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dong)的清(qing)晨，申城(cheng)寒意浓浓。

早上7点，刚刚完(wan)成(cheng)早交班的急诊科副(fu)主任医(yi)师顾伟峰已经在抢救室(shi)忙碌起来。

在急诊干了十几(ji)年，顾伟峰很清(qing)楚，连续低温(wen)下突发(fa)心脑血(xue)管(guan)意外的患者(zhe)会明(ming)显(xian)增多，今天注定又是忙碌的一天。

7点25分，一辆救护(hu)车呼啸(xiao)而至。120救护(hu)人员熟练地把放(fang)着病人的急救担架放(fang)下，并迅速和同仁医(yi)院(yuan)急诊人员对接。

120急救车出诊记录显(xian)示，早上6点多，年逾七(qi)旬的患者(zhe)在家中突然出现左侧肢体(ti)活动无力、麻木，左上肢持(chi)物费力，左下肢行走拖(tuo)步等症状。家人立刻拨(bo)打了120。

急诊抢救室(shi)内(nei)，顾伟峰迅速甄(zhen)别患者(zhe)情况，初步判断有脑卒中可能，并在液体(ti)支持(chi)的同时迅速呼叫神经内(nei)科医(yi)生(sheng)。

几(ji)分钟后，神经内(nei)科医(yi)生(sheng)赶(gan)到，经仔细查体(ti)和评估，患者(zhe)卒中量表（nihss）评分为(wei)4分，属于轻度卒中。

“头颅ct检查排除了脑出血(xue)的可能性，且患者(zhe)发(fa)病时间在急性脑梗死静脉(mai)溶栓的时间窗内(nei)，在排除相关禁忌症的前提下，患者(zhe)符(fu)合静脉(mai)溶栓的适应症。”顾伟峰与家属充分沟(gou)通并征得同意后，将患者(zhe)转(zhuan)入神经内(nei)科，准备进行静脉(mai)溶栓治疗。

“我们急诊就(jiu)是整个医(yi)院(yuan)中重症病人最(zui)集中、病种最(zui)多、抢救和管(guan)理任务最(zui)重的科室(shi)，是所有急诊病人入院(yuan)治疗的必经之路。”顾伟峰告诉记者(zhe)，急诊科常(chang)常(chang)都是“单兵作战”，在大部分情况下医(yi)生(sheng)都需要(yao)具有独立判断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迅速诊断病因、紧急救治，虽然短时间内(nei)信息掌握有限，但要(yao)做出正确的判断。

顾伟峰话音未落，又一位患者(zhe)被(bei)推了进来，有些不同的是，这位梁先生(sheng)的状态很“亢奋”，躺在病床上的他(ta)嘴(zui)里不停地“胡(hu)言(yan)乱语”着，即(ji)便是手上输着液，也没办法让他(ta)安静下来。

看到梁先生(sheng)的情况，急诊预(yu)检抢救室(shi)护(hu)士马伟杰(jie)走到他(ta)身边，“手不要(yao)乱动，这样容易脱针(zhen)。”马伟杰(jie)一边轻轻安抚，一边检查着输液管(guan)。

距(ju)离马伟杰(jie)不远(yuan)处，急诊科医(yi)生(sheng)沈琪乐眉头轻皱，正在记录着梁先生(sheng)的病史：意识不清(qing)，有慢性肾功能不全、尿毒症病史......

记录完(wan)病史，沈琪乐拨(bo)通了三楼急诊重症监护(hu)室(shi)（EICU）的电(dian)话，了解到还有空床位后立刻与梁先生(sheng)的家属沟(gou)通，并迅速将患者(zhe)转(zhuan)入。

“患者(zhe)很有可能是尿毒症性脑病，情况还是很危急的，需要(yao)尽快进行有针(zhen)对性的抢救治疗。”匆匆说完(wan)两句话，沈琪乐又奔(ben)向了下一个病人。

一声又一声救护(hu)车的鸣叫声不断响起，一位又一位患者(zhe)被(bei)送到了急诊抢救室(shi)。抬(tai)头看看时钟，此(ci)时已是中午11点半，记者(zhe)计算了一下，4个小时内(nei)，共有36辆120急救车呼啸(xiao)而至，送来的病人包括了心脑血(xue)管(guan)疾病、骨科外伤、内(nei)科急症等多种疾病。

中午时分，借(jie)着午饭时间，急诊的部分医(yi)护(hu)们有了短暂的轻松时光。

“前几(ji)天那个肝(gan)脓肿的病人后来怎么样了？”

“成(cheng)功接受了肝(gan)脓肿切除术，现在已经转(zhuan)入普外科了。”

