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校长上台后，出台了一系列教育惩戒的措施，其中最(zui)重要的一条是拨出十几万元用于惩戒学生(sheng)后所出现的医院、检查(cha)、治疗(liao)等费用支出。只要老师打学生(sheng)后，有肢体伤害问题由学校出钱进行医疗(liao)诊断，需要赔偿的经费也由学校出；家长告老师的状，责任由校长来承担。这些政(zheng)策出台后，教学一线班主任、任课老师有了主心骨，就敢于管教、敢于惩戒乃(nai)至敢于打骂。

资料图：新华社

实(shi)事求是地讲，家长对于学校惩戒学生(sheng)多数是欢迎的。有家长直接就对YW老师讲，只要不打死、不打脑袋(dai)，就可以狠狠地打。

该初(chu)中的学生(sheng)多数是留守青少年(nian)，父母都在外的占50%，如果单方留守加起来则(ze)占百分之七八十。留守学生(sheng)的最(zui)大问题是缺乏家庭(ting)父母的管教，而爷爷奶(nai)奶(nai)又不敢或(huo)不能管教，因而很多学生(sheng)不遵守学校规(gui)则(ze)、破(po)坏(huai)上课纪律、无法形成社会规(gui)范，成吊儿郎当的人。

同时，乡村社会的留守化、空心化、离散化，村庄作为社会也无法对留守学生(sheng)起到管教功能，学生(sheng)即便在村庄里不懂礼貌、触犯了规(gui)范共识，村庄也不能给予矫正。村庄作为规(gui)训个体的场域不再起作用。这样，也就更需要学校在青少年(nian)规(gui)训方面起到更大的作用。

青少年(nian)规(gui)训就是要培养(yang)学生(sheng)的规(gui)则(ze)意识、纪律意识、道(dao)德(de)意识，使学生(sheng)完成基本(ben)的社会化。但是，正是在乡村家庭(ting)、乡村社会丧失管教功能的同时，中国基础教育体制也在弱化学校的管教功能，表现为不再对学生(sheng)进行惩戒，使得乡村留守学生(sheng)的社会化出现了问题。

对像YW老师他们学校这样的学生(sheng)来说，教知识考学校不是首要的事情，让(rang)其正常社会化、学会做人是摆在第一位(wei)的事情。有些家长对学校的惩戒不明就里，偏听(ting)、偏信自己的小孩，找到学校“要说法”。学校老师给他们讲明情况和(he)道(dao)理(li)之后，不仅不再气势汹汹，还对学校感激涕零。老师讲的道(dao)理(li)就是规(gui)训的道(dao)理(li)。越是留守家庭(ting)，越能明白学校惩戒管教的重要性。

调查(cha)发现，纯农村的家长非常理(li)解和(he)支持学校惩戒，对老师打骂自己的小孩非但不反感，反而会感激老师，而街面上的家长则(ze)对老师的打骂有更多意见，“要说法”的多，但是老师说明之后也会服气，最(zui)不能容忍学校惩戒的是城镇(zhen)的家长，他们心疼自己的孩子被老师打骂。

原因就是农村家长留守的多，无法自己管教，学校管教了他们才放心；街面上的家长自己有时间(jian)管教，但管教不过来，在学校管教面前底气不足；城镇(zhen)家长则(ze)有时间(jian)、有知识、有方法管教，因而对学校“粗暴”的管教需求不大。

三、怎(zen)样合理(li)有效(xiao)实(shi)施教育惩戒权

有人可能会说，打骂乃(nai)至开除的惩戒过于野蛮(man)粗暴，不符合现代教育民主化的理(li)念，但是在乡村依(yi)然需要。

首先(xian)是没有家庭(ting)、村庄管教的配合，老师的说服教育很难起作用。其次是学校的管教工作量(liang)大、压力大，老师在教育中无法做到“因材(cai)施教”，工作不可能做精做细，做到细水长流，只能用抓典(dian)型震慑、教育一片的方式。

YW老师说，在当老师之前觉得天底下没有教不好的学生(sheng)，只有不会教的老师，当了老师之后才明白确实(shi)有教不好的学生(sheng)。有些学生(sheng)必须惩戒，屡(lu)教不改的则(ze)必须开除，否则(ze)就不能教育大多数，还会因“一颗老鼠屎坏(huai)了一锅粥”。

老师手(shou)持教鞭影视剧照

在一般学校，教师惩戒学生(sheng)，学生(sheng)家长告到教育部(bu)门(men)，教育部(bu)门(men)就会要校长、老师负责。校长不负责、怕(pa)被问责，就将责任推卸给一线教师；一线教师就更不负责任，学生(sheng)更加没有规(gui)范规(gui)则(ze)意识，进而破(po)坏(huai)基本(ben)教学秩序，形成恶性循环。

这是官僚(liao)体制的必然逻辑：多数家长赞成学校惩戒学生(sheng)，但是少数家长不赞成，学校就不敢惩戒，因为多数是沉默的，少数是会告状的，只要一告状，错误就在学校、校长、教师身上，校长不敢担责，教师就不敢惩戒。

典(dian)型的是布(bu)置作业，多数家长赞同学校布(bu)置课外作业，但是只要个别家长认为布(bu)置作业占用了学生(sheng)外出培训的时间(jian)而将学校告到教育局(ju)，学校就会在教育部(bu)门(men)的压力下停止布(bu)置作业，而置多数家长的利益于不顾。

YW老师所在学校的新校长之所以能够打破(po)官僚(liao)体制下少数决定多数的逻辑，除个性、从教育局(ju)空降下来等原因之外，最(zui)重要的原因是新校长是本(ben)地人。

本(ben)地校长对本(ben)地教育的责任心强，希望为本(ben)地教育做出贡献，因而功夫下得深。

本(ben)地校长还了解本(ben)地情况，熟知本(ben)地家长的教育心态，在工作中能够运用本(ben)地规(gui)范和(he)共识。

本(ben)地校长跟本(ben)地乡村两级干(gan)部(bu)更容易建(jian)立工作和(he)私人关系，其工作更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即便在惩戒中出了问题，也可以更好地调动这些关系化解矛盾。

最(zui)重要的是，本(ben)地校长是本(ben)地势力的一部(bu)分。在学校惩戒中，只有少数家长会成为“钉子户”“上访户”，他们之所以敢到学校闹事，与其性格暴戾有关，但主要是与其背(bei)后的家族势力大有关系。但是本(ben)地校长也有家族势力，闹大了校长也可以援引自己的家族势力作为对抗(kang)力量(liang)。所以闹事的家长会考虑校长背(bei)后的这股势力。再者，本(ben)地人终究是要给本(ben)地人面子。

质言之，本(ben)地人当校长，可以将学校管理(li)从官僚(liao)体制的垂直管理(li)变成属(shu)地管理(li)，在属(shu)地逻辑下，校长就敢于站(zhan)在多数人利益的基础上担责。

（本(ben)文选自杨华著作《县中》，2024年(nian)7月当代中国出版社、重庆出版社联(lian)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