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传(chuan)新闻学院学生@甜辣小料的自媒体账号

北京青年报记者在多所高校(xiao)新闻传(chuan)播学专业内进(jin)行了一次问卷调查，在近50份有效问卷中，70%的新闻传(chuan)播专业学生在运营自己的自媒体账号，这(zhe)些自媒体账号主要集中在小红书、抖音和(he)微信公众号上。而在有自媒体账号的学生中，又有90%的学生在运营小红书账号。

调查结果显示，这(zhe)些运营自媒体的学生中，90%以上的学生运营自媒体是为了分享个人兴趣(qu)和(he)经(jing)验(yan)；有不(bu)到(dao)70%学生的自媒体账号每周更新频次少(shao)于1次，另外30%多的学生则每周更新1至3次。

相比于学院老师对身边知名学生博主的“后知后觉(jue)”，学生之间(jian)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们会互相关注，互相点赞，互相成为彼此的粉丝(si)。与此同时， 学长学姐们做自媒体收获大量(liang)粉丝(si)后，也会影响到(dao)学弟(di)学妹们的选择(ze)。

暨南大学新闻传(chuan)播专业的蓝天最近就在考虑做自媒体，这(zhe)跟他的同门师兄(xiong)廖孔(kong)港已经(jing)成为知名博主有一定(ding)的关系。

蓝天觉(jue)得，“作为一个传(chuan)媒专业的学生，如果自己的账号能受到(dao)认可，是一种不(bu)一样的情绪价值。”蓝天说，他的一个同学，就是一名在小红书上有1万多粉丝(si)的自媒体博主。

偶然的开(kai)始

蓝天的师兄(xiong)廖孔(kong)港是暨南大学新闻传(chuan)播专业的一名研究生，他的小红书账号名为“泡泡超人”。

廖孔(kong)港发布的内容主要是记录自己的生活经(jing)历，视(shi)频图片集中在旅行、游学、运动(dong)、美拍几(ji)个方(fang)面，小红书粉丝(si)4.9万，抖音粉丝(si)8.5万。

廖孔(kong)港的自媒体账号

廖孔(kong)港开(kai)始做自媒体并非刻意为之。最初，他的内容点击(ji)量(liang)并不(bu)高，每篇笔记只有几(ji)十个赞。直到(dao)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小红书上晒出自己做2020年杭州马拉松志愿者的照片，一下(xia)子就火(huo)了，那条帖子点赞量(liang)达到(dao)3800多个，还(hai)有587个评(ping)论。

从(cong)那以后，廖孔(kong)港发布的一些视(shi)频和(he)图片点击(ji)量(liang)开(kai)始上升(sheng)，逐(zhu)渐破百乃至上千。到(dao)大四毕(bi)业时，他的小红书笔记平均点赞量(liang)已稳定(ding)在两三百左右。从(cong)此，廖孔(kong)港开(kai)始用创作的心态(tai)打造账号。在这(zhe)一过程中，他开(kai)始明确将自己账号方(fang)向固定(ding)在校(xiao)园生活博主这(zhe)条赛道上。

本科保研成功后的那段时间(jian)，是廖孔(kong)港涨粉最快的时段，当时他有了很多空闲时间(jian)，积攒了不(bu)少(shao)旅行、摄影、时尚、穿搭(da)的内容，加上他帅气(qi)的外形，又接(jie)连创造了几(ji)个爆(bao)款，最终确立了他校(xiao)园网红博主的定(ding)位。

现在，廖孔(kong)港在不(bu)影响学业的前提下(xia)，每周大约更新两三篇内容， “肯定(ding)还(hai)是要以学业为先(xian)，毕(bi)竟主要身份还(hai)是学生，要好好学习。”

跟廖孔(kong)港一样，深圳大学的连英成当上流量(liang)博主也是因为一个帖子意外爆(bao)火(huo)。他经(jing)营自媒体账号始于高二，在高考那年，连英成发布了一条《我用高中三年做了一个VLOG》的视(shi)频，获得很多网友的点赞关注。这(zhe)让(rang)他意识到(dao)，自己可以更认真地(di)走自媒体创作这(zhe)条路(lu)。连英成坦言， 自己填报高考志愿时，选择(ze)新闻传(chuan)播专业其实也受做自媒体经(jing)历的影响。

连英成的自媒体账号

上大学后，连英成觉(jue)得自己做自媒体更游刃有余了，他能学着从(cong)新闻传(chuan)播的角度去判断可能出现的爆(bao)款。他开(kai)始尝试分析抖音、小红书和(he)B站上的短视(shi)频，并根据各自平台的特色决定(ding)要发布的内容。

运营自媒体是否会影响学业？连英成认为，每周两三次的更新频率，不(bu)仅不(bu)会影响学业，反而对专业学习大有帮助。“课堂上学到(dao)的内容更多的是‘术(shu)’，‘道’上的东西就需要在实操中获取(qu)。”

