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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金服客服电话
2025-02-25 00:35:20
凤凰金服客服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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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年(nian),费(fei)尔南德斯开始写作《永恒之人的小说(shuo)博物馆:第一部好小说(shuo)》,直到他1952年(nian)去世。他用了将近30年(nian)的时(shi)间创(chuang)作了这部小说(shuo),然后等到他去世17年(nian)后、这部小说(shuo)正(zheng)式出版的时(shi)候,人们惊讶地发现序言几(ji)乎占据了这本书一半的篇幅,而这本小说(shuo)也成为了一个融汇了哲学和元小说(shuo)形式的文学奇景。

马(ma)塞多尼(ni)奥·费(fei)尔南德斯:阿根廷哲学家、作家。他与博尔赫斯的父亲是(shi)同学,后来也成为吸引博尔赫斯的先(xian)锋派人物。在他死后,他的小说(shuo)《永恒之人的小说(shuo)博物馆》出版,而他的文学写作形式也影响了后来的科塔萨尔等大量拉美作家。

一百多页(ye)的序言写了什(shi)么 

今(jin)天的读者们对文学书籍(ji)前面的序言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嫌弃(qi),我们能在阅读平台上看到许(xu)多读者对序言、后记这类章(zhang)节的吐槽,读者们更想直接阅读原文、跳过(guo)他人对作品的理解和解读来直接获取(qu)自己的阅读体会——虽然也不是(shi)很明白翻(fan)过(guo)十几(ji)页(ye)前言究(jiu)竟有什(shi)么体力上的困难,但(dan)是(shi)《永恒之人的小说(shuo)博物馆》这本书可以说(shuo)是(shi)强迫读者去阅读的那样一种序言。人们不愿意在正(zheng)式的小说(shuo)故事开幕(mu)前阅读这些文字,却又无法(fa)跳过(guo)它,因为它本身就是(shi)小说(shuo)结构的一部分。中文版的《永恒之人的小说(shuo)博物馆》一共有272页(ye),其(qi)中序言占据了113页(ye),将近一半。

首先(xian),我们要(yao)讨论的一点是(shi),为什(shi)么会有很多读者讨厌序言?当任(ren)何人作为一名读者,想要(yao)直接进入故事本身的时(shi)候,他们从中渴望获得的是(shi)什(shi)么?

序言很明显是(shi)与小说(shuo)故事割裂(lie)的部分,甚至很多时(shi)候它和小说(shuo)的本质有所冲突。序言是(shi)对故事的理性理解——而且(qie)是(shi)独属于序言撰(zhuan)写者一人的理解。大部分序言内(nei)容都可以总结为“这本作品为何优(you)秀”。而另外一种序言则是(shi)对作家生平的介绍,在人们普遍相信(xin)作者与作品是(shi)独立分开的两个部分的时(shi)候(很奇怪,当爱丽丝(si)·门罗之类的事情发生后,人们又选择不分开这两部分),介绍作家生平传记的序言也显得可以略过(guo)。我们想要(yao)直接阅读小说(shuo)的故事内(nei)容,是(shi)因为那里是(shi)艺术生命发起的开端,在那里我们开始直接接触小说(shuo)的人物形象,人物脑中的思想,或者直接体验作者的文字对自己形成的审美冲力。作为读者,我们与小说(shuo)故事形成直接的体验关系。而在作家马(ma)塞多尼(ni)奥·费(fei)尔南德斯眼(yan)里,读者、小说(shuo)人物、作者以及故事本身都是(shi)构成艺术生命力的核心(xin)部分,所以他直接将这四部分都融汇在了这本小说(shuo)的序言里——即使(shi)一百页(ye)确实有点太过(guo)分了。

《永恒之人的小说(shuo)博物馆》,作者:(阿根廷)马(ma)塞多尼(ni)奥·费(fei)尔南德斯译者:张梦,版本:联合低音|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4年(nian)11月。

