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电影所试图传达的“对(dui)抗规则”主题一(yi)样，《哪吒2》的横空出世，改变了从业者已(yi)经(jing)习惯的市场法则，也(ye)改变了人们对(dui)爆款续集难以超越前作的固有印象，更是突破了中国动画电影乃至单(dan)一(yi)电影市场的票房上限(xian)。

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在《哪吒2》上映前，业界对(dui)其(qi)的普遍票房成绩预期在三十(shi)亿到四十(shi)亿之间，《哪吒2》制(zhi)片人刘文章(zhang)此前在接受界面新闻时曾提及，因为观众对(dui)票房的期待而感觉“压力(li)很大”。

如今，电影的成功超出了所有从业者的预期，也(ye)超出了一(yi)部电影能够承载的意义。就像同(tong)期DeepSeek所引(yin)发的对(dui)中国科技资产的价值重估一(yi)样，《哪吒2》的爆火能在多大程度上激发对(dui)中国动画电影产业的价值重估？我们能否期待更多的《哪吒》？

上海：春节档电影《哪吒2》影院海报 图片来(lai)源：视(shi)觉中国

寻(xun)找下一(yi)个哪吒

思考(kao)这部电影的成功，让(rang)业界似乎回到了一(yi)个古老的、已(yi)经(jing)鲜有人论及的概念与话题——内(nei)容为王。在过去几年里，电影市场热衷(zhong)于讨论的是，观众的类型需求(qiu)以季度为单(dan)位在改变，于是，创作公司开始用精密的计(ji)算来(lai)制(zhi)作电影以及短视(shi)频(pin)的宣发手段。

但《哪吒2》颠覆了这一(yi)切，作为一(yi)部打磨了五年的作品，它的所有成功都附着于电影本体之上，其(qi)短视(shi)频(pin)营(ying)销(xiao)、市场体察或者类型偏好都没(mei)有达到可(ke)以总结(jie)出任(ren)何新规律(lu)的程度。

一(yi)位电影营(ying)销(xiao)人员告诉界面新闻，《哪吒2》的火爆和其(qi)所做的营(ying)销(xiao)工作可(ke)能只有30%的关系，“火爆和前作的基础以及这一(yi)部的质量还(hai)是有很大关系的，外延的宣传点以内(nei)容为基底。即使没(mei)有营(ying)销(xiao)团队去做二创，网友(you)也(ye)会去做。”

电影分析(xi)师吴优(you)认为，在电影上映前，不乏有人认为阔别五年的续集翻车概率大于成功概率，但电影的火爆实现了对(dui)行业尽量别做续集这种求(qiu)稳心态(tai)的扭转，“原来(lai)只要认认真真做内(nei)容，别管五年之后观众喜欢什么，只要拿(na)出创作者的最高(gao)水平(ping)，观众就会看到你的诚(cheng)意。”

而这种对(dui)于内(nei)容初心的回归，也(ye)会给(gei)行业更多正向反(fan)馈，让(rang)电影公司和投资方把更多精力(li)放在内(nei)容本身，而不是过多的市场与营(ying)销(xiao)研究上。

但从题材来(lai)看，想要复制(zhi)《哪吒2》的成功十(shi)分困难。在吴优(you)看来(lai)，《哪吒2》的成功是一(yi)个在中国的自有IP中“沙里淘金”的过程，“虽然(ran)说中国的这个神话体系很多，但孙悟空、杨戬和哪吒已(yi)经(jing)到顶(ding)了，生长在我们骨血中的IP没(mei)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从电影漫长的打磨周期来(lai)看，《哪吒2》惊艳(yan)的产出不是那么好借鉴，关键在于，“是否有导(dao)演和投资方愿意有魄力(li)、长期投入(ru)去做这样一(yi)件事(shi)。因为动画电影比真人电影难，至少要三四年。”

一(yi)位业内(nei)人士告诉界面新闻，“到今天为止，也(ye)没(mei)听(ting)说过哪些项目(mu)因为《哪吒2》而立项或者重新受到资本青睐，比如曾经(jing)立项又搁置的动画电影《魁拔4》也(ye)没(mei)听(ting)说要重启。”

