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 者(zhe)

时值2月，记者(zhe)来到位于(yu)广(guang)东省云浮市的广(guang)州(zhou)国际(ji)物(wu)流(liu)港，只见周边水清岸美，西江江面上船舶往来如织，一江碧水向东流(liu)淌。港口(kou)工人(ren)正忙着(zhe)将停泊船舶上的垃圾和污水，转(zhuan)移至港口(kou)岸线上的垃圾站和污水接收(shou)池。

珠江水路货运量居世界第(di)二(er)，通航河道集中在西江干流(liu)和珠江三角洲。近年来，随(sui)着(zhe)经济社会快速发(fa)展，防治船舶污染日益成(cheng)为保护珠江生态的重要工作。

“为什么一些船舶不向码头交付污染物(wu)”

2024年4月3日，最高检(jian)直接立案办理(li)珠江流(liu)域水环境治理(li)公益诉讼(song)专案（以下简称珠江专案），船舶污染物(wu)治理(li)是珠江专案的一大整治重点(dian)。

西江广(guang)东云浮段，是珠江流(liu)域通航水域连接大西南和珠三角的重要水路交通枢纽。珠江专案启(qi)动后，云浮市检(jian)察(cha)院立即针对防治船舶污染问(wen)题进行调研(yan)。

2024年4月9日，“粤都城货×××”船舶在恒丰码头对开水域进行涉及(ji)污染物(wu)排放(fang)的作业；“平(ping)南顺(shun)辉×××”船舶在云浮华润码头对开水域向水体倾倒船舶垃圾……云浮市检(jian)察(cha)院第(di)六(liu)检(jian)察(cha)部主任曾凡(fan)英和同事(shi)调研(yan)发(fa)现(xian)，明明法律规定码头提(ti)供的收(shou)污服务是免费(fei)的，为什么一些船舶不向码头交付污染物(wu)，却选择往江水排污？

曾凡(fan)英和同事(shi)逐一摸排云浮西江段沿线38个大小码头，意外(wai)发(fa)现(xian)只有部分码头接收(shou)过生活垃圾，但所有码头从未接收(shou)过船舶生活污水。

“根据我国相关法律规定，港口(kou)码头应依法建设(she)污染物(wu)接收(shou)设(she)施，并且不得拒绝接收(shou)船舶送(song)交的垃圾、生活污水、含油污水。但这(zhe)些法定要求并未得到有效落实。”曾凡(fan)英说。

调研(yan)发(fa)现(xian)，有的港口(kou)码头的船舶污染物(wu)收(shou)集、接收(shou)和处置(zhi)等污染防治设(she)施不完善，导致污染物(wu)难以上岸，例如有的码头设(she)置(zhi)了污水管，却没有抽污水的泵；有的港口(kou)码头虽然设(she)施完备，却“建而不用”；有的港口(kou)码头向接收(shou)污染物(wu)的船舶进行高收(shou)费(fei)，例如有第(di)三方(fang)公司收(shou)取的污水处理(li)费(fei)高达1000元/立方(fang)米。

这(zhe)些问(wen)题，都极(ji)大损害了船舶主动交付污染物(wu)的主动性和积极(ji)性，也暴露出相关部门监管存在缺位和不足。

“关键要让船舶污染物(wu)‘上岸’而非‘入水’”

“船舶污染物(wu)主要由生活垃圾、生活污水、含油污水三部分组成(cheng)。这(zhe)些污染物(wu)一旦排入水中，将对水生态环境造成(cheng)巨大破坏。”通过调研(yan)，曾凡(fan)英认为，防治船舶污染，应遵循“船上收(shou)集、岸上处置(zhi)”的治理(li)模式，“关键要让船舶污染物(wu)‘上岸’而非‘入水’。”

根据相关法律规定，交通运输部门对港口(kou)码头负有监管职责。2024年7月12日，云浮市检(jian)察(cha)院向云浮市交通运输局发(fa)出检(jian)察(cha)建议(yi)，建议(yi)加(jia)强对船舶污染物(wu)接收(shou)设(she)施建设(she)和管理(li)。交通运输局迅速要求辖区内所有港口(kou)码头建设(she)完善水污染物(wu)接收(shou)设(she)施。

在云浮市的广(guang)州(zhou)国际(ji)物(wu)流(liu)港，记者(zhe)看到一艘名为“航力868”的货运船舶，在水面上划出一道弧线，缓缓驶入广(guang)州(zhou)国际(ji)物(wu)流(liu)港，稳稳停入港口(kou)接驳点(dian)位。

船员抛锚入江，港口(kou)接驳员挂(gua)好(hao)缆绳(sheng)接上船身(shen)。“停泊完毕，开始收(shou)污！”只见两名港口(kou)工作人(ren)员轻车熟路直奔船尾处垃圾存放(fang)点(dian)，将垃圾仔细收(shou)整，随(sui)即扛起(qi)装满垃圾的黑色大号塑(su)料袋，步履稳健地下船，将垃圾袋细致地放(fang)入码头上的垃圾回收(shou)箱。