在马(ma)塞多尼(ni)奥·费(fei)尔南德斯的美学哲学中,他非常喜欢体验这样一种艺术生命力的变化:当一个作家在写作的时(shi)候,他脑中出现的不仅有富有生命力的人物以及与他们相关的故事,同时(shi)还有想象中未来正(zheng)在阅读这本书的读者,他们跟随着作家的头脑一起在脑海中浮现,然后——当作家突然停止(zhi)创(chuang)作的瞬间,所有艺术生命力都关闭了;当作家突然笔锋一转,写出和前文完全不同的东(dong)西的时(shi)候,所有人物和读者,乃(nai)至作家本人也都被(bei)这股新(xin)出现的元素(su)挟走。那么,小说(shuo)形成的本质应当是(shi)什(shi)么呢?是(shi)不是(shi)意味(wei)着一种超越了读者、文本故事、小说(shuo)人物乃(nai)至作者本人的更高的存在呢。

于是(shi),在序言里,马(ma)塞多尼(ni)奥·费(fei)尔南德斯将这些问题全部想象了一遍。因此(ci)这篇序言里的章(zhang)节包(bao)括了《关于我的作者人格的一篇新(xin)序言》《角(jiao)色们的小说(shuo)》《介绍永恒小姐》《致缩略版小说(shuo)读者的第一篇序言》《对按顺序阅读的读者的咒骂》等等,甚至还给序言写了一段序言,《序言导读》。

在这些序言的章(zhang)节里,费(fei)尔南德斯设想了不仅是(shi)小说(shuo)而是(shi)艺术生命生成的种种机制(zhi)与可能性。在费(fei)尔南德斯的美学理念中,所有人都是(shi)一个无穷尽的梦——由于费(fei)尔南德斯的文学作品较少(shao),这一点我们可以更多地从博尔赫斯的作品中看到——包(bao)括小说(shuo)和小说(shuo)人物,作者和读者也是(shi)如此(ci)。文学故事的范畴也不止(zhi)于小说(shuo)本身。因此(ci),他在序言里的几(ji)个段落还留给了小说(shuo)人物出现之前的经(jing)历,例如《出场之前的一个人物》,费(fei)尔南德斯认为,既(ji)然一部好小说(shuo)的人物形象被(bei)认为是(shi)具有生命力的,那么这个小说(shuo)人物的生命应该延伸到小说(shuo)之前和之后,而读者通常只会在故事的开头和末尾(wei)遇到他,却不会继续想象这个人物在此(ci)前和此(ci)后的经(jing)历。

作家的生命也是(shi)如此(ci),费(fei)尔南德斯还在序言中叙(xu)述着自己如何构思小说(shuo)的过(guo)程,对小说(shuo)的理念寄(ji)托(tuo),以及他在不同情节间做(zuo)的选择,还有他在小说(shuo)中放弃(qi)、没(mei)有书写的角(jiao)色,也解释了这些角(jiao)色在他头脑里出现但(dan)又没(mei)有写的原因,于是(shi)在序言里让小说(shuo)里缺席的角(jiao)色也具有了一席之地,从而继续延展着小说(shuo)的边界(jie)——让缺席的角(jiao)色同样具有生命力,有兴趣的读者甚至可以想象如果这些角(jiao)色出现在小说(shuo)里,会对故事造成什(shi)么样的影响。

一直到了序言的第91页(ye),费(fei)尔南德斯还在继续写着序言。他在《你们想怎么样呢?我必须继续写序言》中写到,“你们想怎么样呢?我必须在不滥用序言的情况下继续把它们写下去,直到最后变成是(shi)在为序言而写序言”。也就是(shi)说(shuo),在费(fei)尔南德斯看来,所写的序言都是(shi)文学生命的继续衍生,他可以在其(qi)中继续思考这本书被(bei)不同类型读者阅读后的状况,自己的状况,小说(shuo)角(jiao)色的内(nei)涵,直到人的梦境——也就是(shi)想象力接近极限,从而也让序言变成纯粹客观(guan)的文字为止(zhi)。就这样,费(fei)尔南德斯完成了一部元小说(shuo)风格浓(nong)郁的小说(shuo)。他在序言中将自己的作品称为“第一部好小说(shuo)”,同时(shi)也称其(qi)为“第一部坏小说(shuo)”。在序言终于结束的页(ye)面,费(fei)尔南德斯写到,“前面那些,是(shi)序言吗?现在这个,是(shi)小说(shuo)吗?——这一页(ye)供开始阅读前的读者,带着令人尊敬(jing)的迟(chi)疑和慎(shen)重在此(ci)踱步”,从而继续在哲学层面的思考上向读者发问。而他也在小说(shuo)部分的开头写到,“这本小说(shuo)的手稿由你写成,我在里面将自己的灵魂交(jiao)给你,一如你把你的灵魂交(jiao)给了我”。

