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受北(bei)京青年报记者专访时，吴振(zhen)说(shuo)写诗对他来说(shuo)意味着一种(zhong)双螺旋的生命形态(tai)，“当个人(ren)命运与边(bian)境深咬在一起，边(bian)境赋(fu)予了我(wo)独特的创作资源(yuan)，而诗歌给予了我(wo)巨大的精神(shen)疗愈力量(liang)。”

把边(bian)境之上看见的、想到的

原原本本记下来，就是很好的诗句

《边(bian)境书》由吴振(zhen)根据自己在边(bian)境工作期间的亲身(shen)经历创作而成。全书分为三辑。第一辑：我(wo)安静地向边(bian)境走去；第二辑：我(wo)爱这潮水般的幻灭(mie)和希望；第三辑：如(ru)此渺小的丰碑(bei)。诗作紧扣我(wo)国新时代(dai)边(bian)疆守护者的生活(huo)，深情抒写了新时代(dai)戍边(bian)人(ren)的爱国主义情怀，不仅传承了军(jun)旅诗歌的写作传统，更(geng)以云南独特的地域文化为背景，展现了边(bian)疆守护者的家国情怀和忠诚担当。

谈及何(he)以成为诗人(ren)，吴振(zhen)介绍说(shuo)，在自我(wo)成长的道路上，他始终对文学，尤其是诗歌，怀有浓厚(hou)的兴趣。“学生时代(dai)，我(wo)积极参与文学社团(tuan)的活(huo)动，投身(shen)工作、入伍之后，我(wo)广泛涉猎了国内外的诗歌佳作。”

然而，吴振(zhen)真(zhen)正意义上提笔赋(fu)诗，是在部队(dui)磨砺十年后才开始的。得益于一次偶然的机缘，吴振(zhen)结识了诗人(ren)王单单。“在他的鼓舞与启发下，我(wo)开始深入思考戍边(bian)生活(huo)的内涵，战战兢兢地写下了一些文字。我(wo)至今还记得他对我(wo)说(shuo)的话：‘你把边(bian)境之上看见的、想到的，原原本本记下来，就是很好的诗句。’”

有一次，吴振(zhen)在边(bian)境夜巡，天太黑，跳一个坑(keng)时跌(die)了一跤。他记录下了这次经历：有些疼痛得忍住/骨头疼是一个人(ren)的痛/石头疼是一条边(bian)界线的痛/如(ru)果枪杆子也叫疼/那是整个国家和民族的痛。

就这样，吴振(zhen)开始了他的写作之路。

业内学者称赞吴振(zhen)的诗歌，体现了当代(dai)边(bian)塞文学创作的繁荣(rong)态(tai)势，是边(bian)塞诗歌和边(bian)塞文学的又一次崛起。诗人(ren)、鲁(lu)迅文学奖获得者李元胜评价说(shuo)：“吴振(zhen)是南疆的守护者，也是汉语边(bian)缘的书写者，双重身(shen)份给他的诗歌赋(fu)予了厚(hou)重的底座，而独特的语言天赋(fu)又让这些绝境里生出的文本具备了时而举重若轻、时而举轻若重的飘逸(yi)。”

吴振(zhen)告(gao)诉记者，他的朋友诗人(ren)李君川几(ji)天前用“吴振(zhen)的诗歌”问了当下流行的DeepSeek，DeepSeek这样回答：“吴振(zhen)的创作启示我(wo)们，当代(dai)边(bian)塞诗正在经历三个转向：从英(ying)雄主义转向平(ping)民视(shi)角，从军(jun)事征伐转向生命守护，从功业追求转向精神(shen)内省。这不是对传统的背离，而是在新时代(dai)语境下的创造性转化。当代(dai)边(bian)塞诗应当继续挖掘戍边(bian)生活(huo)的精神(shen)深度，在守护与开放、传统与现代(dai)、个人(ren)与家国的张力中寻找新的诗学可能(neng)。”

吴振(zhen)十分认可这个回答，在他看来，“新边(bian)塞诗”应当在边(bian)塞诗古老的河床(chuang)上，开凿(zao)出新的精神(shen)泉眼。“新边(bian)塞诗需要紧贴当今时代(dai)边(bian)境的实(shi)际(ji)，既要延续古典边(bian)塞诗的家国情怀，更(geng)要在现代(dai)语境下，以质朴的语言质地，重构戍边(bian)人(ren)的精神(shen)图腾。要从人(ren)民的角度出发，从人(ren)性出发，真(zhen)情实(shi)感把边(bian)疆人(ren)民写进诗行里，而不是自以为是地粉饰功绩。”

