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出生于美国的朱迪斯·巴特勒是当代最著名的后现代主义思想家之一，专注于女性主义批评、性别研究、当代政治(zhi)哲学和伦理学等领域，被视为酷儿(er)运动(dong)的理论先驱(qu)。在(zai)《消解性别》中(zhong)，巴特勒第一次将(jiang)目光放在(zai)普(pu)通人和他们的生活上，批判男女二元的性别框(kuang)架，反驳各种形式的性别本质论。

在(zai)巴特勒看(kan)来，性别规(gui)范有着两面性。一方面，如果没有一定(ding)的规(gui)矩，人们就无(wu)法相互理解和承认(ren)，但另一方面，让日子过不下去的正(zheng)是这些规(gui)矩，因此(ci)唯一可行的做(zuo)法是让性别这个概念(nian)保持开放性和不可知性。书中(zhong)写道：“为了要生活，要好好生活，为了能够知晓朝哪个方向前进(jin)才会改变我们的社会世界，我们需要规(gui)范；但是，我们也会受困于规(gui)范，有时规(gui)范会对我们施加暴力，而为了社会公(gong)正(zheng)，我们必须反对它们。”正(zheng)如巴特勒所(suo)说：“批评的意义在(zai)于对束缚生活的规(gui)矩提出质疑(yi)，好让生活方式具有更多的可能性。”

《消解性别》

在(zai)日常生活中(zhong)，“男性特质”“女性特质”都是常见(jian)的话(hua)术，但它们并不是一种固定(ding)标准。你口中(zhong)的定(ding)义和七大姑八大姨很可能不同，甚(shen)至完全相反，而在(zai)网络上，这样的碰(peng)撞更是常见(jian)。也就是说，这些话(hua)术总会随(sui)着社会和文化的变化而变，即使是某(mou)些看(kan)似“约定(ding)俗成”的概念(nian)，也处于漫长的被制造(zao)过程(cheng)中(zhong)。

在(zai)这种情况下，“性别”的社会规(gui)范和一个完整的正(zheng)常人之间，难(nan)免存在(zai)矛(mao)盾(dun)和束缚，甚(shen)至会衍生为政治(zhi)问题。同性婚姻就是如此(ci)，正(zheng)如书中(zhong)所(suo)言：“政治(zhi)是由(you)可理解的话(hua)语(yu)构成的，它要求我们采取某(mou)个立场(chang)，不论这个立场(chang)是赞(zan)同还是反对同性恋婚姻；但是，作为人和严肃的规(gui)范性政治(zhi)哲学及实践(jian)的一部分的批判性思考则要求我们探问，这到底为什么以及如何成为了一个问题——一个决定(ding)什么会、什么不会在(zai)这里成为有意义的政治(zhi)问题。在(zai)现有条件下，为什么‘成为政治(zhi)’的前景恰恰依赖于我们在(zai)话(hua)语(yu)性地(di)构成的二元结(jie)构中(zhong)操作（而不是探问）的能力，而且努力地(di)不去知晓性领域就是被迫(po)受制于对这些条件的接受呢？”

巴特勒继而将(jiang)这一观点(dian)扩大到广义层面。她认(ren)为，如果将(jiang)“理解”视为主流社会规(gui)范下的结(jie)果，那么“一定(ding)程(cheng)度上的不被理解，并不是一件坏(huai)事”。

至于应对之道，书名的“消解性别”就是巴特勒认(ren)为的正(zheng)解。她认(ren)为，“为了成全自己，我们就必须先消解自己：我们必须成为‘存在(zai)’的更大的社会结(jie)构的一部分，以创造(zao)出我们自己。”当然，这一点(dian)也存在(zai)悖(bei)论，“当性别规(gui)范开始在(zai)不同层次麻痹性别的能动(dong)性时，这个悖(bei)论就会加剧。”

“消解性别”被巴特勒视为女性主义的重要基(ji)础。她的“酷儿(er)理论”来自于李银河的翻(fan)译，英文即Queer，原意为怪异的、怪癖的。在(zai)她看(kan)来，没有任何性取向来自某(mou)种固定(ding)的身份，而是仿佛演员一般、不断变化的“协同表演”。基(ji)于这一理论，巴特勒认(ren)为性少数群体在(zai)社会中(zhong)的孤立是“异性规(gui)范化”的后果，社会性别亦非天(tian)生生理身份的表现，而是人为规(gui)范化而成。

