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rong)耀Magic 7发布会上，赵明演示AI智能体点咖啡功能。图：发布会截图

中(zhong)国市场上份额前五位的安卓手(shou)机品牌——华为、小米、OPPO、vivo和荣(rong)耀，均(jun)宣传内置的手(shou)机助理经过了大模型的改造。大模型公司也在入局AI助理产品。去年11月(yue)29日智谱推出的手(shou)机AI智能体AutoGLM，能实现跨App自主执行(xing)任务(wu)。

如果将AI智能体比喻为“自动(dong)驾驶”，传统的手(shou)机自动(dong)化只能算“辅助驾驶”。尽管AI智能体当前缺陷明显，但已经朝着更高水平的智能迈进一(yi)大步。

vivo AI Lab研究团队在一(yi)篇1月(yue)初的论(lun)文(wen)中(zhong)介(jie)绍，类似于苹果手(shou)机快捷指令(ling)（Shortcuts）这样的传统手(shou)机自动(dong)化功能，通(tong)用性差(cha)，如果App更新其(qi)界(jie)面，可能就(jiu)无法再正常(chang)运行(xing)该App；维护成本亦高，当App界(jie)面布局发生变化或功能更新时，需要(yao)专业人员花(hua)费大量(liang)时间和精力重新调整和优化脚本；更关键的是，这样的手(shou)机助手(shou)意图理解能力弱，缺乏对复杂自然语言(yan)的深入理解能力；而且，手(shou)机屏幕的感知能力弱，难以准确识(shi)别(bie)并与各种不同(tong)的屏幕控件交(jiao)互。

大模型加持后，手(shou)机自动(dong)化迎来迭代(dai)。整合了大模型自然语言(yan)处理、多模态(tai)感知和动(dong)作执行(xing)能力的AI智能体，习得手(shou)机助理必备的基本技能：理解人类指令(ling)的意图、规划复杂任务(wu)并自动(dong)执行(xing)。

按照专业术语的描(miao)述，AI智能体融合了感知、决策和执行(xing)三大模块，好比人类的眼睛、大脑和双手(shou)，每操作一(yi)步都依靠三大模块的组合运作。

举个点咖啡的例子，用户首先发出“点一(yi)杯瑞幸咖啡”的语音指令(ling)。AI智能体理解指令(ling)含义后，开始(shi)通(tong)过屏幕截图等手(shou)段，感知手(shou)机界(jie)面上的元素，上面有五花(hua)八门的App图标。这时，AI智能体开始(shi)调用记忆库(ku)和知识(shi)库(ku)的信息，进行(xing)思(si)考(kao)决策，意识(shi)到一(yi)个名为美团的黄色图标可以点外卖。紧接着，它执行(xing)动(dong)作，点开美团App。点开后面对一(yi)个全新的手(shou)机界(jie)面，AI智能体又要(yao)重新一(yi)步步感知、决策和执行(xing)，循环(huan)运作，直至最终选中(zhong)用户所需的咖啡。

2023年底，某头部大模型公司首席科学家俞刚发表过一(yi)篇关于AI智能体的论(lun)文(wen)。他告诉(su)南都记者，彼时，AI智能体效果相当一(yi)般，很(hen)多复杂的任务(wu)解决不了，仅仅是demo展示。但到了2024年，智能体的性能取得很(hen)大提升：通(tong)过图片理解能力，可以识(shi)别(bie)手(shou)机界(jie)面内容(rong)及按钮位置并模拟点击；借助任务(wu)拆解能力，能够把整体的任务(wu)链路分解为一(yi)系(xi)列(lie)具体的执行(xing)动(dong)作。

在俞刚看来，当前很(hen)多手(shou)机厂商宣传的AI智能体应用案(an)例，仍然比较常(chang)规和简单。AI智能体真正有价值的应用场景，应该是比较复杂、需要(yao)用户花(hua)一(yi)些时间思(si)考(kao)和解决的任务(wu)。比如跨应用进行(xing)商品比价，帮助用户算出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技术路线分野

