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dang)前我国科技成果转化的态势如何？各(ge)地各(ge)部门推出哪些新举措？转化过(guo)程中还(hai)有哪些障碍有待破(po)除(chu)？前不久，记者分赴北京、上海、安徽、湖(hu)北等地进行了探访。

——编 者

高(gao)校院所(suo)是科技成果转化运用的主要(yao)供给方。长期以来，职务科技成果按照国有资产管理，加上转化本身存在不确(que)定性(xing)，科研人员和相(xiang)关(guan)管理者因担心被(bei)追责(ze)而“不敢转”的现象比较普遍。

近年来，以职务科技成果赋权(quan)改革为突破(po)口，一系(xi)列改革措施落实落细，极大消除(chu)了科研人员和管理者的顾虑(lu)，科技成果转化驶上“快车道”。

赋予科研人员职务科技成果所(suo)有权(quan)或长期使用权(quan)，鼓励“放心转”

极低温是量子计算机正常(chang)运行的必备条件，安徽大学(xue)物质科学(xue)与(yu)信息技术研究院研究员王绍良(liang)带(dai)领团队在这(zhe)一领域深耕多(duo)年，取得了不少成果。然而，由于职务科技成果属(shu)于国有资产，所(suo)有权(quan)和长期使用权(quan)的界(jie)定不明晰，他的论文专利一直被(bei)“冷藏”在实验室里。

2020年5月，科技部等9部门联合印(yin)发(fa)《赋予科研人员职务科技成果所(suo)有权(quan)或长期使用权(quan)试点实施方案》，选取40家(jia)单位开展试点。

2022年，安徽大学(xue)等5家(jia)省(sheng)属(shu)高(gao)校成为安徽首批职务科技成果赋权(quan)试点单位；2023年，这(zhe)一模式“扩面(mian)”至安徽省(sheng)106家(jia)科研单位，基本实现了对省(sheng)属(shu)高(gao)校和区(qu)域医疗中心的全覆盖。

王绍良(liang)团队就是这(zhe)项改革的受益(yi)者。“学(xue)校将科技成果所(suo)有权(quan)通过(guo)赋权(quan)的方式，转让给成果完成团队实行转化；然后再通过(guo)协议约定，学(xue)校按照市场定价(jia)享有科技成果转化的部分收益(yi)，其余收益(yi)归科研团队。”安徽大学(xue)国内合作处(chu)副处(chu)长刘泉介绍。

2023年，经学(xue)校赋权(quan)，王绍良(liang)的相(xiang)关(guan)技术成果作价(jia)1005万元，入股成立了合肥知冷低温科技有限公司。目前，该公司研发(fa)的量子计算用极低温稀释制冷机实现了产业化，国内市场占有率达到50%以上。

“以前职务科技成果所(suo)有权(quan)归属(shu)单位，无法赋权(quan)给技术发(fa)明人，影响(xiang)了科研人员转化的积极性(xing)。现在，采用‘赋权(quan)+转让+约定收益(yi)’新模式，成果完全让渡给科研团队，科研人员真(zhen)正成为成果的‘主人’，放手(shou)组建公司、融资，干成了很多(duo)之前想干却没(mei)法干的事。”安徽省(sheng)科技厅成果处(chu)处(chu)长王聿(yu)然说。

赋权(quan)试点实施以来，40家(jia)试点单位向(xiang)科研人员赋权(quan)成果超4000项。2023年，以转让、许可、作价(jia)投资三种方式转化科技成果合同金额达36.25亿元，参与(yu)试点的科研人员普遍可获科技成果转化收益(yi)70%以上。仅2023年，试点单位对科研人员的现金股权(quan)奖励就高(gao)达9.33亿元。

赋权(quan)改革就像(xiang)一把钥匙，打开了科研人员的“心结(jie)”，他们“放心转”“放开转”，“锁在柜(gui)子里的科研成果”加速(su)走向(xiang)市场。

《上海市科技成果转化创新改革试点实施方案》实施以来，该市完成或正在推进的赋权(quan)成果达215项，其中全部所(suo)有权(quan)赋权(quan)83项，转化金额达11.18亿元，推动科研人员自(zi)主创业或合规整改公司达到153家(jia)，吸纳投融资额超过(guo)68亿元。其中，华东(dong)师范大学(xue)以许可、转让、作价(jia)投资三种方式赋权(quan)给科研人员，转化科技成果金额由2023年的708万元增至2024年的4.76亿元；上海理工大学(xue)首个完全赋权(quan)成果“人形机器人项目”，仅用两个月就完成上亿元融资……

同样在北京，北京交通大学(xue)明确(que)校内六类人员成果转化出资入股、收益(yi)分配及兼职兼薪适用情(qing)况；北京工业大学(xue)明确(que)“先赋权(quan)后转化”的路径，成果完成人可以以“共同权(quan)属(shu)人”身份参与(yu)科技成果转化，并享有80%—90%的收益(yi)处(chu)置权(quan)……

湖(hu)北把职务科技成果赋权(quan)改革试点扩大到全省(sheng)范围，目前已(yi)完成武汉、宜昌等10个市（州）27家(jia)单位赋权(quan)改革试点备案。

据不完全统计，在国家(jia)层面(mian)赋权(quan)试点的示范带(dai)动下，28个省(sheng)（区(qu)、市）积极开展相(xiang)关(guan)改革，试点高(gao)校院所(suo)已(yi)达700家(jia)。

实施职务科技成果单列管理改革，探索破(po)解“定价(jia)纠结(jie)”