被规(gui)范的从来不仅仅是少数群体

虽然巴特勒在(zai)《消解性别》中(zhong)着重于性少数群体，但若以为她笔下的“规(gui)范”仅仅针(zhen)对少数人，那就低估了这本书的意义。

人类社会的“规(gui)范”，固然制造(zao)了基(ji)本秩序和伦理，但反过来也是对人类的限制。对于女性而言，规(gui)训(xun)更是无(wu)处不在(zai)。

在(zai)现代文明社会，多数正(zheng)常人会接受与包(bao)容各种少数群体，并不将(jiang)之视为“异类”。虽然狭隘的人与观念(nian)依然存在(zai)，但在(zai)人类历史(shi)上，这已经是特立独行者所(suo)面对的最好时代。

人类走到这一天(tian)着实不易，每一步都值得珍惜。仅仅在(zai)爱(ai)情层面，当人们习惯自由(you)恋爱(ai)时，不要忘(wang)记就在(zai)一百多年前的中(zhong)国，盲婚哑嫁(jia)仍(reng)是主流，抗议(yi)不但无(wu)效，还会被指斥为忤(wu)逆不孝，挣脱家庭(ting)枷锁的年轻人面对的是千夫所(suo)指。

相比(bi)男性，女性选(xuan)择(ze)离经叛道，前路(lu)会更加崎岖(qu)。哪怕到了17世纪(ji)，西方女性地(di)位仍(reng)然极低，生活完全依附于男性，生活品质取决于丈夫的地(di)位。要想衣食无(wu)忧(you)，只有两条路(lu)径：或(huo)者生来是贵族(zu)，或(huo)者嫁(jia)给(gei)贵族(zu)。当有女性选(xuan)择(ze)离开家庭(ting)、工场(chang)和教(jiao)堂，离经叛道的她们面临的命运极为艰难(nan)。

娜塔莉·泽(ze)蒙·戴维斯在(zai)《边缘女人：十七世纪(ji)的三(san)则人生故事》中(zhong)就以三(san)位女性为引线，借助(zhu)各种档案(an)、回(hui)忆(yi)录、自传、账本和画作等，剖析了那个时代的女性生活。

书中(zhong)的三(san)位女性各有际遇。格莉克尔(er)·莱布长于经商(shang)，写下七卷本自传，玛丽·居雅投身教(jiao)育和慈善，玛利(li)亚·梅里安是艺术家和博(bo)物学家。她们都是普(pu)通女子，但又并不普(pu)通。她们既不是贵族(zu)，也不是谁的缪斯，她们从未淹没在(zai)母亲(qin)的身份中(zhong)，也从未作为妻子而被抹杀。

《边缘女人：十七世纪(ji)的三(san)则人生故事》

玛利(li)亚·梅里安精通水彩画和油画，还细心观察毛(mao)虫、蝇、蜘蛛及其他类似生物的习性。1692年，她因其离经叛道之举引发关注，“她抛下丈夫，前往魏沃特市(shi)的拉巴迪团体中(zhong)找寻(xun)平静。”这只是人生转向的开始，“她将(jiang)满载着标本从美洲航(hang)行归来，将(jiang)出版她的伟大作品《苏里南昆(kun)虫变态》，将(jiang)进(jin)一步充实她的《欧洲昆(kun)虫》，将(jiang)成为阿姆斯特丹的植物学家、科学家和收藏家圈子里举足轻重的人物，直到1717年去世。”

格莉克尔(er)·莱布的人生更难(nan)挣脱，她12岁订婚，14岁结(jie)婚，30年间生了14个孩子，之后成了寡(gua)妇。虽然孤儿(er)寡(gua)母，但她却(que)也因为这意外挣脱牢笼，利(li)用手中(zhong)家业，做(zuo)生意、放贷，成为那个时代的强悍女商(shang)人。更可贵的是，她在(zai)自传中(zhong)讲述了许多故事，以此(ci)教(jiao)育自己的孩子。在(zai)17世纪(ji)，她的教(jiao)育已经极为超前，努力呼唤孩子的独立性，将(jiang)之置于父母权威之上。