更丝滑的方案(an)阻力大

零适(shi)配的方案(an)难度高

去年10月(yue)中(zhong)旬，赵明在微博发布一(yi)段演示视频：简答一(yi)句指令(ling)，手(shou)机就(jiu)自动(dong)查(cha)询手(shou)机余额和话费续费。视频画面显示，YOYO助理先理解用户意图，再唤醒中(zhong)国移动(dong)App，改由移动(dong)的“灵犀”智能体接管执行(xing)任务(wu)。

手(shou)机厂商和第(di)三方App的此类合作模式(shi)，业内称之为“意图框架”的技术路线。华为等厂商均(jun)有采用。

此种路线之下，经第(di)三方App授(shou)权后，手(shou)机后台(tai)直接调用第(di)三方App的应用程序编程接口(kou)（API），完成任务(wu)。手(shou)机厂商自带的AI助理，好比一(yi)位超市导购，根据用户不同(tong)的需求，以API接口(kou)的方式(shi)，导向对应的App服务(wu)。

以华为展示的多个场景案(an)例来看：在出行(xing)领域，同(tong)程旅行(xing)接入“意图框架”后，就(jiu)能通(tong)过华为AI助手(shou)小艺帮助用户规划行(xing)程，小艺会主动(dong)询问更多的行(xing)程信息，比如人数、出发时间等，并根据这些信息定制个性化旅游方案(an)；在办公场景，只需对小艺说一(yi)句话，智能体就(jiu)可以理解用户用钉钉开会的意图，直接找出钉钉里的联系(xi)人，然后拉起钉钉会议。

一(yi)位智谱人士评价，基于API接口(kou)的AI智能体，“操作上更丝滑”。

“如果App厂商愿(yuan)意开放API，对手(shou)机厂商的AI智能体而言(yan)是一(yi)项巨(ju)大优势。”王君阳是阿里和北京交(jiao)通(tong)大学AI智能体研究团队成员之一(yi)，他向南都记者介(jie)绍，手(shou)机AI助手(shou)此时可以一(yi)步到位地执行(xing)用户指令(ling)，无需每操作一(yi)步都运行(xing)一(yi)遍“感知—决策—执行(xing)”的流程。

手(shou)机厂商作为“调度员”，掌握了流量(liang)的分发权。但一(yi)位荣(rong)耀的人士感慨，有些第(di)三方App并不愿(yuan)意适(shi)配接入，担忧开放API接口(kou)产生数据安全隐患。

按照vivo开发者社区(qu)官网(wang)一(yi)篇文(wen)章的介(jie)绍，第(di)三方App需要(yao)共享自己的感知数据给手(shou)机厂商的“意图框架”，以促(cu)使“框架”学习用户行(xing)为规律，并以此更精准地判断用户意图，提升智能推荐的准确性、提升分发效率。同(tong)时，“意图框架”也会传递意图数据给第(di)三方App，第(di)三方App按照接入标准，接收、解析传入的意图数据并返回业务(wu)数据给意图框架，以便“框架”向用户展示第(di)三方的服务(wu)。

一(yi)旦涉及向手(shou)机厂商交(jiao)换共享数据，对App运营公司而言(yan)，用户的个人信息安全便如高悬的“达摩(mo)克利斯(si)之剑”，增大合规压力。另外，商业利益层(ceng)面的考(kao)量(liang)，亦在阻碍API接口(kou)方案(an)的推进。王君阳说，如果AI智能体操控任务(wu)，可能干扰(rao)App厂商的营利机制，如开屏广告无法触达用户。前述智谱人士补充称，用户使用时长，是平台(tai)非常(chang)看重的一(yi)项指标，而AI智能体本质上是帮用户节(jie)省时间，“二者的需求是一(yi)个矛盾(dun)，不太可能调和”。

受限于此，一(yi)种无需第(di)三方App授(shou)权适(shi)配的技术方案(an)——视觉路线，有了更大的用武之地。用技术专家的话说，采用视觉路线的AI智能体，和人类查(cha)看屏幕内容(rong)和操作手(shou)机并无二致，不再依靠第(di)三方App的主动(dong)适(shi)配。

