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婚(hun)未育，在北京一家医疗器械公司(si)工作，薪资不错。成(cheng)长过程中，她吃了(le)不少(shao)苦，父(fu)亲有过家暴史，对她照顾也(ye)少(shao)。小时候，董英身体不好，每次生病，都是母亲带她去医院(yuan)。3岁的时候，她发(fa)高(gao)烧进了(le)ICU，父(fu)亲在外读书，没回(hui)家。董英馋橘子水，母亲只能把她自己(ji)扔在医院(yuan)。买完饮(yin)料回(hui)来(lai)，被医生一通批评，“但(dan)那个时候真的没有别人（来(lai)照顾我）。”董英说。

董英5岁前，父(fu)亲一直(zhi)在读大(da)学，俩人很(hen)少(shao)见(jian)面，“我和父(fu)亲说过的话可能还没有我这几年和公司(si)保(bao)洁阿姨(yi)说的多。”

10岁那年，父(fu)母分(fen)开(kai)，董英跟着母亲生活，和父(fu)亲多年没联系，直(zhi)到母亲被确诊癌(ai)症(zheng)。董英慌张(zhang)地向父(fu)亲求(qiu)助，但(dan)对方也(ye)没帮助。最无助的时间(jian)都是一位好朋友陪她度过的，包括后来(lai)母亲火化(hua)，董英抱(bao)着骨灰盒准备回(hui)老家，也(ye)是那位朋友送她上了(le)车。

母亲的离世给她带来(lai)了(le)不小的打击。由于在医疗行业工作，常看写满了(le)病例生存率的医学报告，所以之前很(hen)长一段时间(jian)，生死(si)对董英来(lai)说就是一个数字。母亲的离世，让死(si)亡成(cheng)了(le)一个具体的画面，“不管你多么伟大(da)或者渺小，不管你怎么挣扎，这是所有人都要面对的结局。”

“死(si)亡来(lai)到我身上的时候，我的财(cai)产怎么办(ban)？我的猫怎么办(ban)？”董英意识到，自己(ji)的财(cai)产继承(cheng)是个问题(ti)。她不想(xiang)把自己(ji)的钱留给家里的亲戚，他们(men)和自己(ji)都比较疏远，她只想(xiang)把自己(ji)在世界上唯一的牵挂安置好。

过程波澜不惊。董英选了(le)一个平常的工作日，没有特(te)意装扮，来(lai)到中华(hua)遗嘱库，把自己(ji)的房子、股票(piao)和存款一一列明，安排好去处：50万元存款给那位陪伴自己(ji)度过晦(hui)暗时期的朋友，拜托她帮忙照顾自己(ji)的猫和乌龟(gui)；30万元留给了(le)父(fu)亲。剩下(xia)的，她决定全部捐给希望工程。

“教育是把人拖出泥(ni)潭的唯一路径。”出生在一个不幸的，董英深知读书的重要性(xing)，她想(xiang)让更多孩子，尤其是女孩子接受教育，在未来(lai)有能力独立养育自己(ji)。

越来(lai)越多像董英一样的年轻人开(kai)始(shi)立遗嘱。根据《中华(hua)遗嘱库白皮书（2023年度）》，近十一年，立遗嘱人群平均年龄从77.43岁下(xia)降至67.82岁，中青(qing)年人群的遗嘱保(bao)管数量近七年间(jian)增长了(le)六(liu)十余倍，未婚(hun)不婚(hun)者的遗嘱保(bao)管数量2017年至2022年间(jian)增长了(le)13倍。

中华(hua)遗嘱库工作人员崔文姬(ji)也(ye)注意到了(le)明显的变化(hua)。六(liu)七年前，她刚入(ru)行时，来(lai)咨询的几乎全是老人，“年轻人很(hen)少(shao)，一年可能超(chao)不过10个。”如(ru)今，90后甚至00后都开(kai)始(shi)立遗嘱。截至2023年12月31日，已(yi)有2461位90后在中华(hua)遗嘱库立下(xia)遗嘱，“还有一家三(san)口一起来(lai)的。聊起来(lai)的时候，也(ye)不像以前一样完全不了(le)解（怎么立遗嘱），很(hen)多人都在网上查过。”

年轻人立遗嘱的契(qi)机五花八门。有时是体检报告里一个异常的指标，有时是恰逢另一半生日、想(xiang)要送上一份特(te)殊(shu)的礼物，还有可能是继承(cheng)父(fu)母遗产时发(fa)现没有遗嘱导致程序复杂，甚至只是想(xiang)体验一下(xia)和世界说再见(jian)的感觉。新京报曾就“为什么越来(lai)越多年轻人开(kai)始(shi)立遗嘱”在微博上发(fa)起投票(piao)，有超(chao)过半数的人选择“怕(pa)意外发(fa)生时，来(lai)不及跟世界体面告别”。

他们(men)的财(cai)产也(ye)五花八门。2023年初，一位有百万粉丝的90后B站(zhan)博主来(lai)到中华(hua)遗嘱库订立遗嘱，决定去世后将自己(ji)名下(xia)价值(zhi)300万元的虚拟资产留给父(fu)母，并(bing)将自己(ji)的B站(zhan)账号留给好友运营。

