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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观察者网专(zhuan)栏作者鲍韶山(Warwick Powell)】
特朗(lang)普最近决定砍掉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的资金来源,并将(jiang)其纳入国务院的行政管辖(xia)之下,这(zhe)一决定在美国国内和(he)国际社会引起巨(ju)大震动(dong)。根据美国前大使查(cha)斯-弗里曼(Chas Freeman)的说法(fa) ,此举(ju)包括解雇全(quan)球数以万计(ji)的美国国际开发署工作人(ren)员,并将(jiang)其核心人(ren)员裁(cai)减至不(bu)到300人(ren),是违宪(xian)滥用(yong)行政权(quan)力的行为。
USAID遭断(duan)粮,马斯克(ke)称这(zhe)是个(ge)犯罪组织
与此同时,可以说,这(zhe)标志着美国海外干预策略发生了(le)重大转变(bian)。
但真的是这(zhe)样吗?
一些人(ren)认为这(zhe)一决定打击了(le)所谓美国的“深层国家”,摒弃了(le)意识形态或 “觉醒”文化偏见,并对此表(biao)示庆贺;而另一些人(ren)则认为,这(zhe)一决定是美国向专(zhuan)制主义(yi)的滑(hua)坡。还有人(ren)认为,这(zhe)是美国从(cong)自由国际价值观倡导者的角色上的危(wei)险退(tui)却,并在此过程中破坏了(le)真正的发展援助。
然而,仔细研(yan)究一下就会发现,特朗(lang)普为美国国际开发署断(duan)粮,与其说是为了(le)结束美国对其他国家的干涉,不(bu)如(ru)说是为了(le)重塑美国的权(quan)力工具,以求更(geng)加符合特朗(lang)普政府的 “国家利益” 愿景。这(zhe)也说明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hou)的全(quan)球发展背(bei)景下,美国国际开发署作为 “道德救命稻草” 的根本失败,为各国要求更(geng)公平的经济(ji)发展开辟了(le)新的途径,这(zhe)种发展不(bu)仅不(bu)会损害(hai),反而会增强国家主权(quan)。
美国国际开发署的历史和(he)作用(yong)
美国国际开发署由约(yue)翰-肯尼迪总统(tong)于 1961 年成立,旨在将(jiang)各种对外援助计(ji)划整合到同一机构(gou)之下。其既定使命是促进发展中国家的经济(ji)发展、改善公共卫生和(he)支持民主治理。几十年来,美国国际开发署向世界各国提供了(le)数十亿美元的援助,常常将(jiang)自己定位为一支仁慈的正义(yi)力量(liang)。然而,长(chang)期以来,批评者就认为,美国国际开发署的活动(dong)与美国的地缘政治利益密切相关,是打着人(ren)道主义(yi)的幌子(zi)推进美国霸权(quan)的工具。
美国国际开发署的资金数额(e)巨(ju)大。从(cong)1961年到2020年,该(gai)机构(gou)发放了(le)5000多亿美元的援助,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援助组织之一。其2023年的预算约(yue)为438亿美元 。这(zhe)些资金支持了(le)广泛的活动(dong),从(cong)基础设施项(xiang)目和(he)救灾到媒体网络和(he)民间社会组织。虽然其中许多举(ju)措可能产生了(le)一些积极影响,但也有一些举(ju)措因促进美国利益牺牲地方自治而受到批评。美国国际开发署被指控(kong)资助宣传(chuan)亲美言论的媒体机构(gou),支持对敌视美国利益的政府的颠覆活动(dong)。美国国际开发署被断(duan)粮之后(hou)所披露的情况表(biao)明,该(gai)署对世界各地媒体网络的资助范围有多么广泛。
炮制叙事资助媒体组织
美国国际开发署长(chang)期以来一直(zhi)参与资助世界各地的媒体网络和(he)组织,表(biao)面上是为了(le)促进民主、新闻自由和(he)发展。例如(ru):
1)古(gu)巴:通过媒体推动(dong)政权(quan)更(geng)迭
