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nian)2月15日第十一届天使综合征之家年(nian)会上，与会嘉宾在讨论这个(ge)病(bing)的诊疗方法。受访者(zhe)供图

忘(wang)带翅膀的“天使”

现在回想起来，正是2012年(nian)，张雪的人生(sheng)被劈成(cheng)了两段。前一段的30年(nian)，她上学(xue)、成(cheng)家，毕业后成(cheng)了一个(ge)家庭主妇，人生(sheng)目标就是“相夫教子”。她有一个(ge)可爱的女儿畅雨，脸庞白(bai)皙(xi)，每天甜(tian)甜(tian)地笑着，随便一逗便扑扇着胳膊，像个(ge)小天使。

那(na)一年(nian)畅雨1岁，参加(jia)了上海的社区(qu)医院为孩子提供的健康检查。几个(ge)量表评估下来，医生(sheng)告诉张雪：“孩子发育迟缓，找家大医院详细查查吧。”虽(sui)然在张雪看来，孩子并没(mei)有异常，但她还是听从医生(sheng)的建(jian)议带着畅雨来到了复旦大学(xue)附属儿科医院（以下简称复旦儿院）。

“可能是天使综合征，但最好不是。”看到畅雨，时任(ren)复旦儿院副(fu)院长、神经内科主任(ren)的王艺觉得(de)并不是单纯的发育迟缓——孩子下颌凸(tu)出，不受控制大笑，好似一种极其罕(han)见的疾(ji)病(bing)——天使综合征。因为对这个(ge)病(bing)不熟悉，她不敢为畅雨确诊，只能叫张雪带着孩子先回家做康复训练。

王艺的判断让张雪紧张起来，她回忆起畅雨的无端(duan)行为——会无缘无故(gu)地大笑，即(ji)使母(mu)亲刚刚摔倒；她不会坐不会爬(pa)，口中发不出完整的音节；眼睛(jing)空洞留不下任(ren)何人，且不允许别人触碰——这些在平时看起来不太重要的细节，汇聚成(cheng)了不祥的预感。

她上网搜索“天使综合征”，资料太少了，张雪只查找到了一条新闻：好莱坞男星柯(ke)林·法瑞尔的儿子是“天使综合征”，这是一种罕(han)见病(bing)。

与此同时，王艺想到了大学(xue)时的校友姜永辉，后者(zhe)是国外研究天使综合征十余年(nian)的专家，在上个(ge)世纪便做出了天使综合征的小鼠模型(xing)。2001年(nian)起他们在神经类疾(ji)病(bing)方面(mian)断断续(xu)续(xu)有合作。

在姜永辉回国开会的时候，王艺提起了这个(ge)孩子并安排了一次会诊。在姜永辉的指导下，畅雨在复旦儿院做了基因检测。

确诊天使综合征的唯一方法就是基因检测，但当时国内几乎没(mei)有医生(sheng)了解这个(ge)病(bing)。基因检测就像个(ge)鱼塘(tang)，医生(sheng)为患者(zhe)确诊的过程像是“捞鱼”。只能捞起来看看是不是，然后再放(fang)回去，有时甚(shen)至要把整个(ge)鱼塘(tang)的鱼全捞干净才(cai)能确诊。

最终，基因检测的结果是“天使综合征”，宛如一纸“无期徒(tu)刑”的判决(jue)。

畅雨算是幸运的，王艺与姜永辉的判断让她在三个(ge)月内便确诊了天使综合征，有些“天使”光是确诊就耗费(fei)了五六年(nian)，错过最佳康复训练时间(jian)；畅雨也(ye)是不幸的，天使综合征来自(zi)基因缺陷，从轻到重分为4种类型(xing)，她属于最严(yan)重的那(na)一种。

面(mian)对这个(ge)癫痫随时发作、情绪波动极大、需要吃(chi)镇定剂(ji)才(cai)能睡着的女儿，张雪陷入了绝境。而崩溃后要面(mian)对的事情也(ye)更加(jia)严(yan)峻：国内没(mei)有药、没(mei)有懂行的医生(sheng)，甚(shen)至连病(bing)友也(ye)没(mei)有。

