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싸늘히 식어 누웠나”

（冰冷(leng)无声 沉(chen)睡(shui)地下）

“이 땅의 모든 이들이”

（这土地与每一个人）

“血肉(rou)잃고 흘린 눈물을”

（失去血肉(rou)至亲的眼(yan)泪）

“永远히 잊지 않아 历史의 伤处로 된”

（永远都不要(yao)忘记 那(na)段历史的伤痕里(li)）

“战争의 三年间”

（战争的三年间）

——《战争的三年间》

不同于朝鲜各个时期创作的，突出昂扬向上、“从胜利走向胜利”的主流战争歌曲（如《祖国解放之歌》、《进(jin)军(jun)再进(jin)军(jun)》和《近卫部队自(zi)豪歌》等），《战争的三年间》曲折哀婉的曲调与平实冷(leng)酷的词风，甚至在诞生(sheng)之初受到过朝鲜文(wen)艺界的批(pi)评。然而十年来，这首歌曲不仅出现在朝鲜每年7月27日的官方纪念晚会(hui)上，在去年上映的、反映1950年6月25日-28日朝鲜发起汉城解放战役的电影《72小时》结尾，伴随着血腥战斗场面的闪回，反思战役教训字幕的出现，

余韵悠长的《战争的三年间》，其中的痛苦、不甘与无奈，即使已经过去70多年也难以(yi)消化。那(na)么当同样以(yi)双方地面重兵集团作战为主，围绕多条战线(xian)血腥厮杀，对参战各国乃(nai)至全世界地缘格局的影响，同样在几十年内(nei)难以(yi)消除的俄乌冲(chong)突来到三周年之际(ji)，“战争的三年间”又(you)意味着什(shi)么呢？

三个月与三十三个月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gu)”。俄乌冲(chong)突初期，最为吸引眼(yan)球、为期一个半月的北线(xian)与东北战线(xian)攻(gong)势，最终以(yi)俄军(jun)彻底退回战前的俄乌边境宣告结束(shu)，往往也被视作俄军(jun)第一阶(jie)段作战的缩影。但这两场剑指基辅及周边要(yao)害的攻(gong)势，对乌军(jun)兵力的调动，客观上使得俄军(jun)南(nan)线(xian)作战取得了重大成功，而这番攻(gong)城略地的成果，绝大多数至今(jin)仍然在俄军(jun)控制下。

5月21日，乌军(jun)在马里(li)乌波尔的最后一批(pi)守军(jun)投降，标志(zhi)着俄军(jun)彻底实现了对扎波罗(luo)热州战线(xian)后方的控制。开战三个月后，俄军(jun)完成了克(ke)里(li)米亚-赫尔松-扎波罗(luo)热控制区与顿涅茨克(ke)-卢甘斯(si)克(ke)控制区的紧(jin)密连接，如同在围棋(qi)棋(qi)盘上将两口“气(qi)”连接在一起那(na)样，这条陆上走廊(lang)的价值，在之后的33个月里(li)，随着乌军(jun)不断发动的反攻(gong)而持续上升(sheng)。

战争头两个月的实控区变化，时至今(jin)日，南(nan)部走廊(lang)仍然是俄军(jun)此次“特别军(jun)事行动”中稳固的“基本盘”

由于乌军(jun)始终没能隔断俄军(jun)这两片占领(ling)区，使得无论在其他方向的“吃子”成果如何(he)，对于整体战况都很难产生(sheng)重大影响。即使2022年9月的赫尔松/哈尔科夫反攻(gong)的确战术价值巨大，甚至短时间内(nei)引发了俄罗(luo)斯(si)版“形势与人心(xin)都出了问题”；即使乌军(jun)对俄黑海舰队的“不对称作战”也颇具成果，但只要(yao)没有切断克(ke)里(li)米亚-赫尔松-扎波罗(luo)热控制区与俄罗(luo)斯(si)的陆上交通，创造出一个能够加速耗费俄罗(luo)斯(si)战争资源的“无底洞”，无论消耗战持续13个月还是33个月，结果都是一样的。

