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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jin)日，北京通州法院审结了一起某动画公司与虚拟主播“中之人(ren)”之间的合(he)同纠纷案。虚拟主播的真(zhen)人(ren)扮演者因为不慎说出真(zhen)名，被动画公司索赔30万元。法院经审理，酌定当事人(ren)赔偿(chang)3万元。
2023年(nian)9月，某动画公司为推广(guang)旗下原创动漫作(zuo)品，推出了一个虚拟主播角色，并与演员江某签订《合(he)作(zuo)合(he)同》，约定由其担任虚拟主播角色幕后的真(zhen)人(ren)扮演者，作(zuo)为“中之人(ren)”进行直播。案涉(she)合(he)同明(ming)确要(yao)求江某不得泄露个人(ren)身份信息，如若虚拟主播身份被“开盒(he)”则需支付违约金30万元。
《合(he)作(zuo)合(he)同》所涉(she)“开盒(he)”，指虚拟主播“中之人(ren)”的个人(ren)身份信息被公开。互联网对于“开盒(he)”的界定，一般(ban)是指通过人(ren)肉搜索、盗取账号(hao)等手段(duan)，来定位“中之人(ren)”的个人(ren)信息并公之于众(zhong)的行为。一旦被“开盒(he)”，几乎意味着虚拟主播生(sheng)涯的终结。
“我在我在，我是江xx。”仅仅开播17天后，江某就(jiu)在某次直播中主动说出了自己的真(zhen)实姓名。某动画公司认为此(ci)举导致“中之人(ren)”身份泄露，不仅造成直播计划(hua)中断，虚拟主播形象受损，更(geng)使前期投入的百万级动画项目濒临危机，要(yao)求解除合(he)同并向江某索赔30万元违约金。
江某则认为，自己在直播中说出名字的行为并不构成“开盒(he)”。当时直播间观众(zhong)人(ren)数稀少，其口述的姓名未(wei)在直播间显示字幕，无法与具(ju)体(ti)身份关联，不会对虚拟形象造成实质性影响。而(er)且合(he)同中的违约金条款属于格式条款，不合(he)理地加重其责任，公司在未(wei)遭(zao)受实际损失的情(qing)况下要(yao)求其赔偿(chang)30万显失公平。同时，江某提出反诉，要(yao)求某动画公司支付自己直播期间的酬金2000余元。
法院认为，本案焦点(dian)集中在三点(dian)：一是《合(he)作(zuo)合(he)同》是否为格式合(he)同；二是江某是否存在“开盒(he)”的违约行为；三是江某是否应承担违约责任及违约责任的承担方式。
关于合(he)同性质之争，法院经审理查明(ming)，合(he)同虽(sui)由某动画公司拟定，但(dan)江某作(zuo)为有经验、具(ju)备协商能力的演员，在签约前一周内(nei)多次提出修改意见，且合(he)同最终版本经双方电子签约确认，应视为双方平等协商的结果。格式条款是当事人(ren)为了重复使用而(er)预(yu)先拟定，并在订立合(he)同时未(wei)与对方协商的条款。江某与某动画公司这种“预(yu)先拟定+协商修正”的过程，不符(fu)合(he)《民法典》中“格式条款”未(wei)与对方协商的核心要(yao)件。因此(ci)，合(he)同中约定的违约金条款合(he)法有效。
关于“开盒(he)”认定标(biao)准，法院采取缔约目的、合(he)同内(nei)容、行业特征(zheng)三重标(biao)准综合(he)判断。合(he)同缔约目的及内(nei)容层面，虚拟主播的核心在于“中之人(ren)”身份保密。合(he)同明(ming)确约定因江某的过失、故意行为导致虚拟主播被“开盒(he)”的，属于违约行为。江某作(zuo)为演员在直播中提及真(zhen)实姓名，观众(zhong)通过搜索可关联其公开信息，已违反保密义务。即便仅有少数观众(zhong)在场，仍构成合(he)同约定的“开盒(he)”行为。行业特征(zheng)层面，虚拟主播的粉丝黏性高度依赖“中之人(ren)”所扮演的虚拟形象的神秘感(gan)。江某的过失行为虽(sui)未(wei)造成大规模泄露，但(dan)已破(po)坏角色人(ren)设的完整性，易导致后续负面后果。该(gai)行为应被否定性评价，法院认定江某本人(ren)需承担相关法律责任。
关于损失界定问题，尽管合(he)同约定30万元违约金，但(dan)案涉(she)虚拟主播流量(liang)非常(chang)小，尚未(wei)在网上(shang)形成热度，“开盒(he)”行为尚未(wei)造成广(guang)泛影响，实际损失较小。且本案无法表(biao)现出粉丝受众(zhong)对江某作(zuo)为“中之人(ren)”的高度黏性，虚拟主播与江某不具(ju)有“身份同一性”，案涉(she)虚拟形象具(ju)有复用价值。同时某动画公司在停(ting)播后未(wei)积极寻找替代“中之人(ren)”，放任损失范(fan)围扩大，具(ju)有一定责任。
最终，法院综合(he)考虑《合(he)作(zuo)合(he)同》的交易类型、履行情(qing)况、履行期间、当事人(ren)的过错程度、直播数据、直播收益等情(qing)形下，认定30万元违约金过分高于江某“开盒(he)”给某动画公司造成的实际损失。遵循公平原则和诚信原则进行衡量(liang)，法院酌情(qing)确定江某向某动画公司赔偿(chang)违约金3万元，并驳回江某的反诉请求，认定其违约后无权主张酬金。
该(gai)案二审维持原判，现已生(sheng)效。
通讯员 吴可加 邓琳
文/北京青年(nian)报记者 董振(zhen)杰
编辑/胡克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