美国国际开发署一直(zhi)积极参与破坏古(gu)巴政府的活动(dong),特别是通过媒体和(he)宣传(chuan)活动(dong)。其中最具争议性(xing)的例子(zi)之一是2010年推出的类似Twitter的社交媒体平台Zunzuneo。Zunzuneo由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资助,由总部位于华盛顿(dun)的承(cheng)包商 Creative Associates International 开发,旨在创(chuang)建一个(ge)古(gu)巴用(yong)户网络,并动(dong)员他们为政治目的服务。
该(gai)平台由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秘密运营,其真实目的对用(yong)户是保密的,用(yong)户并不(bu)知道他们的数据正在被收集和(he)分析以识别潜在持不(bu)同政见者。该(gai)项(xiang)目是通过培养异(yi)议人(ren)士和(he)组织反对派来颠覆古(gu)巴政府的更(geng)广泛努(nu)力的一部分。2014年,美联社曝光(guang)了(le)该(gai)项(xiang)目,引发了(le)国际社会的愤(fen)怒,并指责美国国际开发署打着发展援助的幌子(zi),暗中从(cong)事政权(quan)更(geng)迭行动(dong)。
2)委内瑞(rui)拉:资助反对派媒体
在委内瑞(rui)拉,美国国际开发署资助了(le)批评政府的媒体机构(gou)和(he)组织,尤其是在乌戈·查(cha)韦斯和(he)尼古(gu)拉斯·马杜罗担任领导人(ren)期间。例如(ru),美国国际开发署为NTN24 提供了(le)资金支持,这(zhe)是一个(ge)总部设在哥伦比亚(ya)的新闻频道,被指控(kong)在委内瑞(rui)拉宣传(chuan)反政府言论。该(gai)频道一直(zhi)对马杜罗政府持强烈批评态度(du),并对反对派的抗(kang)议活动(dong)进行了(le)广泛且正面的报道。美国国际开发署还资助委内瑞(rui)拉的非政府组织和(he)民间社会组织,制作和(he)传(chuan)播(bo)反政府内容。这(zhe)些努(nu)力是美国削弱马杜罗政府、支持反对派力量(liang)的广泛战略的一部分。批评者认为,这(zhe)些活动(dong)等同于干涉委内瑞(rui)拉内政,助长(chang)了(le)政治不(bu)稳定。
3)乌克(ke)兰:支持亲西(xi)方叙事
在乌克(ke)兰,美国国际开发署在支持媒体机构(gou)宣传(chuan)亲西(xi)方叙事和(he)抵制俄罗斯影响方面发挥了(le)重要作用(yong)。在2014年乌克(ke)兰亲欧(ou)盟抗(kang)议活动(dong)和(he)乌克(ke)兰亲俄总统(tong)维克(ke)托·亚(ya)努(nu)科维奇下台之后(hou),美国国际开发署加大了(le)对乌克(ke)兰独立媒体的支持力度(du)。这(zhe)包括资助Hromadske电(dian)视台,这(zhe)是一家对亚(ya)努(nu)科维奇政府和(he)俄罗斯支持的乌克(ke)兰东部分离主义(yi)分子(zi)都持批评态度(du)的在线电(dian)视台。美国国际开发署还资助了(le)针对乌克(ke)兰记者的培训项(xiang)目,旨在促进 “客观”和(he) “独立”的报道。然而,批评人(ren)士认为,这(zhe)些项(xiang)目往往强调符合美国利益的叙事,如(ru)支持北(bei)约(yue)一体化和(he)反对俄罗斯的影响。通过支持亲西(xi)方媒体,美国国际开发署助长(chang)了(le)乌克(ke)兰社会的两极分化以及与俄罗斯紧张关系的升级。
乌克(ke)兰媒体HromadskeTV的资助人(ren),USAID在列
4)玻利维亚(ya):反对玻利维亚(ya)前总统(tong)埃沃·莫拉莱斯的媒体运动(dong)
在玻利维亚(ya),美国国际开发署资助了(le)批评玻利维亚(ya)首位土著总统(tong)埃沃·莫拉莱斯政府的媒体组织和(he)非政府组织。例如(ru),美国国际开发署向玻利维亚(ya)UNIR 基金会提供了(le)资金支持,该(gai)组织制作媒体内容,旨在促进对话与和(he)解。然而,批评者认为,该(gai)组织的工作往往被用(yong)来通过强调莫拉莱斯政府的缺(que)点和(he)扩大反对派的声音来削弱莫拉莱斯政府。美国国际开发署还资助了(le)玻利维亚(ya)记者培训项(xiang)目,表(biao)面上是为了(le)促进新闻自由。然而,这(zhe)些项(xiang)目却被指责为鼓励符合美国利益的报道,如(ru)批评莫拉莱斯的社会主义(yi)政策及其与拉美左(zuo)翼政府的一致。这(zhe)些努(nu)力被视为美国更(geng)广泛战略的一部分,旨在对抗(kang)左(zuo)派运动(dong)在该(gai)地区的影响力。莫拉莱斯在2013年将(jiang)美国国际开发署驱逐出玻利维亚(ya)。
