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烨（中国当代文(wen)学研究会名誉会长，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接着发言，他(ta)回忆起(qi)给汪曾祺(qi)送西凤酒的往事。“那时候(hou)，方庄以(yi)南都在修路，我(wo)拿着酒，一路打听着找(zhao)到汪老的家(jia)。”白烨强调，汪曾祺(qi)有关饮食的写作是其作品的重要特色，饮食在他(ta)的笔下，早已超越了生存需求，体现了他(ta)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人(ren)生滋(zi)味的追求。

他(ta)发现了饮食之美，把审美引入(ru)饮食中

研讨(tao)环节，谢(xie)冕（北京大学中文(wen)系教授，评论家(jia)、诗(shi)人(ren)、作家(jia)）老师率先发言，他(ta)精神(shen)矍铄，声音洪亮(liang)：“从现代文(wen)学史到当代文(wen)学史，美食文(wen)化的发展起(qi)起(qi)伏伏。鲁迅先生是美食家(jia)，他(ta)和郁达夫那一代人(ren)，都有美食的传统。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饮食文(wen)化在文(wen)学中消(xiao)失了。直到陆(lu)文(wen)夫写出《美食家(jia)》，才又(you)让饮食文(wen)化在文(wen)学里有了一席(xi)之地。”谢(xie)冕特别提到，“汪曾祺(qi)发现了饮食之美，把审美引入(ru)饮食中。他(ta)的儿子汪朗也了不起(qi)，把汪曾祺(qi)的美食文(wen)化从高处向下发展，让更(geng)多人(ren)能接触到。”他(ta)还分(fen)享了在祺(qi)菜馆吃饭时的趣事，“我(wo)老伴儿习惯在菜里加醋，汪朗当时就制止(zhi)了，说有些(xie)菜加醋会破坏本(ben)味，从这(zhe)就能看出他(ta)对美食的讲(jiang)究。”

曹文(wen)轩（北京大学文(wen)学讲(jiang)习所所长，北京大学博雅(ya)教授，国际安徒生奖获得(de)者）回忆起(qi)与汪曾祺(qi)的几次见面，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1997年春天，我(wo)们(men)受褚时健邀请(qing)去玉溪卷烟厂。在昆明(ming)停留时，我(wo)和汪老有张合影，我(wo)坐在沙发扶手上，他(ta)坐在沙发上。路上我(wo)跟他(ta)讲(jiang)对他(ta)作品的解读，我(wo)说您写情感，从来乐不写到乐不可支，怒不写到怒不可遏，悲不写到悲不欲生。然后我(wo)如数家(jia)珍地列(lie)举(ju)了他(ta)的《大淖记事》《受戒》等(deng)作品的叙述(shu)和描写。他(ta)一边抽(chou)烟一边微微点头。”

王干（评论家(jia)，鲁迅文(wen)学奖得(de)主）和汪朗相识多年，他(ta)笑(xiao)着说：“我(wo)和汪朗聚了无数次，他(ta)爱酒懂酒，我(wo)们(men)喝的酒加起(qi)来恐怕有一百(bai)斤了！”谈到汪朗的新著《六味集》，王干赞不绝口(kou)，“这(zhe)本(ben)书和汪曾祺(qi)先生的美食文(wen)字不同，多了很多知识性和历史感。比(bi)如大家(jia)都以(yi)为川(chuan)菜一直很辣，可汪朗通过考证发现，辣椒是明(ming)代才传入(ru)中国，四川(chuan)用辣椒调味是乾隆之后的事。”王干还透露，自己(ji)受《六味集》启发，也编了一本(ben)美食书。

陈福民（中国当代文(wen)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从独(du)特的角度探讨(tao)了美食与中国“士”的精神(shen)传统。“美食不仅能饱腹(fu)，还能产生形而上的意义，汪曾祺(qi)正是在这(zhe)个层面上被大家(jia)认可的。”他(ta)认为，汪曾祺(qi)和汪朗父子的作品激活了中国文(wen)化传统中关于美食的精神(shen)哲学，“但我(wo)们(men)也要警惕(ti)，不能让美食成为阶层的象征，劳动(dong)人(ren)民同样有享受美食的权利。”