相比复制(zhi)爆款，行业或许更需要题材的拓展，动画制(zhi)片人刘延认为前年《长安三万(wan)里》的成功对(dui)行业很有价值，“可(ke)能《长安三万(wan)里》的参考(kao)性还(hai)是要大于《哪吒2》，因为前者的高(gao)票房带(dai)来(lai)了很多新的东西(xi)，拓宽(kuan)了整个动画电影能做的赛(sai)道。”

《长安三万(wan)里》在去年掀(xian)起了历史(shi)类动画电影的浪潮。在2024年，追光动画备案了《三国第一(yi)部：争洛阳》，光线影业则完成了《三国之赤(chi)壁(bi)之战》的备案，连儒意影业也(ye)启动了《包公案》系列动画电影计(ji)划(hua)。

各地“哪吒”主题涂鸦墙走红 图片来(lai)源：视(shi)觉中国

外包的极致与人才的瓶(ping)颈

在《哪吒2》的片尾列表(biao)上，出现了142家参与制(zhi)作的公司，这几乎是中国动画电影最庞大的制(zhi)作体系，刘延感慨“这代表(biao)了（动画）外包的极致。”

他认为这背后是一(yi)种对(dui)生产流程的掌控力(li)，“非常(chang)值得赞叹的是他们的制(zhi)片水平(ping)，能够管理(li)清楚130多家供应商，都能够有条不紊的输出同(tong)样的内(nei)容。”

这种管理(li)更具体的表(biao)现，是出品方可(ke)可(ke)豆公司以及其(qi)他外部公司对(dui)于细节的反(fan)复打磨。像是墨境天合主要负责(ze)了《哪吒2》中“哪吒撕裂重生”等场景的特效镜(jing)头，其(qi)视(shi)效总监邢明礼在接受《每日经(jing)济新闻》采访时表(biao)示，饺子(zi)对(dui)每一(yi)个细节都要求(qiu)很高(gao)，原本预计(ji)3、4个月完成的任(ren)务，最终花(hua)了11个月。这当然(ran)也(ye)是这部电影无限(xian)打磨的又一(yi)例证。

优(you)秀动画电影的产出，需要技术的积累，在过去几年里，中国动画电影的制(zhi)作水平(ping)在不断进步。刘延认为从技术水平(ping)上来(lai)看，中国动画电影整体和皮克斯的顶(ding)尖作品还(hai)有一(yi)定差距，但胜在人力(li)成本带(dai)来(lai)的性价比，“同(tong)样的价格，美(mei)国人做不出来(lai)这个级别的电影”。

人力(li)资源的一(yi)面，是中国动画电影行业人才的缺乏。此前，《哪吒2》制(zhi)片人刘文章(zhang)在专访中告诉界面新闻，人才的缺乏会限(xian)制(zhi)同(tong)类作品的产出频(pin)率，“行业其(qi)实最紧缺的是人才。我们这部电影哪怕现在这几千人，都已(yi)经(jing)是竭尽全力(li)、掘地三尺(chi)地去找，把能找的都找来(lai)了，但是也(ye)远(yuan)远(yuan)不够。”

但是在另一(yi)面，刘延说，“所谓(wei)的人才短缺，可(ke)能对(dui)可(ke)可(ke)豆来(lai)说是能进行技术战略攻坚的人太少了，但《哪吒2》已(yi)经(jing)是这个行业最top级的需求(qiu)了，更多的从业者是达不到需求(qiu)的。”

几家主要的动画公司之外，是许多靠外包为生的动画公司，行业生态(tai)分散(san)。这种生态(tai)同(tong)时带(dai)来(lai)了效率问题，动画公司为了提高(gao)效率，就产生员工过劳和薪资被挤压的问题。因此在小红书等社区，充斥着对(dui)这一(yi)行业基层员工薪水以及工作量的吐槽。

但是除了几部重要的作品，大部分动画公司担心的不是人才缺乏，而是没(mei)活干(gan)。行业需要一(yi)些鲶鱼的刺激，来(lai)带(dai)来(lai)动画电影的产能扩产，这可(ke)能是《哪吒2》更大的积极意义。