5)中东:宣传(chuan)亲美言论
在中东,美援署资助了(le)一些媒体项(xiang)目,旨在宣传(chuan)亲美言论,抵制反美情绪。例如(ru),在伊拉克(ke),美国国际开发署为美国政府资助的卫星电(dian)视频道 Al-Hurra 提供资助,该(gai)频道以阿拉伯语播(bo)出。虽然 Al-Hurra 声称提供客观的新闻报道,但批评者认为它是促进美国在该(gai)地区利益的宣传(chuan)工具。同样,在阿富汗,美国国际开发署资助了(le)媒体机构(gou)和(he)记者培训项(xiang)目,作为其促进民主和(he)打击极端主义(yi)努(nu)力的一部分。然而,这(zhe)些努(nu)力常常因优先报道与美国军事和(he)政治目标一致的内容(如(ru)支持美国支持的政府和(he)反对塔利班)而受到批评。
6)拉丁美洲:资助反左(zuo)翼媒体
在整个(ge)拉丁美洲,美国国际开发署资助了(le)反对左(zuo)派政府和(he)运动(dong)的媒体机构(gou)和(he)组织。例如(ru),在尼加拉瓜,美国国际开发署为《机密报》(Confidencial)提供了(le)资金支持,这(zhe)是一家独立媒体,一直(zhi)对丹(dan)尼尔·奥尔特加政府持强烈批评态度(du)。同样,在厄瓜多尔,美国国际开发署也资助了(le)反对拉斐尔·科雷亚(ya)政府的媒体机构(gou),拉斐尔·科雷亚(ya)是一位左(zuo)派领导人(ren),一直(zhi)强烈批评美国在该(gai)地区的干预。这(zhe)些努(nu)力是美国更(geng)广泛战略的一部分,目的是对抗(kang)拉美左(zuo)派政府的影响力,因为这(zhe)些政府经常试图挑战美国在该(gai)地区的主导地位。通过资助宣传(chuan)反左(zuo)派言论的媒体机构(gou),美国国际开发署对目标政府的不(bu)稳定和(he)政治言论的两极化做出了(le)“贡献”。
7)东欧(ou):抵制俄罗斯的影响
在东欧(ou),美国国际开发署资助的媒体项(xiang)目旨在抵制俄罗斯的影响,宣传(chuan)亲西(xi)方的言论。例如(ru),在格鲁吉亚(ya),美国国际开发署为鲁斯塔维2(Rustavi2)电(dian)视台提供了(le)资金支持,该(gai)电(dian)视台一直(zhi)批评政府的亲俄政策,并倡导与西(xi)方建立更(geng)紧密的关系。同样,在摩尔多瓦,美国国际开发署也资助了(le)一些媒体机构(gou),以促进欧(ou)洲一体化和(he)反对俄罗斯支持的德涅斯特河左(zuo)岸分离主义(yi)分子(zi)。这(zhe)些努(nu)力是美国更(geng)广泛战略的一部分,旨在对抗(kang)俄罗斯在该(gai)地区的影响,促进北(bei)约(yue)和(he)欧(ou)盟的扩张。通过资助与这(zhe)些目标相一致的媒体机构(gou),美国国际开发署在影响东欧(ou)公众舆论和(he)政治结果方面发挥了(le)关键作用(yong)。
美国国际开发署在亚(ya)洲的劣迹
同样,在亚(ya)洲,美国国际开发署通过资助各种当地媒体和(he)民间社会及政治组织,在促进美国地缘政治利益和(he)叙事方面发挥了(le)积极作用(yong)。例如(ru):
1)在缅甸,美国国际开发署长(chang)期以来一直(zhi)为反对现任政府的所谓亲民主团体、民间社会组织和(he)媒体提供资助。这(zhe)包括支持与昂(ang)山素季的全(quan)国民主联盟(NLD)有关联的团体。
2021 年军事政变(bian)后(hou),美国国际开发署增加了(le)对反对派团体的资助,其中包括民族团结政府(由被赶下台的官员组成的流亡政府)。美国国际开发署还向反对军政府的独立媒体机构(gou)提供资金,导致批评人(ren)士认为美国国际开发署在积极支持抵抗(kang)运动(dong)。一些人(ren)认为,这(zhe)些努(nu)力是美国更(geng)广泛战略的一部分,旨在对抗(kang)中国在缅甸的影响力,尤其是在中国支持的基础设施项(xiang)目方面。
