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闲(xian)着(zhe)”的冯唐一(yi)直在线上卖课，但他并不满足(zu)于只当一(yi)位“电大老师(shi)”，所以自立门户，创(chuang)办“成事不二堂”。“好久(jiu)没被采访过了，这是我蛇(she)年的第一(yi)个重要采访。”冯唐笑着(zhe)和《每(mei)日经济新闻(wen)》记者(zhe)打招(zhao)呼，随后开始了长达两小时的专访。

冯唐现场受访 图片来源：每(mei)经记者(zhe) 杜蔚(wei) 摄

“我们两年时间，影响了1600万网民，已(yi)有60万付费(fei)用户。”冯唐坦(tan)言，这个成绩，让他看到了用知识能刺激出(chu)市场旺盛的需求和消费(fei)力(li)。所以，“善于算计”的冯唐捕捉到项目度过生死(si)关后果断“复出(chu)”，并放出(chu)豪言，“势(shi)必要啃下一(yi)口商学院的蛋糕”。

但冯唐口中要教给大家的“又实(shi)用、又便宜的通用管(guan)理学”，最(zui)贵的一(yi)门“成长营”学费(fei)已(yi)达到2.98万元。如此高昂的线上课程，一(yi)期开班竟招(zhao)揽到了600位学员(yuan)，合计学费(fei)1788万元。都是谁在为冯唐付费(fei)？“也(ye)不见得(de)每(mei)期都能招(zhao)这么多(duo)，但我并不着(zhe)急，孔子(zi)一(yi)辈子(zi)才3000弟子(zi)。”

而今，处于AI时代，大家似乎已(yi)经习惯了日常干什么都要问问DeepSeek等大模(mo)型，与此同时，罗振(zhen)宇等也(ye)在发力(li)商学院。完全依赖于“冯唐”单一(yi)IP的深度知识付费(fei)，究竟能走多(duo)远？

下文以冯唐的自述(shu)展开：

告别中场休息

“习苦习劳，我本就是这个命，但我累身不累心”

2021年初，冯唐卸(xie)下中信资(zi)本高管(guan)职位，淡出(chu)了商业的名利场，其下一(yi)步动态(tai)也(ye)深受各方关注。2022年，他在接受《每(mei)日经济新闻(wen)》记者(zhe)专访时表示，闲(xian)下来后，他过着(zhe)“伦(lun)敦梁朝伟”的生活，彼时，录制课程、写书，是他生活的全部。其间，冯唐还建议(yi)欠了6亿元的好友罗永浩，在直播的同时，搭建公司、借(jie)资(zi)本力(li)量、打破常规(gui)思维赚钱，有效(xiao)帮助了老罗“真还传”的提(ti)速。谁也(ye)没想到，冯唐的“中场”一(yi)休就是4年。现在“复出(chu)”，冯唐说，自己达到了历史最(zui)忙的状态(tai)，也(ye)许(xu)在常人看来自己就是个“疯子(zi)”。

就拿上个月来说，除了吃了一(yi)顿躲(duo)不开的饭，整(zheng)一(yi)个月我都几乎没有出(chu)门。我把自己关起(qi)来，做三件事“文、字、课”。

以我母亲为主题的诗集，两天(tian)之内(nei)我写完了105首。一(yi)方面，是有交稿子(zi)压力(li)；另一(yi)方面，也(ye)是自己特别想写老太太。去年3月27日她走了，我一(yi)直没有真的静下来。直到今年一(yi)月的一(yi)天(tian)，我忽然觉得(de)时候对了。

现在诗集定稿了，名字叫《作为花，我从来没败过》。这也(ye)是我第六个个人展的主题名，下个月，展览(lan)会(hui)在北(bei)京开幕，是关于母子(zi)，围绕生死(si)、女性之力(li)的，还会(hui)展出(chu)我母亲的一(yi)些(xie)物(wu)品。所以，除了写诗，我还时常去地下室写毛笔字、画画，共有166幅作品会(hui)送去展览(lan)，这是我给母亲写的“家书”。

冯唐将在《作为花，我从来没败过》展出(chu)的作品 图片来源：受访者(zhe)供图

春节(jie)期间，我还开了第8个长篇（小说）。基本上，3个春节(jie)我就会(hui)出(chu)一(yi)个长篇。今年这个头开得(de)很畅快，主角是历史人物(wu)张良和刘(liu)邦(bang)，主题是“成事人”的具体(ti)形象。5年前，我开了“成事学”，大家总(zong)听(ting)我唠叨“成事之德(de)”“成事之道”，但是一(yi)直没有一(yi)个特别具体(ti)的形象。现在，我找到了。他们俩(liang)就是“成事学”的肉身，一(yi)个是富二代、一(yi)个是油腻男，性格迥然不同，但双(shuang)向(xiang)奔赴。