难得的闲暇时光里，大家谈论(lun)的依旧是病人。

问及大家谈论(lun)的这个病人，一位医(yi)生(sheng)向记者(zhe)讲述了起来。

几(ji)天前的一个晚上，腹痛难忍的林阿姨来到同仁医(yi)院(yuan)急诊科就(jiu)诊。家人告诉医(yi)生(sheng)，林阿姨上腹胀痛已经有3天了，之前也没有什么大病，生(sheng)活完(wan)全可以自理。

刚刚入院(yuan)，林阿姨的病情就(jiu)迅速恶(e)化，出现了意识不清(qing)、寒战、发(fa)热、心慌、气促、精神状态改变等严(yan)重脓毒血(xue)症症状。

转(zhuan)入EICU进一步治疗后，林阿姨的腹部增强(qiang)CT提示肝(gan)脓肿，内(nei)科进行保守治疗后，感(gan)染控制得也不好。之后经多学科会诊（MDT）讨论(lun)，最(zui)终选择(ze)肝(gan)脓肿切除术。

“术后，这位患者(zhe)回到EICU继续监护(hu)支持(chi)，现在已经能在搀扶下下床锻炼了。”这位医(yi)生(sheng)告诉记者(zhe)。

短短几(ji)分钟，这个病例讲完(wan)了。可这位病人转(zhuan)危为(wei)安却经历(li)了几(ji)个日夜，包含了十几(ji)位医(yi)务人员的付出。

匆匆吃(chi)完(wan)饭，大家起身返岗，去(qu)替换还没有吃(chi)午饭的同事。

跟随刚刚讲述病例的医(yi)生(sheng)，记者(zhe)来到了EICU。

EICU里，同仁医(yi)院(yuan)急诊科行政主任邱泽亮正在巡(xun)视着病人们的情况。在一张病床前，邱泽亮仔细翻看了患者(zhe)的病例，又向旁边的护(hu)士询问了患者(zhe)目前的情况，而这位患者(zhe)就(jiu)是上午那位疑似尿毒症性脑病，从抢救室(shi)转(zhuan)到EICU的梁先生(sheng)。

“各项检查结果表明(ming)，患者(zhe)肾功能的指标明(ming)显(xian)恶(e)化了，他(ta)所出现的胡(hu)言(yan)乱语的症状也是由尿毒症性脑病所引起的意识障碍而导致的，尽快为(wei)他(ta)进行CRRT（连续性肾脏替代治疗）。”布置完(wan)下一步的治疗方案，邱泽亮又加了一句，“患者(zhe)目前的钠含量仅(jin)有111，属于低钠血(xue)症，CRRT可以在严(yan)密监测下缓慢地调(diao)整电(dian)解质和酸碱状态，避免因快速纠正而引起并发(fa)症且效果显(xian)著。”

走出梁先生(sheng)的病房，邱泽亮转(zhuan)身又来到6号病床前，病床上的严(yan)阿姨情况要(yao)好了很多，可刚入院(yuan)时的她却和如今判若两人。

几(ji)天前，严(yan)阿姨突然觉得右手发(fa)抖，紧接着就(jiu)是右上肢颤(chan)动，每次发(fa)作都要(yao)持(chi)续半小时左右。在家里观察没有好转(zhuan)后便在家人的陪伴(ban)下来到了同仁医(yi)院(yuan)急诊就(jiu)诊。

“入院(yuan)当(dang)天上午，患者(zhe)出现口齿不利、言(yan)语不清(qing)、双下肢乏(fa)力、行走困难等症状。”邱泽亮回忆(yi)道，“下午患者(zhe)入院(yuan)后，病情急剧(ju)加重，高热达39.4℃，氧饱和度明(ming)显(xian)降低，全身颤(chan)动，神志不清(qing)，紧急转(zhuan)入急诊EICU治疗。”

转(zhuan)入EICU后，严(yan)阿姨病情仍有进一步加重的迹象：血(xue)压下降，多个脏器功能恶(e)化，持(chi)续性昏迷不醒。医(yi)生(sheng)在床边进行了多种紧急生(sheng)命支持(chi)操作和检查，发(fa)现患者(zhe)血(xue)糖最(zui)高时一度超过66mmo/l，是正常(chang)人上限的11倍(bei)，各项感(gan)染炎症指标严(yan)重升高。由于严(yan)阿姨的身体(ti)无法进行颈部深静脉(mai)穿刺，就(jiu)选择(ze)了超声引导下的股(gu)静脉(mai)穿刺。