从更长远(yuan)来(lai)看，一(yi)个爆款无法解决行业上下游的所有问题。墨境天合视(shi)效成都CEO、视(shi)效总监刘颖(ying)告诉界面新闻，在公司所合作的项目(mu)中，动画电影所占(zhan)的比例其(qi)实很少，“当然(ran)长远(yuan)来(lai)看，《哪吒2》的成功一(yi)定会带(dai)动投资会进入(ru)动画电影市场，那也(ye)会带(dai)来(lai)特效需求(qiu)”。

今年墨境天合参与了四部春节档电影的特效，刘颖(ying)认为虽然(ran)《哪吒2》获得破纪录的成绩，但如果其(qi)他电影的收入(ru)没(mei)有达到预期，行业对(dui)于预算的投入(ru)仍(reng)然(ran)会受到控制(zhi)。

特效行业仍(reng)然(ran)需要大量真人电影的预算投入(ru)，从去年延续到春节档，《解密》《蛟龙行动》《封神2》等运用大量特效的真人电影票房表(biao)现不及预期，刘颖(ying)等从业者都对(dui)《封神2》等特效大片的票房成功有着期待，因为这意味着投资者更大的信心，“如果票房表(biao)现不好，那么投资方就会变得非常(chang)谨慎，下一(yi)步就可(ke)能压缩视(shi)效预算。”

在刘颖(ying)看来(lai)，《哪吒2》的积极意义还(hai)是对(dui)大众的观念冲(chong)击，“应该也(ye)能吸(xi)引(yin)大量的人才加入(ru)到动画电影或者视(shi)效行业，还(hai)是有媒体宣传的价值在这里，会有很多人去报道。一(yi)些观众他在看到画面炫酷的效果，也(ye)许会产生我是不是也(ye)想参与、学习的冲(chong)动。”

IP市场等来(lai)新玩家

一(yi)直(zhi)以来(lai)，中国电影市场未能迎来(lai)真正的“国民级”动画IP。即便有《大圣归来(lai)》和《长安三万(wan)里》在前，且票房亮眼，但仍(reng)然(ran)难以形成强大的IP效应。

如果将目(mu)光转向国际动画市场，可(ke)以明显(xian)看到差距。电影票房达7.8亿美(mei)元的《狮(shi)子(zi)王》，其(qi)衍生品收入(ru)远(yuan)远(yuan)超越票房，达到20亿美(mei)元。相比类型片，动画电影在衍生品开发和二次创作上往往有更大的空间。

《哪吒2》上映之前，最具代表(biao)性的动画IP之一(yi)是《熊出没(mei)》。华强方特凭借这一(yi)亲子(zi)向系列动画，收获每年近十(shi)亿元票房，以及数十(shi)亿元的衍生品收入(ru)，逐步建立起从原创内(nei)容、影视(shi)到主题公园(yuan)、衍生品的产业。

然(ran)而，《熊出没(mei)》的受众主要集中在低龄(ling)儿童，内(nei)容低幼化、优(you)质IP后继乏力(li)等问题，始终困扰着中国动画行业，全年龄(ling)层的动画IP依然(ran)难觅踪(zong)影。

近年来(lai)，随着新消费企业崛(jue)起和“谷子(zi)热”的出现，这种情况有所改善。

2025年2月19日，浙江金华，义乌市朝(chao)阳门广场一(yi)家卡游门店，消费者在选购《哪吒2》电影收藏卡牌(pai)。图片来(lai)源：视(shi)觉中国

“以前我们不会想到跟(gen)奶(nai)茶联名，但现在奶(nai)茶品牌(pai)自己(ji)都会主动找过来(lai)合作，有点像一(yi)种双向奔赴(fu)的状态(tai)。” 一(yi)位影视(shi)公司业内(nei)人士对(dui)界面新闻称，近年来(lai)无论是番剧还(hai)是动画，带(dai)动的周边(bian)销(xiao)售都比五年前要高(gao)出不少。

此外，谷子(zi)经(jing)济的崛(jue)起也(ye)为IP衍生品市场注入(ru)了新的活力(li)。二次元和同(tong)人女是谷子(zi)经(jing)济最重要的消费者，而《哪吒2》上映后也(ye)成功占(zhan)据了这些人群的注意力(li)。