高秀芹（北京大学中国诗(shi)歌研究院副院长，北大培文(wen)教育文(wen)化产业集团总裁）分(fen)享了自己(ji)对汪曾祺(qi)父子作品的阅读感受。“我(wo)最初觉得(de)汪曾祺(qi)先生特别好玩，看他(ta)的文(wen)字，就像和一个有趣的老头聊天。后来接触到汪朗先生，发现他(ta)也特别洒脱。”她提到谢(xie)冕的《觅食记》和汪朗的《六味集》，“谢(xie)老师写美食，每篇文(wen)章都有‘道’，从放盐(yan)的学问就能看出他(ta)的世界(jie)观。汪朗的《六味集》也有意思，他(ta)写美食，还融入(ru)了很多社会、政治(zhi)和官场的思考，特别幽默。”

姜波(bo)（原(yuan)《经济日报》记者）作为汪朗的大学同学和同事，对《六味集》有着独(du)特的见解。“这(zhe)本(ben)书写得(de)太好了，编辑(ji)也很用心。”姜波(bo)说，“汪朗在书里有一种忍不住的表达，谈美食时会突然转向社会、政治(zhi)话题(ti)。比(bi)如他(ta)写乾隆办千叟宴，说必须搞两(liang)个锅子保(bao)持菜的热度，不然老头子们(men)在露天吃饭，能不能平安返乡都悬(xuan)了，特别幽默。”姜波(bo)还回忆起(qi)在报社工作时，汪朗对稿件(jian)认真负责(ze)的态度，“他(ta)能记住半年前的稿件(jian)内容，我(wo)当时特别佩服。他(ta)写文(wen)章慢工出细活，很多稿子到他(ta)手里都能化腐(fu)朽(xiu)为神(shen)奇。”

他(ta)的作品能让我(wo)们(men)感受到生活的滋(zi)味

研讨(tao)会下半场，李建新（河南文(wen)艺出版社历史文(wen)化编辑(ji)部(bu)主任）介(jie)绍(shao)了《六味集》的出书过程。“这(zhe)本(ben)书在我(wo)手里用了三年才出来，过程很曲(qu)折。”李建新说，“在编书过程中，我(wo)从汪曾祺(qi)先生的画里挑了一幅画放在书上，还仔细校对了汪朗老师的引文(wen)，就希(xi)望这(zhe)本(ben)书能尽善尽美。”

王国平（《光明(ming)日报》高级编辑(ji)、文(wen)学评论版主编，散文(wen)家(jia)）用“情”“趣”“力”三个字概括汪曾祺(qi)饮食文(wen)章的特点。“汪曾祺(qi)写美食，总是带着浓浓的情感，美食是他(ta)寄托情感的载体。”他(ta)举(ju)例说，“他(ta)写家(jia)乡的美食，饱含着对家(jia)乡的思念；写和朋友一起(qi)吃饭的经历，充满(man)了友情的温暖。他(ta)的文(wen)章还特别有趣，能把平常的食物写得(de)妙趣横生，在烟火人(ren)间和文(wen)人(ren)趣味之间找(zhao)到了完美的平衡点。而且他(ta)的文(wen)字充满(man)力量，能让读者感受到文(wen)学、生活和审美的魅力。”

徐刚（中国当代文(wen)学研究会常务副秘书长，中国社会科学院文(wen)学所研究员）梳理了汪曾祺(qi)笔下的饮食世界(jie)。“汪曾祺(qi)自称老饕，对食物充满(man)热爱，他(ta)什么(me)都敢吃，还喜(xi)欢亲自尝试烹饪。”徐刚说道，“他(ta)写的饮食文(wen)章里，有对生活的热爱，有对社会历史的思考。他(ta)不写名贵的大鱼大肉，专写家(jia)常小菜，像豆腐(fu)、咸菜、各种豆，他(ta)都能写出花来。他(ta)还通过食物讲(jiang)文(wen)学问题(ti)，比(bi)如用苦瓜(gua)讨(tao)论文(wen)学评价，特别有意思。”

丛治(zhi)辰（中国当代文(wen)学研究会副秘书长，北京大学中文(wen)系副教授）对比(bi)了汪曾祺(qi)父子的饮食文(wen)章。“我(wo)以(yi)前不太喜(xi)欢汪曾祺(qi)先生的美食文(wen)章，觉得(de)饿的时候(hou)看会更(geng)饿，饱的时候(hou)看又(you)没感觉。但汪朗先生的《六味集》不一样，他(ta)写美食更(geng)写典故(gu)和人(ren)情世故(gu)。”丛治(zhi)辰举(ju)例说，“他(ta)写涮肉寻源，讲(jiang)乾隆办千叟宴的故(gu)事，特别有趣。从美食我(wo)还想到了文(wen)学，汪曾祺(qi)先生的《受戒》就像淮扬菜，看似(si)平淡，实则精细，多一字少(shao)一字都不行。”