北约与乌军(jun)统(tong)帅部对这一点(dian)并非没有认(ren)知。在马里(li)乌波尔彻底失守后13个月，俄军(jun)通过“小摩托”不断加大对乌克(ke)兰后方的消耗力度，更(geng)为血腥的巴(ba)赫穆特战役刚(gang)刚(gang)结束(shu)，为俄军(jun)胜利立(li)下汗马功劳的瓦格纳集团却已与俄军(jun)方互生(sheng)嫌隙，乌军(jun)似乎找到了摆脱消耗战的方法——借助俄方内(nei)部不稳之机，在扎波罗(luo)热州正面依托前期火力准备成果，以(yi)厉兵秣马数月、全面北约化的乌军(jun)精锐(rui)直冲(chong)托克(ke)马克(ke)、饮(yin)马亚速海。

积攒了半年之久(jiu)的乌军(jun)精锐(rui)，不用则已……

作为防御方，俄军(jun)此时面临的局势不可谓不严峻：面对当时处于巅峰状态的乌军(jun)炮(pao)兵部队，俄军(jun)虽然正在通过从本土抽调力量等手段，尽可能恢复(fu)南(nan)线(xian)炮(pao)兵部队的实力，但远未达到能够压倒乌军(jun)的地步(bu)；苏(su)罗(luo)维金耗资巨大构筑的防线(xian)，此时的名(ming)声也并不比马奇诺和齐(qi)格飞等前辈们好到哪去；瓦格纳集团的“兵谏莫斯(si)科”虽然抽象，但发生(sheng)在乌军(jun)反攻(gong)的关键时刻(ke)，一时间的确又(you)对俄军(jun)前方和后方造成了不利影响……

也许从玄学的角度说，当战争持续足够久(jiu)之后，俄军(jun)航(hang)空兵、炮(pao)兵与步(bu)坦单位总应该打出一场效果对得起“祖师爷”的配合，只是战争之神恰好将这个机会(hui)垂青于俄南(nan)部军(jun)区第58集团军(jun)。被网友誉为“镇国58集”的他们顶着乌军(jun)炮(pao)火造成的巨大损失，坚守防线(xian)死战不退，使得俄军(jun)得以(yi)成功组织从“巨大涡流”到“红(hong)土地”的各种远程火力挫(cuo)败乌军(jun)进(jin)攻(gong)矛(mao)头，对乌军(jun)后续进(jin)攻(gong)集结地和道路发起战场遮断，最终在这场宽大正面立(li)体防御战中坚持到了最后。

2023年9月26日，第58集团军(jun)被俄罗(luo)斯(si)总统(tong)普京授予“近卫”称号，从此全称为“荣获苏(su)沃洛夫勋章的近卫第58联合兵种集团军(jun)”

以(yi)此为转折点(dian)，随着战场重归消耗战，曾经在驱逐北线(xian)/东北线(xian)俄军(jun)、取得赫尔松/哈尔科夫反攻(gong)胜利后，一度被抛到脑后的痛苦、不甘与无奈，再次公(gong)平地回到了乌克(ke)兰人的头上。尽管拜登政府乐于通过“援乌工程”继续实现对欧(ou)洲这一排大大小小的砂(sha)锅的“小火慢炖”，但具体到乌克(ke)兰这口破锅，已经很难说是漏掉的汤(tang)多还是熬(ao)掉的汤(tang)多了。

至于另一口修修补补的大锅，沸腾着的虽然也远非高汤(tang)琼浆，但胜在三个字：有的是。而这三个字背后，又(you)是两个国家远比看上去亲密无间复(fu)杂得多的关系。

远水能解近渴，感(gan)性难胜本性

早在瓦格纳集团鏖兵巴(ba)赫穆特时（具体说来是索勒达尔攻(gong)坚战前后），通过瓦格纳高层与朝方的关系，第一批(pi)朝鲜弹药便跨(kua)越千(qian)山万水抵达了前线(xian)。尽管这只能算稍解燃(ran)眉(mei)之急，否则普里(li)戈津也不至于抒(shu)发那(na)段著名(ming)的“牢板的愤怒”；但瓦格纳集团对朝鲜弹药的使用情况，在“抽象兵谏”后作为瓦格纳内(nei)部材(cai)料的一部分被汇总到俄军(jun)统(tong)帅部，促使“远水解近渴”最终成为现实。