十八年的戍边(bian)生活(huo)

如(ru)同(tong)折叠(die)在诗集中的篇章(zhang)

追溯自己的“诗人(ren)之路”，吴振(zhen)坦(tan)承个人(ren)成长经历对其影响深远，“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mian)：首先，作为海边(bian)长大的孩子，我(wo)身(shen)上带着盐碱味的语言胎记。我(wo)出生在海南乐东乐罗村，比三亚‘天涯海角’稍远一点，村旁有条望楼河，村后的港口叫望楼港。尽管生活(huo)并不富裕(yu)，但海边(bian)的成长经历让我(wo)快乐无(wu)比。那时候我(wo)经常跟着父亲去打鱼，有一次不小心掉进漩(xuan)涡，游不出来，父亲把我(wo)从水底捞上岸。我(wo)醒来后，看见他吓坏(huai)的表情，笑了。回家后，母亲给了父亲一顿骂，给了我(wo)一顿打。‘不死得呀’和‘死了罢’是家乡人(ren)的口头禅，意思是‘死不了’和‘死就算了’，这样的乐观主义，是骨子里的东西，它成了我(wo)的座右(you)铭，也是我(wo)创作的基石。”

第二则(ze)是远赴西北(bei)求学的经历，让他亲身(shen)体验了祖国边(bian)塞的壮丽。“我(wo)是在兰州的甘肃政法大学读的大学，在这期间，我(wo)对边(bian)塞的理解从书本跃(yue)入现实(shi)，大漠、戈壁、长河、孤烟(yan)、落日的景象，以及牧民、界碑(bei)、骆驼、哨所的人(ren)文风情，都让我(wo)这个海岛少年深感震(zhen)撼，也为我(wo)心中种(zhong)下了戍边(bian)的种(zhong)子。”

第三，就是南下滇西戍边(bian)的岁月，“这是我(wo)疼痛与愈合的时间修辞。十八年的戍边(bian)生活(huo)，如(ru)同(tong)折叠(die)在诗集中的篇章(zhang)：记得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的手(shou)脚发抖；记得从瑞丽江里把追毒贩牺牲的战友姚元军(jun)打捞上岸时的咬牙切齿；记得父母在家乡病(bing)逝时的天昏地暗；当然，我(wo)也记得景颇族人(ren)民第一次教我(wo)抽水烟(yan)筒；记得第一次立功；记得第一次初(chu)为人(ren)父。当个人(ren)命运与边(bian)境深咬在一起，边(bian)境赋(fu)予了我(wo)独特的创作资源(yuan)，而诗歌给予了我(wo)巨大的精神(shen)疗愈力量(liang)。”

吴振(zhen)说(shuo)自己喜欢(huan)用笔在纸上写诗，因为“有踏(ta)实(shi)感”。“写一首诗有时很快，比如(ru)《告(gao)诫书》，只有三句：你已靠近中国边(bian)境/请不要越过(guo)——/围栏、界碑(bei)、吴振(zhen)。也有一些诗作，写完或写到一半时，感觉不好，我(wo)会先晾起来，等灵感来了再(zai)继续。这是刚写诗时王单单教我(wo)的，后来雷平(ping)阳又教了我(wo)一遍。”

吴振(zhen)认为，对于一个有诗歌写作经验的人(ren)来说(shuo)，把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写成诗，并不是什(shi)么难事，无(wu)非是激(ji)发灵感，握住诗眼，水到渠成。“难就难在长期创作中如(ru)何(he)将采取的视(shi)角、词语的炼金术、奔(ben)赴的境界维持在一个高水平(ping)线上。对我(wo)来说(shuo)，写诗最(zui)大的挑战是当我(wo)的笔锋触及边(bian)境这片土地的温度时，如(ru)何(he)在分行的缝隙中让不可言说(shuo)的一切彰显出来。正如(ru)里尔克所言：‘诗是经验’。我(wo)还在寻找这把语言密匙的路上。”