（长篇）写了7万字，整(zheng)个故(gu)事线、人物(wu)的大方向(xiang)都有了，调(diao)子(zi)也(ye)找到了。可惜的是，到了（正月）初八(ba)就上班了，很多(duo)事情(qing)又堆过来，我就硬得(de)把自己给拽出(chu)来，去录课。

《冯唐讲》现在讲到第三年了，一(yi)年要讲104个故(gu)事，差(cha)不多(duo)我每(mei)周要录2～3次课。不仅要备课，光每(mei)次的录制就得(de)4个小时。我一(yi)周还要做两次直播，每(mei)次要播3个小时到5个小时。

冯唐讲的多(duo)部内(nei)容，都是平台上的热卖课程 图片来源：蜻蜓FM截图

所以，上个厕所，我都得(de)用跑步。因为在直播时，编导、摄影、技术⋯⋯都是我一(yi)个人做。

另外，我还得(de)兼顾(gu)短视频的切片，针对“成事不二堂”准(zhun)备课程以及选择“城市好物(wu)”的商品。我的指甲长了，但好像一(yi)直找不出(chu)时间来剪。我甚至忙得(de)不敢(gan)生病，怕(pa)会(hui)耽误事儿。所以，我就吃得(de)相对少点(dian)，这样不容易生病。

你问我累不累？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上协(xie)和医科大学的8年，医书很难读，但我还想读小说、历史书，也(ye)把自己累得(de)够呛；后来进了麦肯锡，不能说惨绝人寰(huan)，也(ye)是忙得(de)七荤八(ba)素。再往下走，我去了华润，开始以为能清闲(xian)点(dian)，结果一(yi)点(dian)也(ye)不是。

慢慢地，我就习惯了辛苦和劳累。但所幸，我现在做的这三件事（文、字、课），都是我喜欢(huan)的，所以苦一(yi)点(dian)、累一(yi)点(dian)没什么。习苦习劳，我本就是这个命，但我累身不累心。我在做有意(yi)义的事情(qing)，没有虚度年华和时光。

冯唐调(diao)侃自己是“睡神”，连续4小时直播、3小时录课后依旧能睡得(de)好 图片来源：受访者(zhe)供图

再忙，我也(ye)会(hui)力(li)保每(mei)天(tian)8小时的睡眠。我是学医的，破坏睡眠这个事，我不会(hui)干。在睡眠上，我可能还有点(dian)天(tian)赋，经常能睡出(chu)100分。

那(na)么，这就要求我做事得(de)有流程化(hua)，这样效(xiao)率会(hui)提(ti)高。比如，我突然有事，要尽快从上海飞去伦(lun)敦，那(na)么我5分钟就能出(chu)门。因为，我的行李箱处于常备状态(tai)。类似这样的，也(ye)包括直播，我一(yi)个人播就把流程捋(lu)顺一(yi)点(dian)，完全没问题。

跨界常客(ke)

“这次我来当‘校(xiao)长’，势(shi)必啃下一(yi)口商学院的蛋糕”

医生、商人、投资(zi)人、作家、老师(shi)、校(xiao)长，当冯唐身上的标签越来越多(duo)，他受到的争议(yi)也(ye)愈发突出(chu)。有人觉得(de)，冯唐的作品有些(xie)低(di)俗(su)和轻浮，这种风格并不符合所有读者(zhe)的审美(mei)；有人质疑，身为医生、作家的冯唐，涉足(zu)投资(zi)领域，是否具备足(zu)够的经验和专业知识⋯⋯而现在，想来抢滩商学院市场的，也(ye)不只冯唐一(yi)人，近年来，罗振(zhen)宇等也(ye)在开展此类业务。那(na)么，严重依赖于冯唐IP的“成事不二堂”，是否具备核心竞争力(li)？

我写毛笔字、写小说、写诗，好像我做什么，都有人上来骂。

冯唐作品《北(bei)京，北(bei)京》改编的剧集《春风十里，不如你》 图片来源：豆瓣(ban)电影

但您知道吗，伴随各种争议(yi)，我也(ye)有理直气壮的地方。我讲管(guan)理学，从《冯唐成事心法》《冯唐讲》一(yi)直到《冯唐五道战略》，没人骂了。没人会(hui)说我说得(de)不对、胡扯，顶多(duo)是吐槽几句，比如没有绝对的创(chuang)意(yi)、没有理论上的重大突破等。