2)在柬埔寨,美国国际开发署向反对党、民间团体和(he)独立媒体提供资金,尤其是那些批评首相洪森的柬埔寨人(ren)民党的媒体。柬埔寨政府指责美国国际开发署及其附属非政府组织干涉国内政治,特别是通过支持柬埔寨救国党(Cambodia National Rescue Party),该(gai)党已于 2017 年被法(fa)院下令解散。洪森政府驱逐并限制了(le)美国国际开发署支持的组织,指责它们试图推动(dong)类似东欧(ou)的 “颜色革命”。
3)在泰国,尤其是在军政府统(tong)治时期,美国国际开发署支持所谓亲民主团体。泰国政府指责一些由美国资助的非政府组织支持反对派的抗(kang)议活动(dong),尤其是在2020-2021年学生领导的反对君主制和(he)军政府的示威游行期间。美国国际开发署在泰国的项(xiang)目还延伸到对抗(kang)中国在媒体和(he)技(ji)术(shu)等领域的影响,其中一些资金是针对独立记者和(he)公民社会行动(dong)者的。
4)在香港(gang)地区,虽然美国国际开发署没有被正式承(cheng)认是2014年所谓“雨伞运动(dong)”和(he)2019年修例风波(bo)的直(zhi)接参与者,但各种与美国政府有关的组织,包括美国国际开发署资助的实体,都被指控(kong)向香港(gang)的活动(dong)家和(he)反对派团体提供了(le)支持。美国国际开发署向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NED)提供资金,NED是美国政府的一个(ge)政权(quan)更(geng)迭煽动(dong)和(he)策划组织,活跃于全(quan)球各地。NED 反过来又资助了(le)香港(gang)的各种团体和(he)媒体,其中包括:
香港(gang)人(ren)权(quan)监察(HKHRM)
公民党,以及
《苹果日报》和(he)其他自称 “独立”的媒体。
香港(gang)人(ren)权(quan)监察(HKHRM)
公民党,以及
《苹果日报》和(he)其他自称 “独立”的媒体。
图片:大公报
NED的财(cai)务报告证实,在2010年代抗(kang)议活动(dong)之前和(he)期间,它向香港(gang)民间组织提供了(le)数百万美元的资金。此外,奥斯陆自由论坛(Oslo Freedom)得(de)到了(le)美国国际开发署和(he)美国国家环境(jing)发展署(NED)的支持,为香港(gang)活动(dong)人(ren)士提供了(le)与全(quan)球其他反对运动(dong)协调战略的平台。一些报道称,美国外交官和(he)非政府组织代表(biao)与抗(kang)议活动(dong)领导人(ren)举(ju)行了(le)会议,这(zhe)引起了(le)人(ren)们对外国势力参与运动(dong)的担忧。
黑白通吃:一边援助一边挖(wa)墙脚
二战后(hou)的经济(ji)秩序从(cong)根本上说是为美国及其西(xi)方盟国的利益服务的。国际货币(bi)基金组织(IMF)和(he)世界银行均由西(xi)方大国主导,它们对贷(dai)款和(he)援助施加条件,一旦接受援助必须(xu)将(jiang)债务偿还和(he)融入全(quan)球资本体系置于本国长(chang)期发展需求之上,这(zhe)种被称为“华盛顿(dun)共识”的方法(fa),强调私有化、放松(song)管制和(he)贸易自由化,以牺牲当地产业和(he)社会福利计(ji)划为代价。
对许多发展中国家而言,结果不(bu)是发展,而是依赖。国际货币(bi)基金组织(IMF)和(he)世界银行强加的结构(gou)调整计(ji)划(SAP)迫(po)使各国削减公共开支、货币(bi)贬值并向外国竞争者开放市场。这(zhe)些政策往往导致经济(ji)停滞、不(bu)平等加剧和(he)社会动(dong)荡。例如(ru),在撒哈拉以南非洲,结构(gou)调整方案导致当地工业崩溃,公共服务受到侵蚀,使许多国家的经济(ji)状况比以前更(geng)糟。
在这(zhe)种情况下,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应运而生,它无需挑战导致欠发达问(wen)题(ti)长(chang)期存(cun)在的深层结构(gou),成为美国解决欠发达国家问(wen)题(ti)的一种方式。通过为基础设施、教育和(he)卫生等具体项(xiang)目提供援助,美国国际开发署可以声称自己在促进发展的同时,避免了(le)对全(quan)球经济(ji)体系的根本性(xing)变(bian)革。