我(wo)的文字有两大着力点

战友和生活(huo)在这片土地上的人(ren)们

写诗对吴振(zhen)来说(shuo)意味着一种(zhong)双螺旋的生命形态(tai)，“在边(bian)境上，战友和认识我(wo)的群众(zhong)经常有意无(wu)意叫我(wo)‘诗人(ren)’，这很好玩。在执勤任务时，我(wo)是一个严肃刻板的人(ren)，但一旦脱下工作的外衣，这样的昵称往往能(neng)缩短我(wo)们之间的距离。我(wo)的笔锋经常对准他们，肆意书写之后让他们阅读，作品(pin)好坏(huai)不论，仅仅为了让坚(jian)硬的生活(huo)有一个柔(rou)软的去处。”

吴振(zhen)写完诗会给战友看，“战友们在边(bian)境线上无(wu)聊的时候，会读上几(ji)首诗来消磨时光，也会在社交平(ping)台(tai)上帮忙转发我(wo)的作品(pin)。不管是以前的部队(dui)，还是现在的移民警察，战友之间的那种(zhong)感情始终没(mei)变(bian)。我(wo)没(mei)有感觉他们对我(wo)有什(shi)么特殊(shu)之处，崇拜说(shuo)不上，一起经历了边(bian)境和岁月洗礼的一群人(ren)，我(wo)说(shuo)我(wo)不爱他们，你不信；你说(shuo)他们不爱我(wo)，我(wo)不信。”

吴振(zhen)说(shuo)自己的文字有两大着力点——战友和生活(huo)在这片土地上的人(ren)们。“写战友往往也是写我(wo)自己，在这块通感的魔方里，我(wo)得用文字将这群人(ren)的喜怒哀乐、铁马冰河、梦想与期待梳(shu)理出来。人(ren)总(zong)会老去，但诗歌总(zong)有一天会‘用昨日的阳光晒明天的谷子’。”

吴振(zhen)的很多诗是带有叙事性的，比如(ru)一首名(ming)为《生活(huo)算法》的诗，讲述的就是刘明佳和边(bian)玲玲的故事。吴振(zhen)告(gao)诉记者，这对夫妻是他的战友，“目前仍坚(jian)守在怒江边(bian)境的大山深处的亚坪(ping)警务室。其实(shi)在我(wo)们队(dui)伍里，这样的故事很多，大多数(shu)人(ren)都是远离故土、投身(shen)边(bian)境的，然而，像(xiang)边(bian)玲玲这样义无(wu)反顾地带着孩子从东北(bei)远赴如(ru)此艰苦之地生活(huo)的情况，实(shi)属罕见。我(wo)的创作并非刻意为之，记得那天在石月亮的火塘边(bian)，我(wo)在与这对‘活(huo)宝’聊天的时候，灵感突(tu)然涌现，我(wo)便记录下了这首关于戍边(bian)、爱情及家庭的诗歌。”

关于如(ru)何(he)把故事性融(rong)入诗歌的问题，在吴振(zhen)看来，对于每一位诗人(ren)而言，诗性与故事性是构成一首诗的两个至关重要的基石，它们如(ru)同(tong)诗人(ren)必备的技能(neng)包。“诗性能(neng)为故事增添不一样的韵味，而故事能(neng)为诗性提供坚(jian)实(shi)的支撑。在诗歌写作中，诗人(ren)往往通过(guo)简短的语句，制造适度的断裂和跳跃(yue)，使(shi)得故事迅速描绘出一个贴合主体情思的画面(mian)，让刻画的人(ren)物形象进一步(bu)饱满，从而使(shi)诗歌得以升华。正如(ru)雪莱所说(shuo)：‘诗使(shi)它所触及的一切都变(bian)得永恒。’”

《双坡垭(e)口》的创作地就在双坡垭(e)口，是英(ying)雄辈出的木康边(bian)境检查站的所在地，这里曾被中央军(jun)委、国务院(yuan)授予“缉毒先锋站”的荣(rong)誉称号。吴振(zhen)说(shuo)自己一直想写一首诗给木康站，“实(shi)际(ji)上也尝试(shi)写过(guo)几(ji)首，但总(zong)是要么感慨战友们生活(huo)艰苦，要么赞颂他们战功显赫(he)，总(zong)感觉写不出诗的味道来。直到有一天，我(wo)去木康，刚好看见一位老人(ren)赶着一群羊上垭(e)口。那一瞬间，我(wo)豁然开朗——木康站还需要歌功颂德吗？显然不必。正是那份‘不悲不喜/不卑不亢’的平(ping)凡坚(jian)守，那份默默的奉献，才真(zhen)正彰显了其伟大。于是，我(wo)立刻捕捉到了诗眼：‘要相信，一个焦虑(lu)的人(ren)，一生无(wu)法跨(kua)过(guo)命运的垭(e)口。’我(wo)们要和一个老百姓(xing)谈什(shi)么呢？‘谈冷暖/谈双坡的女人(ren)和一只羊的价值’——咱们和老百姓(xing)就应该嘘寒问暖，问家庭、问收成、问日子怎么样，不是吗？与老百姓(xing)并肩而行，才是当下真(zhen)正的木康人(ren)。”

