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展览(lan)一头，两面屏幕流动着视频影像。“我感觉(jue)拍照片的(de)时候，如果也拍一段视频的(de)话，是否(fou)能更(geng)好地传(chuan)达(da)想要的(de)东西？”川(chuan)内伦子讲述起了这些视频的(de)创作想法，视频里的(de)场景(jing)和展览(lan)里的(de)静(jing)态照片视觉(jue)上有所重叠。展厅中央，半(ban)透的(de)薄纱围出一个朦胧的(de)空间，里面散落(luo)着发光的(de)照片。川(chuan)内说她从冰岛的(de)摄(she)影之旅中获得灵感，想要营造出子宫的(de)造型，希(xi)望观众能够感受被(bei)地球(qiu)母亲包裹的(de)样子。整个展览(lan)中流动着她创作中经常出现的(de)三(san)个主题：循环、生死和时间的(de)流转(zhuan)。“它的(de)叙事线可能没有那么清晰，可能甚至不能称得上叙述线。展览(lan)更(geng)多是自己身为人母后感受到的(de)母亲身份和大地母亲这样的(de)一个连接。它更(geng)多是一个感受，而非叙述。”川(chuan)内说。

当晚(wan)5:45，川(chuan)内伦子坐在四楼的(de)红色沙(sha)发上，接受澎湃新闻记者的(de)采访。此前，她为业内来宾做了导览(lan)并回答了部分媒体的(de)提问，颇为疲(pi)累，她说，需(xu)要吃一些上海甜品调整一下(xia)。专访过程中，川(chuan)内伦子话不多，仔细听，认真(zhen)看，轻声(sheng)轻气地回应。

2025年2月(yue)20日，川(chuan)内伦子在其个展“遥远(yuan)闪亮的(de)星，在手中闪烁”现场。澎湃新闻记者 吴栋 图

澎湃新闻：在没有展览(lan)的(de)时候，您(nin)怎样安排一天的(de)时间？

川(chuan)内伦子：也是一直在工作，基本上好像没有不工作的(de)时候。一般(ban)早上醒过来后喝个咖(ka)啡(fei)，吃个早饭，然后洗衣服做家务。做完后9点到6点工作，如果在家里工作的(de)话，尽量不把(ba)工作拖到晚(wan)上，然后大家一起吃晚(wan)饭，吃完晚(wan)饭后去(qu)泡澡，泡澡特别开(kai)心。

澎湃新闻：您(nin)从事摄(she)影已有近30年了，是怎么一直保持艺术创作的(de)生命力的(de)？

川(chuan)内伦子：分时段。年轻的(de)时候更(geng)有创作欲，有自己想拍的(de)东西，也有想被(bei)世(shi)界(jie)承认的(de)那种野心，当时自己的(de)身体也很(hen)好，能干的(de)事情很(hen)多。之后当然也办(ban)了很(hen)多展，得到了世(shi)界(jie)的(de)认可。那这个时候的(de)话，感觉(jue)拍摄(she)慢慢地变成了自己和自己内心对话的(de)一种习惯了。仿佛拍摄(she)，整理出版，然后展览(lan)，像是人生的(de)一环，变成了人生向前迈进的(de)一个持续动力一样。

选自《母亲地球(qiu)》系(xi)列, 2021, ©川(chuan)内伦子，图片来源：Christophe Guye Galerie（苏(su)黎世(shi)）

选自《母亲地球(qiu)》系(xi)列, 2020,©川(chuan)内伦子，图片来源：Christophe Guye Galerie（苏(su)黎世(shi)）

澎湃新闻：自《天地》（Ametsuchi）开(kai)始，似乎您(nin)的(de)创作有一种“从自己身边微小处发现”转(zhuan)到“主动去(qu)寻找一些故事”的(de)倾向，照片里也从“小世(shi)界(jie)的(de)自然/宇宙”扩展到“更(geng)大的(de)自然/宇宙”。这样的(de)转(zhuan)变与您(nin)说的(de)两个时段是同时的(de)么？