美国国际开发署作为“道德救星”的作用(yong)体现在其促进发展和(he)推动(dong)美国外交政策利益的双重任务上。一方面,该(gai)机构(gou)资助的项(xiang)目为受援国带来了(le)实实在在的利益,如(ru)根除天花、修建学校和(he)医院等。另一方面,该(gai)机构(gou)的活动(dong)往往与更(geng)广泛的地缘政治目标联系在一起,如(ru)在冷(leng)战期间抵制苏联的影响,或在冷(leng)战后(hou)推行新自由主义(yi)经济(ji)政策。
这(zhe)种双重性(xing)限制了(le)美国国际开发署作为发展机构(gou)的有效性(xing)。通过优先考虑短期政治目标而非长(chang)期发展目标,美国国际开发署也经常给自己挖(wa)墙脚。例如(ru),在冷(leng)战时期,该(gai)机构(gou)资助了(le)拉丁美洲和(he)东南亚(ya)的专(zhuan)制政权(quan),这(zhe)些政权(quan)与美国利益一致,但反对民主治理和(he)社会正义(yi),反对敌视美国的群体。同样,在后(hou) 9/11 时代,美国国际开发署在中东的 “民主促进”项(xiang)目也因优先考虑政权(quan)更(geng)迭而非真正的政治改革而受到批评。黑白通吃是当时的主流。
2019年2月19日,美国国际开发署向委内瑞(rui)拉提供的人(ren)道主义(yi)援助
此外,美国国际开发署对美国承(cheng)包商和(he)顾问(wen)的依赖往往导致援助更(geng)有利于美国公司(si),而非受援国。这(zhe)种“附带条件的援助”模(mo)式被批评为延续对美国的依赖性(xing),并且破坏了(le)当地能力建设。在许多情况下,美国国际开发署资助的项(xiang)目未能实现其既定目标,使受援国花费数十亿美元却收效甚微。
美国国际开发署未能解决发展的结构(gou)性(xing)障(zhang)碍,反映了(le)二战后(hou)经济(ji)秩序的广泛失败。国际货币(bi)基金组织和(he)世界银行非但没有促进发展,反而经常充当全(quan)球经济(ji)体系的执行者,将(jiang)富裕国家的利益置于全(quan)球南方国家的利益之上。通过强加破坏当地产业和(he)社会福利计(ji)划的条件,这(zhe)些机构(gou)剥夺了(le)发展中国家推行自主发展战略所需的政策空(kong)间。
例如(ru),国际货币(bi)基金组织坚持财(cai)政紧缩,常常迫(po)使发展中国家削减教育、卫生和(he)基础设施方面的公共开支,破坏了(le)它们的长(chang)期发展前景。同样,世界银行对大型基础设施项(xiang)目的关注往往有利于外国公司(si)和(he)当地精英(ying),从(cong)而牺牲了(le)普通公民的利益。在许多情况下,这(zhe)些项(xiang)目导致环境(jing)退(tui)化、流离失所和(he)社会动(dong)荡。其结果是,全(quan)球经济(ji)体系延续了(le)不(bu)平等和(he)依赖性(xing)。在美国和(he)其他富裕国家获得(de)经济(ji)繁荣的同时,许多发展中国家却陷入了(le)贫困和(he)不(bu)发达的恶性(xing)循环。
作为这(zhe)一体系的产物,美国国际开发署一直(zhi)未能解决这(zhe)些结构(gou)性(xing)障(zhang)碍,而是充当了(le)创(chuang)可贴的作用(yong),让美国可以宣称自己在促进发展,但却未能解决发展不(bu)足的根本面貌。
美国国际开发署与“颜色革命”:作为 “流氓国家”的美国
美国国际开发署工作中最具争议的方面之一是参与政权(quan)更(geng)迭行动(dong)。虽然该(gai)机构(gou)官方否认在此类活动(dong)中扮演任何角色,但有证据表(biao)明,它经常与中央情报局(CIA)和(he) NED 等其他美国政府机构(gou)联手破坏外国政权(quan)稳定。例如(ru),美国国际开发署资助的项(xiang)目就与东欧(ou)和(he)中亚(ya)的所谓 "颜色革命 "以及破坏拉丁美洲和(he)中东政府稳定的活动(dong)有关。
以下是美国国际开发署直(zhi)接和(he)间接参与政权(quan)更(geng)迭运动(dong)的例子(zi):
