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lian)了这么多(duo)遍，何雪丽觉得正式上场(chang)那一次“孩(hai)子们的表现是最好的”。她听得出来，因为(wei)被先(xian)生的故事打动、被现场(chang)的氛围感染，学(xue)生们吟诵的每行诗句，“都是发自内心的声(sheng)音”。

缘 分(fen)

活动当天，叶嘉(jia)莹的侄子叶言(yan)材早早赶到了现场(chang)。他(ta)多(duo)年来致力于(yu)中国文学(xue)教研工作，和姑母一样，最看重的就(jiu)是学(xue)生。已经(jing)70岁(sui)的他(ta)自己骑着小电驴赶到学(xue)校，车筐里还放着给孩(hai)子们准备的礼物(wu)——厚厚的一摞《祖(zu)国行长歌》精(jing)装书法长卷。

一见面，叶言(yan)材就(jiu)给记者介绍叶嘉(jia)莹和十三中的渊源：这所中学(xue)位于(yu)北京西城区柳荫街27号，是清朝涛(tao)贝(bei)勒府(fu)的所在，校门口立有北京市文物(wu)保护单位的标牌。叶嘉(jia)莹的母校北京辅仁大学(xue)，最初的校址就(jiu)在这里，不过她入学(xue)时，已改作原辅仁大学(xue)附中男生部校舍。叶嘉(jia)莹当年虽不曾在这里上过课，并不影响十三中的师生珍视(shi)与这位古典(dian)诗词传(chuan)灯人跨越时空的奇妙缘分(fen)。

十三中校友赵书华参与发起(qi)了这次活动，她忙前(qian)忙后做了许多(duo)联系(xi)和沟通工作，也是当天的主持人。“叶先(xian)生是诗词的女儿，也是什刹海的女儿！”提到发起(qi)活动的初衷，赵书华情绪依旧饱满。她是北京什刹海民俗学(xue)会的会员，了解叶嘉(jia)莹对什刹海的情愫(su)。

叶嘉(jia)莹曾在散文《什刹海的怀(huai)思》开头写(xie)道：“我对什刹海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因为(wei)这一带乃是我自童年到大学(xue)毕业的一段日子中所经(jing)常来往游憩的所在。”叶家位于(yu)察院胡同的老宅(zhai)离什刹海不算远(yuan)，叶嘉(jia)莹从小就(jiu)常在假日随母亲(qin)和弟弟到此散步，一家人在长堤上的小铺里叫碗鲜(xian)菱鲜(xian)藕来吃。后来叶嘉(jia)莹考入北京辅仁大学(xue)，辅仁女校离什刹海更(geng)近，她的恩师顾随家也在附近。长堤边，大学(xue)生叶嘉(jia)莹写(xie)过怀(huai)念母亲(qin)的七(qi)绝，也与老师相和，在诗中吟咏什刹海的风景。后来随丈夫(fu)到了台湾(wan)，经(jing)历人生中一段忧患岁(sui)月，因为(wei)怀(huai)念师友，她常梦见随同学(xue)一道去拜望顾随先(xian)生，“可是经(jing)过什刹海时，就(jiu)看见到处都长满了极高的芦苇，而(er)我总是迷失在苇丛中，怎(zen)样也无法出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什刹海曾寄托着叶嘉(jia)莹无限的记忆与乡愁。

因为(wei)什刹海，也因为(wei)辅仁之缘，赵书华觉得十三中的孩(hai)子们应该记住叶嘉(jia)莹这个名字和她一生所做的事。她联系(xi)母校办公室的杨志红老师，提出了活动的初步设想。杨志红平时负(fu)责十三中校友和校史方面的相关工作，“我是理科生，之前(qian)对叶嘉(jia)莹先(xian)生的著作不是特别熟(shu)悉，但我听过先(xian)生吟诵。”杨志红50多(duo)岁(sui)第一次听到“叶调”，她恍(huang)惚想起(qi)幼时在姥姥家——河北邯郸的乡间，自己好像听过上年纪的教书先(xian)生用(yong)类似的调子，如唱如诵地吟诗。怕童年记忆不够真切，杨志红还特意向老母亲(qin)求证过，得到的答复是，那个年代(dai)的老先(xian)生的确会吟诵，只是现在会的人越来越少了。杨志红很感慨：“如果没有叶先(xian)生用(yong)自己的影响力去坚持、去推广，古诗词吟诵这个事不就(jiu)失传(chuan)了吗？”