川(chuan)内伦子：对，是有这样的(de)联系(xi)。一开(kai)始就像大家说的(de)“小日常”，更(geng)多的(de)是从《假寐》（Utatane）这个系(xi)列开(kai)始的(de)，我只(zhi)拍自身，《假寐》的(de)封面是一张手拿着勺子舀奶茶里珍珠的(de)照片（川(chuan)内此时做了个比画，她伸直了手，比了手臂的(de)距离）。基本上我所关心的(de)就是手臂能达(da)到的(de)地方，关注(zhu)非常近的(de)这种自身。后面慢慢随着时间推移，关注(zhu)更(geng)广的(de)地方。但也只(zhi)是拍自己的(de)家庭(ting)和稍微远(yuan)一点的(de)日常。等到《天地》这个系(xi)列时，变得更(geng)关心社(she)会，是这样一步一步往外拓的(de)。

选自《母亲地球(qiu)》系(xi)列, 2020, ©川(chuan)内伦子，图片来源：Christophe Guye Galerie（苏(su)黎世(shi)）

选自《母亲地球(qiu)》系(xi)列, 2019, ©川(chuan)内伦子，图片来源：Christophe Guye Galerie（苏(su)黎世(shi)）

澎湃新闻：在2010年的(de)《照度》（Illuminance）之后，您(nin)渐渐不常使用方形(xing)构图这一被(bei)大众所认为的(de)属(shu)于您(nin)风(feng)格式的(de)构图方式。这次展览(lan)里的(de)两个系(xi)列显示了您(nin)在画幅(fu)上的(de)自由选择(ze)。这个转(zhuan)变是因为不想让自己被(bei)局限为只(zhi)拍“正(zheng)方形(xing)”构图的(de)摄(she)影师吗？您(nin)是如何考量主题与画面比例之间的(de)联系(xi)的(de)？

川(chuan)内伦子：其实都有，首先自己不想被(bei)和这种“正(zheng)方形(xing)艺术家”画上等号，这是改变的(de)原因之一。其次，更(geng)多我想针对想拍的(de)主题需(xu)求来选择(ze)不同的(de)画幅(fu)和相机。像《天地》拍烧田野的(de)时候，我用的(de)就是一个大画幅(fu)的(de)相机，相机非常重，操作很(hen)繁琐(suo)，但这样的(de)话更(geng)能够匹配烧田野这样壮阔的(de)感觉(jue)。而像这次展览(lan)的(de)《M/E》，我用的(de)是135 数(shu)码相机，所以(yi)画幅(fu)选择(ze)基本上要看不同的(de)主题。

澎湃新闻：其间您(nin)的(de)女儿出生了，我记得您(nin)说过，孩(hai)子的(de)出生改变了您(nin)以(yi)及您(nin)的(de)拍摄(she)。可否(fou)讲讲您(nin)是怎么看待拍自己女儿的(de)？

川(chuan)内伦子：拍女儿我有两种不同的(de)视角，一种是作为父母，这时我单纯觉(jue)得自己的(de)孩(hai)子很(hen)可爱；另一种情况就是把(ba)女儿当做和其他事物一样的(de)主题或者对象来拍，这个时候就不涉及父母的(de)感情。两者界(jie)限非常模糊(hu)，我也很(hen)难去(qu)跟大家解释，但确实是这样，是一种孩(hai)子与拍摄(she)对象的(de)结合。而且我觉(jue)得自己本身就喜欢拍孩(hai)子，孩(hai)子是还没成为人类的(de)人，他/她生活在成人世(shi)界(jie)之外的(de)另外一个世(shi)界(jie)。我带(dai)着好奇心，带(dai)着一种尊重去(qu)拍。但当孩(hai)子慢慢成长，变成人类了以(yi)后，他/她的(de)魅力慢慢就消失(shi)了。所以(yi)我最近也不拍女儿了。她也有点大了，不要被(bei)我拍了。哈哈。

无题, 选自《连结》系(xi)列, 2015, ©川(chuan)内伦子，图片来源：Christophe Guye Galerie（苏(su)黎世(shi)）

澎湃新闻：这次展览(lan)里的(de)系(xi)列《An interlinking》里包含了您(nin)近二十年的(de)创作，但它似乎没有出现在您(nin)个人网(wang)站(zhan)上的(de)作品浏览(lan)里，它感觉(jue)既是新作，又像是结合过去(qu)照片的(de)编辑，您(nin)是怎样创作这个系(xi)列的(de)？

川(chuan)内伦子：这个系(xi)列和《假寐》以(yi)及《照度》系(xi)列其实是一样的(de)做法，我会从旧的(de)作品集里面摘取照片，同一时期也会拍新的(de)，然后把(ba)它混在一起。因为还没有完成这个系(xi)列，等于是半(ban)成品展示，所以(yi)个人网(wang)站(zhan)上没什么信息。

