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少雨的气候，使(shi)得吐鲁番1491处不可移动文(wen)物(wu)遗址(zhi)以及大量出土文(wen)书、墓志、纺织品、皮制品等珍贵文(wen)物(wu)完整保存，见证着中国历代中央(yang)政权(quan)治理新疆的历史往事，以及东(dong)西方文(wen)化交流互鉴的动人(ren)篇章。

描绘(hui)西域生活(huo)图景

“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阿娜尔罕的心儿醉了……”一首脍炙人(ren)口的歌曲让吐鲁番的葡萄名扬四海。

约1600年前的十六国时期，生活(huo)在(zai)吐鲁番盆地(di)的先民们就开始种植葡萄并酿制葡萄酒。吐鲁番阿斯塔那古墓群(qun)M408墓室一幅名为(wei)《庄园生活(huo)图》的壁画，生动展示(shi)了这一事实。壁画用墨线勾勒出三棵画满小圆点和波浪状线条的果树，树旁标识着“蒲陶”二字，左侧还详(xiang)细绘(hui)制了葡萄榨汁、过滤、煮(zhu)沸、蒸(zheng)馏、装(zhuang)罐的全过程(cheng)。

“壁画的内(nei)容、形(xing)式、技(ji)法、风格与河西乃至中原相似度极高。”吐鲁番学研(yan)究(jiu)院专家介绍(shao)，公元(yuan)327年，前凉(liang)在(zai)吐鲁番首设高昌郡，郡县制度开始在(zai)新疆推行，并逐渐(jian)形(xing)成了与中原地(di)区相同的审美和生活(huo)方式。公元(yuan)460年，以汉人(ren)为(wei)主体居民的地(di)方政权(quan)高昌国在(zai)吐鲁番建立。

公元(yuan)640年，唐(tang)朝政府在(zai)吐鲁番设置西州，并设西域最高军政机构——安西都护府。北京(jing)大学历史学系(xi)教授、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hui)会(hui)长荣新江表示(shi)，一系(xi)列唐(tang)制的推行，使(shi)得西州既保留(liu)了边疆特点，又(you)在(zai)政治、经济、文(wen)化等方面(mian)与唐(tang)朝内(nei)地(di)各州县并无太大差(cha)异。

吐鲁番博物(wu)馆中，唐(tang)代12岁少年卜天寿抄(chao)写的《论语郑玄注》备受关注。北宋时，郑注《论语》就已失传，直到20世纪初才在(zai)吐鲁番和敦煌两地(di)发现了若干断片，吐鲁番博物(wu)馆保存的就是其中较为(wei)完整的抄(chao)本。除《论语郑玄注》外，卜天寿还抄(chao)写了一些打(da)油诗，其中一首写道：“他道侧书易(yi)，我道侧书（难），侧书还侧读，还须侧眼（看）。”

无独有偶，甘肃敦煌藏(cang)经洞(dong)中发现唐(tang)五代时期在(zai)我国西北地(di)区广(guang)为(wei)流传的《开蒙要训》，一名学郎题记写道：“闻道侧书难，侧书实在(zai)难，侧书还侧立，还须侧立看。”距今千年前两位学郎跨越时空的“一唱一和”别(bie)有趣味，更体现出中原与西域在(zai)文(wen)化教育上的相互影响。

吐鲁番学研(yan)究(jiu)院技(ji)术保护研(yan)究(jiu)所负责人(ren)陈(chen)玉珍介绍(shao)，吐鲁番博物(wu)馆馆藏(cang)4000余件(jian)文(wen)书类文(wen)物(wu)，近几年当地(di)又(you)出土了1.5万余件(jian)文(wen)书类文(wen)物(wu)，内(nei)容包罗万象，是研(yan)究(jiu)和了解(jie)古代西域地(di)区人(ren)民真(zhen)实生活(huo)图景的宝贵资料。

记录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rong)

历史上，吐鲁番盆地(di)是多民族聚居之地(di)。高昌国时期，至少就有中原谪发的戍卒后代、河西来的汉族大姓世家以及中亚经商来此留(liu)居的粟特人(ren)等。

吐鲁番博物(wu)馆展厅内(nei)，两幅并排悬(xuan)置的伏羲(xi)女娲(wa)像引人(ren)注目：其中一幅，伏羲(xi)女娲(wa)为(wei)深目高鼻、络腮卷须的胡人(ren)形(xing)象，另一幅则是中原汉族长相。

吐鲁番学研(yan)究(jiu)院副院长陈(chen)爱峰(feng)介绍(shao)，伏羲(xi)女娲(wa)是中华文(wen)明(ming)中的人(ren)文(wen)始祖，墓葬中放置人(ren)首蛇身的伏羲(xi)女娲(wa)像，曾是中原地(di)区丧葬习俗。吐鲁番墓葬中大量发现“入(ru)乡随俗”的伏羲(xi)女娲(wa)像，反映出生活(huo)在(zai)吐鲁番盆地(di)的各族人(ren)民在(zai)交往交流交融(rong)中产(chan)生对中华文(wen)化的认同。