在此之前，还有一些朝鲜出口到中东的苏(su)/俄口径弹药，转手到俄乌双方手中使用的情况，但都不成规模

在冷(leng)战结束(shu)后长期的混乱与动荡中，俄朝关系虽然也偶有因为不上台面而催生(sheng)的胆(dan)大妄为，但更(geng)多是同样因为不上台面、而只能以(yi)基层与私人关系维持的苟且(qie)冷(leng)暖。数十年来，骄傲的俄罗(luo)斯(si)甚至从未把朝鲜放进(jin)“头等小弟”之列，更(geng)不要(yao)说是平起平坐看待(dai)的伙伴了。如果不是战争的巨大消耗，“俄罗(luo)斯(si)引进(jin)朝鲜弹药”只可能是一条荒诞不经的“洋(yang)葱新(xin)闻”。

毫无疑(yi)问，俄朝关系的升(sheng)温(wen)，其出发点(dian)仍然是再赤裸不过的利益层面。但金正恩非常(chang)希望通过“上点(dian)价值”的方式(shi)，尽可能让俄方产生(sheng)“情感(gan)共鸣”，即使在俄乌冲(chong)突结束(shu)后也能维持关系的热度：，由俄语水平极高的金玉珠和崔雪姬演(yan)唱的《我的俄罗(luo)斯(si)》、《仙鹤》、《父亲》等歌曲，不仅成为俄方高级代表团成员情难自(zi)已的“催泪炸弹”，演(yan)出视频在俄罗(luo)斯(si)也引发了强烈反响——“他们可不是只会(hui)生(sheng)产炮(pao)弹而已；她们唱我们的歌比我们还好”。

相比之前绍伊古、普京访朝时的演(yan)出，此次演(yan)出背景的画面不再避讳俄乌冲(chong)突场景的出现

一边是精度越来越高的火星-11甲弹道导弹不断炸响在从波尔塔瓦到基辅的乌克(ke)兰大后方，“主体炮(pao)”的170毫米炮(pao)弹开始代替2S7的203毫米炮(pao)弹炸响在红(hong)利曼正面的乌军(jun)防线(xian)上；一边是俄罗(luo)斯(si)著名(ming)歌手，《站起来》、《我是俄罗(luo)斯(si)人》的原唱沙曼向金玉珠发出邀请，希望她和她的同伴们能来到俄罗(luo)斯(si)共同演(yan)唱，很难说哪件(jian)事更(geng)能打动俄罗(luo)斯(si)人的心(xin)弦，更(geng)能让人想起这两个国家都经历了自(zi)己的“战争的三年间”。

然而，感(gan)性终究战胜不了理性，更(geng)战胜不了本性。在这轮(lun)“以(yi)物易(yi)物”中，俄罗(luo)斯(si)“本性难移”的一面逐渐暴露(lu)出来，以(yi)第三方视角而论，朝鲜提供的炮(pao)弹虽有瑕疵，但确实在俄罗(luo)斯(si)扩充炮(pao)弹产能之前起到了重要(yao)作用。如果以(yi)俄罗(luo)斯(si)博主“GrishaPutin”的付费炮(pao)弹绘画订(ding)单作为抽样观察样本，直到本月，平均每5个订(ding)单中仍会(hui)有2个订(ding)单画在朝鲜制造的炮(pao)弹上。

2月8日，一个来自(zi)中国客户的订(ding)单绘制在一发朝鲜122毫米高爆弹上，装(zhuang)填进(jin)一门D-30榴弹炮(pao)，向乌军(jun)发射出去

但俄罗(luo)斯(si)提供的“三流乃(nai)至更(geng)差”（朝方经办人员原话）的工业品，并未让金正恩2024年主抓的“地方发展(zhan)20×10”地方工厂(chang)建设项目(mu)如愿取得成果。

当然，这也很有可能说明另一个问题：遭受西方严厉制裁的俄罗(luo)斯(si)生(sheng)产出的工业品，也许真的并不比朝鲜“自(zi)力更(geng)生(sheng)”生(sheng)产出来的那(na)些产品好到哪里(li)去。总之， 当俄罗(luo)斯(si)在战场上没那(na)么被动的时候，“以(yi)物易(yi)物”是远远无法满足俄朝各自(zi)面临制裁封锁时诉求的，必然需要(yao)……

