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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药记》,梁贵柏著,译林出版社,2025年。
南都讯 记者朱蓉婷 疟疾(ji),在我国民间俗称“打摆(bai)子(zi)”,是一(yi)种古老又致命的(de)流行病,杀死了近一(yi)半曾经(jing)在这颗星球上生活过(guo)的(de)人。时至今日(ri),世界(jie)上每(mei)年还有数(shu)亿人遭受疟疾(ji)之苦。疟疾(ji)的(de)克(ke)星——奎宁和青蒿素拯救了亿万患者的(de)生命,体现了现代科学的(de)伟大(da)成就(jiu),并(bing)让世界(jie)看到(dao)了传统中医药的(de)深厚底蕴。
新药研发科学家、科普作家梁贵柏的(de)新作《双药记》,讲述的(de)正是疟疾(ji)、奎宁和青蒿素的(de)故事。这本(ben)原(yuan)创科普著作融合了历史和想象(xiang)、科学和文学,展现了东西(xi)方在抗疟斗争上的(de)殊途同(tong)归。正如序言作者韩(han)松落所(suo)说(shuo):“这本(ben)书(shu)除了是一(yi)部医药史、交通史和战争史,也(ye)是对人类智慧和道德的(de)深入剖析。”
从“金鸡纳”到(dao)奎宁
1992年,梁贵柏获得美国威(wei)斯康星大(da)学麦迪(di)逊分(fen)校博士学位(wei)。在康奈尔大(da)学完成博士后研究之后,于1994年加入默沙东新药研究院药物化学部,任高(gao)级研究员。梁贵柏长(chang)期致力于中美医药界(jie)的(de)交流与合作。其著作“新药的(de)故事”系列(lie)图书(shu)三种(译林出版社出版)入选科技部2023年全国优秀科普作品。
古印加人很早就(jiu)发现,生长(chang)于池塘边的(de)一(yi)种树的(de)树皮可(ke)以治疗疟疾(ji)。弗(fu)朗西(xi)斯科·皮萨罗于1532年率军(jun)征服印加帝国后,西(xi)班牙逐渐在南美建立起殖民统治,大(da)批欧洲人移民到(dao)利马,其中就(jiu)有药剂(ji)师(shi)萨伦(lun)布里诺。1632年,他托人将一(yi)包当地的(de)树皮粉带到(dao)了罗马,让罗马的(de)药剂(ji)师(shi)尝(chang)试用它来治疗疟疾(ji),这是第一(yi)例有记录的(de)用南美的(de)树皮粉来治疗疟疾(ji)案例。至于金鸡纳(Cinchona)这个名字的(de)由来,则有一(yi)个美丽的(de)传说(shuo)。1629年至1639年,西(xi)班牙驻(zhu)利马的(de)总督(du)是钦琼伯(bo)爵,他的(de)夫人按西(xi)班牙语的(de)习惯被称为钦琼纳(Chinchona)。钦琼纳来到(dao)利马后患上疟疾(ji),一(yi)名土著姑娘用树皮粉治好(hao)了她的(de)病,钦琼纳随(sui)后订购了大(da)量树皮送往欧洲,用于治疗疟疾(ji),因而这些树皮被人们称为“钦琼纳树皮”(Chinchona Bark)。1742年,现代植物命名法的(de)创立人卡尔·林奈将这种树命名为金鸡纳(Cinchona),沿(yan)用至今。据说(shuo),这便是沿(yan)用了钦琼纳夫人的(de)名字,至于林奈为何遗(yi)漏了字母(mu)“h”,至今仍是一(yi)个谜。
从新大(da)陆传到(dao)旧大(da)陆后,金鸡纳树皮粉救人无数(shu),其中就(jiu)有不少(shao)王公贵族,比如英王查(cha)理二世、法国国王路(lu)易十四的(de)王太子(zi),甚至还包括康熙皇帝。1692年,康熙身患疟疾(ji),经(jing)太医医治无果,服用洪若翰等(deng)来华(hua)传教(jiao)士进献的(de)金鸡纳树皮粉才得以痊愈,金鸡纳霜由此被清廷奉为圣药。
这种神秘(mi)的(de)树皮粉里,到(dao)底有什么(me)东西(xi)可(ke)以抗疟呢?从18世纪中期开始,历经(jing)70多年,化学家和药剂(ji)师(shi)们终于分(fen)离出了金鸡纳树皮中的(de)抗疟活性成分(fen),并(bing)将其命名为奎宁。此后,奎宁取代金鸡纳树皮粉,成为治疗疟疾(ji)的(de)首选,更是成为热带作战的(de)军(jun)队之刚需,有时甚至影响战争走向。奎宁被广泛应用于治疗疟疾(ji)200多年,于1909年被发现耐药性。人类需要一(yi)种新的(de)抗疟药物。
“青蒿一(yi)握”与屠呦呦的(de)诺奖