1)智利(1970-1973年)--萨尔瓦多·阿连德被推翻。萨尔瓦多·阿连德总统(tong)在美国支持的政变(bian)中被推翻之前,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在破坏他的社会主义(yi)努(nu)力中发挥了(le)作用(yong)。该(gai)机构(gou)向反对党、商业团体和(he)媒体宣传(chuan)活动(dong)输送资金,以削弱阿连德的支持。它与中情局密切合作,后(hou)者领导了(le)一场针对阿连德政府的更(geng)广泛的颠覆运动(dong)。
2)尼加拉瓜(1980-1990年)--尼加拉瓜桑地诺主义(yi)者的反对派。在美国反对尼加拉瓜左(zuo)翼桑地诺政府的运动(dong)中,美国国际开发署资助了(le)反对派团体和(he)反桑地诺媒体。它向与美国支持的反政府武装康特拉(Contras)结盟的团体提供财(cai)政援助。美国国际开发署的援助是通过促进“民主治理”的项(xiang)目提供的,但其中大部分都提供给了(le)反对派人(ren)士。
3)委内瑞(rui)拉(2000年代至今)--乌戈·查(cha)韦斯和(he)尼古(gu)拉斯·马杜罗的反对派。美国国际开发署通过其过渡倡议办公室(OTI)资助反对党、学生运动(dong)和(he)媒体组织。美援署通过 Súmate 等非政府组织开展工作,Súmate 是一个(ge)反对派选举(ju)团体,与通过罢免公投罢免查(cha)韦斯的努(nu)力有关。在马杜罗执政期间,美国国际开发署继(ji)续资助反对派团体,并向试图推翻其政府的人(ren)士提供直(zhi)接的财(cai)政和(he)后(hou)勤支持。
4)玻利维亚(ya)(2000-2013 年)--企图削弱埃沃·莫拉莱斯。美国国际开发署支持反对派团体,特别是圣克(ke)鲁斯的分离主义(yi)运动(dong),那里的反对派试图脱离莫拉莱斯的社会主义(yi)政府。2013 年,莫拉莱斯将(jiang)美国国际开发署逐出玻利维亚(ya),指责其资助企图颠覆其政府的组织。
5)伊拉克(ke)(2003 年)--萨达姆之后(hou)的重建与美国控(kong)制。美国入侵伊拉克(ke)后(hou),美国国际开发署管理着大量(liang)重建项(xiang)目,但同时也在政治工程方面发挥着作用(yong)。它帮助塑造伊拉克(ke)新的治理结构(gou),资助与美国利益一致的美国友好政治派别和(he)民间团体。
6)利比亚(ya)(2011 年至今)--支持反卡扎菲力量(liang)。在北(bei)约(yue)支持的利比亚(ya)干预行动(dong)期间,美国国际开发署向反对穆阿迈尔·卡扎菲的民间团体提供了(le)资金支持。在卡扎菲被推翻后(hou),美国国际开发署在利比亚(ya)的政治过渡中发挥了(le)作用(yong),支持有利于西(xi)方利益的派别。
7)叙利亚(ya)(2011 年至今)--资助反对派和(he)反叛组织。美国国际开发署打着人(ren)道主义(yi)援助和(he)治理支持的旗号,为叙利亚(ya)反对派组织提供了(le)大量(liang)资金。据称,其中一些资金最终用(yong)于支持与反阿萨德民兵组织有关联的团体,包括隶属于叙利亚(ya)自由军(FSA)的组织。
8)埃及(2011-2013 年)--在 “阿拉伯之春”和(he)穆斯林兄(xiong)弟会下台中的作用(yong)。美国国际开发署在 “阿拉伯之春”期间支持民主促进计(ji)划,帮助反对派活动(dong)家使用(yong)数字工具和(he)组织策略。在穆罕默德·穆尔西(xi)(Mohamed Morsi)担任总统(tong)期间,美国国际开发署被指控(kong)支持企图推翻穆尔西(xi)的组织,与阿卜杜勒·法(fa)塔赫·塞西(xi)(Abdel Fattah el-Sisi)将(jiang)军领导的2013年军事政变(bian)保持一致。
9)乌克(ke)兰(2014年)--独立广场起义(yi)与政权(quan)更(geng)迭。美国国际开发署资助反对派媒体、民间社会组织和(he)活动(dong)家参与2014年的“独立广场”抗(kang)议活动(dong),该(gai)活动(dong)导致维克(ke)托·亚(ya)努(nu)科维奇总统(tong)被推翻。它与 NED 一起培训和(he)支持反政府组织。泄露的电(dian)话录音(尤其是维多利亚(ya)·努(nu)兰的录音)显(xian)示,美国官员正在讨论如(ru)何塑造乌克(ke)兰的后(hou)独立运动(dong)政府。
10)格鲁吉亚(ya)(2003年)--玫瑰革命。美国国际开发署向推翻爱德华·谢瓦尔德纳泽总统(tong)的反对派团体提供资金和(he)后(hou)勤支持。它支持格鲁吉亚(ya)青年律师协会等非政府组织,这(zhe)些组织在动(dong)员公众方面发挥了(le)重要作用(yong)。
