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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mian)棉(mian)在上海,摄影:Simon Schwyzer。
写《糖》时期的(de)棉(mian)棉(mian),摄影:Daniele Matioli。
“香海当然不是《银翼杀手》里的(de)世界,香海是一种纯粹的(de)能量(混合着黎明与(yu)深夜),那些(xie)高楼也许是照着文(wen)学作品里未(wei)来(lai)的(de)样子而造(zao)的(de),而我(wo)们是原(yuan)创的(de)、懵懂的(de)、开放的(de)。”……
《来(lai)自香海的(de)女(nu)人(ren)》是作家棉(mian)棉(mian)的(de)最新长篇小说。翻开它,就像翻开一场关于上海的(de)纸上电影:本世纪初(chu)的(de)上海、黑色电影游(you)戏中的(de)上海、旅居欧洲的(de)人(ren)回忆中的(de)上海,三(san)条叙事线闪烁跳跃、回返流荡——许多形(xing)形(xing)色色的(de)人(ren)物,许多派对、电影和音乐,许多亮晶晶的(de)语(yu)言碎(sui)片,记忆碎(sui)片,还有许多莫名(ming)的(de)上海的(de)雨,构成了这(zhe)本书朦胧迷(mi)幻的(de)叙事。
这(zhe)是旅居加德满(man)都的(de)中年棉(mian)棉(mian)对上海一场盛(sheng)大而哀伤(shang)的(de)缅怀,是属于她自己的(de)“追忆似水年华”。经由作者的(de)剪辑、重组和拼(pin)贴,书中的(de)故事是断续的(de)、光怪陆离的(de),语(yu)言恍惚而诗意,真实与(yu)虚构像日光和月光一样诡(gui)异(yi)地交织。
说起上世纪90年代和本世纪初(chu)的(de)上海,“就像在说另一个平行世界”。它美丽(li)而残酷,只为幸运儿提供舞台;它充盈着生活细节,声音、颜色、气味,却不乏清晰的(de)形(xing)而上穿(chuan)透力;它是一个真实的(de)名(ming)利场,聚拢(long)的(de)却全是游(you)戏的(de)、有趣的(de)、特立独行的(de)灵(ling)魂……棉(mian)棉(mian)说,上海的(de)遗憾在于没有海,可它自己是一片“香海”,这(zhe)里有邵洵美、项美丽(li),有王家卫、金宇(yu)澄(cheng)……它是国际化的(de),是女(nu)性化的(de),有一种半明半昧的(de)光影质感。
棉(mian)棉(mian)说:“我(wo)总是在写上海,上海太难写了。你要写出它的(de)那种多重性,你要写出它的(de)那种务实,在务实的(de)同时它又很虚无。”
1999年,棉(mian)棉(mian)以长篇小说《糖》风靡中国当代文(wen)坛。《糖》具有极强的(de)先锋性和实验色彩,一经出版便获得(de)广泛关注,成为探讨21世纪初(chu)中国青年文(wen)化和社会变迁的(de)重要的(de)、富于争议的(de)文(wen)本。此后,棉(mian)棉(mian)又相继推出《熊猫》《失踪表演》等代表作,作品被翻译为十几种语(yu)言在海外出版,展现了一位青年作家强大的(de)创造(zao)力。
“那时我(wo)在某种变化的(de)中心,在我(wo)成为畅销书作家之(zhi)前,我(wo)是一个在上海夜晚做Party的(de)人(ren)。”棉(mian)棉(mian)告诉南都记者。似乎更留恋于那些(xie)群星闪耀的(de)夜晚,毋庸置(zhi)疑(yi)地拥有写作才华的(de)她,并没有用写作规划自己的(de)人(ren)生。
此后许多年,棉(mian)棉(mian)尝试过与(yu)写作截然不同的(de)工作,涉足当代艺术、电子舞曲、电影等领域。然而城市(shi)在变化,朋友们也在变化,“当年的(de)那些(xie)人(ren)慢慢地走散了”。2017年她搬去欧洲,先后旅居普罗旺斯、柏(bai)林、荷兰,以及罗马附近的(de)中世纪村庄托拉古堡,当欧洲不再能给她灵(ling)感时,棉(mian)棉(mian)回到南亚,选择定居在尼(ni)泊尔的(de)加德满(man)都。
在那里,一切浮荡无聊的(de)归(gui)于沉静(jing)。每天转塔、喝(he)咖啡、写作、读书,进(jin)步论(lun)的(de)线性叙事被打破,各种时空和各种文(wen)化融合共存,棉(mian)棉(mian)重新找到了一种看(kan)待世界的(de)“爱的(de)角度”。如果世纪初(chu)的(de)上海被西方的(de)思想和艺术所激(ji)荡,此刻走向加德满(man)都则(ze)意味着走向古老的(de)东(dong)方哲学。“要说明的(de)是,我(wo)是从我(wo)的(de)很个人(ren)的(de)晚期资本主义的(de)当代生活走向加德满(man)都的(de),我(wo)不是那种穿(chuan)着棉(mian)布裙子喝(he)着心灵(ling)鸡汤浪迹天涯的(de)女(nu)子。”棉(mian)棉(mian)笑(xiao)言。
访谈
上海是一个很女(nu)性化的(de)城市(shi)
南都:这(zhe)本书的(de)名(ming)字叫《来(lai)自香海的(de)女(nu)人(ren)》,在你的(de)理(li)解里,香海到底代表着什么?
