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an)会开幕(mu)后，首先是东(dong)道(dao)主(zhu)和欧盟领导人(ren)发言(yan)的时段。德国总统、巴伐利亚州州长和欧盟委员会主(zhu)席在讲(jiang)话中都重申跨大(da)西洋关系的重要意义，试图给欧美关系注入稳定基(ji)调，也都积极呼应了美国要求欧洲(zhou)增加军费的要求。此后请各国领导人(ren)发言(yan)。今年出席慕安(an)会的有50多位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约150位部长和国际组织领导人(ren)、超过110个国家的800余(yu)名代表，会议期间举办350多场各种论坛和边会。

万(wan)斯讲(jiang)话备受关注

美国副总统万(wan)斯的讲(jiang)话预定14:30开始，讲(jiang)台两侧摆(bai)上了透明提示器，听众安(an)静(jing)了下来。迟到了5分钟(zhong)的万(wan)斯脚(jiao)步轻盈(ying)地迈(mai)上舞台，礼貌地感(gan)谢了东(dong)道(dao)主(zhu)。但是，出乎(hu)所(suo)有人(ren)意料的是，他(ta)没有谈欧洲(zhou)安(an)全、没有提跨大(da)西洋关系和解决乌克兰危机(ji)，而是以点评欧洲(zhou)国家一些(xie)执法个案为开端，给欧洲(zhou)人(ren)进行了一场民主(zhu)政治的说教。万(wan)斯批评欧洲(zhou)政府惧怕民众的声音(yin)、给反对党设置障碍、悖离言(yan)论自由等(deng)与美国共有的价值观，质疑(yi)欧洲(zhou)是否还(hai)值得美国保护(hu)，要求欧洲(zhou)加强自身防(fang)御力量，聚焦解决移民问(wen)题(ti)等(deng)。

傅莹在第61届慕尼(ni)黑安(an)全会议现场

万(wan)斯的讲(jiang)话如同一颗深水炸弹，让一切都被卷入漩(xuan)涡。此后两天，慕安(an)会议程完全被颠(dian)覆和重塑，人(ren)们(men)关注的重心转向跨大(da)西洋关系危机(ji)。

曾(ceng)几何时，当跨大(da)西洋关系失去动(dong)力、欧洲(zhou)出现“西方的缺(que)失”（Westlessness）议论时，美国面对中国的崛起(qi)和盟友的疏(shu)离忧心忡(chong)忡(chong)。拜登(deng)政府上任后重点恢复和重建(jian)跨大(da)西洋关系，彼(bi)时的国务(wu)卿布林(lin)肯曾(ceng)在安(an)克雷奇向中方宣称“要从实力地位出发”与中国打交道(dao)。乌克兰危机(ji)爆(bao)发后，美国充分利用了欧洲(zhou)人(ren)的恐惧，成功拉近了跨大(da)西洋关系。现在，当欧洲(zhou)人(ren)无论感(gan)情上还(hai)是政策上都被套牢在援乌、抗俄的战车上，当乌克兰在战场上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美国不与欧洲(zhou)人(ren)商量，通过媒体直接抛出停战主(zhu)张，并且把战后责(ze)任完全丢给欧洲(zhou)，这不能不让欧洲(zhou)人(ren)感(gan)到天旋地转。

特朗普政府意欲何为？

欧洲(zhou)人(ren)对万(wan)斯讲(jiang)话的深意进行各种揣摩(mo)和猜(cai)测，有人(ren)说他(ta)不是说给欧洲(zhou)人(ren)听的，而是着眼于国内政治；有人(ren)说特朗普第一任期曾(ceng)被欧洲(zhou)人(ren)羞辱，睚(ya)眦必报；也有人(ren)说特朗普想结束乌克兰危机(ji)而欧洲(zhou)人(ren)不配(pei)合，所(suo)以要“越(yue)顶”。与会的智库界人(ren)士发出更有历史感(gan)的叹息，认为美国已不再是“自由世界”的当然(ran)领袖，“一个旧时代结束了”。