其实(shi)，管(guan)理这事儿，我本身也(ye)无法创(chuang)出(chu)一(yi)个人类从来没用过的方式。所以，理论这东西不能像原子(zi)弹(dan)那(na)样横空(kong)出(chu)世。

我敢(gan)于挑战线下商学院，是因为我能带给大家好课程。说到这，您可能觉得(de)我是“自恋”。但我确实(shi)在多(duo)个领域的功夫深、积累厚。从古今中外理论实(shi)践，从年岁(sui)见识到中文的表达能力(li)，都还不错，我还有从教学到实(shi)践的闭环。

我从10岁(sui)开始读中国(guo)历史，它的核心是管(guan)理。“中外”则来自我的经历，协(xie)和医科大学是洛克菲勒投钱办的一(yi)个西式的医学院，我去美(mei)国(guo)念(nian)MBA后，进入麦肯锡并做到了合伙人的位置。所以，我对西方管(guan)理的理解是有相对高度的。

我还积累了在华润集团做战略部总(zong)经理，后下场自己创(chuang)办华润医疗，又在中信资(zi)本负责整(zheng)个医疗健康投资(zi)的丰富经验。因此，我不只是像大学教授有书面知识、理论知识，还有足(zu)够的实(shi)践。

冯唐讲课现场，边听(ting)边记的学员(yuan) 图片来源：主办方供图

其次，我们商学院的课程价格非常便宜，2.98万元，19节(jie)线上录播课+2次线上答疑+1次线下大课。定下的这个价格，绝不会(hui)降。这里面有我的一(yi)个小心思，我觉得(de)太便宜，学的人会(hui)不珍惜也(ye)不重视。

其实(shi)有些(xie)竞品，又差(cha)又贵。去线下的商学院，你得(de)花几十万元和更多(duo)时间，而你遇到的老师(shi)肯定不如我懂战略。我认为管(guan)理并不高大上，而是很实(shi)操(cao)的东西。但现在，我们教育(yu)出(chu)来的管(guan)理类的学生，哪(na)怕(pa)是超一(yi)线学府的，刚出(chu)来时，几乎都不能用，因为他们与社会(hui)脱轨。

冯唐的日常 图片来源：受访者(zhe)供图

我办商学院，要解决(jue)四个方面的事情(qing)：读书、行路、学徒、做事。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肯定是不能或缺的，这也(ye)是我们“成事”最(zui)重要的一(yi)块。其实(shi)我的有些(xie)课刚出(chu)来的时候卖得(de)很一(yi)般(ban)，因为读书看似没有门槛，谁都能在网上带人读，但从去年底开始，大家好像忽然意(yi)识到我讲的东西真好。两年下来，我们影响了1600万网民，已(yi)有60万付费(fei)用户。我的战略课的学员(yuan)，近70%分布在一(yi)、二线城市，男女比例约为4:6；超三成用户为创(chuang)业者(zhe)或企(qi)业主。

现在进麦肯锡、华润都不容易，而我的经历也(ye)很难复制。所以，我将自己的思考融入课程，带大家“行路”。“学徒”这块，我多(duo)数是借(jie)助一(yi)些(xie)东方的经典来讲自己在管(guan)理上的一(yi)些(xie)心法。比如说，借(jie)着(zhe)《道德(de)经》讲领导力(li)。今年，我会(hui)借(jie)着(zhe)《孙子(zi)兵法》讲职场生存。

最(zui)难的就是“做事”。坦(tan)率地讲，我用的是以麦肯锡为代表的西方管(guan)理学的一(yi)些(xie)工具、方法模(mo)板，来帮学员(yuan)做事儿。

3年内(nei)，我都会(hui)以自己为核心，深度开发，未来会(hui)考虑引(yin)入一(yi)些(xie)优(you)质的内(nei)容IP来丰富“成事不二学堂”。

打破“物(wu)理上限(xian)”

“我接受了22年全职教育(yu)，但AI来了，培养学生必须变革”

在冯唐合伙人王(wang)晓珂眼中，冯唐是一(yi)个“能量很高、非常自律(lu)、对自己很苛刻的人”。“他录课、直播的房(fang)间，就像一(yi)个太空(kong)舱，但他生生待(dai)了四五年。我们的工作强度，只占他工作总(zong)量的十分之一(yi)，但我们都觉得(de)能跟(gen)上他三四成就已(yi)经很辛苦了。”