与其他(ta)科室(shi)有所不同，EICU是在抢救的同时寻(xun)找(zhao)患者(zhe)的病因。面对严(yan)阿姨的病情，医(yi)生(sheng)考虑其存在脓毒血(xue)症、泌尿系统感(gan)染和糖尿病酮症酸中毒。

之后，医(yi)生(sheng)在严(yan)密监测的情况下给(gei)予严(yan)阿姨紧急液体(ti)复苏，三天内(nei)补(bu)液超过13000毫升，联(lian)合大剂量胰岛素控制血(xue)糖，同时给(gei)予积极(ji)抗感(gan)染、脏器功能保护(hu)、调(diao)整微循环、营养支持(chi)等紧急抢救措施。

72小时后，严(yan)阿姨苏醒了，且各项指标趋于正常(chang)，并于第4天撤除呼吸机，目前已经能够(gou)自主进食。

此(ci)时，EICU内(nei)时钟显(xian)示的时间是晚上7点15分。一楼抢救室(shi)内(nei)，一场惊心动魄的抢救正在进行着。

送到同仁医(yi)院(yuan)急诊时，这位男性患者(zhe)已经处于多脏器衰竭的昏迷状态。

电(dian)除颤(chan)、持(chi)续胸(xiong)外心脏按压、球囊辅助通气、及时补(bu)液、使(shi)用升压药物……一系列针(zhen)对性急救措施迅速实施，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与死神进行激烈的博弈。

半小时后，患者(zhe)的心跳(tiao)恢复，血(xue)压逐(zhu)渐上升，暂时脱离了危险。

晚上10点40分，三位建筑工人出现在同仁急诊。一位工友拄着拐杖(zhang)，在其他(ta)两位工友的搀扶下困难地挪动着脚步。

急诊预(yu)检台前，经过简单的检查，当(dang)班护(hu)士指引他(ta)们挂了急诊骨科的号。骨科急诊室(shi)内(nei)，骨创医(yi)生(sheng)何洁铭看了一下患者(zhe)的伤处，迅速为(wei)他(ta)开出了CT检查单。

半小时后，拿到CT报告的三人，重新回到骨科诊室(shi)内(nei)。

“CT做出来显(xian)示，您右脚脚面骨折，需要(yao)住院(yuan)手术治疗。”何洁铭一边看着报告，一边对患者(zhe)说。

听(ting)到“手术”两个字，受伤的工友面露难色，“这么严(yan)重吗？可以不手术吗？”

“你看啊，脚和手掌一样，这上边有5根(gen)骨头，你右脚中间的三根(gen)全都撞断了，还是很严(yan)重的，如果不手术治疗，很有可能将来会留下后遗症，影响到你的正常(chang)生(sheng)活。你先去(qu)做一个夹板固(gu)定，然后就(jiu)可以办理住院(yuan)手续了。急诊楼4楼就(jiu)是骨科创伤中心，如果有床位就(jiu)可以住进去(qu)。”听(ting)完(wan)何洁铭的一席话，这位受伤的工友默(mo)默(mo)点了点头，虽然无奈(nai)，但医(yi)生(sheng)的话也让他(ta)心服口服。

时间分秒不停，转(zhuan)眼已至午夜时分，可同仁医(yi)院(yuan)门诊大楼内(nei)的病人依旧不少，120救护(hu)车依旧接踵而至，医(yi)务人员的背(bei)影依旧匆忙。

这里是上海市(shi)同仁医(yi)院(yuan)急诊大楼，这里距(ju)离生(sheng)死最(zui)近，这里的温(wen)暖(nuan)也一直都在上演。

冬(dong)日里的同仁医(yi)院(yuan)急诊大楼内(nei)，从早班到中班，从中班到晚班，我和摄像小伙伴(ban)们“坚守”了几(ji)个日夜。

起初，一听(ting)到救护(hu)车的声音，我们便迅速反应，立刻跑去(qu)询问，采访拍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ti)越来越疲惫，脚步也越来越迈不开。

曾(ceng)有几(ji)次，我的嗓(sang)子干渴到冒(mao)烟，可看看四周，却没有任何一个医(yi)护(hu)人员在喝水。我想(xiang)，他(ta)们不是不渴不累，而是没有时间。

来到急诊的患者(zhe)，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重生(sheng)”。几(ji)天采访下来，当(dang)急诊抢救室(shi)内(nei)有病人因无法救治而离去(qu)，原以为(wei)习惯了直面生(sheng)死的医(yi)护(hu)们会看淡了很多，但我却依旧能从他(ta)们的脸(lian)上看到遗憾(han)、无奈(nai)、悲伤。

这就(jiu)是我们需要(yao)的医(yi)生(sheng)——医(yi)术精湛，更怀着一颗悲天悯人之心。

来源：上海长宁(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