棉(mian)棉(mian):我(wo)觉得(de)首先“香海”是国际化的(de)、女(nu)性化的(de),尤其指(zhi)女(nu)性们在一起谈论(lun)爱的(de)时候的(de)那种高维(wei)状(zhuang)态。上海对我(wo)来(lai)说是很女(nu)性化的(de)一个城市(shi)。比如说北京,北京是很男性化的(de),北京特别地大,每一个区都有一个自己玩的(de)地方,它跟上海很不一样。但在上海,在我(wo)们年轻的(de)时候,我(wo)们玩的(de)地方基本上都是围绕着淮海路、南昌路、Park97、复(fu)兴公园,如果是比较摇滚的(de)活动,就会在杨浦(pu)区那个位置(zhi)。
那是一个很开放的(de)年代。最初(chu)大家没有太多物质上的(de)目的(de),所以就很开放。那时候正好大家都很年轻,世界各地的(de)人(ren)都过来(lai)玩,而且(qie)来(lai)的(de)人(ren)也都是比较有文(wen)化的(de),他们也许是出于对自身文(wen)化的(de)反叛来(lai)中国的(de)。当时我(wo)们不懂,其实那些(xie)年来(lai)中国的(de)老外都是家庭条件挺好的(de)那一类。当时住在北京跟住在上海的(de)外国人(ren)又很不一样,住在北京的(de)就更加爱文(wen)化、会中文(wen);住在上海的(de),可能做生意的(de)、上班的(de)人(ren)多一点。但大家都在一个比较享(xiang)受生活的(de)状(zhuang)态里,人(ren)跟人(ren)碰到了都是在讲一些(xie)很开心的(de)东(dong)西,也没有太多的(de)生意可谈。不出门玩的(de)时候我(wo)们在家看(kan)影碟,那些(xie)年真的(de)看(kan)了很多电影。
“香海”这(zhe)个词我(wo)一直以为是我(wo)发明的(de)。有一次上海人(ren)高加索给我(wo)发了一张20世纪30年代的(de)照片,他跟我(wo)说,棉(mian)棉(mian),侬看(kan)啊(a),真的(de)有“香海”这(zhe)个词的(de)哦!那张照片是黑白的(de),拍的(de)黄浦(pu)江,下面写的(de)“香海”。
我(wo)的(de)书里的(de)女(nu)性在谈论(lun)情感的(de)时候,她们的(de)语(yu)言是有深度的(de)、有能量的(de),它不是日常生活的(de)语(yu)言,不是电影《爱情神话》里边的(de)那种语(yu)言。“香海”是多重时空高度并置(zhi)的(de),这(zhe)是为什么我(wo)也写到了邵洵美、项美丽(li),我(wo)相信在那个年代也有这(zhe)样的(de)一种氛围存在,它是一种属于上海的(de)很独特氛围。比如我(wo)跟王家卫、金宇(yu)澄(cheng)在酒(jiu)吧里喝(he)酒(jiu)时,也会有那种氛围,他们对那种氛围也是非常敏感的(de)。
南都:你刚才也提到王家卫、金宇(yu)澄(cheng)、项美丽(li),这(zhe)本书里出现了很多真实的(de)人(ren)名(ming),怎么处理(li)真实和虚构的(de)关系?
