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yi)思休(xiu)，“耻感”休(xiu)假观根深(shen)蒂固

“不好意(yi)思请假，怕领(ling)导对我有意(yi)见(jian)”“老(lao)板不休(xiu)假，我们打工的(de)怎么敢奢望”……社交平台上，关于年假不敢休(xiu)、不好意(yi)思休(xiu)的(de)抱怨声不断。

带薪年休(xiu)假是劳动者连续工作满(man)1年后每(mei)年依法(fa)享有的(de)保(bao)留(liu)职务和工资(zi)的(de)一定(ding)期限连续休(xiu)息(xi)的(de)假期。然而，受求职不易等现实因素影响(xiang)，能够享受年休(xiu)假的(de)劳动者并不是很多，特别是在加班文化盛行的(de)单(dan)位，一些职工对休(xiu)假心存“耻感”，“休(xiu)不休(xiu)假”甚至还会成(cheng)为衡量职工工作态度的(de)“标尺(chi)”。

工作十余年，曹鹏换过4家公司。他告诉记者，大型国(guo)企的(de)带薪年休(xiu)假制(zhi)度相(xiang)对完(wan)善，中小型民(min)营(ying)企业则较少(shao)有这一制(zhi)度，如今(jin)就业压力不小，职工更不敢要求年休(xiu)假权利。

“之前有同事和公司发生劳动争议后，要求公司支付未(wei)休(xiu)年休(xiu)假的(de)补偿，得到仲裁委支持，尽管如此，公司仍未(wei)将年休(xiu)假列入管理(li)制(zhi)度。”曹鹏说。

中国(guo)劳动关系学院法(fa)学院学术(shu)委员会主任沈建峰说，根据2008年施行的(de)《职工带薪年休(xiu)假条例》(以下简称《条例》)，单(dan)位确因工作需要不能安(an)排职工休(xiu)年休(xiu)假的(de)，经职工本人同意(yi)，可以不安(an)排职工休(xiu)年休(xiu)假，“这种制(zhi)度设计大大降低了带薪年休(xiu)假实际落地的(de)可能性(xing)。”

《条例》规定(ding)，对职工应休(xiu)未(wei)休(xiu)的(de)年休(xiu)假天数，单(dan)位应当按照该职工日工资(zi)收入的(de)300%支付年休(xiu)假工资(zi)报酬(chou)。

沈建峰告诉记者，对于带薪年休(xiu)假的(de)权利，劳动者在职期间往往不会通过仲裁和诉讼(song)予以主张。“当前，仲裁时效为1年，即从劳动者应休(xiu)未(wei)休(xiu)之时就开始计算时效，且裁判实践也多将未(wei)休(xiu)假的(de)工资(zi)理(li)解为‘福利’，导致劳动者的(de)诉求经常不能得到支持。”

“应当认定(ding)带薪年休(xiu)假工资(zi)为工资(zi)，并在劳动者离职后才开始起算仲裁时效。”沈建峰建议，在提高用工双方带薪年休(xiu)假意(yi)识的(de)同时，鼓励企事业单(dan)位领(ling)导带头休(xiu)假，形成(cheng)氛围(wei)。

“一个萝卜一个坑”，休(xiu)假后工作谁来做？

“我的(de)工作节奏(zou)得跟着客户(hu)需求走(zou)，法(fa)定(ding)节假日都休(xiu)不全，更别说带薪年休(xiu)假了，客户(hu)不休(xiu)我就不休(xiu)！”刚刚过去的(de)春节，在黑龙江省哈(ha)尔滨(bin)市做快消(xiao)品销售工作的(de)张康康没回老(lao)家，大年初(chu)六就返岗为大客户(hu)补货。

2024年12月，人力资(zi)源服务商前程无忧(you)发布的(de)关于企业年假制(zhi)度和职场休(xiu)假现状的(de)调查(cha)报告显示，近七成(cheng)职场人未(wei)休(xiu)完(wan)年假，对于未(wei)能充分休(xiu)假的(de)原因，超(chao)过半数的(de)职场人将“工作繁(fan)忙及人手不足”列为主要因素。