不同于土地、设(she)备等有形资产，作为无形资产的科技成果的价(jia)格(ge)很难评(ping)估。加上一直没(mei)有国家(jia)层面(mian)的科技成果评(ping)估定价(jia)操作指南和标准，科技成果转化常(chang)常(chang)因“定价(jia)纠结(jie)”而陷(xian)入停滞。

“科技成果大多(duo)属(shu)于早(zao)期项目，有的尚未中试放大，有的产业化可行性(xing)没(mei)有得到充分验证，有的成果转化对完成团队依赖性(xing)强(qiang)——这(zhe)些因素都会导致赋权(quan)时‘定价(jia)难’。”国家(jia)纳米科学(xue)中心相(xiang)关(guan)负责(ze)人表示。

为此，该中心探索赋予科研人员职务科技成果10年长期使用权(quan)，鼓励完成人加快科技成果的研发(fa)、孵化和转化。

“我们允许科研人员带(dai)着科技成果与(yu)企业等需求方深化应用研究、产品孵化及产业化合作，探索前沿性(xing)科技成果的转化应用。”该中心相(xiang)关(guan)负责(ze)人介绍，对于申(shen)请赋予职务科技成果长期使用权(quan)的，经论证制定相(xiang)关(guan)转化方案，上报后即(ji)可签署赋权(quan)协议，不必再纠结(jie)当(dang)下定价(jia)多(duo)少。

杨(yang)延莲研究员就是国家(jia)纳米科学(xue)中心首批参与(yu)赋权(quan)试点的人员之一。利用功能化微球或者纳米磁珠，她带(dai)领团队实现了在人体(ti)血液、尿液等体(ti)液样本中“抓取”特定的细胞外囊(nang)泡（外泌体(ti)），寻找癌症、神经退行性(xing)疾(ji)病等病变的蛛丝马迹。10年前，她就曾(ceng)尝试推进过(guo)一个项目的成果转化，结(jie)果历时3年才进入产品化阶段(duan)。这(zhe)次，她带(dai)领团队只用1年多(duo)的时间，就完成了试剂盒的产品化开发(fa)。“对于初创科技企业来说，时间就是金钱。10年的长期使用权(quan)让我们在决策上更加灵(ling)活(huo)，可以迅速(su)推进转化。”杨(yang)延莲说。

针对“国有资产流失(shi)”导致的追责(ze)问题，自(zi)2021年起，上海市、浙江省(sheng)、陕西省(sheng)等17个省(sheng)（区(qu)、市）先行开展职务科技成果单列管理改革探索。武汉产业创新发(fa)展研究院明确(que)，建立长周期综合评(ping)价(jia)机制，不对单个项目的盈亏进行评(ping)价(jia)；北京工业大学(xue)出台《科技成果转化尽职免(mian)责(ze)管理办法》，形成全流程制度体(ti)系(xi)……目前已(yi)有10个省(sheng)（区(qu)、市）明确(que)科技成果作价(jia)投资形成的国有股权(quan)，不纳入国有资产保值增值范围。这(zhe)样一来，就可有效避免(mian)追责(ze)问题。

据了解，科技部会同财政部等相(xiang)关(guan)部门正在加紧研究制定职务科技成果赋权(quan)和资产单列管理的制度文件，将国家(jia)和相(xiang)关(guan)地方的试点经验推广至全国范围内的高(gao)校院所(suo)，建立更符合市场规律和成果转化特点的机制，营造有利于改革创新和成果转化的良(liang)好氛围。

优化政策、完善细节，成果转化不断提速(su)

湖(hu)北工业大学(xue)理学(xue)院教授胡培团队，在新一代钠离子电池聚阴离子正极材料合成工艺技术开发(fa)方面(mian)取得一系(xi)列成果。他创立的武汉启钠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建成湖(hu)北首条千吨级钠电专用聚阴离子正极材料中试产线，年产值超4000万元。

“作为高(gao)校科研人员，缺乏企业管理和市场经营经验，既要(yao)找人、找钱，还(hai)要(yao)找市场，确(que)实难。”胡培感叹。为此，湖(hu)北工业大学(xue)在明确(que)职务成果赋权(quan)的基础上，为他“量身定制”转化方案，提供资源、政策和投融资等方面(mian)的支持。

科技成果转化是一项环(huan)环(huan)相(xiang)扣的系(xi)统工程，哪个环(huan)节出问题都推进不下去(qu)。“在制度供给上，我们一是注(zhu)重连续性(xing)，二是注(zhu)重体(ti)系(xi)化，助推成果加快转化。”上海市科学(xue)技术委员会科技成果转化与(yu)孵化器建设(she)处(chu)相(xiang)关(guan)负责(ze)人说，上海开设(she)了“转化门诊”，通过(guo)“把脉问诊”，帮助转化主体(ti)打通堵(du)点卡点。

在开展科技成果转化创新改革试点的同时，上海市配套出台了《职务科技成果单列管理操作指引》，使成果转化不断提速(su)。上海交通大学(xue)医学(xue)院附属(shu)仁济医院发(fa)布《职务科技成果单列管理实施细则》后，审批效率提高(gao)一倍以上。

“过(guo)去(qu)，一些科研人员因成果转化程序(xu)复杂，存在畏难情(qing)绪。如今，一系(xi)列配套措施推动成果转化政策扎实落地，越来越多(duo)的科研人员‘愿意转’‘积极转’。”上海理工大学(xue)技术转移中心主任廖玉清说。

（本报记者吴月辉、喻思南、刘诗(shi)瑶、姜泓冰、范昊天、李俊杰参与(yu)采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