至于玛丽·居雅，她的内心折磨与宗教(jiao)有很大关系。从全书脉络来看(kan)，宗教(jiao)影响着三(san)位女性的选(xuan)择(ze)，但并非决定(ding)性选(xuan)择(ze)。她们分别是犹太教(jiao)徒、天(tian)主教(jiao)徒和新教(jiao)徒，走上了同一条追求自我之路(lu)，并最终实现了自我价值，而且微微撼动(dong)了那个男性世界。

正(zheng)是这三(san)位在(zai)时人眼中(zhong)离经叛道的女性，用自己的努力告诉世界：不管生在(zai)什么时代，被如何打(da)压，遭遇多少不堪，“自我”仍(reng)然是作为“人”的最高追求。

但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在(zai)电(dian)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zhong)，莫妮卡·贝鲁奇(qi)以绝世风姿成就了影史(shi)上的经典形象。但也正(zheng)是因为这份动(dong)人心魄的美，才让影片尾声的摧(cui)毁美更加触目惊心。一个女性在(zai)战争期间的求生，在(zai)战后成了罪过，人们通过道德谴责弱女子，掩饰(shi)自己曾经的懦弱与不堪。

类似的事情在(zai)一战同样曾经发生。《女性史(shi)：20世纪(ji)卷》中(zhong)写道：“成为妓女还是母亲(qin)？对于女性而言，性选(xuan)择(ze)向来都介于两个极端(duan)对立的选(xuan)项之间……在(zai)欧洲，对性的双重标准却(que)带上了爱(ai)国主义的色彩……不忠的妻子被贴上了不爱(ai)国的标签，尤其是那些与战俘(fu)发生关系的人。她们在(zai)德国媒体上受到嘲(chao)弄，并被处以罚款和监禁。在(zai)法国，法庭(ting)对通奸(jian)的妇女实行严厉(li)的判决，对杀害了不忠妻子的士兵却(que)宽大处理。”

与此(ci)同时，女性养活自己并不容易。书中(zhong)写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高昂的战时工资，而在(zai)报酬较低的岗位工作的女性为其他行业较高的工资付出了代价。传统女性职业仍(reng)然收入(ru)微薄，尤其是那些在(zai)家做(zuo)工的女性。因为人们很难(nan)在(zai)这种情况下执行最低工资法。”

从一战到二战，人们实际上都在(zai)面对同一个问题：“男人在(zai)外面丢的面子，回(hui)到家庭(ting)之后是要找回(hui)来的。面对战争也同样如此(ci)，在(zai)外受到创伤的男人，战后需要回(hui)到家庭(ting)重温其优(you)越感。”

即使没有战争，在(zai)整个人类社会，这种现象至今仍(reng)然存在(zai)。不少在(zai)外面打(da)拼的男性，面对领导(dao)时唯唯诺诺，面对办公(gong)室复杂人际关系时忍气吞声，家才是唯一的宣泄(xie)渠道。因此(ci)，一战结(jie)束后，复员军人的家庭(ting)暴力事件多到触目惊心。

所(suo)幸(xing)的是，这并不是20世纪(ji)的全部。在(zai)人类历史(shi)上，20世纪(ji)是一个“女性”身份彻底被重构和确立的时代。女性从静默的他者和被注视的客体，慢慢在(zai)大众媒体的影响下开始融合汇聚，并在(zai)20世纪(ji)中(zhong)后期到达了一个文化认(ren)同的高潮(chao)。在(zai)媒介传播的影响下，女性不再是世界一隅的孤立个体，而成为一个有着相似意识(shi)形态的集(ji)体。她们享有共同的审美爱(ai)好和世界观、价值观，具有更为趋同的女性特质，女性事实上由(you)复数逐渐向单(dan)数收缩。

在(zai)这个过程(cheng)中(zhong)，女性反抗着父权制的枷锁，但在(zai)资本主义和商(shang)业媒介的合谋之下，她们也越来越陷入(ru)了另一种单(dan)一身份的陷阱。

法国史(shi)学家、年鉴学派第三(san)代的代表人物乔治(zhi)·杜(du)比(bi)，主编了巨著《女性史(shi)》，“20世纪(ji)卷”是其第五(wu)卷。