另外(wai)两名港口(kou)工作人(ren)员则(ze)负责接收(shou)船舶生活污水，他们把码头上的收(shou)污管道，和船舶上的污水法兰盘对接，上满全部螺丝，检(jian)查管道是否连接正常后，船舶和码头分别开启(qi)排污泵和吸污泵管道阀门。伴随(sui)着(zhe)水泵的阵阵轰鸣，污水通过管道被吸入码头上的污水接收(shou)池。

约半小时，船舶上的垃圾和污水接收(shou)完毕。码头工作人(ren)员统计并登记此次清污数据，出具一张单据交由船舶方(fang)确认签字后，随(sui)即登录“粤交通·船舶水污染物(wu)服务”小程序，将此次清污数据悉数上传(chuan)提(ti)交。

“船上的生活垃圾、生活污水、油污水全部免费(fei)接收(shou)，码头主动上船服务，收(shou)垃圾、抽污水、接岸电，大大降低了我们的航运成(cheng)本，既(ji)省心又便捷。有了这(zhe)么好(hao)的服务，谁还愿意担着(zhe)违法风险(xian)往水里排污啊！”“航力868”船长李明说。

截至目前，云浮全市所有港口(kou)码头均已建设(she)水污染物(wu)接收(shou)设(she)施，破损设(she)施也已修复(fu)。一组数据生动诠释整改成(cheng)效：2024年云浮市的港口(kou)共接收(shou)生活垃圾上岸20.04立方(fang)米，较(jiao)2023年同比增长25.09%；接收(shou)生活污水211立方(fang)米，约为2023年的40倍。

“水上加(jia)油站也是污染物(wu)接收(shou)站”

不止(zhi)于(yu)对港口(kou)码头的整改，为激(ji)发(fa)船舶主动交付污染物(wu)“上岸”的更大积极(ji)性，检(jian)察(cha)机关还把目光(guang)投向水上加(jia)油站。

“想不到，水上加(jia)油站也是污染物(wu)接收(shou)站！加(jia)油站给我们提(ti)供‘加(jia)油即赠(zeng)免费(fei)收(shou)污’服务，只要在此加(jia)油，就可享受免费(fei)收(shou)污服务。”2月12日，正在云浮珍港新能(neng)源有限公司的一个水上加(jia)油站加(jia)油的货轮船主李志军告诉记者(zhe)，如今，交付污染物(wu)不仅多了一个可选场所，而且在等待加(jia)油的过程中就可同步收(shou)污，节省了不少停船时间，带来很大便利。

“加(jia)油即赠(zeng)免费(fei)收(shou)污”服务这(zhe)个点(dian)子，从何而来？

原来，云浮市检(jian)察(cha)院副检(jian)察(cha)长刘辉在办案过程中发(fa)现(xian)，水上加(jia)油站自(zi)身(shen)就是一个趸船，其(qi)本身(shen)就配备了固体垃圾和污水收(shou)纳舱，加(jia)之趸船不同于(yu)码头，可以让船舶在水面上与加(jia)油站等高紧邻停靠，收(shou)纳船舶的生活污水只需连接较(jiao)短管道，几(ji)乎不需要借(jie)助水泵，将作业效率大大提(ti)升。

何不另辟蹊径，将这(zhe)些趸船式加(jia)油站同时作为水上收(shou)污站？

想到这(zhe)里，刘辉立即与云浮珍港新能(neng)源有限公司负责人(ren)全异沟通，提(ti)出上述思路建议(yi)。最终，全异采纳了该建议(yi)，并专门投入10多万元，在水上加(jia)油站的岸基(ji)上新建设(she)一套船舶水污染物(wu)接收(shou)设(she)施。

这(zhe)些举(ju)措是否会额外(wai)增加(jia)运营成(cheng)本和负担？“提(ti)供免费(fei)收(shou)污服务，看似在短期内增加(jia)了一些成(cheng)本，但从长期看，提(ti)升了竞争优势(shi)。”全异说，得益于(yu)这(zhe)项服务，让加(jia)油站更具吸引力，来此加(jia)油的船舶更多了，增加(jia)了营业收(shou)入，也渐渐填(tian)平(ping)了前期投入。更关键的是，给船舶收(shou)污不仅是一本“经济小账”，更是一本保护西江的“生态大账”。

刘辉在与全异的沟通中，全异曾提(ti)出一个顾虑——船舶交付到加(jia)油站的污水应如何转(zhuan)运和处理(li)？

全异的顾虑，让刘辉意识到，这(zhe)是一个普(pu)遍性的问(wen)题——防治船舶污染，不能(neng)止(zhi)于(yu)让船舶污染物(wu)“上岸”，还需妥善处理(li)。