接到赵书华的电话，杨志红第一反应是，这个活动该办！她马上向十三中校长唐挈汇报了相关情况，得到全力支持，“我们的学(xue)生可以参加！”唐挈一直敬仰叶嘉(jia)莹，活动当天，他(ta)不止来到现场(chang)，还带着一本叶嘉(jia)莹的《人间词话七(qi)讲》上台发言(yan)。这位物(wu)理特级(ji)教师出身的校长认认真真读完了全书，认认真真准备了讲稿。叶嘉(jia)莹常说：“修辞立其诚。”她要求自己，也希望弟子为(wei)人、为(wei)学(xue)、为(wei)文都真诚实在。唐挈那番从“读后感”展(zhan)开的演讲，词藻并不华丽，却传(chuan)承了这份“师者之诚”。

吟 诵

没错，传(chuan)承。

“我的重点(dian)是传(chuan)承，我就(jiu)教大家吟诗，我留下的这一点(dian)海上的遗音，也许将来有一个人会听到、会感动……”2020年上映的电影《掬水月在手》中，当时已年过九旬的叶嘉(jia)莹面对镜头，缓缓道出自己一生不移的志向。生命的最后时光，为(wei)了留下古诗词原本的韵味，老人把传(chuan)承诗教的重点(dian)向吟诵倾斜。叶嘉(jia)莹说，自己30多(duo)岁(sui)的时候，从来没有在讲台上给学(xue)生吟诵过任何一首诗词，理由和十三中同学(xue)们的感受差不多(duo)，“因为(wei)吟诵的调子不是唱歌，大家听起(qi)来会觉得很奇怪。”百岁(sui)时接受新华每日电讯专访，叶先(xian)生谈起(qi)吟诵，依然觉得“我做得还不够”，因为(wei)“我有时候也不好意思在台上大声(sheng)地吟唱，（担(dan)心）人家觉得我莫名其妙……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一定要把中国古典(dian)诗歌的吟诵，更(geng)强力地、更(geng)努力地去推广和发扬，我觉得吟诵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传(chuan)承之心切切，她在自己的诗中写(xie)下，“遗音沧海如能会，便是千秋共此时”。

事实证明，叶嘉(jia)莹身后，听懂那段“海上遗音”并被叶调吟诵感动的，远(yuan)不止一个人或者一辈人。

30多(duo)年前(qian)，叶嘉(jia)莹受邀担(dan)任北京师范大学(xue)客座(zuo)教授，还在读书的何雪丽，坐在台下亲(qin)耳听先(xian)生吟诵过一首南宋词。“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吟诵，觉得很新鲜(xian)。”她记得，先(xian)生婉转的韵调充满古意，美(mei)得令(ling)人心颤。

走上工作岗位，做了语文教师，自己也常给孩(hai)子们讲古诗词，何雪丽始终(zhong)放不下对吟诵的情结，“我很想学(xue)，只是苦于(yu)没有机会，也找不到合适(shi)的老师来指导”。这一次，得知叶嘉(jia)莹先(xian)生的追思传(chuan)承活动要在十三中举行，何雪丽的第一反应就(jiu)是：“要吟诵！纪念叶先(xian)生，一定要吟诵！”她在网(wang)上搜索了许多(duo)叶嘉(jia)莹吟诵诗词的视(shi)频，做了不少功课，选中了那首讲述离合聚散、人世变迁的《赠(zeng)卫八处士》。然后带着敬意，和孩(hai)子们一起(qi)学(xue)习(xi)了她向往了30多(duo)年的“叶调”。