从旁观者的角(jiao)度看，特朗普“让美国再次伟大(da)”（MAGA）的雄(xiong)心壮志面临的最大(da)掣肘是国内经济不给力，国债高达36万(wan)亿美元，相(xiang)当于GDP的124%，制造业(ye)空心化趋势难以扭转，基(ji)础设施老化和更新缓慢(man)等(deng)问(wen)题(ti)积重难返，通胀的反弹更是雪上加霜。商人(ren)出身的特朗普对美国的实力状况会更加敏(min)感(gan)和有紧迫(po)感(gan)，开源节流似乎(hu)成为他(ta)目前处(chu)理一切问(wen)题(ti)的优先考虑。根据(ju)最新数据(ju)，北约每年1.47万(wan)亿美元经费的68%由美国支(zhi)付，截至2024年底美国国会批准的援乌资金总额为1750亿美元，特朗普政府不想也难以继续背负这个大(da)头支(zhi)出。

当然(ran)，仅从经济和数字角(jiao)度出发分析(xi)万(wan)斯演(yan)讲(jiang)的背景肯定是不够的。万(wan)斯的讲(jiang)话显示，美欧在社会治理的价值取向上出现严重分歧。在美国共和党看来，己方高票当选是民众对自由主(zhu)义思想长期浸(jin)润社会和民主(zhu)党对民间疾苦漠视无为的反叛。因此，特朗普团队中年轻气盛的新一代，纷(fen)纷(fen)表现出对其他(ta)西方国家内政的傲慢(man)和批评态度，大(da)有改造西方政治的企图。

美国对外采取的这种颠(dian)覆性的交易型政策，国际学界尚不找到合适的词汇(hui)来形(xing)容，对其成功率也很难判断(duan)。在美国全球战略收缩的大(da)背景下，局部出现哪些(xie)扩张性和冒险性行为值得关注。

欧洲(zhou)人(ren)怎么办？

习惯了美国温(wen)暖(nuan)怀抱的欧洲(zhou)人(ren)第一个反应是不满、强烈不满，欧洲(zhou)一些(xie)政府官员表示不能接受万(wan)斯质疑(yi)欧洲(zhou)国家的制度和政策，强调必须继续支(zhi)持乌克兰，否则(ze)欧洲(zhou)就没有持久和平。他(ta)们(men)担心美国不再是值得信赖的盟友。而欧洲(zhou)传统派仍(reng)呼吁要劝说美国回(hui)心转意，甚至拿中国作借口，声称如果美国放(fang)弃欧洲(zhou)，中国将坐大(da)和构成威胁。不过也有务(wu)实的欧洲(zhou)人(ren)士开始谋划(hua)如何积极适应和应对，例如，能否挤一挤预算增加军费支(zhi)撑乌克兰？能否组织起(qi)欧洲(zhou)军队？也有人(ren)主(zhu)张找美方谈判欧洲(zhou)在战后安(an)排中的责(ze)任和义务(wu)，例如，若由欧洲(zhou)国家派兵(bing)战后维(wei)和，指挥权在谁手里？空中支(zhi)援、情报交换、安(an)全保障等(deng)能否得到美国支(zhi)持？