原来，云浮市港口(kou)码头和水上加(jia)油站，均位于(yu)非建城区，需由第(di)三方(fang)车辆对水污染物(wu)转(zhuan)运，每次交污水处理(li)厂之前，均需停置(zhi)车辆并交纳高额检(jian)测费(fei)用，影响港口(kou)码头和水上加(jia)油站收(shou)纳船舶污染物(wu)的积极(ji)性。这(zhe)一问(wen)题不解决，将形(xing)成(cheng)只是将污染物(wu)由船舶简单转(zhuan)移到岸上的局面，并容易(yi)产生次生污染。

为此，云浮检(jian)察(cha)院通过“府检(jian)联动”机制，联合交通、海事(shi)、住建、船舶企业代表等9家单位企业共同研(yan)究解决方(fang)案，最终于(yu)2024年9月4日联合印发(fa)《云浮市西江沿线船舶生活污水处理(li)工作方(fang)案》，细化确定了对船舶污染的联合监管机制。

截至目前，云浮市住建部门已按照方(fang)案要求，确定在港口(kou)码头较(jiao)为集中的六(liu)都镇设(she)立船舶生活污水接入点(dian)，码头和水上加(jia)油站企业也已按要求办理(li)好(hao)污水排入管网许(xu)可证。各码头每年仅需缴纳一次检(jian)测费(fei)，即可将接收(shou)到的水污染物(wu)排入接入点(dian)，打通了对水污染物(wu)接收(shou)处置(zhi)“最后一公里”，实现(xian)了对船舶水污染物(wu)“船—港—城”闭环处理(li)。（记者(zhe) 倪 弋）

链接

治理(li)城乡水污染

扭转(zhuan)旱季“藏污纳垢”、雨季“零存整取”

广(guang)东佛山市顺(shun)德(de)区检(jian)察(cha)院发(fa)现(xian)江门市蓬江区荷塘镇某水渠黑臭水体线索，向江门市检(jian)察(cha)机关移送(song)。经江门市检(jian)察(cha)院调查，涉案水渠的化学(xue)需氧量、氨(an)氮(dan)、总磷(lin)超标，水体发(fa)黑发(fa)臭，污染严重，社会公共利益受到侵害。其(qi)主要原因是水渠上游长期排放(fang)废水，下游长期排放(fang)养殖类的污染物(wu)。加(jia)之该地旱季“藏污纳垢”、雨季“零存整取”现(xian)象严重，汛期一场大雨，就会把平(ping)时积存的各类污染物(wu)冲入河网，流(liu)入西江汊(cha)道海洲水道。江门市检(jian)察(cha)院遂于(yu)2024年6月28日立案。

为推动污染水渠的整治，江门市检(jian)察(cha)院多次与生态环境部门磋商(shang)，推动江门市生态环境局与属地镇政府共同研(yan)判，结合涉案水渠的位置(zhi)、范围以及(ji)受污染的实际(ji)情况，确立了“控(kong)源截污、清淤疏浚、景观美化、长效管理(li)”的整治思路，科学(xue)分步推进水渠整治。目前，涉案水渠整改工作已完成(cheng)，该水渠水质得以恢(hui)复(fu)。

治理(li)农业养殖污染

破解规模化养殖污染防治不到位问(wen)题

2024年10月，贵州(zhou)安顺(shun)市检(jian)察(cha)院排查发(fa)现(xian)位于(yu)北盘江流(liu)域新场河附近多处畜禽养殖场的养殖粪污超过法定标准，对生态环境造成(cheng)污染。安顺(shun)市检(jian)察(cha)院于(yu)10月11日立案，11月19日向安顺(shun)市生态环境局制发(fa)检(jian)察(cha)建议(yi)，督促该局对涉案养殖场进行整改。

经持续跟进监督，截至目前，安顺(shun)市生态环境部门向涉案养殖场下达整改通知书，责令限期完成(cheng)整改，并向紫云苗族布依族自(zi)治县人(ren)民政府致函，提(ti)示(shi)加(jia)强某养猪场粪污污染防治工作，目前均已完成(cheng)对养殖粪污的清理(li)，检(jian)测结果显示(shi)达到排放(fang)标准。安顺(shun)市检(jian)察(cha)院还联合安顺(shun)市农业农村局、西秀区政府，部署对珠江流(liu)域重点(dian)支流(liu)沿线乡镇的16家规模以上养殖场，开展全面排查，对发(fa)现(xian)的粪污还田方(fang)面存在的环境污染隐患问(wen)题进行集中整治。

《人(ren)民日报》（2025年02月20日19版(ban)）

责编：秦雅楠、王瑞(rui)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