吟诵不容易，无论是教还是学(xue)。何雪丽发现，“叶调”的规(gui)律是没办法用(yong)语言(yan)精(jing)准概括的，她干脆(cui)用(yong)了“笨办法”——模(mo)仿。利(li)用(yong)早读和课堂(tang)的时间，对照视(shi)频逐句“跟读”了两三天，何雪丽第一次尝(chang)试关掉叶嘉(jia)莹的“原声(sheng)”，让同学(xue)们独立完成吟诵，结果却少有孩(hai)子能大胆开口。

范安怡是人文班的学(xue)生，活动当天上台吟诵，她大方地站在“C位”，对“叶调”的把握虽然还显青涩，但声(sheng)音朗朗，毫不怯场(chang)。不过她承认，刚开始练(lian)习(xi)的那几(ji)天，几(ji)乎只能默诵。“因为(wei)不熟(shu)悉，所以不敢张口。”面对采访，孩(hai)子们坦率真诚，班上的另一位女生林思齐告诉记者，第一次听到“叶调”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有点(dian)想笑”。而(er)全班一起(qi)反复模(mo)仿，从完全陌生到渐渐“入门”的过程，在范安怡看来，也是大家不断寻找“叶调”吟诵“真谛(di)”的过程。

一边摸索着教学(xue)规(gui)律，一边给孩(hai)子们讲叶嘉(jia)莹的人生经(jing)历，何雪丽讲起(qi)叶嘉(jia)莹是如何在中年丧(sang)女的锥心之痛下，毅然决(jue)定从海外归(gui)国执教的故事。她想引导学(xue)生去理解和体会，在那样的心境(jing)之下，当叶嘉(jia)莹吟诵到“少壮能几(ji)时，鬓发各已苍”的诗句时，老人如歌如诉的音调中蕴含着怎(zen)样的情感。在老师的讲述中，林思齐发觉自己不再“想发笑”，而(er)是真心想要学(xue)习(xi)“叶调”，单纯的模(mo)仿变成了带着思考的感悟。

最初的畏难情绪，也在理解的基础上一点(dian)点(dian)消(xiao)解。“‘叶调’就(jiu)是叶老小时候家里的大伯、大伯母这些长辈傍晚随口吟诵的，可能每一个人、每一遍吟诵的音调都不完全一致，但背后传(chuan)递的那种韵味是一致的。”人文班的张博然读过叶嘉(jia)莹和弟子合编的《给孩(hai)子的古诗词·讲诵版》，那时就(jiu)接触过“叶调”，但仅限于(yu)听。这一次他(ta)不仅尝(chang)试着开口，也逐渐总结出一点(dian)心得，“吟诵其实是让诗词走进人们生活的一种方式吧，通过这种方式来传(chuan)达诗词背后的韵味和感情”。孩(hai)子们逐渐意识到，“叶调”不是教条，只要遵守平仄格律方面的基本规(gui)范，能够把吟诵的韵味、诗人和自己的情感体现出来，即便做不到和叶先(xian)生的示范丝毫不差，也不必胆怯地“张不开嘴”。

“吟诵的魅(mei)力，是能让诗词走进每个人的心灵深处。”何雪丽说，她带着学(xue)生一遍遍念起(qi)“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浮现在她脑海的，不止诗圣，也不止叶嘉(jia)莹经(jing)历得离合悲(bei)欢(huan)，“我还联想到自己的人生”。2024年夏天，何雪丽大学(xue)毕业30周年，“我们老同学(xue)中的很多(duo)人，真的是毕业一别，就(jiu)30年没有再见过面了……那种感触特别深”。