《月光白马》创作地在云南芒市边(bian)境线的谢里山上，那天夜里，吴振(zhen)他们追捕一群企(qi)图偷渡出境、从事电信诈骗的年轻人(ren)。“直至凌(ling)晨(chen)三点左右(you)，在谢里山界碑(bei)旁成功将他们擒获。在押解归来的路上，车内异常宁静，历经近50个小时的山林(lin)鏖战后，双方都很疲惫。月光照着山谷里的流云，像(xiang)一匹匹奔(ben)跑的白马。灵感来了，一首诗诞生了。我(wo)在诗里这样结尾：‘这尘(chen)世，渺小如(ru)我(wo)/仍驯养着一匹能(neng)征战四方的白马/月光下仍有无(wu)垠的牧场/这是人(ren)生的另(ling)一种(zhong)慈悲’。”

《边(bian)境书》中还有一首《两颗糖》：在冰箱的角落里/我(wo)发现两颗糖果/那是父亲活(huo)着时买给他孙子的/我(wo)剥了一颗拿给儿子/他笑着走开了/自己剥一颗放进嘴里/一颗甜蜜的糖/让我(wo)泪流满面(mian)。

这首诗简单质朴，却令读者深深感动，吴振(zhen)说(shuo)：“对我(wo)来说(shuo)，人(ren)生最(zui)大的遗憾是双亲已故，随着年纪的增长，这份痛楚愈发隐匿，如(ru)同(tong)心中难以拔除的芒刺。这不是卖(mai)惨(can)，我(wo)现在已深深理解人(ren)世中万般无(wu)奈，尽管如(ru)此，我(wo)依然热爱着生活(huo)。而作为诗人(ren)，我(wo)得在自己的诗歌里竭尽全力让自己的父母复活(huo)，这是我(wo)的责任和权利(li)。我(wo)的父亲这一生都与世无(wu)争，像(xiang)天下的农民父亲一样，勤勤恳恳，养儿育(yu)女。如(ru)果非要说(shuo)影响，在我(wo)成长的道路上，父爱从未(wei)缺失(shi)，父亲就是我(wo)最(zui)大的底气。”

诗歌让我(wo)保持了对生活(huo)的热度

那些分行的文字

助我(wo)重新校(xiao)准灵魂(hun)的坐标

在现实(shi)的生活(huo)里，吴振(zhen)不会过(guo)多考虑(lu)诗歌或是写诗能(neng)带来什(shi)么意义，“即便此刻，我(wo)依然坚(jian)信自己所书写的文字并无(wu)深远的意义。这样的说(shuo)法或许显得有些虚伪，也许换个说(shuo)法会好点。于我(wo)而言，诗歌就像(xiang)是边(bian)境上的榕树(shu)、河流、界碑(bei)，不论我(wo)是否(fou)动笔，它们始终存在，那片诗意的国度就在那里。如(ru)果非要说(shuo)出意义来，那只能(neng)勉(mian)强地说(shuo)，诗歌让我(wo)保持了对生活(huo)的热度，使(shi)我(wo)在孤独与痛苦中未(wei)曾呼喊。它就像(xiang)一把军(jun)匕，能(neng)够(gou)划破时光的茧壳(ke)；而那些分行的文字，则(ze)助我(wo)重新校(xiao)准灵魂(hun)的坐标。”

读者们的反馈中，吴振(zhen)觉得理解、共鸣和鼓励皆(jie)有之，其中有两位让他印象尤为深刻。“一位是远在新疆石河子的读者，他说(shuo)我(wo)写的只是云南滇西的边(bian)境，希望我(wo)能(neng)走完中国边(bian)境，写下一部完整的‘中国边(bian)境书’。另(ling)一位读者是泰(tai)国华侨，他说(shuo)读后深有感触，从狭义上讲，我(wo)是守卫中国边(bian)疆的战士；从广义上讲，只要有华人(ren)的地方，汉字诗歌便是我(wo)们共同(tong)的精神(shen)领(ling)土，我(wo)们应当共同(tong)守护。”

