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上，记者正好与泰国警察总署移民局副局长潘塔纳少将坐(zuo)在一起(qi)。他告(gao)诉(su)记者，泰方对曼谷飞往湄索航班上的(de)入境人员加强了筛查措施，询问机(ji)票、酒店等细节，防止受骗事件发生。他同时(shi)表示，中方在出境环(huan)节加强了筛查，这也(ye)发挥了很大作用。

潘塔纳少将告(gao)诉(su)记者，他此行是“赴(fu)湄索出差一天”，但(dan)没有透露细节。记者抵达湄索后了解到，从20日开始，中缅泰将合作分批次从缅甸经泰国遣返中国籍涉电(dian)诈人员。首批人数为(wei)200名(ming)，还将有800余(yu)名(ming)陆续(xu)被押解回国。

包(bao)机(ji)每天上午10时(shi)40分左右从中国境内飞抵湄索后，工作人员用1个小时(shi)时(shi)间组织(zhi)人员登机(ji)，随后飞回中国境内。这正是19日大量政府工作人员抵达湄索的(de)原因。

20日清晨，记者早早来到泰缅边(bian)境的(de)泰缅第二友谊大桥，看到即将被遣返的(de)中国籍涉电(dian)诈人员经过大桥进(jin)入泰国边(bian)境。他们直接被送往湄索机(ji)场，搭(da)乘南(nan)航组织(zhi)的(de)包(bao)机(ji)回中国。记者了解到，此次遣返工作将按(an)照(zhao)泰国国家(jia)转(zhuan)移机(ji)制的(de)标准执行，确保涉案人员通过规范(fan)渠道(dao)进(jin)入泰国司法体系，并最终被移交(jiao)中国方面(mian)处理。

在湄索机(ji)场，记者看到，机(ji)场设置(zhi)了筛查中心，由军(jun)方、警方组成的(de)检查小组正对外国人进(jin)行登记筛查，尤(you)其是来自中国、印度、印尼、马来西(xi)亚和越南(nan)等国的(de)旅客。有泰国警察举着“小心被欺(qi)骗从事非法工作”的(de)宣传牌(pai)提醒抵达的(de)乘客。

泰军(jun)方拉差玛努特勤部(bu)队在现(xian)场执勤，中尉差纳告(gao)诉(su)记者：“目前抵达湄索的(de)中国籍旅客每天在10人左右，与以前每天的(de)五六十人相比，减少了很多。”

泰国政府今年2月开始对包(bao)括妙(miao)瓦(wa)底在内的(de)泰缅边(bian)境地区采取断电(dian)断网断油等措施。记者了解到，军(jun)警在检查湄索酒店的(de)行动中发现(xian)不少从缅甸偷渡过来的(de)人员。断电(dian)断网之后，电(dian)诈园区的(de)很多人员感到生活很不方便，尤(you)其断网后无法完成工作，因此不少人离开妙(miao)瓦(wa)底，前往泰国。

与此同时(shi)，缅方也(ye)在加强对妙(miao)瓦(wa)底电(dian)诈园区的(de)打击，自1月30日至2月17日，缅甸共拘留了1303名(ming)非法入境的(de)外籍人员。

在妙(miao)瓦(wa)底，电(dian)诈分子曾以为(wei)高枕无忧

遣返1000多名(ming)中国籍涉诈人员，是中泰缅联手(shou)打击妙(miao)瓦(wa)底地区电(dian)诈的(de)成果。泰国副总理普坦(tan)20日表示，目前还掌(zhang)握超过3000人的(de)遣返名(ming)单，具体遣返进(jin)度取决于审核程序的(de)推进(jin)。而根据控制妙(miao)瓦(wa)底的(de)克伦边(bian)防军(jun)发言人此前对法新社的(de)说法，他们有一份1万(wan)人的(de)涉诈人员转(zhuan)移清单。

