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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以食(shi)为天,食(shi)以粮为先,粮食(shi)安全是“国之(zhi)大者”。我国历来(lai)高度重视粮食(shi)问题,在连续9年稳定在1.3万亿斤以上(shang)的基础上(shang),2024年粮食(shi)总产量首次迈上(shang)1.4万亿斤新台阶(jie),粮食(shi)安全底气更足。党的二十届三中(zhong)全会对健全保障粮食(shi)安全的体制机(ji)制作出系统部署。在2024年底召(zhao)开的中(zhong)央农(nong)村工作会议上(shang),粮食(shi)安全再(zai)度占据重要篇幅,明确了稳产保供的着力点,一(yi)揽(lan)子政策(ce)支持定向发力。本期(qi)“对话(hua)经济(ji)学(xue)家”邀请中(zhong)国人民大学(xue)国家粮食(shi)安全战略研究(jiu)院院长程国强围绕相(xiang)关问题进行(xing)分析解读。
不只是供需影响全球粮食(shi)安全
主持人:世界粮食(shi)计划署发布《2025年全球展望》,呼吁筹(chou)集(ji)资金满足粮食(shi)需求。目前全球粮食(shi)供需呈现怎(zen)样的格局?还(hai)存在粮食(shi)危机(ji)吗?
程国强:根据世界粮食(shi)计划署的报告,2024年全球粮食(shi)安全形(xing)势相(xiang)较于(yu)2023年更加严峻,面临饥饿的人口增加了10%。按照(zhao)联合国粮食(shi)及农(nong)业组(zu)织的数据,最近几(ji)年全球粮食(shi)安全形(xing)势不容乐观,食(shi)物不足水平回到约15年前,相(xiang)当于(yu)2008年至2009年间水平。全球大概每11个人中(zhong)就有(you)1个人食(shi)不果(guo)腹(fu),特别是在非(fei)洲,每5个人中(zhong)就有(you)1个人面临吃饭难问题。
目前全球粮食(shi)安全形(xing)势相(xiang)对来(lai)讲呈恶化(hua)趋势,但这并不是粮食(shi)供需带来(lai)的。按照(zhao)联合国粮农(nong)组(zu)织的数据,近几(ji)年全球粮食(shi)生产实(shi)际呈增产趋势,2024年比2023年略有(you)增加。从(cong)消费来(lai)看,产大于(yu)需,粮食(shi)库存消费比为30%,高于(yu)联合国粮农(nong)组(zu)织提出的17%的安全水平,说明粮食(shi)安全没有(you)问题。但为什么全球仍然有(you)7亿多人面临粮食(shi)安全威胁?这是因为全球粮食(shi)在分布上(shang)不均衡(heng),特别是发展中(zhong)国家由(you)于(yu)农(nong)业生产能力存在一(yi)些短板,粮食(shi)综合生产能力不足。虽然世界粮食(shi)供需总体平衡(heng),但发展中(zhong)国家面临非(fei)常大的挑战。比如,发展中(zhong)国家作为一(yi)个整体,小麦产能约3.8亿吨,但需求是5亿多吨,这就意味着,发展中(zhong)国家不得不从(cong)发达国家进口小麦来(lai)弥补国内供需缺口。
主持人:我国几(ji)次重要会议都提到了粮食(shi)价(jia)格。在您看来(lai),2024年国际粮食(shi)市场大幅波动是受什么因素影响?
程国强:2024年全球粮食(shi)增产,产销总体平衡(heng)。根据价(jia)格变(bian)化(hua)的机(ji)理,价(jia)格主要受供需影响,如果(guo)生产大于(yu)需求,那就意味着整个粮价(jia)处于(yu)相(xiang)对平稳状态。但实(shi)际上(shang)近20年来(lai),全球范围内已经出现三次粮价(jia)大幅波动,分别是2008年、2012年和2022年。粮价(jia)主要受供需影响,但并不是由(you)供需决定的。全球粮价(jia)自2022年达到顶(ding)峰后,一(yi)直处于(yu)下降通道,由(you)于(yu)地缘政治冲突、全球经济(ji)不景气,国际粮食(shi)市场出现波动。
这反映了在全球粮食(shi)安全格局中(zhong),决定粮食(shi)安全形(xing)势的,除(chu)了供需基本面等传统因素,还(hai)有(you)很多非(fei)传统因素,包括地缘政治冲突、气候变(bian)化(hua)、宏观经济(ji)形(xing)势等,特别是部分发展中(zhong)国家农(nong)业生产能力不足,需要通过进口弥补缺口,全球粮食(shi)生产和贸易高度集(ji)中(zhong)在少数国家,这些国家政策(ce)的变(bian)化(hua)会影响粮食(shi)价(jia)格,使全球粮食(shi)安全面临更加复杂的挑战。
“三位一(yi)体”保障我国端牢饭碗
主持人:说完全球粮食(shi)市场,再(zai)来(lai)看我国粮食(shi)保障情况。我国主要粮食(shi)品(pin)种有(you)哪(na)几(ji)大类?生产和进口情况如何?