作为文字创作者，吴振(zhen)认为遭遇读者褒贬不一的评价是常态(tai)。“我(wo)感到庆幸的是，我(wo)所处的创作环(huan)境是如(ru)此独特，这无(wu)疑(yi)增加了我(wo)的诗歌的辨识度。然而，事物总(zong)有两面(mian)性，这种(zhong)独特性往往也带来局限和挑战。读者的受力面(mian)是广大的，我(wo)们无(wu)法强迫(po)他们去阅读那些他们本就不喜欢(huan)或无(wu)法产(chan)生共鸣的作品(pin)。诗人(ren)的矫情没(mei)有意义。尽管如(ru)此，我(wo)仍期望通过(guo)我(wo)的诗歌，能(neng)够(gou)唤起广大读者对国家边(bian)界的认识，以及更(geng)多对我(wo)们这支新组建(jian)的移民警察队(dui)伍的关注、理解和支持。”

“驻(zhu)守”二字的分量(liang)

绝非英(ying)雄主义的幻想

而是钢枪与花朵之间的同(tong)时觉悟

很多人(ren)好奇，一名(ming)移民管理警察每天的日常是什(shi)么？吴振(zhen)向记者介绍说(shuo)：“我(wo)所在的单位是基层的边(bian)境管理大队(dui)，是从原公安边(bian)防部队(dui)转隶过(guo)来的，由边(bian)境派(pai)出所和二线边(bian)境检查站组成，主要是边(bian)境辖区的治安管理、打击跨(kua)境违法犯罪活(huo)动等。这些任务构成了我(wo)的工作日常。”

吴振(zhen)曾荣(rong)立1次一等功、2次二等功、2次三等功，请他讲一些立功的故事，吴振(zhen)干(gan)脆地拒绝了：“我(wo)们还是多聊聊《边(bian)境书》和诗歌吧。至于立功这件事，我(wo)认为这是组织给予群体的荣(rong)誉，它意味着许多。我(wo)从事了一份光荣(rong)的职(zhi)业，一支血脉赓续的团(tuan)队(dui)加上一帮热血青年，在长期的打击跨(kua)境违法犯罪活(huo)动中，付出了汗水、鲜血乃至生命的代(dai)价。这不是属于我(wo)个人(ren)的荣(rong)誉，而是群体的荣(rong)光，我(wo)只是幸运儿罢了，不能(neng)再(zai)自私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十八年的戍边(bian)生涯，吴振(zhen)形容说(shuo)像(xiang)一场漫长的飞雪，磨砺了他的身(shen)躯，也重塑了他的灵魂(hun)。“从刚进入部队(dui)时的少年英(ying)气，到现在的不急不躁(zao)，从在无(wu)人(ren)的山岭里穿梭怕被人(ren)遗忘，到现在带着禅意的平(ping)静，我(wo)感觉自己成熟了不少。在警容镜前，看到自己的白发，也意识到岁月的痕迹。人(ren)最(zui)深刻的改变(bian)，或许就是认知(zhi)的迁徙。一个常年在边(bian)境行走、杀(sha)伐果断的人(ren)，见识过(guo)偷渡客的嚣张和毒贩的枪口，也不过(guo)是胆(dan)寒和绝望的面(mian)孔，相比之下，我(wo)更(geng)喜欢(huan)与榕树(shu)、河流、界碑(bei)和斑色花为伍。边(bian)境线从来就不是地图上简单的虚线，我(wo)现在更(geng)加理解‘驻(zhu)守’二字的分量(liang)，它绝非英(ying)雄主义的幻想，而是钢枪与花朵之间的同(tong)时觉悟。”

回顾这些年的戍边(bian)生活(huo)，问吴振(zhen)最(zui)有成就感的是什(shi)么？他以《我(wo)有我(wo)的骄傲》里的几(ji)句诗作为回答：“我(wo)得身(shen)绑石头/才能(neng)沉入边(bian)疆的土地/静待夕光沐(mu)浴(yu)佛塔/我(wo)的骄傲，风知(zhi)道”。

文/本报记者张嘉(jia)供图/吴振(z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