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妆发、熟悉表演内容、摸索(suo)走位，对于常年保持高强度训练和比赛的运(yun)动员来(lai)说，这些(xie)标准化的彩(cai)排流程得算作新(xin)奇事物。

受访者供图

来(lai)到采访间前，陈梦刚结束了一台晚会录制，参与的节目(mu)排练时间超过了3个小时。即便如此，在陈梦脸上，新(xin)鲜感带来(lai)的愉悦还是压过了舞(wu)台上一遍又(you)一遍“推倒重来(lai)”的疲惫。

节目(mu)导演渴望呈现一种紧凑的节奏效果。为了找准登场时机，陈梦侧身听着(zhe)类似“中缝”的专业术语站位，观察着(zhe)其他嘉宾的点(dian)位情况。两种状态的切换中，她模仿着(zhe)专业歌手表现力，体验了一把当Rapper的快(kuai)感。

“彩(cai)排挺好玩、挺新(xin)奇的，从每次体验中感觉(jue)到了另一种快(kuai)乐。”在巴黎卫冕成功后，陈梦的生活状态大抵如此。大考结束，紧绷的弦突然松了下来(lai)，需要时间缓冲、被(bei)抻直，然后复原到应有的长度。

乒乓球拍有红黑两面，一面凸起一面平滑，这像极了陈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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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场上，她常被(bei)形容为等待机会的猎人，周旋回球中寻找对手破绽，一击制胜。但(dan)除去去年年末的“老瓦杯”比赛，这位想展示顽强一面的奥运(yun)冠军把球台上的自己藏了起来(lai)，人格魅力有了另外的出口。

“向东是哪边啊？方向已正确，这边，这边。”拿着(zhe)手机转了一圈，陈梦才和导航达成一致(zhi)；体能训练时，她从两个大号哑铃后面“偷偷”拾起了被(bei)挡住的迷你版小哑铃，计谋得逞后快(kuai)乐加倍……过去一段时间，外界(jie)总能从社(she)交媒体上看到这样(yang)的陈梦。

拖着(zhe)睡醒后沙(sha)哑的嗓音，陈梦在健身前分(fen)享了简易版护肤(fu)流程。上脸爽肤(fu)水、舒(shu)缓精(jing)华、防晒的三件套时，她不忘提醒网友(you)们，早上护肤(fu)没必要过于复杂，否则会让脸变得油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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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友(you)口中“生活里很潮”的陈梦几乎每次在视频里出现都(dou)会穿着(zhe)最心爱的粉色(se)系(xi)衣服露出标志(zhi)性(xing)笑容，手机壳上也满是可爱卡通元素。

精(jing)致(zhi)女孩却有着(zhe)与年龄不相(xiang)符的沉稳。每次出发比赛前，陈梦都(dou)会在行李里装上几种不同(tong)种类的茶，以在赛时根据心情进行选择。茶界(jie)有句约定俗成的话：喝茶的尽头是生普(生普洱茶)。这种令(ling)很多人喝完难以入眠(mian)的茶种，是陈梦的偏爱。

她熟练地往茶壶中投入茶叶，用沸水激发出其内在的清香，进而冲泡、出汤、分(fen)茶。每当闲下来(lai)时，陈梦都(dou)会将此视为让自己安静(jing)下来(lai)的过程，享受其中。

这种反差，陈梦并不否认。谈(tan)起相(xiang)对轻松的话题时，她的话匣(xia)子也总能很快(kuai)打开。从拍杂志(zhi)到跑马(ma)拉松，奥运(yun)夺冠后，陈梦尝(chang)试(shi)着(zhe)乒乓以外的两三事。

对她而言，这样(yang)的日(ri)子，可能四年才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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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

为了不影响训练和比赛，陈梦的美甲选择了短方圆款，握(wo)拍击球时更加方便。简约的白(bai)色(se)配上有设计感的跳(tiao)色(se)显得很时尚(shang)。

平日(ri)选择美甲颜色(se)时，她都(dou)很纠结，唯独奥运(yun)会前没有。赶赴巴黎前，也是一年里陈梦为数不多地为美甲选了颜色(se)——金(jin)色(se)，金(jin)牌(pai)的颜色(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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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用坐(zuo)标点(dian)串联起陈梦生涯轨迹，众所周知，从东京到巴黎的三年，是截至目(mu)前这条曲线的谷值。

首次奥运(yun)夺魁后，2007年便入选国(guo)家队的陈梦肯定没想到，下一个奥运(yun)周期她将面临(lin)的是一场怎样(yang)的风(feng)暴。

在启蒙教(jiao)练吴乃蝉眼中，这个身体素质出色(se)的小女孩专注、活泼，是那种从小便加练的类型，“有时她妈妈来(lai)看她，她都(dou)不知道。”

东京奥运(yun)会的高峰过后，低谷到来(lai)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预料，包括陈梦自己。新(xin)科奥运(yun)冠军陷入了“无(wu)冠”魔咒。用现任国(guo)乒总教(jiao)练李隼的话说，消(xiao)耗大量精(jing)力拿到奥运(yun)冠军后，陈梦人显得有点(dian)空。

失利、舆(yu)论压力、自我怀疑，这些(xie)负面情绪(xu)像几堵墙，把在东京夺冠前“一直赢”的陈梦，死死地禁锢了起来(lai)。那时，对于巴黎，她的认知是：没有希望。