此次针(zhen)对新闻传(chuan)播学专业学生所做的问卷调查结果显示，80%的大学生不(bu)认为运营自媒体会影响自己的生活和(he)学习。

差异化(hua)小，制(zhi)作内容同质化(hua)高

新闻传(chuan)播专业的学生做自媒体也表现出一些问题(ti)。比如， 这(zhe)些大学生自媒体博主的内容同质化(hua)程度较高，很容易卷在同一个内容赛道里(li)。

北青报记者调查发现，新闻传(chuan)播专业的学生运营自媒体，内容主要集中在生活日常分享、学习经(jing)验(yan)分享，这(zhe)两项占比分别为80%和(he)56%，其他诸如娱乐搞笑、时尚美妆、美食制(zhi)作、科技数码等赛道的内容创作占比均不(bu)足10%。

连英成也觉(jue)得，分享生活和(he)学习日常的赛道挺“卷”的，“因为门槛(kan)低，绝大多数大学生都是从(cong)这(zhe)个赛道入手(shou)的”。在他看来，这(zhe)个类型的自媒体也可以从(cong)个人爱好入手(shou)，做出一些差异化(hua)。

另外，在此次的问卷调查中，有43.3%的受访者表示，运营自媒体的目的之一是为职业发展(zhan)做跳板；调查中，还(hai)有受访者表示，“如果以后去广电(dian)领域工作，直接(jie)就能对接(jie)整个工作流程。”

谈到(dao)未来的职业发展(zhan)，连英成和(he)廖孔(kong)港都表示，他们还(hai)有一些困惑。比如， 将来走上工作岗位后，账号内容势必面临转型。

连英成就读的深圳大学传(chuan)播学院新闻系主任陈显玲(ling)也关注到(dao)学生们运营自媒体的情况(kuang)。在她(ta)看来，新闻传(chuan)播专业的学生做自媒体在垂(chui)直领域方(fang)面没有优势，因为内容丰富多彩的账号不(bu)太容易成为头部(bu)大号，但(dan)应(ying)该(gai)对学生们的求职更有帮助。

中国海洋大学文学与新闻传(chuan)播学院教授王(wang)天定(ding)对比了身边的新闻专业学生和(he)非新闻专业学生做自媒体的情况(kuang)，他觉(jue)得，能不(bu)能把自媒体做好，还(hai)是要看对新闻传(chuan)播是否有足够(gou)的热情。“基(ji)本每个学生都有账号，但(dan)如果没有整体设计，也没有定(ding)位，无(wu)论是学什么专业的都做不(bu)好。”

新闻传(chuan)播专业教授的困惑

“我个人是非常支持新闻传(chuan)播专业学生做自媒体的。”王(wang)天定(ding)老师、陈显玲(ling)老师和(he)刘坚老师在接(jie)受北青报记者采访时都表达了同样的观点。

王(wang)天定(ding)老师说，媒体工作有很强的实践性，以前学生只能通过去媒体实习或校(xiao)园实践获得实操机会，现在自媒体时代，这(zhe)个界限被打破了。

不(bu)过，王(wang)天定(ding)也有一些疑虑，就他直观的感受，自媒体进(jin)入学生的生活后，新闻传(chuan)播专业的学生不(bu)再热衷于做新闻资讯类的社会性选题(ti)，而是更喜欢通过展(zhan)示自我个性来打造自媒体。

自媒体的出现似乎让(rang)老师和(he)学生的身份有了微妙变化(hua)。刘坚老师说，“互联网时代，我们必须改变教学方(fang)式(shi)和(he)理念，要了解学生们都喜欢什么，不(bu)然课上讲的他们不(bu)感兴趣(qu)。”

陈显玲(ling)老师也表示，她(ta)经(jing)常在网上跟学生互动(dong)，她(ta)还(hai)开(kai)通了小红书的自媒体账号“铃铛姐姐”，不(bu)时晒出自己的日常生活。不(bu)过她(ta)也承认，自己的账号运营远不(bu)如学生，每篇点赞不(bu)过个位数。

“在自媒体领域，很难说清(qing)谁是老师，谁是学生。”陈显玲(ling)老师说，她(ta)很羡(xian)慕年轻学生的“网感”，因为作为“网络原住民”的学生们自有一套“语言编码”，有时候老师要借助“翻译(yi)”才能读懂他们的话语体系。

此外，剪辑(ji)和(he)编辑(ji)软件的发展(zhan)拉平了媒体门槛(kan)，新闻传(chuan)播专业的课程内容也要作出相应(ying)调整。

陈显玲(ling)老师介绍说，学院方(fang)面近年来也在逐(zhu)渐调整课程设置，开(kai)设了诸如视(shi)频融合(he)新闻、网络与新媒体等课程；学院还(hai)有专门的项目基(ji)金来支持学生成为“知识传(chuan)播型博主”。