“房(fang)间里(li)的那(na)只大象”

即使是战局最为不顺的时候，“倒驴不倒架”的俄罗(luo)斯(si)也深(shen)知，大国身份并不是靠今(jin)天丢半个村明天夺两顷(qing)地这种事儿衡量的。例如，在遭遇赫尔松/哈尔科夫反攻(gong)的前夜，俄罗(luo)斯(si)仍然举行了“国际(ji)军(jun)事比赛”与“东部-2022”战略演(yan)习，其中最为核心(xin)、必须“到位”的客人，自(zi)然是中国人民解放军(jun)。

笔者很早之前说过，俄罗(luo)斯(si)一方面想对我们展(zhan)现出“我可不止有一个军(jun)事合作伙伴”的架子，但另一方面又(you)不得不承认(ren)，如果不想把合作的层级限于“反恐演(yan)习”及以(yi)下的层次，那(na)么只有我军(jun)是唯一能够与之匹配的力量。无非是早年间我军(jun)的精锐(rui)装(zhuang)备往往不是俄制就(jiu)是有俄系血统(tong)，“匹配”起来也算“宾主尽欢(huan)”；现如今(jin)反而需要(yao)我军(jun)的兵力调配相应“高情商”一些。

“图波列夫老弟你留下，我看不见的那(na)个东西离我远点(dian)，害怕”

这三年间，以(yi)航(hang)行频率陡然提升(sheng)，航(hang)迹直达印度洋(yang)的太(tai)平洋(yang)舰队为代表，俄罗(luo)斯(si)远东军(jun)力的活动范围和力度都越来越强，尽管缺乏新(xin)锐(rui)大舰加入，但足以(yi)在中俄联演(yan)中担当重要(yao)角色(se)。随着中俄空军(jun)联合空中战略巡航(hang)，中俄海军(jun)海上联合巡航(hang)、中俄海警联合巡航(hang)的道道航(hang)迹不断延伸，区区阿拉斯(si)加，绝不会(hui)是中俄联合巡航(hang)的“天涯海角”。

而这对于美国来说，也是影响其对于世界局势判断的一个重要(yao)因素。

因此，不断深(shen)化的中俄联演(yan)联训，特别是战略资产部分的互信展(zhan)示，对于俄罗(luo)斯(si)来说，还是感(gan)知中国对俄乌冲(chong)突态度底色(se)的一种方式(shi)——这总比当初发现新(xin)华(hua)社和总台报(bao)道终于用俄方称谓“阿尔乔莫夫斯(si)克(ke)”替代乌方称谓“巴(ba)赫穆特”容易(yi)多了。某种意义上说，如今(jin)正在南(nan)太(tai)平洋(yang)以(yi)一种特殊方式(shi)“衣锦还乡”的055大驱编队，也许要(yao)比华(hua)强北的元器件(jian)和无人机，让俄罗(luo)斯(si)对于结束(shu)这场战争更(geng)有底气(qi)。

敢于斗争、善于斗争，是再明确不过的信号

当笔者完稿时，距离2025年5月9日纪念卫国战争胜利80周年的俄罗(luo)斯(si)红(hong)场阅兵还剩75天。围绕那(na)一天的主席(xi)台上会(hui)有哪些重量级贵宾的猜测，已然紧(jin)锣密鼓起来。虽然没必要(yao)像特朗(lang)普那(na)样四处抢风头，但谁也无法否认(ren)，在越来越多的重大国际(ji)问题场合，总是将自(zi)身在国际(ji)舞台上的投射视作“房(fang)间里(li)的那(na)只大象”，并非符合实际(ji)的描(miao)述。在俄乌冲(chong)突即将到达拐点(dian)时，中国的一举一动，必然会(hui)吸引世界的目(mu)光。

当然，无论那(na)场首脑峰会(hui)多么吸引眼(yan)球，甚至很有可能盖过阅兵本身，也不代表这三年来的问题与分歧能够就(jiu)此解决；9月3日那(na)场更(geng)为盛(sheng)大的阅兵，同样不会(hui)意味着“历史终结”。即使能够促成一个对我方最有利的停战结局，面对前路漫漫，“大象”回过头来需要(yao)解决的地缘问题还有很多，无论是大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