程国强:我国粮食(shi)主要有(you)三类品(pin)种。一(yi)是谷物,比如大米、小麦、玉(yu)米、高粱(liang)、大麦等,每年产量大概6.4亿吨。二是豆(dou)类,比如大豆(dou)、绿豆(dou)、黑豆(dou)等,每年产量大概2300万吨。三是薯类,比如马铃薯、红薯,每年产量大概3000万吨。我国目前粮食(shi)的产量达到7亿吨。
党的十八大以来(lai),习近平总书记(ji)高度重视粮食(shi)安全,提出新粮食(shi)安全观,确保谷物基本自给(gei)、口粮绝对安全。保障粮食(shi)供需基本平衡(heng),还(hai)有(you)一(yi)些饲(si)料粮需要通过国际市场来(lai)解决。我国每年进口粮食(shi)1.5亿吨左右,其中(zhong)近1亿吨是大豆(dou),除(chu)了榨油之(zhi)外,大豆(dou)最重要的用途是作为蛋白饲(si)料原料,我们养殖所需的饲(si)料中(zhong)有(you)10%至15%的蛋白含(han)量需要通过进口来(lai)解决。
还(hai)有(you)谷物进口,其中(zhong)一(yi)部分就是小麦。主要从(cong)品(pin)种调剂的角度来(lai)考虑,比如,从(cong)澳大利亚进口软质小麦、从(cong)加拿大进口强筋小麦,都是做糕点所需要的原料,而国内生产的主要是中(zhong)筋小麦,所以每年约有(you)1000万吨小麦进口。还(hai)有(you)部分大米进口,在进口配额管理范围内调节(jie),因此每年进口规模(mo)不大。
从(cong)国家粮食(shi)安全保障体系来(lai)看,我们基本构建(jian)了“三位一(yi)体”保障机(ji)制。一(yi)是粮食(shi)综合生产能力,以确保谷物基本自给(gei)、口粮绝对安全为核心。2024
年我国粮食(shi)总产量迈上(shang)7亿吨台阶(jie),最主要的贡献是小麦、水稻和玉(yu)米三大品(pin)种,目前整体产销平衡(heng),自给(gei)率在99%以上(shang)。玉(yu)米每年有(you)2.8亿吨产量,基本上(shang)能够满足饲(si)料粮需求。除(chu)此之(zhi)外,豆(dou)类和薯类保持着5000万吨至5500万吨的水平,都是依靠(kao)国内粮食(shi)生产体系来(lai)实(shi)现的,这是保障粮食(shi)安全的根基。二是粮食(shi)储备调控体系,既(ji)有(you)中(zhong)央储备,也有(you)地方储备,以应对突发事件、维(wei)护市场稳定为重点。这套体系经历了历史的考验(yan),包括2008年南方冰雪灾(zai)害、汶川大地震,以及近年来(lai)的全球粮食(shi)危机(ji)、新冠疫情冲击(ji),这套储备调控体系成功应对了粮食(shi)安全风险挑战。三是全球农(nong)产品(pin)供应链,有(you)效(xiao)利用国际农(nong)产品(pin)市场和农(nong)业资源。国际市场的有(you)效(xiao)利用弥补了国内农(nong)业资源不足,2023年我国农(nong)产品(pin)进口总额2340多亿美元,如果(guo)这些农(nong)产品(pin)在国内生产,可能需要近14亿亩种植面积。我国目前有(you)19.29亿亩耕(geng)地,按照(zhao)1.33的复种指数,整体种植面积约25.7亿亩,用来(lai)保障7亿吨粮食(shi)以及蔬(shu)菜、水果(guo)等农(nong)产品(pin)的生产,那么缺口部分就通过进口来(lai)解决。
国内粮食(shi)综合生产能力、粮食(shi)储备调控体系和全球农(nong)产品(pin)供应链,构成了“三位一(yi)体”的粮食(shi)安全保障机(ji)制,保障每个人都能够吃饱饭、吃好(hao)饭,确保中(zhong)国人的饭碗牢牢端在自己(ji)手中(zhong)。
主持人:我国粮食(shi)产量连续多年保持在高平台上(shang),2024年又(you)出台新一(yi)轮千亿斤粮食(shi)产能提升行(xing)动方案,在这样的背景下,粮食(shi)供需为什么还(hai)有(you)缺口?