虽然(ran)目(mu)前电影公司自身的意识仍(reng)然(ran)相对(dui)薄弱，上述业内(nei)人士提到，许多公司是被消费行业和平(ping)台推着往前走， “往往是某一(yi)家做了之后，才引(yin)发了大量的同(tong)质化模(mo)仿。”

如今，《哪吒2》或许是那个最有可(ke)能打破这一(yi)局面的候(hou)选者。

票房节节攀(pan)升(sheng)的《哪吒2》，在IP衍生品市场也(ye)出现了火爆的局面。早在影片上映前，《哪吒2》官方公布的周边(bian)合集清单(dan)就有30多种不同(tong)类型的产品，衍生品授权方包括灵动创想、集卡社、中信出版社、Fun Crazy、万(wan)代南梦宫等。

作为卡牌(pai)领域的代表(biao)性公司，卡游在2024年年初就与《哪吒2》团队达成合作意向，他们在春节后进入(ru)了24小时加班的状态(tai)，工厂将所有生产线都投入(ru)到了《哪吒2》衍生品的生产中。

目(mu)前，卡游的天猫(mao)旗舰店显(xian)示，魔童闹海电影收藏卡“斗天包EX版”的产品累计(ji)销(xiao)售已(yi)经(jing)在2万(wan)件以上，该产品曾一(yi)度售罄，目(mu)前则处于预售状态(tai)。

在此前，卡游的常(chang)青IP是奥特曼(man)和小马宝莉，核心购买者为年轻卡牌(pai)群体。而随着《哪吒》卡牌(pai)的上市，消费人群蔓延到了电影观众，许多此前从未接触过卡牌(pai)的中年人甚至也(ye)开始走进店铺。

卡游的设计(ji)团队几乎是在对(dui)《哪吒2》一(yi)无所知的情况下开始设计(ji)，“哪吒团队对(dui)内(nei)容的保密程度非常(chang)高(gao)。”

卡游的主设计(ji)师回忆，让(rang)他印象最深的是哪吒团队对(dui)细节的要求(qiu)——云纹、水波纹、火焰纹等画面背景纹样都一(yi)一(yi)把控，既不能太现代，也(ye)不能过于花(hua)哨(shao)。为了设计(ji)出符合电影调性的包装，导(dao)演饺子(zi)自己(ji)画了包装上龙头的示意图，再由(you)设计(ji)师反(fan)复修(xiu)改，最终才定稿。

卡游公司也(ye)表(biao)示，这次合作是他们首次在电影上映前数月就启动衍生品设计(ji)，整个制(zhi)作周期比以往任(ren)何项目(mu)都长得多，产品设计(ji)伴随着电影制(zhi)作的进展不断调整。

这种合作模(mo)式反(fan)映了电影衍生品开发的一(yi)个显(xian)著变化：从“后置”到“前置”。

以往，衍生品的开发往往依赖于众筹模(mo)式。2015年《西(xi)游记之大圣归来(lai)》的衍生品众筹创下近2000万(wan)元的纪录，2019年《哪吒2》的手办众筹也(ye)在3小时内(nei)突破百万(wan)元。

众筹模(mo)式虽然(ran)降低了投入(ru)风险(xian)，却有一(yi)个弱点——从电影火爆到衍生品上市，大概需要几周的制(zhi)作时间，而这正是热度较高(gao)的售卖期。

《哪吒2》改变了这一(yi)模(mo)式，衍生品的开发与电影制(zhi)作同(tong)步进行。相比之下，此前卡游合作过的《长安三万(wan)里》衍生品是在电影上线后才开始生产，从生产到上市虽然(ran)只有两周，却错失了一(yi)段销(xiao)售火爆时期。

近年来(lai)，影视(shi)公司逐渐(jian)意识到IP衍生品的价值，许多大项目(mu)开始在电影上映前1至3个月就启动衍生品开发。有业内(nei)人士向界面新闻透露，现在许多影视(shi)公司在剧集衍生品策划(hua)上的热情显(xian)著提高(gao)。例如优(you)酷今年上线的部分剧集项目(mu)在拍摄(she)时，就专门做了衍生品的计(ji)划(hua)并植(zhi)入(ru)剧集，在剧集宣发时，部分影视(shi)公司还(hai)会专门做衍生品销(xiao)售的策划(hua)案。