我不写,故我写

费(fei)尔南德斯在书的序言中写过(guo),“笛(di)卡尔的形而上学必须以‘我不在’为出发点,而非他那句可悲的‘我在’”,这一观(guan)点也是(shi)他本人思想的投射。读完整本书后,我们会发现其(qi)实从严格意义上说(shuo),费(fei)尔南德斯根本没(mei)有写出一部小说(shuo),而是(shi)从各个角(jiao)度给出了足以构成小说(shuo)的建筑材料,在作者和读者的脑中投射出不同的海市蜃楼的蓝图(tu)景象后便(bian)甩手离去。博尔赫斯也曾(ceng)经(jing)这样描述过(guo)自己的这位美学导师(shi),“他对阿根廷的一切都怀有迷信(xin)的崇拜。他在很大程度上执行了孤独和无所作为的艺术。他什(shi)么也不做(zuo),却能独自待上几(ji)个小时(shi)。思考——而不是(shi)写作——是(shi)他专注的任(ren)务。虽然他也曾(ceng)经(jing)在自己房间里孤独地思考,或者在咖啡馆的喧(xuan)闹声(sheng)中,用一丝(si)不苟的书法(fa)填满纸页(ye)。然而,他并不认为他所写的文字有价值。他心(xin)中充满了两种恐惧:痛苦和死亡。”

对于文学和哲学的过(guo)度思考可以说(shuo)阻碍了马(ma)塞多尼(ni)奥·费(fei)尔南德斯写出一部小说(shuo),《永恒之人的小说(shuo)博物馆》更像是(shi)一本极具实验性的美学著作。他与博尔赫斯的区别,就像两个人在偶(ou)像崇拜上的差异,费(fei)尔南德斯极为迷恋威廉·詹姆斯的学说(shuo),而博尔赫斯则更迷恋这位心(xin)理学家的弟弟亨利·詹姆斯。这也是(shi)二人后来分道扬镳的原因,进入写作转折期的博尔赫斯发现费(fei)尔南德斯过(guo)于沉浸在他的哲学思考中,从而具有了彻(che)底踏足虚无的危险。结合当时(shi)阿根廷的社会氛围,在1927年(nian)左(zuo)右,这两个人的关系更加恶化。按照目前的阅读来看,博尔赫斯的作品已经(jing)无限接近于梦幻(huan)虚构和虚无的边界(jie),而费(fei)尔南德斯则完全进入了相对主义的虚无——从他这本小说(shuo)的构成中就能看到,他思考了很多,然后再用自己的思考推翻(fan)之前的思考,他在小说(shuo)中不断循环验证着自己之前的哲学理论,即世界(jie)不过(guo)是(shi)感觉的集合体,世界(jie)(乃(nai)至他自己)从本质上来说(shuo)并不存在。

这也许(xu)是(shi)他抵达小说(shuo)所说(shuo)的“永恒之人”的方式。在生前,马(ma)塞多尼(ni)奥·费(fei)尔南德斯的家中一直堆满了他所写的手稿,他一直在思考并写作,但(dan)对于成果并不在意,就像《永恒之人的小说(shuo)博物馆》一样,他用完美无缺的各种角(jiao)度完成了小说(shuo)的构成,但(dan)对小说(shuo)的内(nei)容毫不在乎。最终,他留下了这样一部在实验性上足以立足文学史的小说(shuo)博物馆,展出了文学写作和思考的所有可能,但(dan)他可能却永远(yuan)没(mei)有意识到、或者说(shuo)永远(yuan)不愿意满足这样一个事实——任(ren)何小说(shuo)都有接待永恒之人的可能,只要(yao)有源源不断的未来的人愿意推开那部小说(shuo)的大门。

撰(zhuan)文/宫子

编辑/罗东(dong)

校对/薛京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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