《女性史(shi)》

书中(zhong)写道：“了解那些人生经历跨越了20世纪(ji)的女性，你将(jiang)被她们的不幸(xing)和伟大所(suo)震撼。她们受到战争、革命和独裁统治(zhi)的打(da)击，也见(jian)证了两性关系的巨变。我们现在(zai)是否已经到达了女性史(shi)的‘终点(dian)’，到达了多年来稳定(ding)的、不可避免的解放进(jin)程(cheng)的顶点(dian)？并非如此(ci)。如果诞(dan)生自第一次世界大战和俄国革命旋涡之中(zhong)的20世纪(ji)地(di)缘政治(zhi)现在(zai)已经告一段落了，东(dong)方集(ji)团瓦(wa)解后自由(you)主义的胜利(li)所(suo)带来的‘历史(shi)的终结(jie)’的概念(nian)，也未能幸(xing)免于欧洲及其他地(di)区一系列事件的冲击。‘历史(shi)的终结(jie)’对女性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男性主导(dao)社会的末路(lu)和新社会黎明的到来？是一个性别分化几近消失的新时代？还是一个男性和女性既可以保持自己的独特身份又享有平等权利(li)和机会的世界？”

这些问题显然还没有足够稳定(ding)的答案(an)，但变化显而易见(jian)。20世纪(ji)女性拥有和过往女性不一样的人生，取得的成就也是事实，包(bao)括投票(piao)权、生育风险的大幅降低、避孕(yun)措施和职场(chang)上的新机会等。

可这些“成就”同样是一种社会构建，在(zai)构建的过程(cheng)中(zhong)，有赞(zan)同和推(tui)动(dong)者，也有反对者，同时，没有任何成就是一劳永逸的。对女性进(jin)步运动(dong)的刻板认(ren)知，很容易让人忽视仍(reng)然存在(zai)的不公(gong)。审美层面的“规(gui)范”，也通过纤瘦的电(dian)影明星、模特和选(xuan)美表现出来。

这导(dao)致“新女性”形象被固化：“她是一位专业的家庭(ting)主妇，既是家中(zhong)的女王，又是精明的消费者。广告在(zai)贩卖商(shang)品的同时也贩卖图像。新女性看(kan)上去可能比(bi)以往的女性更加光鲜亮丽，但她们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因为广告同时也将(jiang)女性自己变成了性对象和令人渴(ke)望的商(shang)品。”

被固化的女性，被“规(gui)范”的人生

对女性的固化，在(zai)婚姻层面呈现最为明显。上野千鹤子的《父权制与资本主义》一书中(zhong)就写道：“婚姻市(shi)场(chang)对女性的局(ju)限性极强，比(bi)如说女性不能有过多的异性朋友(you)，不能有过于频繁的社交活动(dong)，不能主动(dong)去追求性。一个主动(dong)的女生意味着她是婚姻市(shi)场(chang)外的‘社会女性’，不配作为结(jie)婚考虑对象，是被玩弄宣泄(xie)的对象。而一个男性在(zai)步入(ru)婚姻前与这样的‘社会女性’游戏，而到谈论婚姻时要求婚配的女性是白纸一张。这种风气往越小(xiao)越偏远的地(di)区越严重。”

上野千鹤子还曾写道：“对子宫的统治(zhi)本来就是围绕出生婴儿(er)的归属之争，这正(zheng)是父权制的核心问题。”

如果探究问题的根本，那么上野千鹤子的另一个发问或(huo)许更为关键：“原本革命应当是不分性别的自由(you)公(gong)民的解放，为何结(jie)果只是男性的解放，女性解放则被搁置了？”直至今日，它仍(reng)然没有答案(an)。

在(zai)上野千鹤子看(kan)来，性别是太过明显的阶级对立，以至于容易被忽略。在(zai)日常生活中(zhong)，这种被忽略甚(shen)至被“自然化”的对立无(wu)处不在(zai)。比(bi)如对性的看(kan)法就是如此(ci)，维多利(li)亚时代的性伦理要求女性不能看(kan)也不能触碰(peng)自己的性器官，在(zai)这一要求之下，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对女性而言却(que)是最为疏远的陌(mo)生之物。这样的伦理要求，直到今天(tian)仍(reng)有巨大市(shi)场(chang)，许多女性仍(reng)误(wu)以为对性的无(wu)知是“可爱(ai)”的表现，甚(shen)至谈“性”色变。