AI智能体模仿人类操作的本领，建立在调用手(shou)机系(xi)统底层(ceng)权限的基础之上。其(qi)中(zhong)至为关键的两项权限是无障碍和录屏权限，二者能为AI智能体提供手(shou)机界(jie)面信息，无障碍权限还(hai)具备模拟点击手(shou)机能力。所谓无障碍权限，最初是方便残障人士使用手(shou)机的模块，由屏幕阅读器（通(tong)过截屏等方式(shi)访问屏幕上的UI元素）、视觉辅助（如色彩校正与反转(zhuan)）、听觉辅助（如文(wen)本转(zhuan)语音）和交(jiao)互辅助（如自动(dong)点击）等功能组成。

综合多位受访技术专家的分析，无障碍权限除了提供必要(yao)的模拟点击能力，还(hai)可以和录屏权限一(yi)起，辅助增强AI智能体理解手(shou)机界(jie)面。俞刚举例说， AI智能体将录屏获取的截屏进行(xing)内容(rong)识(shi)别(bie)，已经能较好理解屏幕信息。但不排(pai)除特殊情形下——比如手(shou)机字体比较艺术化、按钮设计比较特别(bie)，现有模型对截屏的读屏感知可能效果不彰。

和接入API的技术方案(an)相比，视觉路线的劣势体现为，要(yao)等App页面渲染完毕，AI智能体才能识(shi)别(bie)，导致运行(xing)不如调用API接口(kou)那般快速。而且，受手(shou)机界(jie)面的复杂程度、具体任务(wu)的交(jiao)互步骤长度等影响，AI智能体伴有不同(tong)程度的出错概率。根据智谱发表的论(lun)文(wen)，常(chang)见任务(wu)的执行(xing)上，走视觉路线的智谱AutoGLM在大众点评、小红(hong)书的成功率为100%，在12306和美团上分别(bie)降至80%和70%。

有技术专家称，“读屏+模拟点击”的视觉方案(an)，可以打(da)开所有App，但成功率高的只限于大模型厂商基于脚本训练的有效场景。由于当前手(shou)机助手(shou)的智能化水平有限，一(yi)旦App改变了页面设计，操作成功率就(jiu)会受损。

前述智谱人士则表示，视觉方案(an)的泛化性更强。当App版本更新，变换了按钮和界(jie)面，AI智能体依然按照任务(wu)需求一(yi)步步寻找和操作，只是对界(jie)面的理解不那么(me)熟悉，“可能精准度有所下降，但不会崩(beng)掉(diao)”。

王君阳解释(shi)，理论(lun)上，手(shou)机界(jie)面变化对AI智能体的影响不大，因为任务(wu)操作的逻辑本质上没有改变。拿(na)买(mai)机票来说，在任意平台(tai)订购的流程，无非是找到App入口(kou)、输入起点、输入终点、选定时间、点击搜索航班(ban)。“只要(yao)智能体具备感知、思(si)考(kao)、决策和反思(si)能力，不在乎UI（用户界(jie)面）怎么(me)变”。

这意味着，随(sui)着手(shou)机助手(shou)越来越聪明，代(dai)替人操作所有App的所有页面将成为可能。

荣(rong)耀是视觉路线AI智能体的尝鲜者。公开信息披露，荣(rong)耀与智谱开展了基于AutoGLM的深度合作。前述荣(rong)耀人士视二者为分工协作的关系(xi)：智谱专研大模型技术，提供源代(dai)码，类似于造汽车发动(dong)机的角色；荣(rong)耀专注于应用，好比将发动(dong)机与轮胎、底盘等其(qi)他配件组合成整车，出售给消费者。这位荣(rong)耀人士坦(tan)言(yan)，手(shou)机厂商如果投身基础大模型，或面临技术水平和财务(wu)压力等阻碍。

灰色地带的底层(ceng)权限调用

“无障碍权限”潜在安全隐患引(yin)担忧

AI智能体调用的无障碍权限，是安卓手(shou)机系(xi)统内一(yi)项非常(chang)敏(min)感的权限。无障碍权限听上去陌生，但过往(wang)不少耳熟能详的争议性产品均(jun)与此相关。