孩(hai)子们还没有这样的阅历和感慨，却也在吟诵中找到一种力量(liang)。一生多(duo)艰的叶嘉(jia)莹说过，“诗词能让人心灵不死”，范安怡对这句话印象极深，她从中读懂了坚韧和持守，为(wei)了心中的热爱，接受生活的给予(yu)，无论晴日或是风霜，始终(zhong)向上生长的坚韧，“让生命绽放出更(geng)洁(jie)净、优雅(ya)的莲花，再结出莲子，不断传(chuan)承”。

一遍遍练(lian)习(xi)下来，孩(hai)子们心底生出一份责任感。“吟诵是一个载体，传(chuan)播古诗词精(jing)髓的载体，我们大声(sheng)地吟诵出来，也是完成一份承诺(nuo)，把优秀传(chuan)统文化传(chuan)承下去的承诺(nuo)。”范安怡觉得，传(chuan)播与传(chuan)承，就(jiu)是她领(ling)悟到的“真谛(di)”。她的同学(xue)周妙言(yan)也有同感，她把这首《赠(zeng)卫八处士》视(shi)作一个起(qi)点(dian)，接下来“我们要努力学(xue)习(xi)中国古典(dian)诗词，来滋润内心，丰盈(ying)精(jing)神世界，将叶先(xian)生这份风雅(ya)传(chuan)承下去”。这个高一女生用(yong)非常严肃的语气告诉记者。

读 诵

与“诗词的女儿”叶嘉(jia)莹有关的活动，诗词永远(yuan)是主角，以前(qian)是，现在依然是。

何雪丽为(wei)孩(hai)子们选了杜甫的《赠(zeng)卫八处士》，叶言(yan)材选的是叶嘉(jia)莹自己的诗——1974年她第一次回国探亲(qin)时写(xie)下的《祖(zu)国行长歌》，全诗长达266句，共1878个字。

叶嘉(jia)莹创作过许多(duo)诗词作品，为(wei)什么选择这一首讲给孩(hai)子们听？“因为(wei)那是当年叶先(xian)生看到新中国的希望，看到中国人民眼里的希望，内心真正的感发之作！”叶言(yan)材说，《祖(zu)国行长歌》的每一个字都是姑母的“赤子之情，情难自已”，他(ta)想把姑母蕴于(yu)长诗中真挚的家国情怀(huai)传(chuan)给在座(zuo)的孩(hai)子——和传(chuan)承诗词一样，那是叶嘉(jia)莹最看重的事，也是叶言(yan)材最看重的事。

叶言(yan)材选了姑母的诗，但活动筹备期间，当另一位嘉(jia)宾刘子菲告诉他(ta)，也想选择叶嘉(jia)莹的作品带着孩(hai)子们一起(qi)诵读时，叶言(yan)材却诚恳(ken)地建(jian)议对方，换成更(geng)脍炙人口的古诗词名篇(pian)。“叶言(yan)材老师说，叶先(xian)生写(xie)的词，大家并没有那么熟(shu)悉，应该选人们耳熟(shu)能详(xiang)的诗词作品，用(yong)叶先(xian)生的方式吟诵、读诵，这样大家才能一下子听出这跟平常的朗诵有什么不同。所以后来，诗我选了李白的《将进酒》，词我选了纳兰性德的《浣(huan)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那是一首悼亡词，和当天的追思主题一致。”刘子菲是以叶嘉(jia)莹读诵传(chuan)承人的身份参加活动的，她是北京市海淀(dian)区纳兰文化研究中心主任，与叶嘉(jia)莹的缘分(fen)也因纳兰性德而(er)起(qi)。