2月14日晚些(xie)时候泽连斯基(ji)来到慕尼(ni)黑与各方商谈，15日上午在大(da)会上发言(yan)，声称乌克兰绝不会接受没有欧洲(zhou)参与的和平协(xie)议，呼吁欧洲(zhou)尽快适应新现实，为实现自己的目标行动(dong)起(qi)来。他(ta)的讲(jiang)话给与会的欧洲(zhou)人(ren)带来些(xie)许安(an)慰(wei)。欧洲(zhou)非常担心被美俄越(yue)顶决定未(wei)来的安(an)全命运，但又很容易陷入软弱和不团结，而且各国几乎(hu)都面临经济疲弱、政坛分化的挑战。欧盟在乌克兰问(wen)题(ti)上的悲哀在于，尽管调门很高，在战事久拖难以扭转局面的情况下，迟迟拿不出现实可行的和平方案和解决目标，处(chu)于高不成低不就的状态。慕安(an)会结束后，法国总统马克龙在巴黎(li)召开欧盟紧急峰会，凝聚欧洲(zhou)力量齐心应对。未(wei)来欧洲(zhou)如何抉择值得观察。有鉴于俄乌问(wen)题(ti)的复杂性和美俄要价的差距，诸事都达成共识并非易事，最终解决问(wen)题(ti)仍(reng)需要欧洲(zhou)的参与，欧美之间如何在折冲樽(zun)俎中达成妥协(xie)，值得观察。

对中国有期待

本届慕安(an)会虽因美欧争吵而跑(pao)题(ti)，在一些(xie)场合关于世界多极化的讨论还(hai)是比较活跃的。欧洲(zhou)人(ren)在对世界多极化趋势的思考中，常把中国放(fang)在与美国比肩的超级大(da)国位置上，企业(ye)和学界普遍承认中国崛起(qi)势不可挡，期待通过对话实现平等(deng)合作。

会议期间，在涉及俄乌问(wen)题(ti)的讨论中，中国时常被提到，欧洲(zhou)人(ren)想知(zhi)道(dao)，中国将发挥什么作用？是否愿(yuan)向未(wei)来乌克兰的安(an)全保障提供支(zhi)持？王毅外长2月14日下午在慕安(an)会发表的演(yan)讲(jiang)，被认为是慕尼(ni)黑“唯一清(qing)醒的声音(yin)”。当然(ran)，也有美国学者关注中国是否会“趁(chen)火(huo)打劫”？是否会利用欧洲(zhou)的弱势处(chu)境“摘桃子”，影(ying)响欧洲(zhou)和拉近中欧关系？

傅莹在第61届慕尼(ni)黑安(an)全会议现场

与会的中国学者普遍认为，基(ji)于自身外交传统，中国不会从机(ji)会主(zhu)义的角(jiao)度去看待欧美分歧，也不会天真地认为欧美几百(bai)年磨合出来的价值、政治和安(an)全链条会在一次震动(dong)中全部垮掉。对中欧关系来说，这是一个机(ji)遇与挑战并存的时刻。如果中国与欧洲(zhou)积极开展(zhan)对话，如果欧洲(zhou)能在震荡中痛定思痛，逐渐形(xing)成独立于他(ta)国好恶的对华关系，客观冷静(jing)地处(chu)理与中国的分歧，进而聚焦合作，那对双方和多极世界的稳定无疑(yi)是有益的。

赫格塞思在12日的布鲁塞尔讲(jiang)话中向欧洲(zhou)人(ren)解释说，美国需要，“优先关注如何遏制与中国在太平洋的战争。”记(ji)得拜登(deng)政府从阿富汗狼狈撤军时，也曾(ceng)拿中国说事儿，称不惜代价撤离是为了聚焦与中国的战略竞争。本质上看，都是美国在总体实力大(da)不如前的情况下，战略回(hui)缩和重新聚力的表现。

中方需要高度警觉和防(fang)范的是，美国未(wei)来在亚洲(zhou)地区将做哪些(xie)调整？是否会进一步利用地区纷(fen)争给中国出难题(ti)，增加摩(mo)擦，甚至引发冲突(tu)？美国与中国进行战略竞争是基(ji)于对中国战略意图的误判，正如王毅在慕安(an)会讲(jiang)话时说的，中国对美政策保持着稳定性和连贯性，这体现了大(da)国的战略定力和国际信誉。中国将继续坚定做变革世界中的建(jian)设性力量，推动(dong)平等(deng)有序的世界多极化。

（写在国航CA962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