这些数据显示，妙(miao)瓦(wa)底已成为(wei)新的(de)电(dian)信网络诈骗犯罪热点区域，然而，在2022年被“全球反诈骗组织(zhi)”指(zhi)控电(dian)诈犯罪猖(chang)獗之前，这里还“名(ming)不见经传”，缅北相对更为(wei)人熟知。当时(shi)，缅甸果敢地区“四大家(jia)族”势力控制着当地的(de)赌场、矿产、地产等暴利行业和黑灰产业，大肆对中国公民实施犯罪。比如“四大家(jia)族”之一的(de)明家(jia)从2015年开始开办赌场，通过招揽“金主”陆续(xu)设立了卧虎山庄、玉祥国际集团等“产业化”“集团化”赌诈园区，大肆实施针对中国公民的(de)电(dian)信网络诈骗和跨境赌博等犯罪活动。

从2022年开始，中国多地开始劝返在缅北等地参与电(dian)诈的(de)当地人员。2023年7月，中国公安部(bu)部(bu)署开展打击缅北涉我电(dian)信网络诈骗犯罪专项(xiang)工作，同年11月，“四大家(jia)族”之一明家(jia)家(jia)主明学昌(chang)畏罪自杀(sha)身亡，在缅甸各方的(de)配合下，明国平、明珍珍、明菊(ju)兰等家(jia)族成员被成功抓获并移交(jiao)中方。截至2024年年底，缅北果敢“四大家(jia)族”犯罪集团已被清除。

缅北电(dian)诈遭到打击后，电(dian)诈犯罪生存空间被强力挤压，大批涉诈人员陆续(xu)向缅甸克伦邦妙(miao)瓦(wa)底，掸邦万(wan)海、当阳、大其力等地转(zhuan)移。“在这段时(shi)期里，当地人能明显感受到原本在缅北为(wei)‘四大家(jia)族’工作的(de)人员迁(qian)到缅东地区；而原本居(ju)于缅东工业园区内的(de)电(dian)诈分子也(ye)像之前一样高调，他们认为(wei)与缅北和其他与中国边(bian)境相邻的(de)地区不同，园区位于泰缅交(jiao)界处，湄公河(he)从中穿过，自以为(wei)高枕无忧，可以过一段逍(xiao)遥日子。”北京中能安业风险(xian)管理咨询有限公司东南(nan)亚地区负(fu)责人史帅对《环(huan)球时(shi)报》记者表示。

西(xi)南(nan)政法大学刑事侦查学院副教授、新型犯罪治理教研室主任谢玲2021年在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发表《跨国电(dian)信网络诈骗犯罪聚集地空间迁(qian)移分析——大湄公河(he)流域样本定性(xing)研究》的(de)研究文章，预测缅北电(dian)诈窝点可能在5年至10年内发生转(zhuan)移，妙(miao)瓦(wa)底成为(wei)新的(de)电(dian)诈犯罪热点区域。谢玲对《环(huan)球时(shi)报》记者表示，之所以做(zuo)出这样的(de)预判，是“因为(wei)妙(miao)瓦(wa)底的(de)政治、社会和地缘环(huan)境有利于搭(da)建电(dian)信网络诈骗话(hua)务窝点，与缅北相比，同样能够(gou)实现(xian)人员招募和运(yun)送，具有建立多种样态资金转(zhuan)移和洗钱(qian)路径的(de)犯罪条件。”

谢玲表示，相比在缅北的(de)电(dian)诈活动，窝藏在妙(miao)瓦(wa)底的(de)电(dian)诈团伙在成员招募和人员输送“链(lian)条”环(huan)节有一个显著变化，利用位于泰缅边(bian)境的(de)地理位置(zhi)，以第三国作为(wei)通道(dao)，诱骗中国公民，或采取暴力威胁、绑架等各种手(shou)段，让中国公民进(jin)入窝点参与诈骗相关活动。但(dan)总的(de)来说，妙(miao)瓦(wa)底地区诈骗窝点的(de)数量和规模(mo)不及缅北。

警惕电(dian)诈团伙转(zhuan)向柬埔寨、菲律宾

随着东南(nan)亚一些国家(jia)近年来对电(dian)诈、网络赌博的(de)打击力度不断加大，以及国际执法合作持续(xu)深化，以往潜藏于这些国家(jia)的(de)电(dian)诈犯罪团伙逐渐向缅甸转(zhuan)移。