2023年8月(yue)，能跳过安卓手(shou)机各大App开屏广告的软件“李(li)跳跳”宣布停止更新。这款跳过广告的软件，实际上是借助系(xi)统上无障碍权限实现：识(shi)别(bie)屏幕上“跳过”按钮的位置，再自动(dong)完成点击的动(dong)作。更早之前，有手(shou)机软件能自动(dong)帮用户抢红(hong)包，同(tong)样是基于无障碍权限的调用。

“李(li)跳跳”和自动(dong)抢红(hong)包软件因调用无障碍权限而遭遇的拷问，这一(yi)次(ci)AI智能体也逃(tao)不过。

背离初衷是AI智能体厂商遇到的第(di)一(yi)层(ceng)质疑。无障碍权限的出发点，是让App通(tong)过该接口(kou)给残障人士提供便捷的服务(wu)，AI智能体显然超出该权限的原有设计目的。

2017年11月(yue)，谷歌(ge)邮件通(tong)知所有应用开发者：除非开发者能明确澄清App通(tong)过使用辅助功能服务(wu)，是用来帮助残障人士更好地使用安卓设备和应用，否(fou)则，将拒绝其(qi)使用该服务(wu)接口(kou)的请(qing)求，并将其(qi)应用程序从谷歌(ge)Play商店中(zhong)移除。一(yi)位技术专家表示，谷歌(ge)的限制限于App层(ceng)面，由于手(shou)机厂商自身可以充分个性化定制操作系(xi)统，谷歌(ge)无法监管手(shou)机厂商如何使用无障碍权限。

隐私(si)风险(xian)是第(di)二层(ceng)质疑。当用户开启无障碍权限时，以小米为代(dai)表的手(shou)机厂商会弹出“危险(xian)”的红(hong)色警告标识(shi)，提醒用户授(shou)予App无障碍权限，用户的个人隐私(si)信息可能会泄(xie)露，财产安全将受到威胁。

开启无障碍权限时，许多智能手(shou)机会弹出风险(xian)警告。

上海(hai)交(jiao)通(tong)大学软件学院教授(shou)陈海(hai)波等人在一(yi)篇论(lun)文(wen)中(zhong)写道，窃取用户隐私(si)数据，是无障碍权限被开发者滥用的情形之一(yi)。一(yi)些应用通(tong)过无障碍服务(wu)，捕获到屏幕上的文(wen)本内容(rong)，然后通(tong)过网(wang)络传输出去，造成用户隐私(si)信息的泄(xie)露，给用户带来巨(ju)大损失。

一(yi)位互联网(wang)合规人士进一(yi)步称，无障碍服务(wu)隐私(si)风险(xian)突出表现为，可以读取屏幕文(wen)本内容(rong)，监视和记录用户的所有操作，其(qi)中(zhong)有可能包括用户输入的敏(min)感信息。

安全威胁是第(di)三层(ceng)质疑。前述互联网(wang)合规人士介(jie)绍，无障碍服务(wu)开启后，黑(hei)客攻击者可以自动(dong)授(shou)予恶意程序更高的权限，执行(xing)敏(min)感的模拟点击，禁用安全软件或系(xi)统安全设置，从而降低移动(dong)智能终端的安全性。

南都记者实测发现，智谱AutoGLM初次(ci)安装打(da)开后，会统一(yi)告知其(qi)需要(yao)获取设备的无障碍权限、悬浮窗权限、麦克风权限和录屏权限。执行(xing)具体指令(ling)任务(wu)前，AutoGLM还(hai)就(jiu)无障碍权限单独获取授(shou)权，引(yin)导用户跳转(zhuan)至手(shou)机设置中(zhong)的无障碍界(jie)面，手(shou)动(dong)开启该权限。开启时，手(shou)机系(xi)统会弹出提醒，告知AutoGLM需要(yao)借助无障碍权限中(zhong)的具体功能：监测操作，在用户与应用互动(dong)时接收通(tong)知；检索窗口(kou)内容(rong)；开启触摸浏览(lan)；执行(xing)点按、滑动(dong)、双指张合等手(shou)势；截取显示画面的屏幕截图。当用户退出AutoGLM后台(tai)，无障碍权限随(sui)之关闭，直至再次(ci)启动(dong)时重新获取授(shou)权。

