写(xie)信(xin)当日的安排,用了(le)一句(ju)“所以先(xian)打住吧”作结束(shu)语。毕竟(jing)“日程安排的太满”,想看的书与访(fang)问的图书馆还有很多。
人们常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大约(yue)到了(le)黄师(shi)这里,汇报访(fang)学(xue)行程,等同于(yu)告白与思念。师(shi)母(mu)是懂老师(shi)的,就像在她(ta)正值事业转折的关口,黄师(shi)申请到北京大学(xue)随(sui)吴组缃先(xian)生(sheng)访(fang)学(xue)一年(1993—1994),她(ta)不仅不诧异(yi),还全力支持。直至黄师(shi)访(fang)学(xue)结束(shu)返回(hui)广州,才发现妻子已经在广州图书批发市场租下一个档口,打算经营书店。(见陈定方《〈进学(xue)记〉序》)
外出访(fang)书,几(ji)乎是所有同门都有过的经历。只要条件允许,一定是要在有限的时间里访(fang)查到最多的书,当早上最早、晚上最晚的一批读者。最令人抓狂的,是两(liang)种情况:一是每日提书有上限,甚(shen)至少至三本;二是中午(wu)闭馆一到两(liang)小时。第二种情况倒好解决,既然闭馆,那便就近用午(wu)饭,再来杯咖啡,为下午(wu)打好精(jing)神。倘若幸运地遇到午(wu)间不闭馆的,要么带上面包、饼(bing)干(gan),应付一下五脏(zang)庙(miao);要么早餐实在一些,午(wu)饭并到晚饭同用。然而,第一种情况就棘(ji)手得多了(le)。
2015年夏(xia),我从巴(ba)黎到维也纳访(fang)查奥地利国家(jia)图书馆中文古籍。周一上午(wu)抵(di)达维也纳,简单安顿后便去(qu)了(le)图书馆。几(ji)经周折,终(zhong)于(yu)到了(le)图书馆汉学(xue)藏书室,注册好读者证,已经是两(liang)点了(le)。就在我以为可以放开手脚,大干(gan)一场的时候(hou),才看到墙上贴着阅览室的开放时间:每周一、三、五,朝九晚四;每周二、四,中午(wu)十(shi)一点半到晚上七(qi)点。又和馆员再三确认,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顿时觉得脑袋里像装了(le)一口沉沉暮钟,不禁懊悔自己早前写(xie)邮件时,为什么只咨询了(le)访(fang)书需要出示的证件,没多问一句(ju)图书室的开放时间。
刚(gang)刚(gang)自我安慰,既来之(zhi),则安之(zhi)吧,岂料又被告之(zhi)按照规定,每天(tian)借阅古籍的限额是三本。这无疑是用钟杵再一次敲击(ji)我脑袋里的那口暮钟,耳边只有嗡嗡声(sheng),整颗心沉了(le)下去(qu)。怎么办?不做任何争取终(zhong)究心有不甘。静思半刻,我找到了(le)手稿(gao)部的负责人,道明来意(yi),让对方清楚地了(le)解自己远道而来的工作内容,请求馆方能够给予适当的帮助和便利。手稿(gao)部的负责人是位(wei)年长的奥地利人,身(shen)形挺拔,举止绅士,一头苍发,蓝绿色的眸子,目光炯炯。当他听完我简要的研究计划后,一对白色的眉毛向上挑了(le)挑,嘴唇45度角扬起,爽朗地告诉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将(jiang)不受借阅古籍数目的限制,他和他的同事会尽可能地让我看到所有希望看到的书。事实上,在之(zhi)后的几(ji)天(tian),我的确享受到了(le)这份珍贵的“特权(quan)”。
那次访(fang)书结束(shu)后,我颇为骄傲地将(jiang)此经历告诉老师(shi),他笑了(le)笑说:“是啊(a),这不就很好吗!我们只要是按照学(xue)术的标准做事情,适当地晓之(zhi)以理,动之(zhi)以情,还是会得到意(yi)外的帮助和收获的。”
好事多磨
《西厢记》里有一句(ju)台词,云:“真所谓佳期难得,好事多磨。”但现实生(sheng)活中,又有几(ji)人不想一帆风顺,却愿“好事多磨”呢?细思起来,好事多磨往往是从结果(guo)论的角度回(hui)看过程中的曲折,亦是在愿望尚未成真之(zhi)前的自我鼓励,祈盼能有一个好的结果(guo)。久而久之(zhi),倘若一件事从一开始便顺风顺水,心里反而变得不踏实,不免嘀咕起这出奇的顺利背后是否暗藏隐患。