天使综合征之家年(nian)会会场外，畅雨给孩子送花。受访者(zhe)供图

但这毕竟是自(zi)己心尖上的女儿。在畅雨确诊后的几天后，张雪迅速把自(zi)己包裹进一个(ge)坚(jian)硬的茧里，开启了人生(sheng)的下半段。

她带着畅雨做康复训练，同时扑在各种贴(tie)吧和育儿网站上写畅雨的故(gu)事，把自(zi)己的QQ、手机、邮箱信息全部留下，希望找到其他“天使”家庭。

没(mei)事的时候，她就拎个(ge)兜子，里面(mian)放(fang)着一沓装订的A4纸，第一页印着天使综合征的介绍，第二页留下自(zi)己的信息，像“发小广(guang)告的推销员”一样(yang)走进各大医院的儿保科、妇产科、神经内科、康复科。哪(na)个(ge)诊室开着门、比较(jiao)空闲或者(zhe)医生(sheng)面(mian)相和蔼，她就进去跟人家讲这个(ge)病(bing)。

有医生(sheng)听完收下了她的单子，看到上面(mian)写着“基因缺陷”，无奈地说上一句，“基因的病(bing)，治不了，再生(sheng)一个(ge)吧，这个(ge)孩子有条件就康复，没(mei)条件就养着。”也(ye)有医生(sheng)不耐烦(fan)地把她轰走，“什么罕(han)见病(bing)？大病(bing)还看不完呢。”

彼时距离国内《第一批罕(han)见病(bing)目录》公布，还有6年(nian)的时间(jian)。只有大医院才(cai)会对罕(han)见病(bing)有诊疗经验和兴趣，小医院的医生(sheng)还以为“罕(han)见病(bing)”是一种疾(ji)病(bing)的名(ming)字，和“高血压”“糖(tang)尿(niao)病(bing)”一样(yang)。

对于张雪来说，没(mei)有拒绝畅雨的王艺几乎是唯一的“救命稻(dao)草(cao)”。

接(jie)连几个(ge)月，只要王艺出诊，诊室外面(mian)总会出现这个(ge)年(nian)轻的母(mu)亲。她不哭不闹，只是静静地坐着，缓解自(zi)己的焦虑感。王艺一周出诊两次，等她看完病(bing)人，中午出来吃(chi)饭，张雪可能打个(ge)招呼，说两句。王艺做讲座，她也(ye)在课堂外坐着，等下课时再打个(ge)招呼。

孩子过敏(min)吃(chi)什么药，感冒能不能打针，喝中药有没(mei)有用，只要有问题，她都会去缠着她问。“我也(ye)不知道她会不会懂这些，但我认(ren)识的人里她是最懂的了。”

王艺记住了她，王艺的学(xue)生(sheng)记住了她，连巡逻的保安都记住了她，会在王艺停诊的时候告诉她，“别等了，今天王艺没(mei)来。”

到后来，即(ji)使张雪已经会按体重给畅雨调癫痫的药物了，她还是三番五次地找王艺。张雪觉得(de)，那(na)时的自(zi)己与其说是去看病(bing)，更像是在“刷存在感”。

两个(ge)孩子穿着“天使综合征之家”的T恤衫。受访者(zhe)供图

天使综合征之家

作为全国有名(ming)的神经科专家，王艺见过了太多罕(han)见病(bing)的家庭。但如此坚(jian)持的人，屈指可数。

逐渐，循着张雪的留言来找王艺的人越(yue)来越(yue)多。他们来自(zi)全国各地，张雪给大家拉了个(ge)病(bing)友群，起名(ming)为“天使综合征之家”。

天使综合征的癫痫很严(yan)重，普通的癫痫一季度或半年(nian)复诊一次即(ji)可，但“天使”可能随时随地出现在医生(sheng)眼前，有时甚(shen)至用了最强劲的癫痫药也(ye)很难控制住。病(bing)友群里的一位孩子连续(xu)癫痫5天后离开了人世。

王艺的一个(ge)研究方向恰巧是儿童期癫痫早(zao)期诊断与防治，张雪引荐来的案例多了，于是她把天使综合征当作新的研究课题，在很多学(xue)术(shu)会议、论坛上提到这种疾(ji)病(bing)。

她们之间(jian)逐渐形成(cheng)了一种默契。去深圳、大连、青岛等地开会的时候，王艺会告诉张雪行程，安排义诊。在张雪的召(zhao)集下，这些地区(qu)的家长们带着“天使综合征之家”的标识来找她，给她献花，汇报孩子的小进步。

为了让这群家长在和医生(sheng)沟通的时候更有效率，张雪主张所有家长都成(cheng)为“专家”，每一个(ge)进群的新家庭会收获一个(ge)康复包，里面(mian)包括群助理总结的康复文档和视频。而她则制定了在外人看来严(yan)苛的群规则：群里不许发表情包，没(mei)有紧急情况不许发语音提问；甚(shen)至进群后哭诉也(ye)有限度，最多7天。