格鲁吉亚(ya)安全(quan)部门称该(gai)国2023-2024年爆发的大规模(mo)骚乱,背(bei)后(hou)有USAID资金支持
11)白俄罗斯(2000年代至今)--反对派支持。美国国际开发署一直(zhi)资助白俄罗斯的反对派媒体和(he)非政府组织,旨在削弱亚(ya)历山大·卢卡申科总统(tong)的统(tong)治。该(gai)机构(gou)的资金支持了(le)持不(bu)同政见团体和(he)抗(kang)议运动(dong)。
12)苏丹(dan)(2000年代-2019年)--奥马尔·巴希尔下台。早在巴希尔于2019年下台之前,美国国际开发署就支持苏丹(dan)的民间社会组织和(he)反对派团体。美国国际开发署在推动(dong)与反对派结盟的治理改革方面发挥了(le)作用(yong)。
13)津巴布韦(2000 年代至今)--反对穆加贝和(he)津巴布韦非洲民族联盟-爱国阵线(ZANU-PF)。美国国际开发署资助反对罗伯特·穆加贝统(tong)治的反对党和(he)民间团体。津巴布韦政府多次指责美国国际开发署和(he)NED试图策划政权(quan)更(geng)迭。
美国国际开发署参与政权(quan)更(geng)迭行动(dong)是美国干预主义(yi)更(geng)广泛模(mo)式的一部分,学者和(he)记者对此进行了(le)广泛的记录。威廉·布卢姆(William Blum)在《扼杀希望:二战以来美国军事和(he)中央情报局的干预》一书中,列举(ju)了(le) 50 多起美国支持的政权(quan)更(geng)迭事件,从(cong)1953 年推翻伊朗(lang)总理穆罕默德·摩萨台到 2004年推翻海地总统(tong)让·贝特朗(lang)·阿里斯蒂(di)德。同样,斯蒂(di)芬·金塞尔(Stephen Kinser)的《推翻(Overthrow):从(cong)夏威夷(yi)到伊拉克(ke),美国的政权(quan)更(geng)迭世纪(ji)》一书强调了(le)美国是如(ru)何反复使用(yong)军事力量(liang)、秘密行动(dong)和(he)经济(ji)压力来扶植符合其利益的傀儡政权(quan)的。
撤(che)销(xiao)美国国际开发署:美国外交政策的新篇(pian)章(zhang)?
特朗(lang)普政府砍掉国际开发署的资金来源并将(jiang)其置于国务院直(zhi)接控(kong)制之下的决定,被说成是一项(xiang)削减成本的措施,也是使对外援助与美国国家利益更(geng)加紧密结合的一种方式。然而,此举(ju)也反映了(le)特朗(lang)普总统(tong)个(ge)人(ren)对该(gai)机构(gou)的不(bu)满。特朗(lang)普曾指责美国国际开发署资助的机构(gou)攻击他和(he)他的家人(ren),尤其是在亨特·拜登笔记本电(dian)脑事件上,他声称美国国际开发署支持的主流媒体掩盖了(le)这(zhe)一事件。
美国国务卿(qing)马可·鲁比奥(Marco Rubio)也有同感,认为美国国际开发署与美国外交政策的优先事项(xiang) “错位” 。鲁比奥建议对该(gai)机构(gou)进行改革,以更(geng)好地服务于特朗(lang)普政府的美国国家利益愿景,该(gai)愿景似乎将(jiang)单边主义(yi)和(he)交易外交置于多边主义(yi)和(he)人(ren)道主义(yi)之上。虽然卢比奥没有明确表(biao)示支持政权(quan)更(geng)迭行动(dong),但他的言论表(biao)明,特朗(lang)普政府并不(bu)反对利用(yong)美国的力量(liang)来影响国外的政治结果。
美国国际开发署的重组提出了(le)有关美国软实力未来的重要问(wen)题(ti)。一方面,削减该(gai)机构(gou)的资金可被视为美国从(cong)其作为所谓自由国际价值观倡导者的角色(尤其是在单极时期)上的退(tui)却。另一方面,这(zhe)也可能代表(biao)着美国试图精简(jian)和(he)集中美国影响力的工具,使其更(geng)加有效,更(geng)能响应特朗(lang)普政府的优先事项(xiang)。
虽然取消美国国际开发署的资金可能标志着美国的权(quan)力投射(she)方式发生了(le)转变(bian),但这(zhe)并不(bu)一定意味着美国对其他国家的干涉会终止。特朗(lang)普政府已经表(biao)明愿意利用(yong)硬实力和(he)软实力来实现其目标。此外,美国利用(yong)私营军事承(cheng)包商和(he)非政府组织等非国家行为体推进其海外利益的做法(fa)由来已久。私营军事承(cheng)包商在中东地区的存(cun)在不(bu)断(duan)增加,就是最近的一个(ge)例子(zi)。