棉(mian)棉(mian):其实有很多“名(ming)人(ren)”来(lai)过上海,出现在我(wo)们的(de)日常生活中,我(wo)并没有把他们写到我(wo)的(de)书里。我(wo)记得(de)有一天晚上带(dai)朋友去邻居开的(de)夜店VIP ROOM,他一直在跟一位女(nu)士聊天,我(wo)问他这(zhe)位女(nu)士是谁,他说是毕加索的(de)女(nu)儿,他说我(wo)下午介(jie)绍给你了,这(zhe)是毕加索女(nu)士……我(wo)说哦我(wo)没听清楚(chu)!那些(xie)年就是这(zhe)样,大家都太激(ji)动,很多时候都没听明白对方说什么……如今我(wo)不会为了仅仅让名(ming)人(ren)出现在我(wo)书里而写他们。关于虚构和真实的(de)关系,我(wo)觉得(de)这(zhe)是最有意思的(de)探索,我(wo)的(de)每一本书都在回答这(zhe)个问题,而且(qie)每一次都不一样。其实在每一件事情里,存在和不存在都是同时存在的(de),我(wo)就是用这(zhe)样的(de)理(li)解来(lai)回忆一座城市(shi)的(de),这(zhe)也是为什么我(wo)叫它“香海”。
电影把它极强的(de)能量辐射到生活中
南都:这(zhe)本书里提到了很多电影,你自己也曾经参与(yu)过电影的(de)制作拍摄。电影对你的(de)人(ren)生和创作产生过什么影响?
棉(mian)棉(mian):电影对我(wo)的(de)人(ren)生和创作产生的(de)影响是巨大的(de),就像书籍对人(ren)们的(de)影响那样。起初(chu)是电影里的(de)人(ren)们交谈的(de)方式(shi)让我(wo)很着迷(mi)。那时我(wo)们所处的(de)时代和城市(shi)也正在经历巨变,尽管我(wo)们很天真,对影响世界命运的(de)潜流一无所知。但这(zhe)其实没那么重要,奇特的(de)地方在于,那时我(wo)在某种变化的(de)中心,在我(wo)成为畅销书作家之(zhi)前,我(wo)是一个在上海夜晚做Party的(de)人(ren)。
我(wo)们在电影里寻找生活,在生活里寻找电影,戏剧性的(de)生活让我(wo)们开始分不清现实和电影的(de)区别。有时候我(wo)看(kan)到某部电影,在讲女(nu)演员演戏演得(de)太投入了,我(wo)会觉得(de)很好笑(xiao),怎么可能,这(zhe)是戏。但其实自己后来(lai)也变成这(zhe)样了,最后不是分得(de)很清楚(chu)。因为我(wo)看(kan)了太多的(de)电影,然后我(wo)的(de)生活太像电影,然后电影里的(de)演员开始来(lai)到了上海在拍电影……并且(qie)我(wo)周围的(de)朋友都想拍电影。我(wo)觉得(de)这(zhe)是一个很有意思的(de)事情,电影把它的(de)那种极强的(de)能量辐射到了生活当中。
现在我(wo)很少看(kan)电影了,也很少看(kan)新闻,我(wo)会更多关注我(wo)生活中的(de)人(ren),因为我(wo)开始真正努力地去理(li)解生活,它非常丰富,比电影更像电影。而如今这(zhe)个时代,电影已经不再有能力改变人(ren)们的(de)生活了,人(ren)们需要奇迹。所以我(wo)的(de)新书里的(de)这(zhe)个女(nu)主人(ren)公最后待在了一个她认为有奇迹存在于日常生活的(de)地方。
南都:你喜欢什么类型(xing)的(de)电影?