不许发表情包是为了确保上班的家长能够在晚上回看时不漏掉重要信息，“不许哭”则是接(jie)受现实(shi)的第一步。

在进群的第一周内，张雪会尽全力安慰每一个(ge)“新战友”，但过了这个(ge)时间(jian)，家长必须抛弃(qi)自(zi)己的情绪专心带孩子训练。“真正接(jie)纳这个(ge)孩子，需要很多年(nian)的时间(jian)，但孩子训练的窗口期只有五六年(nian)，当这个(ge)时间(jian)过去了，再着急也(ye)没(mei)有机会了。”

康复治疗师陈翌林在2014年(nian)首次接(jie)触到“天使”家庭，他发现这个(ge)群体的凝聚力超(chao)过了很多其他罕(han)见病(bing)的群体。“如果家长选择了线上康复指导，张雪会进群监督家长，盯得(de)比我们还要紧。”陈翌林曾经以这样(yang)的方式给一个(ge)西藏的患儿做过线上康复训练指导。

群里每一个(ge)孩子的微小改变(bian)也(ye)被王艺捕捉到，在她看来，这种坚(jian)持非常有感召(zhao)力。“尽管无助、希望渺茫，但是他们从不放(fang)弃(qi)，这是很多罕(han)见病(bing)群体的共性，但‘天使’家庭们确实(shi)像标杆(gan)一样(yang)。”

2023年(nian)3月，第十届天使综合征之家年(nian)会合影。受访者(zhe)供图

双向奔赴(fu)

2014年(nian)，在张雪和王艺的策划(hua)下，“天使综合征之家”在复旦儿院召(zhao)开了第一次家庭见面(mian)会。现场来了十几个(ge)家庭，姜永辉也(ye)从国外赶了回来。

畅雨是姜永辉在国内确诊的第一个(ge)天使综合征孩子。万里迢(tiao)迢(tiao)回国参加(jia)一个(ge)患者(zhe)组织的年(nian)会，姜永辉的一部分理由就是张雪眼中的那(na)道光——在微乎其微的希望下，她很快从焦虑茫然转变(bian)为一种决(jue)心。“她要用所有的能力去帮助畅雨，不管是什么办法她都愿(yuan)意尝试。”

在畅雨确诊的两年(nian)后，医生(sheng)、科学(xue)家、患者(zhe)家属聚集在复旦儿院，搭(da)成(cheng)了一个(ge)“家”的模样(yang)。彼时的他们很难想象到，后来这个(ge)患者(zhe)组织的年(nian)会越(yue)开越(yue)大，群里的患者(zhe)家庭达到了1522个(ge)，加(jia)入的医生(sheng)和康复师也(ye)有数十人之多，他们带动国内天使综合征的研究达到新的高度。

对于天使综合征这种复杂的遗传疾(ji)病(bing)，目前还没(mei)有“治本”的药物出现，只有根据发病(bing)的情况分门别类“治标”。除(chu)了癫痫外，天使综合征的孩子自(zi)幼还存在认(ren)知和大运动方面(mian)障碍，容易出现斜视和脊柱侧弯(wan)，需要医学(xue)方面(mian)的对症(zheng)治疗和长年(nian)累月的康复训练。

为了给群里的孩子解决(jue)斜视的问题，2015年(nian)，张雪叩响了上海市儿童医院眼科主任(ren)乔(qiao)彤的门。她在一场学(xue)术(shu)会议上听说了乔(qiao)彤，乔(qiao)彤对于所有罕(han)见病(bing)患者(zhe)都非常欢迎(ying)，约不到号可以随时敲门加(jia)号。

当时的乔(qiao)彤遍查了天使综合征眼部表现的论文，唯一能检索到的是1990年(nian)，一篇论文中写到，20%至80%“天使”孩子会出现斜视、倒睫等眼部疾(ji)病(bing)。但在10年(nian)后，乔(qiao)彤经手了200多位天使综合征患儿后，她觉得(de)这个(ge)数据的上限更接(jie)近真实(shi)情况。

给“天使”孩子检查非常困难，孩子天生(sheng)触觉敏(min)感，难以配合医生(sheng)的诊疗。而眼科手术(shu)前期检查至关重要，每一个(ge)眼球由6条肌肉控制，想弄明白(bai)斜视的原因需要精准的判断。

乔(qiao)彤和团队的几个(ge)助手，拿着棒棒糖(tang)、拨浪鼓和仪器配合默契，做到了让“天使”宝宝不吃(chi)镇定药的情况下，1分钟内就完成(cheng)检查。