其实这一切的本质是经济问题，《父权制与资本主义》如同一把手术刀，所(suo)剖开的是近现代社会的性别经济结(jie)构。

成书时的1990年，正(zheng)是日本泡沫经济破灭，开启“失去的三(san)十年”之时，普(pu)通家庭(ting)无(wu)法承受高昂的市(shi)场(chang)化外包(bao)服务，因此(ci)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全职妈妈。

全职妈妈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她们在(zai)家操持家务，却(que)没有相应收入(ru)，许多男性回(hui)到家，往往还会来一句“你呆在(zai)家里什么也没干”。

这恰恰反映了父权制的经济基(ji)础，也就是男性对女性劳动(dong)力的统治(zhi)。这种统治(zhi)的根本问题在(zai)于生产费用的不平等，比(bi)如男性在(zai)外工作养家，当然很辛苦，但如果将(jiang)女性在(zai)家操持家务所(suo)耗费的时间与精力，对应为市(shi)场(chang)化费用（可以想想市(shi)场(chang)上月嫂和保姆的收入(ru)标准，还有教(jiao)师的收入(ru)标准），很多男性的收入(ru)甚(shen)至无(wu)法承担这笔费用。与此(ci)同时，女性的牺牲(sheng)也非常大，她们或(huo)者告别职场(chang)，很难(nan)重返，或(huo)者要牺牲(sheng)事业，升职比(bi)男性更困难(nan)。

很多人或(huo)许会认(ren)为，这种比(bi)较并不合理，因为古代女性根本不出去工作，“男主外女主内”是传统，如今的全职妈妈，或(huo)者职场(chang)女性的家庭(ting)付出，不过是对传统的继承，并不是一种新的剥夺。这个说法当然是荒谬的，因为近代资本主义崛起的依托，就是机器化生产、市(shi)民社会和教(jiao)育普(pu)及，它必然使女性能够接受教(jiao)育、参(can)与社会事务并参(can)与社会生产，也必然会打(da)破“男主外女主内”的所(suo)谓传统。但与此(ci)同时，父权制的存在(zai)，使得男性多少成为获益者，往往可以享受女性“内外兼(jian)顾”所(suo)产生的剩(sheng)余价值。

现代社会继承了传统社会的一种观念(nian)，即刻意强调女性的爱(ai)与母性。这种将(jiang)女性推(tui)上神坛的价值观，几乎已经成为教(jiao)科书一般的真(zhen)理。但正(zheng)如上野千鹤子所(suo)说，这实际上是“长久以来榨取女性劳动(dong)的意识(shi)形态机制”。既然爱(ai)是“无(wu)条件付出”，母性是“隐(yin)忍和牺牲(sheng)”，那么就可以等同于无(wu)价值劳动(dong)。它们看(kan)似对女性的赞(zan)美，实际上遮蔽了女性被剥削、被压迫(po)的地(di)位。

即使无(wu)数人曾提出女性的“自主权”，但正(zheng)如《消解性别》中(zhong)所(suo)言：“任何一个自主权的概念(nian)都有着局(ju)限。自主权实际上是在(zai)社会条件制约下生活在(zai)这个世界上的方式。那些社会工具可以赋权，但也具有约束力，而在(zai)很多情况下，这两种功能同时发挥着作用。”

不管是否认(ren)同巴特勒在(zai)《消解性别》中(zhong)提及的“规(gui)范”，都不能回(hui)避这样的事实：“规(gui)范就是那种决定(ding)了‘可理解的’生活、‘真(zhen)正(zheng)的’男人和‘真(zhen)正(zheng)的’女人的东(dong)西。如果我们违背这些规(gui)范，就很难(nan)说我们是否还能生活下去、是否还应该生活下去，我们的生活乃至生命是否还有价值、是否能变得有价值，我们的性别是否是真(zhen)实的、是否能被看(kan)作是真(zhen)实的。”

上野千鹤子所(suo)批判的父权、所(suo)揭(jie)露的女性被剥削的隐(yin)藏事实，都以这样的“规(gui)范”而呈现。具体在(zai)社会层面，它被渲染为“女人一定(ding)要结(jie)婚”“不生孩子的人生就不完整”等常见(jian)话(hua)语(yu)。无(wu)数人选(xuan)择(ze)“适应”，但这并不意味着《消解性别》中(zhong)提到的解决方案(an)并不可行。事实上，开放的心态和认(ren)知，永远是人类进(jin)步的倚(yi)仗，在(zai)性别问题上同样如此(c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