卡游也(ye)感受到了这股趋势——《哪吒2》上映后不到一(yi)个月，已(yi)有多个影视(shi)IP主动寻(xun)求(qiu)合作，其(qi)中不少是计(ji)划(hua)在年中上映的项目(mu)。“我相信将来(lai)行业会越来(lai)越注重整个产业链协同(tong)的效应，而不是单(dan)单(dan)去看票房和一(yi)个短时间段的内(nei)容输出。”

然(ran)而，盗版问题是衍生品市场的一(yi)大痛(tong)点。卡游的产品上市不到一(yi)个月，市场上已(yi)经(jing)出现了“重塑包”。打击盗版的权责(ze)并不明确，维权成本高(gao)昂。 此外国内(nei)消费者对(dui)周边(bian)商品的消费习惯尚未完全形成。

与迪士尼的成熟体系相比，中国的IP衍生品销(xiao)售渠道仍(reng)然(ran)分散(san)，缺乏统一(yi)的载体。例如线下门店往往只是跟(gen)随热点，某个IP火了后就大量上架相关产品，缺乏长期规划(hua)。

除了衍生品，IP的打造还(hai)有赖于系列化的电影生产，哪吒是否形成了稳固的用户心智，电影是否能形成稳定的情感陪(pei)伴，都是一(yi)个成熟IP需要去解决的问题。

在电影上映前，《哪吒2》制(zhi)片人刘文章(zhang)告诉界面新闻，推动继续制(zhi)作的动力(li)之一(yi)是粉丝们并没(mei)有忘记哪吒。

“每次过年过节，包括哪吒生日、7月26号电影首映周年庆，他们会来(lai)跟(gen)我们互动，关心续作的状态(tai)，有些还(hai)会分享自己(ji)的生活。”一(yi)部电影需要让(rang)观众产生更深的情感勾(gou)连，仿佛与其(qi)一(yi)同(tong)成长。

当然(ran)，不能忽视(shi)的还(hai)有电影叙事(shi)与时代情绪的暗合。

电影的票房佳绩混杂着广泛的民族自豪感， 结(jie)合着春节档期同(tong)时期“deepseek”火爆，《哪吒2》也(ye)被视(shi)为另一(yi)个“国运”符号，其(qi)票房有多少，与国产电影是否崛(jue)起、民族地位是否提高(gao)划(hua)上等号。

从《流浪地球》、《黑(hei)神话：悟空》到《哪吒2》，组成了一(yi)新的文娱序列。《哪吒2》的故事(shi)正是将青年文化与宏大叙事(shi)融合的范例。

《文化纵横》的一(yi)篇(pian)评论认为，一(yi)种全新的中国当代个人主义正在浮出水面，它一(yi)方面强调自我实现的绝对(dui)价值，另一(yi)方面又混合了鲜明的集体主义/国家主义，而《哪吒2》中塑造的“我命由(you)己(ji)不由(you)天”的哪吒形象，正暗合了这种新的个人主义。

或许，这也(ye)是新时代一(yi)个成功文化产品的必要条件。

市场不能只有一(yi)家光线传媒

从电影票房来(lai)看，《哪吒2》对(dui)电影大盘的加热可(ke)能是短暂(zan)的，中国电影市场仍(reng)然(ran)十(shi)分依赖档期效应，吴优(you)预测，等到今年4月份，日票房会重新回到两三千万(wan)的水准，“后面只要没(mei)片，立马大盘就露出原形”。

他并没(mei)有因为《哪吒2》的成功就迅速提高(gao)对(dui)电影行业的预期，“这毕竟是一(yi)个五年才做出来(lai)的一(yi)个产品，短期之内(nei)无法复刻，并且可(ke)能都没(mei)有人想复刻。”

在《哪吒2》下映之后，中国观众可(ke)能仍(reng)然(ran)保持着不到三次的年观影频(pin)次，冷档期的日票房仍(reng)然(ran)会降低到几千万(wan)的水准。