一名(ming)在柬埔寨长期研究电(dian)诈问题的(de)媒(mei)体消息(xi)人士向记者表示，柬埔寨2019年全面(mian)禁止与电(dian)诈犯罪有强关联的(de)网络赌博，2022年又在全国范(fan)围内开展打击非法网络赌博活动。部(bu)分犯罪团伙迫于压力，向柬埔寨边(bian)境转(zhuan)移，或跨国继续(xu)活动，这些人有去缅北、缅东的(de)，有去金三角(jiao)地区的(de)，甚至还有去迪拜的(de)。

“其中，从柬埔寨西(xi)港到柬泰边(bian)境波贝，途经泰国，从泰缅边(bian)境湄索到缅甸妙(miao)瓦(wa)底的(de)路线非常成熟。”上述消息(xi)人士表示。他提到，妙(miao)瓦(wa)底的(de)“亚太新城”就有不少涉诈人员是从柬埔寨西(xi)哈努克港过去的(de)。

香港《大公报》转(zhuan)引多位接触过妙(miao)瓦(wa)底“亚太新城”的(de)人士的(de)话(hua)称，这座所谓的(de)“智慧产业新城”其实是用于承接柬埔寨西(xi)哈努克港、菲律宾马尼拉等东南(nan)亚地区加紧监管后，流窜出的(de)网络赌博、电(dian)诈、杀(sha)猪盘等黑色产业团队和公司。

然而，转(zhuan)移到缅甸的(de)电(dian)诈团伙也(ye)存在“回流”到柬埔寨的(de)情况。一名(ming)近期曾到柬泰边(bian)境波贝调查的(de)消息(xi)人士对《环(huan)球时(shi)报》记者表示，当地已经出现(xian)了涉诈人员回流的(de)迹象，比如兴建园区、周边(bian)中餐馆数量增加等。多名(ming)消息(xi)人士向记者表示，由于西(xi)哈努克港太过显眼，回流的(de)电(dian)诈人员更可能待在波贝等柬埔寨边(bian)境地区。

史帅从2018年开始关注缅东地区电(dian)诈集团的(de)生态，他表示：“‘搬家(jia)’是他们的(de)常态，为(wei)了安全起(qi)见，一有风吹草(cao)动，很多所谓‘头部(bu)诈骗集团’会经常进(jin)行转(zhuan)移，一般模(mo)式是，人员就地遣散，其使用的(de)设备则会转(zhuan)移，为(wei)了规避检查，设备转(zhuan)移的(de)方式是蚂蚁搬家(jia)式的(de)一点点转(zhuan)移。”上述消息(xi)人士以柬埔寨2019年打击网络赌博后的(de)西(xi)哈努克港为(wei)例描述道(dao)：“很多大巴(ba)车都去园区里拉人，载着电(dian)脑设备，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在总结电(dian)诈团伙的(de)转(zhuan)移特性(xing)时(shi)，接受BBC采访的(de)“全球反诈骗组织(zhi)”顾问珍尼打比方说：“今天这里不行了，我就去柬埔寨，柬埔寨不行了，我去菲律宾，来来去去都是同一个集团在搞诈骗，结构全部(bu)一模(mo)一样。”

对于诈骗团伙转(zhuan)移地点一事，泰国副总理普坦(tan)本月14日表示，他已前往泰柬边(bian)境沙(sha)缴府考察应(ying)对方案，“以防电(dian)信诈骗团伙从缅甸迁(qian)回柬埔寨波贝地区的(de)原基地”。普坦(tan)表示，目前，泰国相关部(bu)门正在筹(chou)备切断特定信号，同时(shi)通过边(bian)境封(feng)锁管控来预防电(dian)诈转(zhuan)移，“所有行动将按(an)计(ji)划逐步推进(jin)”。

专家(jia)：中缅泰要持续(xu)加强国际执法合作

观察人士表示，妙(miao)瓦(wa)底属于缅甸政府控制力较弱(ruo)、地方武装割据的(de)区域，正是电(dian)诈园区得以长期在此存在的(de)原因之一。