相比之下，荣(rong)耀AI智能体YOYO助理的权限获取，则较为隐蔽。南都1月(yue)中(zhong)旬的实测发现，为了实现点外卖、给好友发微信文(wen)件等任务(wu)，YOYO助理离不开手(shou)机“情景感知”功能模块的参与，而“情景感知”功能模块又需要(yao)无障碍权限的支撑。然而，调用无障碍权限时，YOYO助理未告知且获得用户的单独授(shou)权同(tong)意，悄悄开启权限。而根据安卓官网(wang)的规定，无障碍权限必须由用户在设备设置中(zhong)明确打(da)开后才能启动(dong)。

截至发稿，荣(rong)耀方面未回复南都记者就(jiu)YOYO助理权限调用问题的询问。

荣(rong)耀YOYO助理执行(xing)点咖啡任务(wu)时，“情景感知”功能模块自动(dong)开启了无障碍权限。

多位受访者表示，智谱作为第(di)三方的AI智能体开发商，只能曲线借道，让用户开启无障碍权限去读屏和模拟点击。但手(shou)机厂商拥(yong)有更高的权限调用底层(ceng)优势，“想获得什么(me)信息非常(chang)简单，只不过是需要(yao)用户来点一(yi)下同(tong)意按钮”。快思(si)慢想研究院院长、原商汤科技智能产业研究院院长田丰提到，手(shou)机操作系(xi)统可以预先设定底层(ceng)操作权限，直接为内置AI智能体提供相关应用权限。

搭建隐私(si)“防火墙”

敏(min)感数据本地存储

敏(min)感任务(wu)人为接管

当AI智能体像人类一(yi)样观察手(shou)机屏幕，获取上面的信息，能否(fou)打(da)消萦(ying)绕在用户心(xin)中(zhong)的隐私(si)忧虑，事关AI智能体的应用普及。

在俞刚看来，隐私(si)风险(xian)的高低，可以从AI智能体运行(xing)是否(fou)上云加以判断。如果是端侧运行(xing)，只要(yao)手(shou)机端上的数据不外泄(xie)，通(tong)常(chang)没有数据安全风险(xian)；但一(yi)旦数据传到云端，此时依赖于云端厂商对用户数据的保护是否(fou)到位。

多位技术专家指出，AI智能体在“自动(dong)驾驶”过程中(zhong)的推理，目前仍高度依赖云端算力运行(xing)，端侧算力及内存尚难以支撑。王君阳介(jie)绍，即使云端运行(xing)，AI智能体的时延也只能做到秒级(ji)别(bie)，不能实现毫秒级(ji)别(bie)，达不到人类的操作速度。未来最理想的情况是端云协同(tong)。

去年11月(yue)底受访时，智谱CEO张鹏展望，未来智谱可能会开发一(yi)套统一(yi)的框架来解决数据隐私(si)和安全问题，例如，通(tong)过在本地处理一(yi)些不涉及敏(min)感信息的任务(wu)，而将更复杂的任务(wu)交(jiao)给云端解决。

张鹏提出从技术演进的角度来应对隐私(si)担忧：“先识(shi)别(bie)出（技术的）可能性，然后逐步解决伴随(sui)而来的问题。”

前述互联网(wang)合规人士则建议，除了数据本地存储，也应充分做到让用户知情同(tong)意，并提供关闭智能体服务(wu)的便捷渠道。

个人信息安全隐患面前，手(shou)机厂商和大模型公司筑起风控“防火墙”。实测发现，发红(hong)包、点外卖和预定机票场景下，AI智能体止步于付款交(jiao)易前，留待用户本人输入密(mi)码，规避(bi)资金交(jiao)易的敏(min)感风险(xian)。