程国强:我国小麦、水稻、玉(yu)米基本自给(gei),口粮绝对安全,那这个缺口在哪(na)里呢?大豆(dou)。这就是为什么每年要通过国际市场进口近1亿吨大豆(dou),因为蛋白饲(si)料原料没有(you)那么多耕(geng)地来(lai)种。比如大豆(dou)和玉(yu)米是竞争性作物,如果(guo)保证了玉(yu)米基本自给(gei),就没有(you)办法保证大豆(dou)的供给(gei)。
从(cong)国家粮食(shi)安全形(xing)势来(lai)看,现在正处于(yu)历史上(shang)最好(hao)的时期(qi),但也不能回避农(nong)业供给(gei)体系存在结构性短板。立足人多地少的基本国情,我们在部分产品(pin)上(shang)没有(you)办法实(shi)现自给(gei),只能通过国际市场来(lai)解决。所以,要推动农(nong)业对外开放,有(you)效(xiao)利用好(hao)国际农(nong)产品(pin)市场和农(nong)业资源。
主持人:相(xiang)较以往,2024年粮食(shi)进口同比下降,是什么原因?这是否意味着我国粮食(shi)供给(gei)体系正在发生变(bian)化(hua)?
程国强:应该说,供给(gei)体系有(you)一(yi)些变(bian)化(hua),但是不大。三大主粮能够实(shi)现基本自给(gei),而且通过实(shi)施藏粮于(yu)地战略,能确保口粮绝对安全,但是在供给(gei)体系中(zhong),大豆(dou)的短板依然存在。我们实(shi)施了大豆(dou)行(xing)动计划,通过在东(dong)北开展轮作试点、在南方稳粮扩油,扩大油料作物的种植面积,使大豆(dou)产量恢复性增长,近几(ji)年产量超过2000万吨,但整个需求是1.1亿吨,所以供需格局没有(you)从(cong)根本上(shang)发生改变(bian)。
进口减少是因为前几(ji)年进口太(tai)多,并不是需求减少,也不是国内供给(gei)增加。当前全球粮价(jia)下行(xing),我国粮价(jia)低迷(mi),农(nong)民种粮很难挣钱,部分产品(pin)进口对国内市场的影响值(zhi)得关注。如果(guo)每年粮食(shi)进口能够控制在1.5亿吨以内,对国内市场的影响会稍小一(yi)些,但是肉类、大豆(dou)的进口不可回避。
守住(zhu)耕(geng)地这个粮食(shi)生产命根子
主持人:谈到粮食(shi)问题,有(you)一(yi)个词被反复提及,那就是“耕(geng)地红线”。目前划定的18亿亩耕(geng)地红线,是出于(yu)什么考虑?
程国强:18亿亩耕(geng)地红线在2006年首次提出,当时根据对粮食(shi)供求趋势的判断,结合人口增长趋势、食(shi)物消费结构等多方面因素,测算大概需要6亿吨粮食(shi)产量才能保证基本供给(gei),对应的就是18亿亩耕(geng)地,考虑到1.33的复种指数,对应每年农(nong)作物种植面积为24亿亩,按照(zhao)粮食(shi)单产计算,正好(hao)可以达到6亿吨。所以,按照(zhao)当时的技术水平、粮食(shi)单产水平,耕(geng)地不能少于(yu)18亿亩。随着工业化(hua)、城(cheng)镇化(hua)加快推进,各(ge)地发展经济(ji)需要大量土地,占用耕(geng)地现象普遍,造成耕(geng)地每年减少1000万亩左右。按照(zhao)这个趋势,18亿亩耕(geng)地红线很快就会被突破。党中(zhong)央反复强调要守住(zhu)18亿亩耕(geng)地红线,实(shi)行(xing)耕(geng)地保护党政同责(ze),也是保障粮食(shi)种植面积的需要。
主持人:随着土地流转和工商资本下乡,耕(geng)地“非(fei)农(nong)化(hua)”“非(fei)粮化(hua)”问题突出,您怎(zen)么看这个现象?