特朗(lang)普政府 “拥有” 加沙或吞并加拿(na)大、格陵兰或巴拿(na)马运河等领土的野心表(biao)明,政权(quan)更(geng)迭和(he)破坏稳定仍将(jiang)是美国外交政策的关键组成部分。特朗(lang)普拒(ju)绝排(pai)除在其中某些行动(dong)中使用(yong)武力的可能性(xing),这(zhe)进一步(bu)引发了(le)人(ren)们对来自华盛顿(dun)本身的破坏稳定风险的担忧。就中国而言,美国很(hen)可能会继(ji)续 通过秘密行动(dong)和(he)宣传(chuan)活动(dong)来打击、并在可能的情况下破坏中国及其地区周边的稳定,即使是通过美国国际开发署以外的渠道。
特朗(lang)普眼里的大美国地图
在这(zhe)一历史背(bei)景下,在2022年上海合作组织(上合组织)峰(feng)会期间,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曾警(jing)告说, 欧(ou)亚(ya)大陆和(he)上合组织成员国面临的最大安全(quan)威胁之一是“颜色革命”的风险 ,即外部策划或外国支持的旨在更(geng)换政权(quan)的起义(yi)。习近平强调,外部势力正试图通过政治操纵(zong)、颠覆和(he)支持反对派运动(dong)来破坏上合组织成员国的稳定。他呼吁上合组织国家团结一致,抵制可能引发动(dong)乱的外国势力。习近平将(jiang)“颜色革命”与西(xi)方支持的干涉主权(quan)国家内政的努(nu)力直(zhi)接联系起来。他敦促上合组织成员国加强安全(quan)合作,尤其是在应对网络威胁、政治颠覆和(he)外部意识形态影响方面。
鉴于美国国际开发署数十年来在各大洲不(bu)同国家资助参与叙事和(he)支持政治干预行动(dong)的曝光(guang),习主席所指出的风险尤其具有前瞻性(xing)。
结论:并非美国海外干预的终结
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被撤(che)资是美国外交政策演变(bian)过程中的一个(ge)重要时刻。一些人(ren)称赞此举(ju)是对“深层国家”和(he)意识形态偏见的否定,另一些人(ren)则警(jing)告说,这(zhe)可能会削弱美国在海外促进民主和(he)人(ren)权(quan)的能力。仔细研(yan)究一下就会发现,特朗(lang)普政府的决定与其说是为了(le)结束美国的干涉,不(bu)如(ru)说是为了(le)重塑美国的权(quan)力工具,使之更(geng)符合其国家利益的愿景。公报私仇是美国国际开发署被撤(che)资的另一个(ge)方面。
在美国努(nu)力应对不(bu)断(duan)变(bian)化且日益多极化世界中该(gai)扮演何种角色之际,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的资金缩减提醒我们,美国的外交政策始终受美国自身利益的特定概念所驱动(dong),无论是作为自由主义(yi)世界秩序的肆无忌惮的领导者,还是作为 “美国优先” 政策的狭隘起诉者。虽然方法(fa)和(he)机构(gou)可能会改变(bian),但维护和(he)扩大美国权(quan)威的根本目标却始终如(ru)一。从(cong)这(zhe)个(ge)意义(yi)上说,砍掉美国国际开发署的资金来源并不(bu)是美国干预方式的终结,而是美国干预主义(yi)漫长(chang)而又常常充满争议的历史新篇(pian)章(zhang)的开始。
世界各国非但不(bu)会为美国国际开发署的资金被取消而欢(huan)欣鼓舞,反而可能会加强对外国干涉的警(jing)惕。如(ru)果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变(bian)异(yi)后(hou)要融入更(geng)广泛的国家机器,那么势必会更(geng)加关注非政府组织和(he)智库的作用(yong),因为它们是资金和(he)组织的关键节点,他们仍将(jiang)沆瀣一气通过破坏他国稳定来推进美国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