黄师(shi)出版《日本所藏中国稀见戏曲文献(xian)丛刊(kan)》第一辑时,便历经了(le)这样的心路历程。京都大学(xue)和东京大学(xue)东洋文化(hua)研究所收藏的三十(shi)余种稀见戏曲,因为金文京、桥本秀美(mei)两(liang)位(wei)学(xue)者的合作,诚是畅通无阻,连仙台的东北大学(xue)也因水谷诚教(jiao)授和花(hua)登正宏教(jiao)授的协助,获得了(le)三种曲本的出版许可。所有的迹(ji)象(xiang)仿(fang)佛(fo)都预示着项目的推进将(jiang)十(shi)分顺遂。岂料接下来,古屋昭弘教(jiao)授传来的关于(yu)成篑堂和东洋文库的消息,却如(ru)一桶桶冷水,接踵而来,顺利的进度条戛然而止。黄师(shi)在回(hui)复古屋教(jiao)授的信(xin)中说“不获同意(yi),也是意(yi)中之(zhi)事”,只好将(jiang)希望寄托于(yu)金文京教(jiao)授,祈待柳暗花(hua)明的契机。结果(guo)2005年的元旦刚(gang)过,便收到金文京教(jiao)授的喜讯(xun),自然喜不自胜。
《日本所藏中国稀见戏曲文献(xian)丛刊(kan)》第一辑第一册
至于(yu)制成的胶卷,又辗转请托金文京教(jiao)授的学(xue)弟住吉先(xian)生(sheng),并得台湾大学(xue)张宝(bao)三教(jiao)授引见,终(zhong)于(yu)在台大附近的一家(jia)小餐馆里完成了(le)交接。最后有惊无险地完成了(le)《丛刊(kan)》第一辑(2006),加之(zhi)后来的二辑(2017)、三辑(2024),出版了(le)煌煌五十(shi)八册的巨作,前后费时二十(shi)余年。
再回(hui)看吴晓铃先(xian)生(sheng)在《古本戏曲丛刊(kan)》五集的序言里谈到的:“我们业经刊(kan)行的各(ge)集存在一个先(xian)天(tian)不足的阙失(shi),就是由(you)于(yu)闭关自守,未能放眼(yan)世(shi)界(jie);所收剧作不惟台湾和香港未得入录,而仅限见存于(yu)内地者,且东瀛、西竺、南亚、北美(mei)及(ji)欧洲大陆藏品,虽(sui)知不惟善本所在皆是,且多禹域(yu)未见传世(shi)之(zhi)作,然格于(yu)主客条件,无术致之(zhi)。”所以,发愿把《丛刊(kan)》五集编成一个国际性的结集。这是上个世(shi)纪八十(shi)年代时,戏曲研究者们的心声(sheng)。是以,黄师(shi)对于(yu)自己的“日藏中国戏曲文献(xian)”系列,时常感怀他幸运地遇到了(le)好的时代。
事实上,除了(le)出版许可申请的波折以外,出版社也从最初的国家(jia)图书馆出版社,更换为广西师(shi)范大学(xue)出版社。只是相较于(yu)前者而言,黄师(shi)觉得更换出版社,“不过是一片微澜而已”。正是受此影响,我在欧洲各(ge)地访(fang)查汉籍,当碰到“不顺”时,也会在心中暗暗自勉“不获同意(yi),也是意(yi)中之(zhi)事”,静待柳暗花(hua)明之(zhi)时。
他国同乡
“东瀛书影”的后两(liang)篇:《尘世(shi)匆匆,相逢不易——偶遇徐志摩》《众里寻他千百度——王(wang)国维旧藏善本词曲书籍的去(qu)向》,是关于(yu)徐志摩和王(wang)国维的。说来也巧(qiao),徐、王(wang)两(liang)位(wei)先(xian)生(sheng)同是浙江海(hai)宁人,与黄师(shi)亦算同乡。不过,海(hai)宁属(shu)于(yu)浙西,与地处(chu)浙东的诸暨,分别代表了(le)浙江省内越、吴两(liang)种文化(hua)。
徐志摩是新(xin)月派诗人的代表性作家(jia)。人们最熟悉的,莫过于(yu)那首饱含深情、无限眷恋(lian)的《再别康桥》,以及(ji)他与张幼仪、林徽因、陆小曼的感情纠葛(ge)。黄师(shi)与徐志摩的那场偶遇,发生(sheng)在2008年的初春,地点是京都大学(xue)图书馆总馆的书架上。京大总馆的中国戏曲收藏可以说是平平无奇,反倒是一函1926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寐叟(sou)题跋(ba)》引得黄师(shi)注意(yi),不意(yi)书的扉页上竟(jing)有徐志摩于(yu)1929年6月11日早三时写(xie)给好友张彭春的题记,见证了(le)徐、张二人的一段真挚情谊。