棉(mian)棉(mian):最近一两年我(wo)又重新开始喜欢独立电影,低成本电影。我(wo)很想看(kan)到各种电影工作者在这(zhe)一两年会怎么拍电影。以前有很多年我(wo)特别喜欢看(kan)好莱坞(wu)的(de)电影,因为它是线性叙事。我(wo)根(gen)本不可能在年轻时候看(kan)戈达尔的(de)电影。我(wo)的(de)朋友都会说自己可以24小时看(kan)戈达尔,但我(wo)一看(kan)戈达尔就睡着,而且(qie)睡得(de)很香。那时候觉得(de)评(ping)判一个电影是不是好电影,就是看(kan)我(wo)能不能在看(kan)电影的(de)时候睡得(de)很香。因为人(ren)家觉得(de)越好的(de)电影,我(wo)在看(kan)的(de)时候睡得(de)越香,我(wo)是这(zhe)么来(lai)理(li)解的(de)。
有一些(xie)年我(wo)主要是看(kan)好莱坞(wu)电影,我(wo)也认识一些(xie)好莱坞(wu)的(de)制片人(ren)和导演。但是在搬去住之(zhi)前,我(wo)开始看(kan)戈达尔和新浪潮了。我(wo)在看(kan)好莱坞(wu)电影之(zhi)前,在90年代,王家卫的(de)电影对我(wo)的(de)写作影响很大,但是其实戈达尔跟王家卫是很像的(de),他们讲故事都是块状(zhuang)的(de),都不是线性的(de),而且(qie)都是色彩很浓烈的(de),很青春的(de),很东(dong)方的(de)。当然戈达尔是很欧洲知识分子的(de),但他的(de)那种分散型(xing)感觉,我(wo)觉得(de)也是很混沌、很东(dong)方的(de)。
后来(lai)在法国我(wo)认识了戈尔达的(de)女(nu)儿……我(wo)想说的(de)是,作为一名(ming)香海人(ren),我(wo)们喜欢的(de)电影和我(wo)们的(de)生活其实一直在这(zhe)样互相穿(chuan)越。
南都:现在这(zhe)种比较跳跃的(de)“蒙太奇”式(shi)写作,你觉得(de)读者能够接受吗?
棉(mian)棉(mian):我(wo)一般不太会考虑这(zhe)一点,当然我(wo)一直有希望我(wo)的(de)书是容易被阅读的(de)。很多年前我(wo)在采访里一直在说故事是很重要的(de),因为那时候我(wo)真的(de)喜欢线性故事,我(wo)觉得(de)它很有力量。但是我(wo)说的(de)线性故事其实是昆汀·塔伦蒂诺的(de)那种,其实还是要发散出去的(de)。渐渐地我(wo)开始明白,一个线性故事基本上就是一个所谓的(de)现实主义东(dong)西了,它很容易给读者一种错觉,让读者以为你已经把所有的(de)现实都说出来(lai)了。因为在一个所谓的(de)线性故事里,它一定有一个很现实的(de)、完整的(de)、饱满(man)的(de)描写。妈妈是怎样的(de)人(ren)、女(nu)儿是怎样的(de)人(ren),妈妈小时候是怎样长大的(de)、女(nu)儿小时候是怎样长大的(de)……一定是这(zhe)样描写的(de),它非常容易给读者一种错觉,就是你把什么都说出来(lai)了,其实不是的(de),生活有大量的(de)东(dong)西是没有着落点的(de),它是落不下来(lai)的(de),它是在虚无中飘着的(de)。无论(lun)在生活中还是在写作时,尝试用不同的(de)方式(shi)讲故事是很重要的(de),因为我(wo)不想用一个故事掩盖(gai)所有的(de)故事。
我(wo)在欧洲住了几年以后,我(wo)觉得(de)他们的(de)生活“逻辑”也是线性的(de),他们会安(an)排6个月以后的(de)周末去干(gan)什么。简(jian)直是疯掉了。他们真的(de)能够执行出来(lai),他们真的(de)是这(zhe)么生活的(de)。我(wo)看(kan)到的(de)当代生活,分类过细,以至于迷(mi)失在分类里。而我(wo)们一直以来(lai)都在被催眠,我(wo)们认为当代生活意味着先进(jin),但是其实当代生活已不再能够给我(wo)带(dai)来(lai)灵(ling)感了,所以后来(lai)我(wo)搬去了加德满(man)都。在加德满(man)都你可以遇(yu)见(jian)各种时间线、各种时空,我(wo)坐在咖啡馆经常会突然听到过去年代的(de)金曲,尼(ni)泊尔一年有200多个节日,几乎天天在过节,它的(de)文(wen)化和政(zheng)治都是多元混合的(de)。这(zhe)种非线性的(de)日常生活我(wo)觉得(de)特别好,它让我(wo)挣脱掉那个线性的(de)叙事。要说明的(de)是,我(wo)是从我(wo)的(de)很个人(ren)的(de)晚期资本主义当代生活走向加德满(man)都的(de),我(wo)不是那种穿(chuan)着棉(mian)布裙子喝(he)着心灵(ling)鸡汤浪迹天涯的(de)女(nu)子。