吐鲁番博物(wu)馆内(nei)，立着一座用汉字和回(hui)鹘文(wen)书写的《亦都护高昌王世勋碑》复制品，讲述了八代回(hui)鹘亦都护由高昌入(ru)仕元(yuan)朝政府的事迹。

公元(yuan)1275年，西北诸王叛(pan)乱势力向元(yuan)世祖忽(hu)必烈(lie)进(jin)攻，高昌城被围(wei)城6个月，亦都护高昌王火赤哈儿昂然道：“吾闻忠臣不事二主，且吾生以此城为(wei)家，死以此城为(wei)墓，终不能尔从。”后战败身亡。忽(hu)必烈(lie)感念回(hui)鹘亦都护的义举，把甘肃武威西北的永昌作为(wei)封地(di)，安置回(hui)鹘亦都护家族及其流亡的臣民。从此高昌王室便在(zai)永昌扎根，后代还与蒙古王室通婚。

粟特人(ren)的故乡在(zai)今天的中亚地(di)区撒马尔罕一带，他们长期在(zai)古丝(si)路沿(yan)线进(jin)行国际间贸易(yi)，来到中国后，受中原姓氏文(wen)化影响，常(chang)以本国名作为(wei)姓，比如康、安、曹等。他们中的一些人(ren)留(liu)居下(xia)来成为(wei)当地(di)居民，有的还入(ru)职为(wei)官。高昌国内(nei)就居住着不少曹姓和康姓的粟特人(ren)。

吐鲁番交河故城沟西墓地(di)出土的《唐(tang)龙朔二年（662）康延愿墓志》表明(ming)，墓主为(wei)康姓粟特人(ren)，曾是西州军事将领，出土墓志强调“其先出自中华，迁播届于交河之郡也(ye)”。陈(chen)爱峰(feng)分析，这说明(ming)墓主已将中华认同为(wei)自己的祖籍，将中华文(wen)化认同为(wei)自己的文(wen)化之根。

见证东(dong)西方文(wen)化交流互鉴

吐鲁番市葡萄沟以西的一座丘岗上，坐落着入(ru)选“2023年中国考古新发现”的西旁景教寺院遗址(zhi)，这是国内(nei)目前发现规模最大、出土文(wen)物(wu)最丰富(fu)且时间跨度较长的景教遗址(zhi)，其年代为(wei)唐(tang)代至元(yuan)代。

景教是基督教的一个支派，于唐(tang)代初年传入(ru)中国，遗址(zhi)中出土了用汉文(wen)、叙利(li)亚文(wen)、回(hui)鹘文(wen)、粟特文(wen)书写的一批重要文(wen)书，以及北宋漆碗、“熙宁元(yuan)宝”钱币、玉雕十字架等重要文(wen)物(wu)，还发现了同一纸张正反面(mian)分别(bie)书写汉文(wen)佛经与叙利(li)亚文(wen)景教文(wen)献的情(qing)况。

“这些考古发现反映出景教曾在(zai)吐鲁番流行，与佛教、道教、摩尼(ni)教呈现出多元(yuan)文(wen)化共存、多种文(wen)明(ming)交流互鉴的景象。”吐鲁番学研(yan)究(jiu)院考古研(yan)究(jiu)所负责人(ren)王龙说。

陈(chen)爱峰(feng)介绍(shao)，目前考古发现吐鲁番曾流传过萨满教、祆教、佛教、道教、摩尼(ni)教、景教、伊斯兰教等宗教，其中有14处佛教石窟寺遗址(zhi)，约400座洞(dong)窟，宗教考古遗迹富(fu)集，是新疆宗教文(wen)化的“样本库(ku)”。

吐鲁番市鄯善(shan)县的吐峪沟石窟是著名佛教石窟，吐峪沟66窟主室门道墙壁上，绘(hui)有一位衣(yi)着华丽的天神图像，其身后还绘(hui)有一只匍匐(fu)于地(di)、双目圆睁的犬类动物(wu)。

经过对比研(yan)究(jiu)，专家确定这是祆教神祇。祆教又(you)名琐罗亚斯德教，曾是古波斯帝国的国教，流行于西亚和中亚地(di)区。祆教神祇在(zai)佛教洞(dong)窟中出现，表明(ming)不同宗教在(zai)流传过程(cheng)中的不断融(rong)合与彼(bi)此吸纳。

“吐鲁番是古丝(si)绸之路上一颗耀眼的明(ming)珠，相关发现对考古界的贡献和影响具有世界意义。”中山大学社会(hui)学与人(ren)类学学院教授刘文(wen)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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