此外，几(ji)位老师都提到(dao)，学校(xiao)方(fang)面对学生做自媒体并无(wu)太多管控。但(dan)学生自己还(hai)是要把握内容尺度，如果因为做自媒体引发网络争(zheng)端，甚至遭遇网暴，就得不(bu)偿失了。因此，一些新闻学院也开(kai)设了媒体素养等方(fang)面的课程，引导学生。

连英成发布的视(shi)频

与MCN机构的博弈

深圳大学新闻学院针(zhen)对学生自媒体的项目基(ji)金，是由学校(xiao)与MCN机构（即与内容创作者合(he)作或直接(jie)生产(chan)各种独特内容的实体或组织）合(he)作创办的。近年来，机构与高校(xiao)的合(he)作越发密切， 不(bu)等大学生们毕(bi)业，MCN机构就开(kai)始接(jie)触(chu)他们，尤其是新闻传(chuan)播专业的学生。这(zhe)些机构希望通过官方(fang)合(he)作的方(fang)式(shi)，打造一批网红博主。

作为某头部(bu)MCN机构公关的张薇（化(hua)名）告诉北青报记者，将目标锁定(ding)大学生，主要是因为他们形象(xiang)青春阳光，年轻有激(ji)情，非常有互联网思维，在短视(shi)频创作上容易产(chan)生爆(bao)点。

随着这(zhe)些年网络短视(shi)频的发展(zhan)，对大学生的“争(zheng)夺”愈演愈烈。许多本就是“网络原住民”的大学生账号成了机构“争(zheng)夺”的主要目标。

张薇说，“大学生的自媒体账号，只要运营得稍(shao)微有点样子，马上就会被注意到(dao)。但(dan)其实这(zhe)些机构也不(bu)是要孵化(hua)这(zhe)个账号，就是‘占坑’，如果账号没做起来，机构也不(bu)损失什么。”

但(dan)张薇也注意到(dao)， 学生也有弱点会被机构利用，那就是学生相对单纯，法律(lu)意识不(bu)强，社会经(jing)验(yan)不(bu)足，跟机构的配合(he)度会更好。但(dan)一旦出现经(jing)济纠纷，学生们则会处于被动(dong)地(di)位。

“不(bu)过这(zhe)种生态(tai)方(fang)式(shi)这(zhe)些年已经(jing)不(bu)太管用了，学生们也都看明白了，所以‘配合(he)度’大不(bu)如前。”张薇说，越来越多的学生开(kai)始拒绝MCN机构发出的邀请。

@甜辣小料账号发布的内容截图

“找我的MCN机构有两三百家了。”连英成说，“Mark Lian”这(zhe)个账号至今没与任何一家签协议。

连英成觉(jue)得，机构更像是一个广告中介公司(si)，其给账号提供“被看到(dao)”的机会，再给账号对接(jie)一些商务资源(yuan)。这(zhe)种中介的方(fang)式(shi)一般就两种，一种是“生死契约”，账号成为公司(si)财产(chan)；另一种是仅对接(jie)商务单。

连英成不(bu)想夹在公司(si)和(he)商家之间(jian)做视(shi)频，“那样会难找到(dao)创意点，不(bu)如自己直接(jie)对接(jie)感兴趣(qu)的商家。”

廖孔(kong)港也同样拒绝了MCN机构，他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跟机构分成后收益会减少(shao)，另一个是跟机构签约后会受到(dao)限制(zhi)。他现在选择(ze)的是一种“商务挂(gua)靠”的模(mo)式(shi)，就是接(jie)受机构推荐的商务渠道后，再和(he)对方(fang)进(jin)行收益分成。廖孔(kong)港说，这(zhe)些经(jing)验(yan)他也是从(cong)身边的自媒体博主那里(li)学来的。

不(bu)过， 大学生经(jing)营自媒体并能成功变现的并不(bu)多。北青报记者所做的调查问卷显示，只有16.7%的新闻传(chuan)播专业学生有自媒体账号收入经(jing)历，而每月(yue)平均收益在5000元以上的博主仅有1人。

所以，即便像廖孔(kong)港和(he)连英成这(zhe)样，成了拥有一定(ding)粉丝(si)的博主，也没有想将运营自媒体当作未来的职业发展(zhan)方(fang)向，他们依旧觉(jue)得这(zhe)行还(hai)不(bu)太稳定(ding)。

作为业内人士，张薇也提醒新闻传(chuan)播专业的学生，做自媒体其实很辛苦，能做起来的只是金字塔的塔尖，做成后确实可能会有变现的机会，但(dan)如果把全部(bu)职业规划都放在自媒体上，压力会非常大。

文 | 北京青年报记者 张子渊 实习生 杜俊容 熊珂萱

统筹(chou) | 林艳 张彬

供图 | 受访者 网络截图

编选 | 杜小溪

监制(zhi) | 柳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