程国强:一(yi)个国家进入工业化(hua)中(zhong)期(qi)阶(jie)段,随着工业化(hua)、城(cheng)镇化(hua)的推进,对土地的需求增加不可避免(mian)。同时,随着人口老龄化(hua)程度加深,以及农(nong)民工向非(fei)农(nong)部门转移,农(nong)业方面也出现了重大变(bian)化(hua),大量工商资本、新型经营主体开始进入农(nong)业领域(yu),基于(yu)其本身的需求,要保证投资不亏本可能不能只做农(nong)业,由(you)此带来(lai)一(yi)些“非(fei)农(nong)化(hua)”“非(fei)粮化(hua)”问题。
主要有(you)三方面因素。一(yi)是由(you)于(yu)人口增长,加上(shang)工业化(hua)、城(cheng)镇化(hua)持续推进,对土地有(you)刚(gang)性需求。二是农(nong)业比较效(xiao)益低,经营主体要通过“非(fei)农(nong)化(hua)”拿回成本、获得利润。三是随着农(nong)民工转移就业,农(nong)村土地流转过程中(zhong)可能产生耕(geng)地“非(fei)粮化(hua)”问题。
主持人:耕(geng)地“非(fei)农(nong)化(hua)”“非(fei)粮化(hua)”治理难度有(you)多大?
程国强:近年来(lai),中(zhong)央和地方在抓耕(geng)地“非(fei)农(nong)化(hua)”“非(fei)粮化(hua)”治理方面采取(qu)了很多措施,取(qu)得显著成效(xiao)。但这是一(yi)个非(fei)常复杂的问题,首先,经济(ji)利益削弱(ruo)种粮积极性,农(nong)业经营、种粮的比较效(xiao)益低是导致(zhi)耕(geng)地“非(fei)粮化(hua)”的根本动因。其次,一(yi)些“非(fei)粮化(hua)”的耕(geng)地种植经济(ji)作物后,整治难度大、成本高,有(you)的地方采取(qu)“一(yi)刀切”的方式,产生了很多值(zhi)得反思的问题。再(zai)次,在协同监管上(shang)存在短板和不足,没有(you)形(xing)成系统有(you)效(xiao)的监管机(ji)制。
加强整治需严格耕(geng)地占补平衡(heng)管理并落实(shi)相(xiang)关土地制度改革要求。制度建(jian)设方面,要加强耕(geng)地保护制度建(jian)设,全面落实(shi)监管主体责(ze)任,实(shi)行(xing)耕(geng)地保护党政同责(ze)。“非(fei)粮化(hua)”的一(yi)个重要原因是种粮比较效(xiao)益低,要采取(qu)综合措施,让农(nong)民种粮能挣钱、能得利。要深挖科技潜力,不管是加强土地整治还(hai)是提高种粮收益,归根到底靠(kao)科技节(jie)本增效(xiao),通过提高单产、降低成本保障农(nong)民种粮收益,从(cong)根本上(shang)遏(e)制耕(geng)地“非(fei)粮化(hua)”冲动。
主持人:您提到“严格耕(geng)地占补平衡(heng)管理”,具体怎(zen)么平衡(heng)?
程国强:在工业化(hua)、城(cheng)镇化(hua)推进过程中(zhong),占用多少耕(geng)地须补充多少耕(geng)地,这叫占补平衡(heng)。过去出现了一(yi)些偏差,比如,把好(hao)地占了,补的是差地,这叫“狸(li)猫(mao)换(huan)太(tai)子”。中(zhong)央经济(ji)工作会议提出“严格耕(geng)地占补平衡(heng)管理”,应该说要求更高了、措施更严了,通过提高占地成本、降低占地需求,争取(qu)少占地、不占地,尽可能不占好(hao)地。
具体怎(zen)么操(cao)作?一(yi)是明确耕(geng)地占补平衡(heng)原则,坚持“以补定占”,数量与质量并重,不能像过去一(yi)样占好(hao)地、补差地,这是原则性问题。二是进一(yi)步拓宽并补充耕(geng)地来(lai)源,尤其是开展退化(hua)耕(geng)地的治理,推进耕(geng)地后备资源开发。三是加强耕(geng)地保护与监管,严格落实(shi)耕(geng)地保护制度,加强耕(geng)地占补平衡(heng)责(ze)任考核,强化(hua)执法力度。四是提升耕(geng)地质量,推进高标准农(nong)田建(jian)设,实(shi)施耕(geng)地质量保护与提升行(xing)动。五是完善占补平衡(heng)落实(shi)机(ji)制,改进占补平衡(heng)落实(shi)方式,明确各(ge)级政府的责(ze)任和义务,确保可操(cao)作、能执行(xing)。
主持人:确立18亿亩耕(geng)地红线后,我国农(nong)业资源开发模(mo)式进行(xing)了怎(zen)样的调整?