一个人待在房里，关(guan)上灯，周遭漆黑安静(jing)的环(huan)境才能让陈梦觅得安全感。最初说着(zhe)“不在意”，但(dan)某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那些(xie)批评的言论，影响到自己了。微信之外，她卸载掉了所有社(she)交软件。

喘不过气，这是陈梦对压力的具象化描述，她甚至觉(jue)得自己泡茶的味道也比以往差了些(xie)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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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记得陈梦的霸气宣(xuan)言，“球拍握(wo)在我手上，你们说什么又(you)如何呢？”心底的“不服气”让性(xing)格直爽的青岛女孩开始在围城的缝隙里找寻出口、拽(zhuai)出自己。她一次次找朋(peng)友(you)聊天，用最传(chuan)统的解压方式倾(qing)诉着(zhe)内心。

在害怕比赛、不想放弃的夹缝中挣扎后，陈梦等来(lai)了曲线斜率转为正的拐点(dian)。

釜山世乒赛女团(tuan)决赛，陈梦在负于日(ri)本名将早田希娜后完成了自我救赎，决胜局战胜了比自己小15岁的新(xin)星张本美和。擦拭着(zhe)眼角泪水，被(bei)压在水面下许久的陈梦久违地吸吮到了空气。

“梦儿，笑一个，笑一个。”工作人员的安慰，把后怕的情绪(xu)“扯(che)”开了一个小口。

陈梦是女队阵容中年龄最大的运(yun)动员，“如果丢两分(fen)，责任太大了。”说到这句话时，陈梦的表情有些(xie)复杂，嘴角向上微翘了一瞬间，又(you)很快(kuai)下意识地收了回去。

这样(yang)难熬的过程，陈梦不知道经历了多少(shao)次。形容那场比赛最后一球落地时，她用了激动这个词。但(dan)更多时候，这位“习惯”在压力下生活的人无(wu)法用语言描述出来(lai)感受，辛酸、苦闷、快(kuai)乐混杂着(zhe)哭(ku)与笑。

陈梦在巴黎奥运(yun)会比赛中。中新(xin)社(she)记者 盛佳鹏 摄

“每次奥运(yun)会的最后一分(fen)球。它是接(jie)近(jin)胜利的，最后一分(fen)结束时，相(xiang)当于这四年过去了。”对于印象最深刻的比赛，陈梦没有将其固(gu)定在某一场，而是拉长了时间线，以周期为单位审视自己。

在不同(tong)年龄阶段里，陈梦总想去尝(chang)试(shi)各种发型。这是她调整心态的外化体现，期待着(zhe)下场比赛的到来(lai)。

万重山

镜头前，来(lai)自湖南株洲的一位萌娃已经是拥有一年多球龄的乒乓选手，能够在正反手击球中熟练切换。

女孩的愿望很简单，“我的偶像是陈梦，以后要成为她。”用自身行动影响小朋(peng)友(you)喜欢乒乓球，爱上体育，陈梦现阶段对自己的角色(se)设定便如此。她将其称之为，责任。

今年元旦那天，陈梦多了一个新(xin)身份，慈善推广大使。巴黎之行结束后，关(guan)注青少(shao)年体育越(yue)来(lai)越(yue)多次地出现在了她的日(ri)程表里。

陈梦在巴黎奥运(yun)会比赛中。中新(xin)社(she)记者 盛佳鹏 摄

在青岛市儿童(tong)福利院的孩子们口中，陈梦是那个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姐姐，打乒乓球很厉(li)害。

小孩哥将一副字送给了陈梦，上面用金(jin)色(se)笔写(xie)着(zhe)“新(xin)年快(kuai)乐”的祝福。他害羞地讲出了自己的小请求，“姐姐，能不能帮(bang)我签个字？”

在小朋(peng)友(you)用“蹩(bie)脚”的握(wo)拍手法打出一记快(kuai)速回球后，隔网相(xiang)对的陈梦也惊讶了几分(fen)，她教(jiao)孩子们如何把球发高、如何发力。

看着(zhe)眼前这一幕，已过而立之年的人或许想到了昔日(ri)球桌旁的自己。从小将到中生代再到老将，陈梦将一句话视之为信念——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大梦、梦姐、陈大山、宝宝姐……有些(xie)球迷送给陈梦的外号，她至今仍害羞得叫不出口。在那段难捱的时间里，陈梦靠着(zhe)这些(xie)鼓舞(wu)汲(ji)取(qu)“营养”，静(jing)待花期的再次到来(l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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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运(yun)结束后，前期一直高强度的身体训练以及精(jing)神紧绷，在那一刻堆(dui)积到了顶点(dian)，我需要一段时间来(lai)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以及根据身体因素对自己接(jie)下来(lai)职业生涯进行新(xin)的规划。”此前退出世界(jie)乒乓球职业大联盟(meng)(WTT)排名时，陈梦曾写(xie)下这样(yang)一段话。她对此的解释为，自己依(yi)然是那个热爱着(zhe)乒乓球的陈梦。

晚会节目(mu)中演唱的那首歌名为《这世界(jie)我拼过》。嘉宾们穿插登台，陈梦认真找寻着(zhe)说唱节奏，她有一句歌词是“如今暮然回首看，那轻舟已过万重山”。

采访的最后，陈梦没有回答关(guan)于发展方向的问题。她停顿了下，看了看在场十几号人的反应。或许那个为了乒乓球已然放弃掉很多的人，对于未来(lai)还没有想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