一位妈妈记得(de)，自(zi)己带着“天使”孩子从北京来上海找乔(qiao)彤做斜视手术(shu)，从住院到出院，仅仅用了7个(ge)多小时。“常接(jie)触‘天使’的医生(sheng)能理解这些孩子的特殊之处，给我们安排尽量远的病(bing)房，减少孩子受到外界刺激诱发癫痫的可能。”

孩子全麻做手术(shu)的时候，这位妈妈在手术(shu)室外攥着拳头(tou)，担心得(de)指甲嵌入肉中渗出了血。手术(shu)过后，孩子的斜视得(de)到矫正，走路磕碰的次数降低，胆子也(ye)大了很多。

这注(zhu)定是一场医患之间(jian)的双向奔赴(fu)。在张雪不停地“喂(wei)”给乔(qiao)彤病(bing)例后，她能通过孩子的特征，一眼认(ren)出家长基因检测了一年(nian)才(cai)确诊的天使综合征。

刚开始(shi)乔(qiao)彤一两年(nian)只接(jie)收到一例“天使”宝宝，后来甚(shen)至一周要给两个(ge)“天使”宝宝做斜视手术(shu)。有的孩子斜视同时伴有倒睫或高度近视，她会尽量把三个(ge)手术(shu)合并成(cheng)一个(ge)，“家长很多从外地前来，这样(yang)至少能给他们省两三万元。”

同样(yang)愿(yuan)意帮助他们的还有康复治疗师。去年(nian)，张雪提议用讲座的方式，把这些年(nian)给“天使”做康复的经验总结出来，让家长们能够系统学(xue)习(xi)。陈翌林与畅雨的第一任(ren)康复治疗师愿(yuan)意义务(wu)付出，于是他们约定每周三开设一次线上讲座。

多年(nian)观察和接(jie)触后，他们发现，在康复治疗师的帮助下，经过大量脱敏(min)、运动、语言、生(sheng)活能力训练后的“天使”孩子，比以前的孩子恢复得(de)更快更好。同时，他们恢复的天花板(ban)也(ye)增高了，“让孩子以最佳的状态迎(ying)接(jie)药物的到来，这也(ye)是康复的意义。”陈翌林说。

去年(nian)开始(shi)，张雪与20多位医生(sheng)患者(zhe)将这十多年(nian)的康复经验总结成(cheng)书。今年(nian)2月15日，第十一届天使综合征之家年(nian)会时，新书发布，里面(mian)涵(han)盖的内容从康复到行为问题，从婴儿早(zao)期干预到家长调试心理，共计4个(ge)部分28个(ge)章节。

在陈翌林的印象中，我国脑瘫康复从上世纪80年(nian)代逐步开展，第一部《中国脑性瘫痪康复指南》2015年(nian)发表，这中间(jian)度过了30年(nian)时间(jian)。《天使综合征指南大全》出现，只用了10年(nian)。“天使综合征的发病(bing)率约为脑瘫的十分之一，这么小的发病(bing)率下，能将数据快速积累出来，就像是一个(ge)奇迹。”陈翌林说。

乔(qiao)彤给天使宝宝看眼睛(jing)，竖起大拇指鼓励她。受访者(zhe)供图

“十年(nian)不够，那(na)就再来十年(nian)”

去年(nian)妇女节，一个(ge)苦练了几年(nian)的“天使”孩子用尽了全身力气在视频里叫出了“王艺妈妈”，看到这个(ge)视频时，王艺的眼泪掉了下来，“人家叫我妈妈，就是把自(zi)己的命和人生(sheng)交(jiao)到我手里，这种责(ze)任(ren)和期待我不能袖手旁观。”

王艺平时工作严(yan)格、雷厉风(feng)行，但对“天使”宝宝很温柔。她把医院里神经科、骨科、眼科、口腔(qiang)科等科室打通，在天使综合征之家的年(nian)会时给孩子们义诊。她把天使综合征编写进大学(xue)的课程中，甚(shen)至在复旦附中给孩子们指导未来职业方向的微课堂里，她也(ye)讲过这种疾(ji)病(bing)。

这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到这种罕(han)见病(bing)。2018年(nian)，在畅雨确诊的六年(nian)后，国家卫生(sheng)健康委员会等5部门联合公布《第一批罕(han)见病(bing)目录》，天使综合征被纳入其中。

在王艺等医生(sheng)的努力下，越(yue)来越(yue)多小城市的医生(sheng)也(ye)能看出来“天使”孩子的独特面(mian)容了。张雪听说过一个(ge)案例，有一个(ge)“天使”宝宝刚出生(sheng)时，医生(sheng)就发觉孩子状态不对，建(jian)议他们去做基因检测，抽(chou)了孩子的足底血，检测出来天使综合征。