徐志摩于(yu)1929年6月11日早三时写(xie)给好友张彭春的题记
这部《寐叟(sou)题跋(ba)》,原是徐志摩送予张彭春之(zhi)物,希望彼(bi)此努(nu)力,长毋(wu)相忘。张彭春去(qu)世(shi)后,此书散(san)出,辗转归于(yu)日本学(xue)者铃鹿(lu)三七(qi);1959年,铃鹿(lu)氏(shi)将(jiang)其捐(juan)赠给京都大学(xue)图书馆;又在近半个世(shi)纪以后,由(you)一位(wei)浙江籍的戏曲学(xue)者黄仕忠检得。冥冥之(zhi)中,完成了(le)一场跨(kua)越时空(kong)的邂逅。
如(ru)果(guo)说,徐志摩是黄师(shi)东瀛访(fang)书时的不期而遇,那么王(wang)国维便是他长久以来的心之(zhi)所念。黄师(shi)开设(she)的戏曲文献(xian)课,第一堂课必定是讲王(wang)国维的戏曲研究,后来的课程里,王(wang)国维也一定是出镜率最高的学(xue)者。只要是和王(wang)国维有关的话(hua)题,老师(shi)的雷达当即就能接收到信(xin)号,开启高能运作模(mo)式,眼(yan)里的光比(bi)东大校园里那盏“贼亮”的路灯(deng)还要亮!弟子们笑谈:如(ru)果(guo)不把王(wang)国维先(xian)生(sheng)的戏曲著作翻上三五遍,恐怕是入不了(le)师(shi)门的。
王(wang)氏(shi)旧藏善本词曲书籍的去(qu)向,同样是老师(shi)一直关注的对象(xiang)。也许这便是念念不忘,必有回(hui)响。王(wang)国维散(san)存于(yu)日本和国内多家(jia)图书馆里的旧藏,终(zhong)是被他寻访(fang)到了(le),并借此解开了(le)王(wang)国维与上虞罗氏(shi)兄弟之(zhi)间的一桩(zhuang)“公案”。
学(xue)术的赓续有赖(lai)于(yu)一代复一代的学(xue)人,前赴后继,持之(zhi)以恒。而后辈学(xue)人突破(po)时空(kong)的阻隔(ge),达成与故往学(xue)者的“对话(hua)”,必要颂其诗,读其书,睹其物,兼能“同情之(zhi)理解,理解之(zhi)同情”。就像黄师(shi)在书中叙(xu)述的那样:尝在异(yi)国摩挲王(wang)国维的手迹(ji),见其以谨严的楷书抄写(xie)的剧本、曲目,二色三色的批校,以及(ji)因续有所得而增至再三的题识,遥想百年前静安先(xian)生(sheng)独自致力于(yu)戏曲研究的情状,体会“凡诸材料,皆余所蒐集”所包蕴(yun)的言外之(zhi)意(yi),仰(yang)望“欲学(xue)术之(zhi)发达,必视(shi)学(xue)术为目的,而不可视(shi)为手段而后可”的高远境界(jie),感慨系之(zhi)。(《进学(xue)记》第248页)
我在法国国家(jia)图书馆访(fang)查中文古籍时,常伴于(yu)身(shen)侧的是郑振铎先(xian)生(sheng)的那篇《巴(ba)黎国家(jia)图书馆中之(zhi)中国小说与戏曲》。这篇文章写(xie)于(yu)1927年8月,是郑氏(shi)游(you)学(xue)巴(ba)黎时,就“将(jiang)近两(liang)月来在巴(ba)黎国家(jia)图书馆中所阅读的结果(guo)”汇辑而成。郑先(xian)生(sheng)说:“小说戏曲,更是国内诸图书馆不注意(yi)的东西,所以要靠(kao)几(ji)个国内图书馆来研究中国的小说戏曲,结果(guo)只有失(shi)望。”所以立志要趁此次欧行的机会,阅读欧洲各(ge)国大图书馆中所有的中国古书,尤(you)其是小说与戏曲。他最先(xian)到的法国果(guo)然没有辜负他,巴(ba)黎国家(jia)图书馆所藏的小说戏曲,使其流连数月。最后他将(jiang)自己认为罕(han)见的或可注意(yi)的、可资研究的小说及(ji)戏曲,逐一列举介绍。而这篇文章也成为了(le)中国学(xue)者研究法藏中国小说戏曲古籍的奠基之(zhi)作。