即便冯唐能高效(xiao)处理多(duo)样工作，但他每(mei)天(tian)能用的时间也(ye)是有限(xian)的。好在借(jie)助AI，团队(dui)帮助冯唐打破了“物(wu)理上限(xian)”。更多(duo)的切片以及冯唐的数字分身，让他在视频号、“抖快小”全面出(chu)圈。而冯唐对AI却有着(zhe)一(yi)丝忧虑。

我们这代人，赶上了好时候，社会(hui)非常认可科班教育(yu)。但现在，AI来了，我对教育(yu)产生了很大的困惑。

我踏踏实(shi)实(shi)接受了22年的全职教育(yu)，但在AI时代，学生还需要接受这么多(duo)年的教育(yu)吗？我们的教育(yu)应该怎(zen)么改变？如何面对呼啸而来的变化(hua)？

冯唐现场聊AI，他认为，AI将改变工种结构 图片来源：每(mei)经记者(zhe) 杜蔚(wei) 摄

虽然学医8年，但我总(zong)有天(tian)马行空(kong)的想法。我觉得(de)，不接受科班教育(yu)，不等同没下功夫。我不是中文系的，也(ye)不是美(mei)院的，更不是管(guan)理学的大学教授。但我得(de)过人民文学奖，我爱书法，我写毛笔字很有特点(dian)，万宝(bao)龙向(xiang)我买(mai)下了“冯唐中文简体(ti)”硬笔书法10年的独(du)占权和独(du)家使用权。我还在全世界找投资(zi)项目、去谈几十亿元的收购。

我从小就是学霸(ba)，唯(wei)独(du)音乐很差(cha)。而诗歌自古并行，我酷(ku)爱写诗，怎(zen)么能因为音乐一(yi)塌糊涂而没有歌？AI帮了我的大忙，它来作曲、演唱，就用我的声音来唱。我用AI专门出(chu)了音乐专辑。挺有意(yi)思的，你看投入不大，但对我来说却是十分有用的。我还会(hui)继续用这种方式发音乐专辑。

AI把我的音乐短板补上了，虽然尚且(qie)达不到9分。这个思路看上去简单，但实(shi)际(ji)上我们会(hui)发现，以后在很多(duo)领域做东西，也(ye)有极大可能会(hui)出(chu)现我这个例子(zi)所呈现的状态(tai)。

冯唐的首个诗人AI歌曲专辑 图片来源：主办方供图

每(mei)个人都有长处，我们需要用AI把长处放大，同时补齐短板。我还利用AI做了一(yi)个数字分身，它能把我讲过的东西、文稿，自然地出(chu)镜表达出(chu)来，打破了我的“物(wu)理上限(xian)”。得(de)益于此，我的原有内(nei)容被无限(xian)切片后，放在各大短视频平台，我和团队(dui)从流量池(shi)里挖掘到了新增量。我们测算，冯唐IP拥有3000万受众，而现在我们的付费(fei)用户才60万，所以距离天(tian)花板还很远。

我常说，投资(zi)的核心要素是“趋势(shi)”，是未来，这也(ye)是学员(yuan)选择“成事不二堂”后能获取(qu)的优(you)势(shi)。现在，大家对知识付费(fei)有些(xie)去魅(mei)了，但也(ye)是好事儿。未来知识付费(fei)的趋势(shi)是，更加细分。想鱼龙混杂待(dai)在里面的，课只会(hui)越来越难卖。

同时，线上线下的边界将越来越模(mo)糊。用深度知识，一(yi)定能有效(xiao)刺激需求和消费(fei)。我们尝(chang)试把知识和器(qi)物(wu)联系在一(yi)起(qi)。有款800元的保温杯，今年春节(jie)前我们就卖断货，卖了1.4万个。我预计，接下来，“好物(wu)”在我们整(zheng)体(ti)业务中的占比，能达到销售额的三分之一(yi)。

我的商学院成长营第一(yi)期招(zhao)满了，现在在招(zhao)第二期，也(ye)不见得(de)每(mei)期都能招(zhao)到600人，但我并不着(zhe)急，孔子(zi)一(yi)辈子(zi)才3000弟子(zi)。我希望，能以强者(zhe)姿态(tai)破局(ju)，做出(chu)一(yi)个顺应时代并挑战传统商学院的管(guan)理学堂。

封面图片来源：主办方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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