程国强:农(nong)业资源开发主要有(you)三个方面。一(yi)是对撂荒(huang)地进行(xing)综合利用,包括对流转过程中(zhong)无人耕(geng)种的土地,通过综合治理来(lai)加强利用。二是改革耕(geng)地占补平衡(heng)制度,将(jiang)非(fei)农(nong)建(jian)设以及造林、种树、种果(guo)等各(ge)类占用耕(geng)地行(xing)为纳入耕(geng)地占补平衡(heng)管理,通过实(shi)施“大占补”,确保省域(yu)内耕(geng)地总量实(shi)现动态平衡(heng)。三是拓展农(nong)业生产空间,树立大农(nong)业观、大资源观,面向整个国土资源开发农(nong)业资源,综合利用改造盐碱地等,创新开发模(mo)式。
农(nong)业科技创新要补上(shang)短板弱(ruo)项
主持人:2024年中(zhong)央农(nong)村工作会议提到“强化(hua)农(nong)业科技和装备支撑”,我国农(nong)业科技创新水平如何?
程国强:从(cong)世界范围看,我国农(nong)业科技创新水平已迈入第一(yi)方阵,取(qu)得了显著进展和突破。全国农(nong)业科技进步贡献率已达63.2%,较2012年的54.5%提高了近9个百分点。农(nong)作物良种覆(fu)盖率近年达到96%,对粮食(shi)增产的贡献率达45%。种业创新方面,小麦、玉(yu)米等都有(you)创新品(pin)种,特别是玉(yu)米生物育(yu)种产业化(hua)快速发展。农(nong)机(ji)装备水平提升,我国农(nong)作物耕(geng)种收综合机(ji)械化(hua)率超过73%,小麦基本实(shi)现全程机(ji)械化(hua),玉(yu)米、水稻的耕(geng)种收机(ji)械化(hua)率在80%以上(shang),还(hai)有(you)大宗(zong)经济(ji)作物、设施农(nong)业、农(nong)产品(pin)初加工等领域(yu),机(ji)械化(hua)水平也大幅提高。农(nong)业生产从(cong)主要依靠(kao)人力畜力向依靠(kao)机(ji)械动力转变(bian),为提高劳动生产率、土地产出率和资源利用率发挥了非(fei)常重要的作用。
主持人:有(you)数据显示,我国每年有(you)6000项至7000项农(nong)业科技成果(guo)面世,但成果(guo)转化(hua)率只有(you)30%至40%,也就是说,农(nong)业科技成果(guo)的转化(hua)率较低,您怎(zen)么看?