法国国图的中文古籍,多被去(qu)掉了(le)函套,改制成洋装,数册合订为一本,方便竖立存放。一开始拿到这些“整容”后的古籍,着实有些不适应。脑海(hai)里不由(you)得联想到几(ji)十(shi)年前,当郑先(xian)生(sheng)得阅此书时,想的又会是什么?他在惊叹(tan)寻见海(hai)外珍本之(zhi)余,是否也会惋惜明珠遗落他国?他在读到故事精(jing)彩时,是否也会忍不住啧啧称道?诸如(ru)此类(lei)的疑问,答案难解,但却并不影响我内心的喜悦。因为我知道,如(ru)今捧在自己手心上的书,也曾抚于(yu)郑振铎等诸位(wei)先(xian)生(sheng)指尖(jian)。在时光的不同位(wei)点,我们在同一个地方,看过同一本书;为了(le)学(xue)术的推进,各(ge)自努(nu)力。
似水如(ru)石
人们的一般印象(xiang)里,江浙人多是柔胜于(yu)刚(gang),谨慎心细,不似北方人的豪放、彪悍(han)。但黄师(shi)说他是诸暨人,“石板(ban)地上掼乌龟——硬碰硬”,这才是诸暨人做事的风格。黄师(shi)还说他和他的导师(shi)徐朔方先(xian)生(sheng)(浙江省东阳人),是典型的越人,既似流水般柔和,也如(ru)岩(yan)石般坚韧。更何况,他还是从小就励志要胜任“钱家(jia)山下”生(sheng)产(chan)队小队长的。
此路不通,就另辟新(xin)径;此时不行,就再待时机。横竖事情总是要做的,只是早晚的问题。这是黄师(shi)常与弟子们念叨的话(hua),在他看来,做学(xue)问,是件简单的事,也是件复杂的事,端的在于(yu)从哪个角度看问题。只要以学(xue)术作为唯一的准则,踏踏实实地做事,结果(guo)自然不会差,同道自有公论。
都说做文献(xian)的,“板(ban)凳要坐十(shi)年冷”。其实,冷不冷不是板(ban)凳说了(le)算,而是坐板(ban)凳的人觉不觉得冷,不过如(ru)鱼饮水,冷暖自知罢了(le)。但随(sui)黄师(shi)学(xue)习,定然不会觉得冷,相反常常脑门冒汗,却无关广州的天(tian)气。因为师(shi)生(sheng)间见面的第一句(ju)开场白,必然是“最近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然后便是“那么,你怎么看?”“真的是这样吗?还有呢?”……请注意(yi),以上情景并不限定为教(jiao)学(xue)场所,他常会在“闲谈”时“不经意(yi)”地冒出连环炮似的问题,追问你对某个学(xue)术问题或是社会现象(xiang)的看法,一阵头脑风暴就这么猝不及(ji)防地刮了(le)起来。试问CPU发起烧来,哪里还会冷!换而言之(zhi),黄师(shi)的课堂不限于(yu)课上,还在于(yu)生(sheng)活。就像他常说的那样,研究戏曲史,不能只看作家(jia)、作品,还要综合考量每个历史阶段,经济、文化(hua)、民俗等一系列相关因素,从经济学(xue)、社会学(xue)、传播学(xue)等不同维度去(qu)看戏曲是如(ru)何发展的。那么问题来了(le),倘若连现实的生(sheng)活都无法理解,又遑论去(qu)探究戏本子里“虚拟”的世(shi)界(jie)呢?
黄师(shi)自己以二十(shi)余年心力,访(fang)查、目验、整理、研究日藏中国戏曲,因文献(xian)之(zhi)庋藏,重新(xin)认识王(wang)国维与东瀛的学(xue)缘(yuan),发现明治学(xue)者森槐南等人在戏曲领域(yu)的开创功绩,沿着西学(xue)东渐的轨迹(ji),探寻近代日本对中国学(xue)术的影响,由(you)一条看似简单的访(fang)曲之(zhi)路,延伸到从东西交流到中日学(xue)术的交互影响,因而左右(you)逢源,不断拓展新(xin)的学(xue)术空(kong)间。也让我们看到学(xue)者的广阔视(shi)野,究竟(jing)从何而来。
不仅如(ru)此,黄师(shi)在指导学(xue)生(sheng)时,也十(shi)分自然地将(jiang)这种国际化(hua)的学(xue)术视(shi)野引入其中。多年以来,门下弟子已相继赴日本、法国、英国、美(mei)国各(ge)地访(fang)学(xue)交流。众人拾薪(xin),调查域(yu)外所藏中国戏曲、小说、说唱类(lei)文献(xian),已然形成团队,大有寻穷天(tian)下之(zhi)态。也许有人觉得这是另一种愚公移山,但若不移他山之(zhi)石,又何以攻玉呢?学(xue)问须要日积月累(lei),循序渐进,是以“进学(xue)在致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