文(wen)学就是一种目光
南都:你对当下的(de)创作环境有什么看(kan)法,自媒(mei)体时代,人(ren)人(ren)都可以成为创作者,人(ren)人(ren)都能写小说、拍视频。
棉(mian)棉(mian):其实现在也好、过去也好,大部分人(ren)是很难抵制物质欲望,也很难抵制名(ming)利。大家都在说现在很糟糕,但是现在是从过去来(lai)的(de)。从很早开始,流行文(wen)化的(de)单一性就侵(qin)蚀了我(wo)们尤其是青少年。我(wo)经历过名(ming)利,我(wo)也很虚荣、浮夸,但我(wo)还是很幸运的(de),那些(xie)没有做成的(de)事情也许都是不该做的(de)。比如拍一部大电影。我(wo)们总是有一种错觉,觉得(de)可以做自己,其实那是很难的(de)。我(wo)其实可能是最早的(de)那些(xie)想开淘宝店、做网络电台的(de)人(ren),我(wo)很早就在中国最早跳舞音乐网络电台“电音中国”中做过自己的(de)节目“棉(mian)棉(mian)不在夜店跳舞”。但是这(zhe)些(xie)事情我(wo)没办(ban)法一个人(ren)完成,包括(kuo)此时,我(wo)依然觉得(de)我(wo)可以做最好的(de)谈话节目,但是这(zhe)些(xie)我(wo)一个人(ren)是做不了的(de),我(wo)需要有人(ren)欣赏我(wo)和跟我(wo)一起做这(zhe)些(xie)事情,而这(zhe)是困难的(de)部分。我(wo)不觉得(de)人(ren)人(ren)可以写小说和制作出好的(de)自媒(mei)体节目,我(wo)也不会为了名(ming)利去做任何事情,一直以来(lai)都是这(zhe)样。我(wo)希望我(wo)的(de)书畅销,是因为我(wo)的(de)书写得(de)很好,我(wo)对此很自信是因为这(zhe)几乎是我(wo)唯一自信的(de)事情了,有时我(wo)看(kan)到我(wo)的(de)朋友不介(jie)绍我(wo)的(de)书也会难过,尤其是那些(xie)大男人(ren)作家们,他们在酒(jiu)桌上谈论(lun)我(wo),给我(wo)打电话,但他们并不会在公开的(de)场合说出来(lai)我(wo)写得(de)好,当然这(zhe)些(xie)都不重要。
我(wo)的(de)新书,我(wo)是百分百自信的(de),这(zhe)本书100年以后人(ren)们依然会看(kan)。我(wo)没有放那些(xie)跟我(wo)没有关系的(de)名(ming)人(ren)在里面,我(wo)放的(de)都是我(wo)爱的(de)朋友,每一个我(wo)放进(jin)去的(de)人(ren)我(wo)都把书稿给他们检(jian)查过的(de),比如王朔(shuo),有一点点说到他,出版前我(wo)都让他看(kan)过的(de)。
我(wo)也希望我(wo)可以一点点地改变英语(yu)的(de)世界里西方人(ren)怎么看(kan)待亚洲女(nu)性,怎么看(kan)中国女(nu)性的(de)故事,在我(wo)的(de)书里所有人(ren)是平等的(de)。我(wo)们刚才说到了城市(shi),说到了女(nu)性,现在可以说到文(wen)学本身。文(wen)学是什么?我(wo)觉得(de)文(wen)学就是一种目光,就是你看(kan)待事物的(de)目光,而且(qie)你对这(zhe)样的(de)目光是有觉知的(de)。虚构为什么重要?因为它是一种能量、一种调料。我(wo)在我(wo)的(de)书里放了各种调料,目的(de)是让爱变得(de)更有可能,我(wo)的(de)人(ren)物有关爱的(de)谈话总是在莫名(ming)其妙(miao)突然出现,因为这(zhe)是我(wo)们正在失去的(de)。我(wo)想让我(wo)自己和读者们感知到一种不一样的(de)讲故事逻辑,那就是虚构和真实是同时存在的(de),存在和不存在真的(de)是同时存在的(de),我(wo)们必须跟自己的(de)故事和解,我(wo)们要跟很多事情和解,包括(kuo)那些(xie)无疾(ji)而终的(de)友谊。
我(wo)总是在写上海,上海太难写了。你要写出它的(de)那种多重性,你要写出它的(de)那种务实,在务实的(de)同时它又很虚无。
南都:这(zhe)么多年来(lai),你也从事艺术收藏工作,这(zhe)份工作给你带(dai)来(lai)了什么?