2022年，叶嘉(jia)莹与刘子菲合作出版了《叶嘉(jia)莹读诵纳兰词全集》，为(wei)了原汁原味地呈现纳兰词的魅(mei)力，年近百岁(sui)的叶嘉(jia)莹耐心地将读诵词作的要领(ling)传(chuan)给了刘子菲，还投(tou)入时间和精(jing)力，亲(qin)口录制了书中全部300余首词作的读诵音频作为(wei)示范。第一次到迦陵学(xue)舍拜访叶嘉(jia)莹时，一直醉(zui)心纳兰词的刘子菲按照自己的方式为(wei)老人读了一首，叶嘉(jia)莹听完，笑着对她说：“你不会读词。”老人告诉刘子菲，诗要吟诵，词要“读诵”——严格来说，词应该是按照词牌唱出来的，只是如今词牌对应的曲调已经(jing)失传(chuan)，那至少要按照节奏，按照平仄，把普通话里没有的入声(sheng)字读出来，再尽可能还原词的韵脚……叶嘉(jia)莹给她上的第一课，刘子菲记忆犹新。

如今再回忆起(qi)这些，刘子菲眼睛里闪着泪光。那天在活动现场(chang)，看到叶嘉(jia)莹生前(qian)的影像，她是落泪最多(duo)的人。采访中也常常哽咽，她说自己忍不住，“没办法不想起(qi)先(xian)生对我的好……”但站在台上的那十几(ji)分(fen)钟(zhong)，刘子菲没有哭。当天的活动中，刘子菲声(sheng)音不抖不颤，按照叶先(xian)生教她的音韵完成唐诗吟诵，再引导孩(hai)子们去感受读诵的特色和魅(mei)力。这回怎(zen)么忍住了？“私底下想起(qi)和先(xian)生的一些过往，我就(jiu)控制不住情绪；但站在台上就(jiu)不一样了，先(xian)生晚年特别强调，古诗词的吟诵和读诵要传(chuan)下去，那是她很重视(shi)的一项(xiang)工作，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我不能把私底下的情绪掺进去。”

“吟诵与读诵要传(chuan)下去”，叶先(xian)生晚年的愿望已经(jing)成为(wei)刘子菲认定的一项(xiang)事业。她带着古诗词爱好者读诵纳兰词，每天录制一段音频发到交流群里，周末年节也不“断更(geng)”。有时候白天太忙，等到能静下来录音频已经(jing)是夜里十一二点(dian)，那她也要发，而(er)且不管(guan)再晚再累，她都要求自己的读诵是准确优美(mei)、情感丰沛的，这是她的坚持。去年，清华大学(xue)附属(shu)中学(xue)上庄学(xue)校将纳兰文化确定为(wei)传(chuan)承中华优秀传(chuan)统文化的抓手，建(jian)立了一个中华古诗词读诵传(chuan)承社团。刘子菲每周二、四两天赶到学(xue)校，教孩(hai)子们读诵纳兰词。她不止讲读诵的基本方法，也讲词作蕴含的情感，讲作者的人生……叶先(xian)生就(jiu)是这样讲诗词的，她也在努力传(chuan)承。

叶嘉(jia)莹生于(yu)荷月，一生爱荷，也写(xie)过许多(duo)与荷有关的诗词。“莲实有心应不死，人生易老梦偏痴。千春犹待发华滋。”她说过：“我的荷花总会凋落，我要把莲子留下来。”那次活动也如一个播种的过程——范安怡找了许多(duo)叶嘉(jia)莹咏荷的作品，也看她的讲座(zuo)，读关于(yu)她、关于(yu)吟诵的报道和文章。上个学(xue)期的期末小作文，范安怡选择的主题是“叶嘉(jia)莹与荷花”，她说自己未必写(xie)得多(duo)么好，但那是她真正感兴趣的题目。“给我触动最深的就(jiu)是叶嘉(jia)莹教授提出的‘弱德之美(mei)’……”采访时，范安怡和几(ji)个同学(xue)都跟记者探讨起(qi)对“弱德之美(mei)”的理解，聊起(qi)他(ta)们眼中传(chuan)承古诗词吟诵、读诵的意义，十几(ji)岁(sui)的孩(hai)子，已经(jing)有了自己的思考和见地。他(ta)们的侃(kan)侃(kan)而(er)谈和他(ta)们的朗朗吟诵一样，都是叶嘉(jia)莹最想听到的，莲子萌发的声(sheng)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