让更多人认(ren)识“天使”仅仅是第一步。规范的医学(xue)数据积累则为后期的科学(xue)研究奠定了基础。

这10多年(nian)里，在复旦儿院随访的“天使”孩子超(chao)过600人，登(deng)记在册的超(chao)过1000人。两位复旦儿院的医生(sheng)花了一年(nian)的下班时间(jian)，利(li)用同类机器、在相同环境下采集孩子的磁共振(zhen)成(cheng)像，建(jian)立了全球最大的天使综合征影像数据库。

2023年(nian)，王艺和张雪还开启了一年(nian)多的天使综合征自(zi)然病(bing)史研究，群里300多个(ge)家庭参与，收集问卷64648份，这些数据汇聚起来客观反映“天使”宝宝一年(nian)内癫痫发作、睡眠障碍的特点——他们要做一个(ge)“基线”，未来一旦出现了药物，可以对照着这个(ge)“基线”评估药物是否有效。

但必须要承(cheng)认(ren)的是，一项自(zi)然病(bing)史研究动辄千万，如今的成(cheng)果只是万丈高楼的地基夯土。

一个(ge)天使宝宝和她的家人共同穿着“天使综合征之家”的T恤衫。受访者(zhe)供图

临床的另一端(duan)，科学(xue)家们也(ye)没(mei)有停下脚步。2017年(nian)，生(sheng)物医学(xue)领域新的基因编辑技术(shu)和小核酸药物取得(de)了系列进展，天使综合征新药研发的可能性越(yue)来越(yue)大。

2023年(nian)10月，姜永辉的团队获得(de)了一笔来自(zi)美国国立卫生(sheng)研究院（NIH）4000万美元的资助，用以研发一种新型(xing)的基因编辑技术(shu)和靶(ba)向神经遗传性疾(ji)病(bing)的递(di)送平台，这项技术(shu)将应用于天使综合征等神经遗传性疾(ji)病(bing)的治疗。

目前项目已经做完体外细胞培(pei)养的实(shi)验和小鼠动物实(shi)验，通过药物治疗后，有76%的小老鼠大脑皮层里的神经显示(shi)已经被编辑了。之后他们会开始(shi)在大型(xing)动物中进行同样(yang)的实(shi)验。

这一项目被寄予(yu)5年(nian)内达到临床一期实(shi)验的期望。“如果我们能在研究的两种疾(ji)病(bing)上证明这项技术(shu)的概念，未来就有可能将它应用到成(cheng)百(bai)上千种脑部疾(ji)病(bing)上，也(ye)能达到一针痊愈‘天使’的愿(yuan)景。”

也(ye)有不少药企开始(shi)将目光瞄准了天使综合征。据姜永辉所知，正在研发的就有30多种不同的治疗手段。

在姜永辉看来，所有的罕(han)见病(bing)人都要走一条道路：患者(zhe)集合，医生(sheng)、科学(xue)家关注(zhu)，进而推动药企加(jia)入。国内的“天使”们是在这条路上走得(de)比较(jiao)快的一批人。

今年(nian)2月15日，伴随着“天使综合征之家”第十一届年(nian)会的召(zhao)开，王艺宣(xuan)布，复旦儿院天使综合征MDT（多学(xue)科诊疗）门诊揭牌。这相当于，“天使”孩子身上出现的各个(ge)系统的问题，可以在医院的门诊一站式解决(jue)，而医生(sheng)也(ye)会围绕孩子的状态，做好常态化研究，预防性地解决(jue)更多问题。

很多“天使综合征之家”里的家长会提到“幸运”这个(ge)词(ci)。幸运有那(na)个(ge)静静坐在王艺诊室门口的妈妈，幸运有那(na)么多人愿(yuan)意帮助这群罕(han)见的孩子，幸运药物出现的可能性越(yue)来越(yue)大。

上一次年(nian)会，帮助“天使”宝宝们的科学(xue)家和医生(sheng)们在复旦儿院线下聚齐了。距离畅雨确诊已经过去了10多年(nian)，他们将手搭(da)在一起，拍了一张合影，约定未来一定攻克这个(ge)病(bing)。

几个(ge)月后，张雪在手臂(bi)文上字：“The first decade is not enough,the another decade will be needed(十年(nian)不够，那(na)就再来十年(nian))。”

新京报记者(zhe) 郭懿萌

编辑 陈晓舒

校对 杨利(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