对(dui)于动画电影的市场空间，《哪吒之魔童闹海》主要出品方光线传媒的王长田曾谈到一(yi)个标准，那就是其(qi)在整个电影票房中所占(zhan)的比例，“美(mei)国这种发达市场能占(zhan)到15%甚至20%。但在中国可(ke)能是7%到8%，最高(gao)能到十(shi)几。”

在一(yi)番狂飙突进之后，《哪吒2》的票房已(yi)经(jing)突破了130亿，以2024年425亿的年票房为参照，《哪吒2》已(yi)经(jing)占(zhan)到年票房的30%，以一(yi)己(ji)之力(li)超额实现了王长田提高(gao)中国动画电影市场份额的构想。

但行业拐(guai)点还(hai)不会马上到来(lai)。“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哪吒2》是一(yi)个很特殊的项目(mu)，不能代表(biao)整个行业的现状。”刘延说。

两年前，电影《深海》制(zhi)片人易巧在接受界面新闻采访时也(ye)表(biao)示，中国动画电影需要再往前走一(yi)步，“不然(ran)我们三年或五年才出一(yi)个爆款，只是个例，不会成为普遍现象。我们现在要做到的是像迪士尼、皮克斯一(yi)样，一(yi)年至少有三至五部片子(zi)是OK的，有两至三部是非常(chang)好的。”

如今两年过去了，中国动画电影对(dui)爆款的产出频(pin)次并没(mei)有提高(gao)。如果横向和欧美(mei)以及日本市场进行对(dui)比，国内(nei)动画电影的产量仍(reng)然(ran)偏少，高(gao)质量的动画作品的比例则更小。国内(nei)目(mu)前动画电影的玩家有限(xian)，能持续产出的公司主要就是光线传媒、前土豆创始人王微创立的追光动画、《熊出没(mei)》系列的出品方华强方特，以及《雄狮(shi)少年》系列的出品公司北京精彩等公司。

几家公司中，追光动画能够保持几乎每年都有一(yi)部动画电影上映，在行业里已(yi)经(jing)算是少见的高(gao)产者了。追光的导(dao)演李佳锴曾告诉界面新闻，追光动画有着非常(chang)稳定的计(ji)划(hua)，会构想出未来(lai)三年要做的电影，并且尊重计(ji)划(hua)的执行，齿轮咬合得非常(chang)紧，不会发生空转或者停摆的状况。

但像追光动画能同(tong)时推动多个项目(mu)的公司并不多，比如可(ke)可(ke)豆在过去五年里就只有《哪吒2》一(yi)个项目(mu)。

《哪吒2》持续火爆，影迷纷纷前往位于成都高(gao)新区的可(ke)可(ke)豆动画打卡。 图片来(lai)源：视(shi)觉中国

积极的迹象是，流媒体扶持的动画番剧的整体盘子(zi)在变大。一(yi)位接近平(ping)台的人士告诉界面新闻，“除了腾讯一(yi)直(zhi)在加码动漫，其(qi)他平(ping)台大致平(ping)稳，没(mei)有再缩减。”番剧的发展，让(rang)不少动画公司有了活路，“实际上没(mei)有几家公司真的能靠动画电影生存。动画制(zhi)作公司（要养(yang)活自己(ji)）基本上还(hai)是要做番剧的。”

这些番剧也(ye)在尝试推出自己(ji)的剧场版电影，在日本，这是动画电影乃至电影主要呈现方式，但在国内(nei)，剧场版更多时候(hou)还(hai)是会选择在流媒体上线。

更长远(yuan)的未来(lai)，则有赖于外部平(ping)台和资本对(dui)于投资风险(xian)的评估。动画电影并不是资金运转效率高(gao)的投资标的，所以需要长期投入(ru)。而光线和《哪吒2》会形成一(yi)个正面的商业案例，如刘延所说，“光线坚定地投入(ru)了十(shi)年，这正是他收到回报的好时候(hou)，后面肯定会加大投入(ru)，但市场上不能只有一(yi)家光线传媒。”

（文中刘延、吴优(you)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