实测显示，部分AI手(shou)机智能体给微信好友发红(hong)包时，止步于输入密(mi)码前一(yi)步骤。

但外界(jie)担心(xin)的是，如果AI智能体的能力持续升级(ji)，又在手(shou)机界(jie)面上看到过银行(xing)卡账号、密(mi)码，会不会偷偷下单或转(zhuan)账？

面对这样一(yi)种“黑(hei)镜”式(shi)的情景，前述智谱人士称，智谱的AutoGLM不会执行(xing)和用户指令(ling)毫不相干的任务(wu)。“它像一(yi)位用户指令(ling)的翻译官，在翻译的时候或许出现偏差(cha)，但不可能触发跟指令(ling)毫不相干的情况”。

不过，有技术人士提醒，在被黑(hei)客劫持的情况下，如果不法分子下达了转(zhuan)账或者泄(xie)露隐私(si)的指令(ling)，智能助手(shou)也可能变成手(shou)机里的木马(ma)软件，危害极大。

俞刚认为，由于智能体的安全隐患比较大，AI智能体运营厂商有必要(yao)对转(zhuan)账等任务(wu)采取安全控制，确保不是所有的指令(ling)都能操作。

AI智能体搅动(dong)商业博弈

绕开第(di)三方App是否(fou)涉嫌不正当竞争？

站在普通(tong)用户角度，隐私(si)安全是其(qi)核心(xin)关切。但让App厂商反弹情绪更大的是，走视觉路线的AI智能体公司，未经授(shou)权便调用各类应用软件。

“App厂商被智能体绕道走后门，直接开窗撬锁。”有第(di)三方App厂商人士指摘(zhai)，智能体随(sui)意调用另一(yi)个应用，获取应用的数据信息并进行(xing)操作，实际上架空了应用软件的安全机制，影响到运行(xing)模式(shi)。

另外，AI智能体也可能抢夺第(di)三方App的商业利益。多位受访者认为，AI智能体的自动(dong)化操作，可能会波及第(di)三方App的停留时长、广告推荐等获利模式(shi)，将原本的流量(liang)入口(kou)从App迁(qian)移至智能体，减少用户关注和使用App的频率。

AI智能体“自动(dong)驾驶”App，第(di)三方App不一(yi)定能监测到。一(yi)位技术专家称，对于过于频繁的点击行(xing)为，一(yi)些头部App厂商可以对抗，多数中(zhong)小型App厂商则存在难度。

王君阳在研究时发现，App有时会弹出验证码，这时，AI智能体基本上就(jiu)放弃(qi)操作了，而人类使用App时则不会遇到。他猜测，部分App厂商可以通(tong)过一(yi)些操作特征来监测AI智能体的操作。例如，AI智能体每次(ci)点击的位置不偏不倚，人类可能出现偏差(cha)；再比如，AI智能体每次(ci)点按屏幕的时间是机械固定的，但人类的操作比较随(sui)意。

王君阳说，如果是输入数字验证码，现在的AI智能体已经有能力做到，只是对于精准滑动(dong)到某个位置的验证码，尚存在困难。他认为，随(sui)着AI智能体能力增强，第(di)三方App的拦截方法将越来越有限，“双方进入了一(yi)个博弈阶段”。

博弈之下，前述第(di)三方App厂商的人士站在不正当竞争的角度评价称，按照已有司法案(an)例确立的原则推演，AI智能体运营公司获取第(di)三方App用户数据时，除了获取用户同(tong)意，还(hai)少不了App厂商的授(shou)权。若AI智能体运营公司未取得App方面的授(shou)权，擅(shan)自收集、存储、使用App中(zhong)的高度敏(min)感信息（如聊天(tian)记录、行(xing)为轨迹(ji)、交(jiao)易信息等），“其(qi)行(xing)为不符合一(yi)般意义上的商业道德，不具备正当性”。