史帅所在公司从事的(de)业务之一是对海外企(qi)业实施安全研究与风险(xian)咨询，同时(shi)提供安保应(ying)对，其在缅东地区有救援(yuan)项(xiang)目。他总结称，电(dian)诈窝点寄生于一些政治动荡、经济发展落(luo)后的(de)地区。“比如在缅甸东部(bu)一些地区，派系林立，为(wei)非法活动提供所谓的(de)‘适合土壤(rang)’。这些电(dian)信诈骗分子寄生在可以提供保护的(de)派系之下，甚至与其形成共生关系，通过向这些势力提供比毒品更为(wei)高额的(de)资金回报来维持长期存在。”

BBC中文网在一篇(pian)报道(dao)中称，很多电(dian)信诈骗园区都有武装提供保护伞，并提到妙(miao)瓦(wa)底就由克伦边(bian)防军(jun)控制。此前，泰国曾有官员指(zhi)控克伦边(bian)防军(jun)领导人索奇督涉与电(dian)诈相关的(de)人口(kou)贩卖行动，称其与电(dian)诈团伙有经济往来，泰方还表示考虑对其发布逮(dai)捕令。

针对外界对克伦边(bian)防军(jun)与电(dian)诈活动关系的(de)质疑，索奇督在17日举行的(de)新闻发布会上予(yu)以否认。

今年1月中国演(yan)员王星在泰缅边(bian)境失联等案件被爆出后，中缅泰三国就铲除缅甸妙(miao)瓦(wa)底电(dian)诈园区达成共识。

1月底，中国公安部(bu)派出工作组先后赴(fu)泰国、缅甸，与两国执法部(bu)门进(jin)行多轮次会谈(tan)磋商。新加坡《联合早报》2月17日报道(dao)称，2月14日，中国公安部(bu)部(bu)长助理刘忠义赴(fu)缅甸就相关事宜进(jin)行实地沟通和视察。

与此同时(shi)，泰国和缅甸的(de)行动力度也(ye)在增加。泰国在对妙(miao)瓦(wa)底地区采取断电(dian)断网断油等措施的(de)同时(shi)，在泰缅边(bian)境加强巡查管控，坚决阻断涉诈人员偷渡、转(zhuan)移通道(dao)。

缅甸对妙(miao)瓦(wa)底地区电(dian)诈园区开展集中清查，缉捕涉诈犯罪嫌疑人，解救被困中国公民；同时(shi)还对掸邦北部(bu)孟崖、掸邦东部(bu)大其力等重点区域持续(xu)发起(qi)打击网赌电(dian)诈专项(xiang)行动。

经中缅泰三方密切协(xie)作和共同努力，打击工作取得重大进(jin)展，大批缅甸妙(miao)瓦(wa)底地区的(de)涉诈犯罪嫌疑人落(luo)网。

20日下午5时(shi)05分，搭(da)载缅甸遣返的(de)妙(miao)瓦(wa)底地区中国籍涉诈人员的(de)中国民航包(bao)机(ji)降落(luo)在江苏(su)南(nan)京禄口(kou)国际机(ji)场。《环(huan)球时(shi)报》记者在机(ji)场注意(yi)到，这些犯罪嫌疑人着装统(tong)一，戴(dai)着口(kou)罩，在公安干警的(de)押送下走下飞机(ji)。

谢玲表示，中缅泰等国家(jia)需要持续(xu)加强国际执法安全合作。各方应(ying)该对电(dian)诈窝点犯罪空间分布和迁(qian)移的(de)内在规律和环(huan)境因素保持密切关注，深化网络情报交(jiao)流，联合整治治安突出问题，共同打击电(dian)诈、偷渡、人口(kou)贩卖等跨国犯罪，打造(zao)突发事件应(ying)对等合作机(ji)制，畅(chang)通举报线索核查途径，“促进(jin)区域国际执法合作向更全面(mian)、更高层级(ji)、更符合现(xian)实需要的(de)维度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