蒋泥（作家(jia)）对比(bi)了不同作家(jia)对“吃”的书写。“莫言写吃，写的是穷(qiong)人(ren)家(jia)的吃，充满(man)了生活的苦难；汪曾祺(qi)写吃，写的是文(wen)化和优(you)雅(ya)。”蒋泥说道，“汪朗在这(zhe)方面是对汪曾祺(qi)的发展，他(ta)的书里有大量资料引证，讲(jiang)美食的来龙去脉，让人(ren)收获很大。我(wo)还希(xi)望小说家(jia)们(men)能多写饮食文(wen)化，像散文(wen)家(jia)一样形成小气候(hou)。”

李铮（中国社会科学院文(wen)学所青年学者）从年轻人(ren)的角度探讨(tao)汪曾祺(qi)作品的吸引力。“现在的年轻人(ren)生活节奏(zou)快、压力大，汪曾祺(qi)的作品能让我(wo)们(men)感受到生活的滋(zi)味。”他(ta)说，“他(ta)笔下的饮食也不是简单(dan)的吃喝，而是一种生活态度，能让我(wo)们(men)在忙碌(lu)的生活中找(zhao)到片刻的宁静。”

彭(peng)江河（青年学者）分(fen)析了汪曾祺(qi)对“生活滋(zi)味”的书写。“汪曾祺(qi)写吃，其实是在写生活。他(ta)的菜背(bei)后，是一套生活标准，比(bi)如家(jia)常酒菜要新意、省钱、省事。”彭(peng)江河说道，“他(ta)写云南干巴菌，用想象力把它的香味描写得(de)让人(ren)浮想联翩。现在影视作品很少(shao)好好拍吃东(dong)西的场景，汪曾祺(qi)对‘食物人(ren)生’的书写就显得(de)特别珍贵。”

苏北（作家(jia)）评价《六味集》的“谈话风”。“清人(ren)评价《儒(ru)林外史》‘事则家(jia)常习见，语则应对常谈’，用此评价《六味集》再合适不过。”苏北说，“汪曾祺(qi)先生的作品也特别难模仿，我(wo)们(men)学了很多年，都学不像。他(ta)就是个苏东(dong)坡(po)式(shi)的人(ren)物，充满(man)了魏晋风度。”他(ta)还分(fen)享了汪曾祺(qi)的一些(xie)轶(die)事，让大家(jia)看到了汪曾祺(qi)生活中有趣的一面。

王树(shu)兴(xing)（小说家(jia)，高邮祺(qi)菜运营负责(ze)人(ren)）介(jie)绍(shao)了祺(qi)菜品牌。“祺(qi)菜是源于汪曾祺(qi)笔下的各地菜肴精品，以(yi)及热爱汪曾祺(qi)的美食家(jia)和名厨(chu)恢复和开发的特殊菜品。”他(ta)说，“我(wo)们(men)希(xi)望通过祺(qi)菜，弘扬中国饮食文(wen)化，让更(geng)多人(ren)品尝到汪曾祺(qi)笔下的美味。”

戴爱群（美食家(jia)，作家(jia)）讲(jiang)述(shu)了中国文(wen)人(ren)美食的发展及祺(qi)菜的来历。“1949年之后，中国文(wen)人(ren)美食分(fen)成两(liang)支，海外有张大千，他(ta)对美食很有研究，还把中国美食带到了日本(ben)。‘文(wen)革(ge)’后，王世襄(xiang)和汪曾祺(qi)对中国美食文(wen)化的传承起(qi)到了重要作用。”戴爱群说：“祺(qi)菜一方面继承了汪曾祺(qi)写过、吃过、做(zuo)过的菜，也继承了中国传统文(wen)人(ren)菜。今天晚宴的菜单(dan)是我(wo)精心设计的，有些(xie)菜还是第一次上，希(xi)望大家(jia)多提宝贵意见。”

随着夜幕降临，研讨(tao)会在欢声笑(xiao)语中落(luo)下帷幕。参会者们(men)在交流中更(geng)加深刻地理解了汪曾祺(qi)饮食文(wen)化的内涵，也感受到了饮食与文(wen)学、生活之间千丝万(wan)缕的联系。相信在未来，汪曾祺(qi)的饮食文(wen)化将继续影响(xiang)更(geng)多的人(ren)，让大家(jia)在品味美食的同时，也能品味到生活的美好。

文(wen)/本(ben)报记者 王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