程国强:确实(shi),农(nong)业科技创新在取(qu)得重要成就的同时,也还(hai)存在很多短板和弱(ruo)项,你说的这个问题就非(fei)常突出。
首先,科研成果(guo)与产业需求不匹配。高校科研院所对农(nong)业科技创新的评价(jia)指标过于(yu)注重理论(lun)期(qi)刊、学(xue)术成果(guo)数量,很多成果(guo)不是为了满足产业需要、现实(shi)需要,更多是为了发论(lun)文,怎(zen)样改变(bian)这个指挥棒是重要的科技体制改革课题。另外,很多科学(xue)研究(jiu)缺乏市场导向,有(you)些成果(guo)具有(you)较高的创新价(jia)值(zhi)与技术含(han)量,但是怎(zen)么通过产业化(hua)应用产生经济(ji)效(xiao)益,还(hai)缺乏必要的转化(hua)机(ji)制,产学(xue)研用一(yi)体的链条没有(you)建(jian)立起来(lai)。
其次,缺乏有(you)转化(hua)实(shi)力的主体。我国农(nong)业企业规模(mo)较小,盈利能力还(hai)比较弱(ruo),对战略性、长期(qi)投资缺乏规划和意愿。当然,农(nong)业科技成果(guo)转化(hua)确实(shi)周期(qi)长、风险高,让很多企业望而却步。所以,需要吸引社会资本、金融机(ji)构进入,目前科技金融机(ji)制创新相(xiang)对来(lai)讲还(hai)比较滞后。
再(zai)次,推广体系不够完善。最需要技术的是基层,而基层技术力量相(xiang)对薄弱(ruo)。目前农(nong)业科技推广主要依靠(kao)政府主导,缺乏市场化(hua)运作就难以满足多样化(hua)需求,怎(zen)样处理好(hao)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是完善科技创新体系、推广体系、转化(hua)体系要突破的一(yi)个重大课题。
确保农(nong)民种粮增产增收
主持人:又(you)到一(yi)年春耕(geng)季(ji),有(you)一(yi)个问题大家比较关注,就是“谁来(lai)种粮”?为什么反复强调健全种粮农(nong)民收益保障机(ji)制?
程国强:随着农(nong)村人口老龄化(hua),同时大规模(mo)农(nong)业转移人口进入城(cheng)市,“谁来(lai)种粮”的问题一(yi)直是个重大课题。这也是为什么反复强调要推进农(nong)业经营体制机(ji)制创新、培育(yu)新型农(nong)业经营主体。
从(cong)种粮的角度来(lai)看,由(you)于(yu)农(nong)业是自然再(zai)生产和经济(ji)再(zai)生产交织的产业,既(ji)面临市场风险,种的粮食(shi)能不能卖出去、卖个好(hao)价(jia)格没有(you)办法把握,同时受自然风险影响非(fei)常大,种粮农(nong)民困难比较多、压力很大。反复强调要健全种粮农(nong)民收益保障机(ji)制,就是要让农(nong)民种粮不亏本、有(you)钱挣,这样才能有(you)效(xiao)提高和保护他们种粮的积极性。
现在的问题是,种粮确实(shi)很难挣钱。首先,种粮成本持续上(shang)涨。相(xiang)较2004年,粮食(shi)生产成本增长了1.4倍左右,但亩均产值(zhi)增长不到1倍,成本的上(shang)涨速度远远高于(yu)价(jia)格上(shang)涨。其次,现有(you)政策(ce)为保护农(nong)民种粮积极性发挥了重要作用,但还(hai)有(you)较大提升空间。比如,有(you)地的农(nong)户通过“一(yi)卡通”都能拿到农(nong)业补贴,而不是根据种粮实(shi)际情况进行(xing)补贴,导致(zhi)补贴政策(ce)效(xiao)能不高;保险政策(ce)方面,主要是完全成本保险和种植收入保险,在操(cao)作机(ji)制上(shang)还(hai)有(you)较大完善空间。再(zai)次,仍需探索(suo)适合我国国情的增收机(ji)制。农(nong)民种粮后怎(zen)么让粮食(shi)增值(zhi)?一(yi)些新型农(nong)业经营主体的探索(suo)值(zhi)得借鉴。我们在江西(xi)调研发现,除(chu)了生产环节(jie),新型农(nong)业经营主体还(hai)通过烘干、收储、物流、加工环节(jie)延伸粮食(shi)产业链,尽管也帮农(nong)户托管土地,但是不担心亏本,因为粮食(shi)收上(shang)来(lai)以后,通过加工销售(shou)可以实(shi)现大幅度增值(zhi),从(cong)而弥补上(shang)游的损失。所以,健全种粮农(nong)民收益保障机(ji)制,除(chu)了强化(hua)政策(ce)保障,还(hai)要构建(jian)完整的粮食(shi)产业链,真正让农(nong)民种粮增收。
“纵横结合”构建(jian)利益补偿机(ji)制
主持人:我国粮食(shi)生产布局是如何确定的?