“这本质上是新型产品、商业模式(shi)和既有产品、商业模式(shi)之间发生冲突的问题。”华东政法大学竞争法研究中(zhong)心(xin)执行(xing)主任翟巍(wei)分析，AI智能体自主操控任务(wu)，既可能构成网(wang)络不正当竞争行(xing)为，又可能是合法的商业模式(shi)创新行(xing)为。对这类问题不能采取“一(yi)刀切”标准，而应当进行(xing)个案(an)分析。

翟巍(wei)解释(shi)，如果第(di)三方App厂商的营利机制是提供免费或低价的服务(wu)给消费者，同(tong)时利用由此获得的消费者关注度或注意力资源，吸(xi)引(yin)其(qi)他厂商购买(mai)其(qi)广告投放服务(wu)，那么(me)AI智能体自主操控任务(wu)，可能使在第(di)三方App投放的广告等无法触达真实的用户，从而破坏第(di)三方App厂商合法的商业模式(shi)和营利机制。此种情形下，AI智能体厂商涉嫌不正当竞争。

翟巍(wei)续称，如果用户可以完全自愿(yuan)选择是否(fou)使用AI智能体自主操控任务(wu)，并且AI智能体只是帮助消费者跳过了虚假广告、骚扰(rao)性广告，不会严重干扰(rao)第(di)三方App厂商的商业模式(shi)和营利机制。那么(me)，AI智能体就(jiu)可能符合商业道德，构成合法的商业模式(shi)创新行(xing)为。

君益诚律师事务(wu)所顾(gu)问杨子江长期参与反不正当竞争法的研究工作。他向南都记者指出，评判一(yi)种商业行(xing)为能否(fou)构成不正当竞争，可以从是否(fou)损害其(qi)他经营者利益、消费者利益和市场竞争秩序三个维度分析。

杨子江说，第(di)三方App的流量(liang)入口(kou)转(zhuan)移到AI助手(shou)，而且App本身的开屏广告、用户使用时长等营利机制均(jun)受到干扰(rao)，这很(hen)可能有损App厂商的利益。站在消费者角度而言(yan)，AI助手(shou)表面上提供了一(yi)些便利，但消费者享受的App服务(wu)并无实质增加，并可能存在用户隐私(si)和数据风险(xian)。而且，长远来说也不一(yi)定增进消费者福祉。原因在于，利益受损的App，其(qi)产品研发和技术改进的激励会降低，并可能不再有更大的财力和人力去投入到产品研发中(zhong)。AI助手(shou)未经授(shou)权利用现有App的功能去开展服务(wu)，如同(tong)寄生在这些App上搭便车，竞争秩序也可能因此被扭曲。

杨子江提醒，为确保合规，宣称第(di)三方App零适(shi)配的AI智能体厂商，同(tong)样有必要(yao)获得第(di)三方App公司的授(shou)权。

有从事互联网(wang)案(an)件审理的法官指出，不正当竞争的认定，依然要(yao)根据不同(tong)AI智能体的具体表现予以个案(an)判断，“考(kao)察其(qi)技术逻辑有没有不正当性，体现的不正当性造成了怎样的损害后果，是不是足以构成不正当竞争”。

该法官分析，总体上看，这类AI智能体并非就(jiu)某一(yi)款App去开发，缺乏一(yi)定的针(zhen)对性。在干扰(rao)App厂商广告等商业模式(shi)层(ceng)面，智能体只是让用户未能真正看到App中(zhong)的广告，而非将广告直接屏蔽。但就(jiu)智能体获取App用户数据而言(yan)，是否(fou)经授(shou)权，有可能影响到案(an)件结果。

“读屏+模拟点击”面临着各类合规隐患，这也让一(yi)些专家开始(shi)评估：何种AI智能体技术方案(an)才值得长久推广？

田丰将屏幕视觉路线视为过渡方案(an)。他认为，随(sui)着API接口(kou)生态(tai)更加健全，AI智能体可能会更多通(tong)过API接口(kou)调动(dong)底层(ceng)功能，逐步减少对读屏和模拟操作的依赖。

出品：南都数字经济(ji)治理研究中(zhong)心(xin)

采写：南都记者 杨柳 吕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