张康康的(de)客户(hu)主要是学校和医院里的(de)超(chao)市。快消(xiao)品行业竞争压力大，开发新客户(hu)、维护老(lao)客户(hu)，张康康经常忙得“脚不沾地”，抽不出时间放松休(xiu)息(xi)。

记者采访(fang)发现，职场中，很多岗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有的(de)企业职工数量有限，一旦有职工休(xiu)假，其他人就要承担更多的(de)工作量，这不利于带薪年休(xiu)假的(de)实施。

“在用工双方的(de)关系中，劳动者个体往往缺乏话语权，带薪年休(xiu)假落实难的(de)主要原因在于企业。”中国(guo)劳动关系学院副(fu)教授岳玲说，应该看(kan)到，年休(xiu)假不仅是职工的(de)福利，对企业持续稳定(ding)发展也有促进作用，部分企业仅从短期效益出发，功利性(xing)地看(kan)待该制(zhi)度，不仅不利于职工的(de)身心健康，还会影响(xiang)职工的(de)工作效率和归(gui)属感。

岳玲认为，企业应转变(bian)观念，从与职工长期共同发展的(de)角度落实带薪年休(xiu)假制(zhi)度。她建议分阶(jie)段、分产业、分类型逐步落实，比如推动发展基础较好的(de)企业率先落实，选树、推广好做法(fa)正面引导；工会应在职工诉求表达、问题协调沟(gou)通等方面主动发挥作用；加强行政执(zhi)法(fa)保(bao)障力度，通过外在约束力推动转变(bian)休(xiu)假意(yi)识。

干多少(shao)挣多少(shao)，休(xiu)假了谁发工资(zi)？

“我们没有基础工资(zi)，干多少(shao)活挣多少(shao)钱。年前快递(di)高峰期，公司一天不让休(xiu)。别说带薪年休(xiu)假，不带薪的(de)也不好休(xiu)。最多时，一天干15个小时，连收带派(pai)一共98个件，上班一个月赚不到4000元。”说起快递(di)员工作，王迪感慨良多。

记者采访(fang)发现，快递(di)员、外卖配送员、网约车司机等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大多是计件工资(zi)制(zhi)，上一天班挣一天的(de)钱，且超(chao)时工作的(de)问题较为突出，休(xiu)息(xi)权益难以保(bao)障。

“对新就业形态劳动者而言，存在劳动关系的(de)，用人单(dan)位不论是平台还是第三(san)方加盟商，都应依法(fa)保(bao)障劳动者带薪年休(xiu)假的(de)权利。也就是说，不仅要休(xiu)假，还要正常发工资(zi)。计件工资(zi)制(zhi)也可以折算出每(mei)日工资(zi)情况。”沈建峰说。

沈建峰表示，如果劳动者是新就业形态中的(de)不完(wan)全劳动关系主体，现行法(fa)律并没有明(ming)确规定(ding)，未(wei)来应当进行专门(men)的(de)制(zhi)度设计，建立针对该群体的(de)带薪年休(xiu)假规则。另外，如果新就业形态劳动者为自主经营(ying)，则不能享受带薪年休(xiu)假的(de)保(bao)障。

“这几年，有关部门(men)出台的(de)多个涉及旅游产业发展的(de)文件都提及落实带薪年休(xiu)假，道出了带薪年休(xiu)假制(zhi)度的(de)市场功能。”沈建峰说。

沈建峰告诉记者，带薪年休(xiu)假不仅涉及用工双方的(de)利益分配，对于家庭友好型社会的(de)建立、平衡职场和家庭的(de)关系具有重要意(yi)义，还涉及经济发展以及在不同产业之间的(de)利益分配。因此，推动带薪休(xiu)假制(zhi)度，不仅是人社、工会等部门(men)的(de)职责，也应是相(xiang)关经济和产业主管部门(men)共同关注的(de)问题。(受访(fang)职工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