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万变(bian)的形势似(si)乎预示，在俄乌(wu)冲突走(zou)向第四个年头之时，有了终结可(ke)能。一些俄乌(wu)停火的时间点也被提了出来：包(bao)括特朗普团队提出的4月(yue)20日、乌(wu)克兰战时状态的截止日5月(yue)9日，以及今年10月(yue)乌(wu)克兰可(ke)能举(ju)行的大选以后。

俄乌(wu)冲突的和平曙光(guang)真的到(dao)来了吗？在此过程中，可(ke)能还有哪些变(bian)数？

两重新博弈正同时到(dao)来

尽管目前的种种信息显(xian)示，俄乌(wu)冲突确实出现了新的演变(bian)态势，但两重新博弈也同时而来。

在美乌(wu)之间，不论(lun)特朗普近期(qi)对泽连斯基的批评和威胁是否是一种谈判策略(lue)，美国对乌(wu)克兰的真实开价都是乌(wu)克兰无法接受的。

美国的开价是“以土地换和平”和“以资源换和平”。特朗普已表示，乌(wu)克兰“不太可(ke)能通过谈判收回很(hen)多(duo)领土”。美国国防部长海格塞斯也表示，乌(wu)克兰想恢复2014年前的领土边界“不切实际(ji)”，而且乌(wu)克兰加入北约不是终战方案的可(ke)行选项。

此外，美国还希望收回过去(qu)三年对乌(wu)援助(zhu)的成(cheng)本。2月(yue)22日，特朗普在美国保守派政(zheng)治行动会议（CPAC）发表演讲时称，将从(cong)乌(wu)克兰获得(de)“任何我们(men)能得(de)到(dao)的东西”。

据报道(dao)，美国拟议的美乌(wu)矿产协(xie)议，要求美乌(wu)设(she)立重建投(tou)资基金，投(tou)资基金将获得(de)乌(wu)克兰矿产、石油和天然气资源收入的50%，用于对乌(wu)克兰的再投(tou)资，而美国将保持100%的经济(ji)利益。

虽然在美国施加的巨大压力下，乌(wu)克兰不得(de)不派出工作组与美方商谈矿产协(xie)议，但乌(wu)方显(xian)然不会认识不到(dao)这种协(xie)议的屈辱性。

而在美欧之间，对于特朗普抛开欧洲重启与俄罗(luo)斯的外交(jiao)对话，欧洲的反应是遭(zao)到(dao)了美国的“背(bei)弃”，坐到(dao)了“小孩(hai)桌”上。

为此，欧盟日前决定继续对乌(wu)克兰实施援助(zhu)，并对俄罗(luo)斯实施第16轮制裁，英国也决定对俄罗(luo)斯实施最严厉制裁。英国与瑞(rui)典还提议在乌(wu)克兰部署维(wei)和部队。

这是2003年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导致美国与以法、德为代表的“老欧洲”出现战略(lue)分歧以来，美欧之间第一次各行其是。这种新的战略(lue)分歧，有可(ke)能导致美欧因俄乌(wu)冲突而一度(du)稳固的“价值观同盟”体系趋于瓦解。

过去(qu)三年，俄乌(wu)冲突总体体现为乌(wu)克兰加西方世界与俄罗(luo)斯的博弈，而如今美乌(wu)、美欧博弈也卷了进来，由此势必引发新的变(bian)数出现。

“美式(shi)终战”带不来真和平

同时也要看到(dao)，在推动俄乌(wu)停火一事上，尽管特朗普政(zheng)府效率(lu)不可(ke)谓不高、进展不可(ke)谓不快(kuai)，但其政(zheng)策的出发点仍(reng)然是“美国优先”、地缘政(zheng)治“可(ke)交(jiao)易”。

特朗普要求北约成(cheng)员国将军费开支占GDP之比(bi)大幅提高到(dao)5%，同时下令美国在未来5年逐年削减(jian)8%的军费开支，是其认为美国不应承担与大国博弈和美国战略(lue)重心无关的安全义务。

在俄乌(wu)冲突三年里，美国为乌(wu)提供了总值约1000亿美元的各项援助(zhu)，但现在要求乌(wu)方用矿产资源和战后重建收益偿还，同样体现的是“美国优先”思维(wei)。

事实上，为了让欧洲和乌(wu)克兰接受“美国版本”，在过去(qu)一个多(duo)月(yue)里，美国一直(zhi)在对欧乌(wu)实施“耐受力测试(shi)”。美国副总统万斯在本次慕尼黑安全会议上公开嘲(chao)讽欧洲 “基本价值观”，踢开欧洲解决俄乌(wu)冲突问题，就(jiu)是从(cong)言行两方面对欧洲施压。