程国强:基于(yu)我国农(nong)业资源条件,粮食(shi)生产形(xing)成了几(ji)大区(qu)域(yu)。一(yi)个是粮食(shi)主产区(qu),全国共有(you)13个主产区(qu),过去粮食(shi)生产相(xiang)对比较均衡(heng),现在近80%的粮食(shi)在主产区(qu)生产。一(yi)个是产销平衡(heng)区(qu),粮食(shi)既(ji)不调出也不调进,产量和销量相(xiang)对平衡(heng)。还(hai)有(you)一(yi)个是粮食(shi)主销区(qu),粮食(shi)产量和需求存在缺口。从(cong)目前粮食(shi)生产布局来(lai)看,逐步向粮食(shi)主产区(qu)集(ji)中(zhong),由(you)此带来(lai)的问题是,如果(guo)不能实(shi)现粮食(shi)均衡(heng)生产,意味着粮食(shi)主产区(qu)的压力和负担会越来(lai)越重,过去所说的“高产穷县”“粮食(shi)大县、经济(ji)弱(ruo)县”的趋势会越来(lai)越显著,进而影响地方经济(ji)发展。
产销平衡(heng)区(qu)、主销区(qu)的产能逐步下降,不利于(yu)国家粮食(shi)安全保障。所以,要坚持粮食(shi)安全党政同责(ze),在支持主产区(qu)抓好(hao)粮食(shi)生产的同时,也要求产销平衡(heng)区(qu)、主销区(qu)抓好(hao)粮食(shi)安全、粮食(shi)生产。
主持人:粮食(shi)主产区(qu)提供了全国超70%的粮食(shi),但经济(ji)发展普遍落后于(yu)主销区(qu),主要原因是什么?
程国强:总的来(lai)讲,主产区(qu)为保障国家粮食(shi)安全作出了巨大贡献,但也产生了一(yi)些溢(yi)出效(xiao)应。一(yi)方面,按照(zhao)全国主体功能区(qu)规划,粮食(shi)主产区(qu)作为提供农(nong)产品(pin)的主体功能区(qu),属于(yu)限(xian)制开发区(qu)域(yu),严格限(xian)制进行(xing)大规模(mo)的工业化(hua)生产和城(cheng)镇化(hua)建(jian)设,严禁(jin)违规占用耕(geng)地从(cong)事非(fei)农(nong)建(jian)设,这在客观上(shang)限(xian)制了城(cheng)镇化(hua)扩张。另一(yi)方面,由(you)于(yu)种粮比较效(xiao)益低,付出了较多发展经济(ji)的机(ji)会成本。而且,由(you)于(yu)对粮食(shi)产量有(you)要求,高标准农(nong)田建(jian)设等需要进行(xing)相(xiang)应的资金配套,主产区(qu)要动用财力来(lai)推动农(nong)业基础设施建(jian)设,别的发展机(ji)会就少一(yi)些。而非(fei)主产区(qu)可以有(you)更多机(ji)会发展二三产业,经济(ji)发达,财政富裕,主产区(qu)与其的差距会进一(yi)步拉大。
主持人:这种情况下,如何有(you)效(xiao)调动粮食(shi)主产区(qu)重农(nong)抓粮积极性?
程国强:中(zhong)央采取(qu)了很多措施,比如对产粮大县实(shi)行(xing)以财政转移支付为主的纵向补偿机(ji)制,对保护和提高主产区(qu)重农(nong)抓粮积极性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随着经济(ji)发展,仅(jin)靠(kao)纵向补偿不能满足需求,还(hai)要调动非(fei)主产区(qu)的积极性,因此提出建(jian)立省际横向利益补偿机(ji)制,也就是主销区(qu)对主产区(qu)进行(xing)必要的利益补偿。
2024年中(zhong)央农(nong)村工作会议提出,启动实(shi)施中(zhong)央统筹(chou)下的粮食(shi)产销区(qu)省际横向利益补偿。也就是说,除(chu)了纵向利益补偿机(ji)制,横向利益补偿机(ji)制也要尽快建(jian)立。在这个过程中(zhong),应把握几(ji)个重点:怎(zen)样确定补贴额度,主销区(qu)究(jiu)竟要拿多少钱来(lai)补偿主产区(qu);采取(qu)怎(zen)样的方式补偿;主产区(qu)有(you)多大规模(mo)的资金需求要通过横向补偿,补偿的标准是多少;等等。在政策(ce)实(shi)施过程中(zhong),要做好(hao)顶(ding)层设计,特别是要在实(shi)际操(cao)作中(zhong)把这些关键(jian)问题解决好(hao)。(本文来(lai)源:经济(ji)日报 主持人:经济(ji)日报记(ji)者 谢 慧(h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