澎湃新闻：日本文化有没有给您(nin)什么灵感和养(yang)分？

川(chuan)内伦子：我开(kai)始走(zou)上职业摄(she)影之路是在上世(shi)纪 90 年代(dai)，那个时候没有互联网(wang)，照片更(geng)多是在杂志和报(bao)纸上出现，大家也是从那里获取知识和信息。杂志里面有非常多样的(de)照片，很(hen)多新晋的(de)或者是名家的(de)照片会放在上面，那个时候，我感到这种摄(she)影文化是闪闪发光的(de)，很(hen)流行、很(hen)帅，这有一定的(de)影响。

澎湃新闻：您(nin)的(de)作品具有一种凝视的(de)特质，无论是您(nin)对生活的(de)观察，还是观众对您(nin)的(de)作品的(de)观看。这种缓慢的(de)、人性的(de)视角似乎与如今流行的(de)短视频之类的(de)速朽视觉(jue)相去(qu)甚远(yuan)。您(nin)是否(fou)对愈发快(kuai)速的(de)世(shi)界(jie)有着疑惑或担忧？那些新的(de)成像机器，如监控、无人机与人工智能对您(nin)的(de)创作是否(fou)有影响？

川(chuan)内伦子：我觉(jue)得自己做的(de)事情和那些完全是不同世(shi)界(jie)的(de)东西，感觉(jue)没有受到太多的(de)影响和困扰。

无题, 选自 《连结》系(xi)列, 2012, ©川(chuan)内伦子，图片来源：Christophe Guye Galerie（苏(su)黎世(shi)）

无题, 选自 《连结》系(xi)列, 2022, ©川(chuan)内伦子，图片来源：Christophe Guye Galerie（苏(su)黎世(shi)）

澎湃新闻：您(nin)的(de)作品对于一代(dai)中国年轻人产生过很(hen)大的(de)影响，有什么可以(yi)对他们说的(de)么？

川(chuan)内伦子：算不上建(jian)议，我认为每个人都有一个只(zhi)能自己看到的(de)世(shi)界(jie)，大家应该去(qu)追求这样的(de)世(shi)界(jie)。就像刚才咱们谈到的(de)凝视，应该去(qu)凝视只(zhi)有自己才能看到的(de)，有个性的(de)这一面。

澎湃新闻：日本社(she)会学家上野千鹤子的(de)“厌女”观点在中国，引发广泛谈论。网(wang)上有一句话“有话要说的(de)女人等于‘麻烦的(de)女人’”。您(nin)作为女性，怎样看待女性主义与自己作品的(de)关系(xi)？还是说您(nin)的(de)创作是建(jian)立在艺术家的(de)身份上？

川(chuan)内伦子：我不太愿意把(ba)自己当成女性艺术家或者女性摄(she)影师去(qu)表现，更(geng)多是以(yi)一个人，或者就是一个艺术家、一名摄(she)影师来想呈现自己的(de)作品。很(hen)多时候如果去(qu)做这样子一个主题，我会被(bei)人问，为什么创作这样的(de)东西？这解释起来非常麻烦。我更(geng)希(xi)望关注(zhu)更(geng)大的(de)，不能说更(geng)宏大，但是概括力更(geng)强的(de)这样一个主题，但是现在我也开(kai)始关注(zhu)一些社(she)会问题，比如说战争、冲突，全球(qiu)变暖这样一些主题也会呈现出来，但我不想让自己的(de)主题和作品非常强烈地去(qu)呈现这些社(she)会问题。而更(geng)希(xi)望用日常的(de)事物，用一根线把(ba)这些大的(de)主题串联起来，呈现给大家。

澎湃新闻：您(nin)未来的(de)创作计划是怎样的(de)？

川(chuan)内伦子：4月(yue)我会发布一件(jian)新作品，是我与日本一位名叫篠原雅武的(de)哲学家合作的(de)一个作品。2022至2023年间，我与他有着长时间的(de)邮件(jian)往来，他把(ba)哲思(si)发给我，我拍照片寄还给他，他再写文字返还给我，这样来来回回的(de)一组(zu)作品。

2025年2月(yue)20日，川(chuan)内伦子个展开(kai)幕，人们正(zheng)在观展。澎湃新闻记者 许海峰(feng) 图

展览(lan)信息

展览(lan)时间：2025年2月(yue)21日—6月(yue)22日

展览(lan)地点：上海市静(jing)安区光复路127号，Fotografiska影像艺术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