棉(mian)棉(mian):我(wo)曾经在上海外滩18号工作过两年,担任整个大楼的(de)艺术顾(gu)问,也担任过18号画廊的(de)艺术总监,策划过展览。同时我(wo)也是法国画廊Enrico Navarra在中国的(de)顾(gu)问,我(wo)为这(zhe)家画廊在巴黎策划过中国艺术家的(de)展览。这(zhe)家画廊在戛纳电影节也有一些(xie)工作,这(zhe)些(xie)工作中有一些(xie)部分会跟中国艺术家有关。我(wo)还参与(yu)了这(zhe)家画廊做的(de)大型(xing)画册“华人(ren)制造(zao)”的(de)工作。同时,有一些(xie)欧洲的(de)收藏想要来(lai)中国时,也会有朋友联系我(wo)。
当我(wo)在执行艺术层面事情的(de)时候,我(wo)的(de)写作经验是帮不上什么忙的(de)。我(wo)需要有经验,我(wo)得(de)知道怎么跟人(ren)说话,有的(de)是画廊主,有的(de)是艺术家,有的(de)是dealer,有的(de)是混圈子的(de)。虽然艺术这(zhe)个行业里有很多很无聊的(de)事情,但艺术确实能够让我(wo)们看(kan)待事物的(de)角度变得(de)很多元,我(wo)们也接受别人(ren)的(de)多元。艺术真的(de)让我(wo)看(kan)到了世界,这(zhe)是真的(de)。
这(zhe)些(xie)年我(wo)又学习古老东(dong)方的(de)思想。我(wo)觉得(de)东(dong)方教会我(wo)们的(de)是,你看(kan)待事物应该有一个不堕落的(de)角度、一个爱的(de)角度、一个无条件爱的(de)角度。这(zhe)个爱不是一个很表面的(de)东(dong)西、很强加于人(ren)的(de)词,它是有一些(xie)具体道理(li)的(de)。比如说佛教里的(de)空性、无常,每个人(ren)、所有事物的(de)相依相存……我(wo)们的(de)文(wen)学、我(wo)们的(de)艺术应该表现这(zhe)样一种现实。
而大部分的(de)当代艺术和电影,其实都像是屠夫的(de)艺术一样,都在比谁狠。当代艺术走向古老的(de)东(dong)方思想,我(wo)觉得(de)是有力量的(de)。如果完全在那里画“钱”,你不会被另外一个人(ren)尊重的(de)。当然你不小心赚了钱,大家觉得(de)是OK的(de),为你高兴的(de)。
南都:你现在在加德满(man)都的(de)生活状(zhuang)态怎样?
棉(mian)棉(mian):我(wo)会在早上起来(lai),我(wo)尽量想要在天还黑着的(de)时候起来(lai),这(zhe)样的(de)话我(wo)就可以趁着天黑写点东(dong)西,就很开心。比如说像记者采访这(zhe)些(xie),我(wo)都会放在早上脑子比较好的(de)时候写。我(wo)觉得(de)很重要,无论(lun)是回答问题还是写作。因为写作或者接受采访都是有机会说话给更多的(de)人(ren)听到,我(wo)觉得(de)这(zhe)都是一种福报,不应该浪费,应该要很认真地对待。然后我(wo)就会吃点东(dong)西、念经,我(wo)会做早上的(de)早课。我(wo)住在一座古代的(de)巨型(xing)佛塔边上,博达哈大佛塔,我(wo)的(de)生活围绕着这(zhe)座塔而展开,我(wo)也经常通过转塔而为我(wo)的(de)朋友们祈祷。中午的(de)时候我(wo)出门去转塔、去玩、吃午饭。下午有一段(duan)时间经常要睡午觉,有时候我(wo)会喝(he)一杯咖啡,看(kan)一些(xie)很有意思的(de)人(ren)物传记,我(wo)很喜欢看(kan)人(ren)物传记,看(kan)那些(xie)东(dong)方的(de)古代人(ren)物传记,晚上我(wo)再去转塔,回房间后会看(kan)一些(xie)视频,然后就休息了。我(wo)最重要的(de)是早上那段(duan)时间,写作也是在那段(duan)时间,每天就一点点,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的(de)写作。这(zhe)是我(wo)的(de)日常时间表,但是加德满(man)都的(de)神奇在于,奇迹是发生在这(zhe)些(xie)日常生活中的(de),这(zhe)也是我(wo)将来(lai)要写的(de)内容。
本版采写:南都记者 黄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