特朗普多(duo)次抨击泽连斯基，推翻过去(qu)三年美欧为泽连斯基树立的形象，强压乌(wu)克兰接受美方条件，是同样的操作策略(lue)。

客观地说，鉴(jian)于欧洲长期(qi)以来形成(cheng)的“美国安全依赖症”，以及俄乌(wu)冲突三年以来乌(wu)克兰对美国军援的强烈(lie)需求，美国确有一定几率(lu)依靠其强大实力，迫使欧洲与乌(wu)克兰接受美国“终战版本”，在某个时间段推动俄乌(wu)实现一定程度(du)的停火。

但是，“美国优先”毕竟不是“和平优先”，美国“终战版本”也带不来真和平。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美国的“终战版本”显(xian)然不符合乌(wu)克兰追求的利益，也不符合欧洲设(she)定的目标。而俄罗(luo)斯传统上就(jiu)主张在俄罗(luo)斯与西方世界之间设(she)立缓冲区，即(ji)使俄乌(wu)实现了临时停火，乌(wu)克兰也未必是俄放(fang)心的缓冲区。

可(ke)以断言，即(ji)使有了停火，地缘政(zheng)治也不过是回到(dao)了2014年明斯克协(xie)议时的状态。而事实已经证明，明斯克协(xie)议并没有阻止8年后的冲突升级。

因此，很(hen)难(nan)断言俄乌(wu)冲突出现的新变(bian)化将带来和平曙光(guang)。

仍(reng)需寻找各方关切平衡点

要让俄乌(wu)实现真正停火并签署和平协(xie)议，就(jiu)必须(xu)回到(dao)关注冲突各方的安全关切等根本问题上。

从(cong)俄罗(luo)斯的角度(du)看，其安全关切在于北约东扩造成(cheng)的不安全感。自1999年北约第一次东扩至今，北约已先后六次东扩，向东推进了1000多(duo)公里，成(cheng)员国从(cong)16个扩容(rong)到(dao)了31个。

这种打着防御旗号的扩张，与俄罗(luo)斯的安全理(li)念形成(cheng)了尖锐对立，导致其逐渐放(fang)弃了与西方和解的幻想，并在2007年的慕尼黑安全会议上第一次发出了警告(gao)。

而俄乌(wu)冲突爆发以来，北约的表现进一步引发了俄罗(luo)斯的不安。北约成(cheng)员国不仅(jin)提供军事和情报支持，在能源、金融(rong)领域(yu)与俄罗(luo)斯断绝关系，甚至发展到(dao)否定苏联在“二战”时抗击法西斯的作用。

对欧洲来说，不可(ke)否认，其安全关切并非完全出于自身的安全考(kao)量，还夹杂了借助(zhu)美欧跨大西洋体系维(wei)护国际(ji)秩序话语权，维(wei)持欧洲惯性优越感的考(kao)量。

把俄乌(wu)冲突比(bi)喻为17世纪捍卫(wei)欧洲文明的维(wei)也纳战役，就(jiu)是此类表现。一些欧洲国家在域(yu)外地区跟随美国亦(yi)步亦(yi)趋，也是如此。

但俄乌(wu)冲突三周年之际(ji)的新变(bian)化表明，在特朗普的地缘政(zheng)治思维(wei)中，欧洲已不在大国名单中，甚至已被视为美国的战略(lue)负担。

现在，从(cong)本次慕尼黑安全会议以来就(jiu)充(chong)满挫败感的欧洲确有必要想一想，只靠跨大西洋体系及渲染欧洲优越论(lun)，还能不能解决其安全关切。

需要反复强调的是，寻找各方核心安全关切的平衡点才是解决俄乌(wu)冲突的真正着眼点。在寻找这个平衡点的过程中，还会生(sheng)产新的博弈和新的矛盾。这本就(jiu)是解决国际(ji)冲突的常态。

消弭新旧博弈和新旧矛盾，不能靠单方面推进，而需要各方都参与到(dao)重构均衡、互信、可(ke)靠的安全格局(ju)的进程中来。建设(she)这个进程的核心原则，只能是国际(ji)法基本原则。

俄乌(wu)冲突已历三年，已经提供了足够的时间让各方重新回到(dao)这个基准上来，为和平曙光(guang)的真正到(dao)来铺路。

撰(zhuan)稿 / 徐立凡（专栏作家）

编辑 / 迟道(dao)华

校对 / 卢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