东晋葛洪所(suo)著的(de)《肘后备急方》中曾提到(dao)青蒿治疟:“青蒿一(yi)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此后的(de)一(yi)些医书(shu)中,也(ye)有用青蒿熬汤、制丸治疟的(de)方子(zi)。但“青蒿一(yi)握”重新出现在主流医书(shu)《本(ben)草纲目》之中,已经(jing)是1000多年以后的(de)事了。李时珍整理和辨析医书(shu)典籍时,发现前人提到(dao)青蒿有青、黄之分(fen)。谨慎起见,他同(tong)时列(lie)出了“青蒿”与“黄花蒿”两(liang)个条目,也(ye)照录了葛洪“青蒿一(yi)握”的(de)方子(zi),但并(bing)未对其进行验证。青蒿仍然被埋没于故纸堆中。
抗战时期,西(xi)南大(da)后方疟疾(ji)肆虐,依赖进口的(de)奎宁陷入短缺,人们于是把希望寄托在了传统中医药上,常山由此脱颖而出——中国药理学奠基人张(zhang)昌绍的(de)研究团队分(fen)离出“常山碱(jian)”,发现其效(xiao)果甚至优于奎宁。而青蒿又一(yi)次错过(guo)了“出头”的(de)良机(ji)。
1967年5月23日(ri),一(yi)个代号为“523任务”的(de)秘(mi)密科研项目正式启动了,其当务之急是研发疟疾(ji)的(de)新型(xing)疗法,以帮(bang)助越南军(jun)民在战争中减少(shao)疟疾(ji)引起的(de)非(fei)战斗减员。1969年1月,屠呦呦加入了“523任务”团队,带领组员从中草药里筛选能(neng)治疗耐氯喹恶性疟疾(ji)的(de)新型(xing)药物。筛选了100多个中草药样品后仍然几(ji)无所(suo)获的(de)屠呦呦,再(zai)一(yi)次翻开《肘后备急方》时,忽然联想到(dao)提取过(guo)程可(ke)能(neng)需要避免(mian)高(gao)温,由此改用低沸点溶剂(ji)的(de)提取方法。就(jiu)这样,被无数(shu)次错过(guo)的(de)青蒿素终于浮(fu)出水面。
2015年,屠呦呦荣获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如今,青蒿素已经(jing)被广泛用于世界(jie)疟疾(ji)高(gao)发地区。青蒿素(及其衍生物与其他药物)用于联合治疗,估计可(ke)将疟疾(ji)死亡率总体降低20%以上,儿(er)童(tong)死亡率降低30%以上,对于全球卫生事业的(de)贡献不可(ke)估量。
其人其书(shu):一(yi)半科学一(yi)半文学
《双药记》讲述奎宁和青蒿素的(de)故事,别出心裁地采用了历史记录和文学想象(xiang)相结合的(de)方式,带给读者一(yi)半科学、一(yi)半文学的(de)独特阅读体验。
对于有明确(que)文献记录的(de),作者在忠实还原(yuan)的(de)基础上,对具(ju)体的(de)细节,如场景、人物、对话做了文学加工。比如葛洪在广州会(hui)晤刺史邓岳,1532年皮萨罗率领舰队征服印加帝国,郑和病逝于七下西(xi)洋的(de)途中……这些都是有据可(ke)考的(de)历史事件,但葛洪与弟子(zi)的(de)对话、皮萨罗和印加将军(jun)的(de)会(hui)面、郑和海葬的(de)具(ju)体场景,都是梁博士用合理的(de)想象(xiang)补足的(de)。
之所(suo)以采用这样的(de)写作形式,是因为梁贵柏自己也(ye)是“一(yi)半科学、一(yi)半文学”。他儿(er)时便爱好(hao)文学,但受改革(ge)开放初期“学好(hao)数(shu)理化,走遍天(tian)下都不怕”观念的(de)影响,他选择了去复旦大(da)学化学系读书(shu)。入校后,这名文学青年仍然流连于图书(shu)馆的(de)文学名著,直到(dao)有机(ji)合成课改变了一(yi)切——课上所(suo)讲的(de)伍德沃德—多林奎宁全合成让他一(yi)下子(zi)着了迷。后来,“523任务”的(de)重要成员之一(yi)、第一(yi)篇有关青蒿素署名论文的(de)通讯作者周维善(shan),来到(dao)课堂上讲解青蒿素的(de)人工合成。而碰(peng)巧的(de)是,周梁两(liang)家是邻居,“周家爸爸”看着梁贵柏长(chang)大(da)。
早年对文学的(de)爱好(hao)让梁贵柏在科研之余,走上了科普写作之路(lu)。用梁贵柏自己的(de)话来说(shuo),“完成《双药记》也(ye)算是对一(yi)半科学、一(yi)半文学的(de)自己有了一(yi)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