家人已(yi)不是年轻人遗产的全部去处，有人留给初恋，有人留给未婚(hun)妻。一位22岁的男性(xing)室内设计师把存款和老家保(bao)存的几千本书都留给了(le)一位网友，“在我心情低落的时候，这位朋友给过我极大(da)的鼓励(li)。”青(qing)海西宁一位35岁的未婚(hun)女子把部分(fen)财(cai)产捐给了(le)当地的野生动物园，她本身就喜欢动物，“我觉得西宁野生动物园救(jiu)助高(gao)原动物很(hen)有意义，我也(ye)希望尽自己(ji)的一份力。”

今年30岁的崔文姬(ji)也(ye)给自己(ji)立了(le)遗嘱。那是6年前，她第一次在地铁上低血糖，浑身冒冷(leng)汗，眩晕，呼吸也(ye)困难，总觉得自己(ji)和身边的人都飘(piao)在半空。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xia)，她喝了(le)水、吃了(le)糖，慢慢缓过来(lai)。当时，崔文姬(ji)的作息也(ye)不规律，“猝死(si)”也(ye)是新闻报道里常出现的词(ci)，她心里有些害怕(pa)，决定提前做(zuo)好安排，“既然自己(ji)也(ye)是做(zuo)这个工作的，就当体验了(le)。”

那次，同事坐在她此(ci)前的位置，她坐在了(le)之前市民坐的位置上。因为对整套流程很(hen)熟悉，崔文姬(ji)毫不紧张(zhang)，“感觉像在演(yan)戏(xi)一样。”

直(zhi)到需要简述遗嘱内容(rong)的环节，她一个字一个字把遗嘱读出来(lai)，再拿(na)到一张(zhang)薄(bao)薄(bao)的遗嘱证，才有了(le)真实感。

一辈子的亲情、纠葛、希冀，还有担忧

或许对大(da)多数年轻人来(lai)说，死(si)亡都不算(suan)迫近。但(dan)老年人不一样。

每次接待完老人，中华(hua)遗嘱库工作人员刘千都会祝对方活到百岁，老人很(hen)感激(ji)，但(dan)几乎都摇摇头：明天(tian)怎样我还不知道呢。

死(si)亡的确会随时来(lai)临。63岁的陈(chen)闻本和丈夫约好，在2024年5月27日下(xia)午前往公证处，把房子公证给女儿。但(dan)当天(tian)早上，丈夫突发(fa)心脏病去世。

陈(chen)闻有些后悔，“我觉得（立遗嘱的想(xiang)法）还是和他提晚了(le)。”其实，她很(hen)早就有立遗嘱的计划，“女儿结婚(hun)了(le)，我们(men)也(ye)老了(le)，想(xiang)方便女儿继承(cheng)财(cai)产。”在和朋友聊天(tian)的过程中，陈(chen)闻发(fa)现很(hen)多比自己(ji)年纪小的人都准备好了(le)遗嘱。她和丈夫商(shang)量，但(dan)遭(zao)到了(le)反对，“他觉得人还活着，不想(xiang)搞这些。”

后来(lai)，丈夫确诊肺癌(ai)，身体越来(lai)越差。一开(kai)始(shi)，陈(chen)闻还是不敢提，怕(pa)对方“有想(xiang)法”。等到终于开(kai)了(le)口，丈夫也(ye)点(dian)了(le)头，意外却突然让人措手(shou)不及。

崔文姬(ji)见(jian)过太多这种情况。2019年以前，中华(hua)遗嘱库只在北京西交民巷开(kai)设了(le)一处登记中心，老人们(men)在这里排起长队，常常是预约的时候身体还不错，等过了(le)近一年，真正开(kai)始(shi)登记办(ban)理的时候，老人已(yi)经不在了(le)。“大(da)家还是对遗嘱这个事情有一点(dian)忌讳，让他身体好的时候做(zuo)，他觉得不吉利，就等身体查出毛病了(le)再做(zuo)，但(dan)那个时候听(ting)说读写能力就比较差了(le)，健康(kang)情况的变化(hua)是很(hen)快的，得赶(gan)紧办(ban)。”崔文姬(ji)说。

不少(shao)老人在立遗嘱时显得有些紧张(zhang)。为了(le)确保(bao)老人订立遗嘱时认知状态良(liang)好，中华(hua)遗嘱库设置了(le)精神评估(gu)环节，包括算(suan)数和记忆力相关题(ti)目，“很(hen)多人紧张(zhang)，说‘没上过几年学，还要考试’。”立遗嘱全程都要录(lu)像，不能暂停(ting)、剪辑、拼接，“有的老人（念遗嘱的时候）一紧张(zhang)就卡壳，要重复录(lu)好几遍。签字的时候，突然一紧张(zhang)就说‘年纪大(da)了(le)老是糊里糊涂的’，这也(ye)会造(zao)成(cheng)歧义，要重新录(lu)。”

薄(bao)薄(bao)的一张(zhang)遗嘱凝(ning)结着老人这一辈子的亲情、纠葛、希冀，还有担忧。据统计，多数老人选择将遗产留给配偶和子女。“很(hen)多老人满眼都是孩子，根本不会想(xiang)自己(ji)的吃穿问题(ti)，都是想(xiang)着未来(lai)要少(shao)给子女添麻烦。”刘千常和老人聊聊他们(men)年轻时的生活、和家人的关系，老人常常说着说着就掉(diao)了(le)眼泪(lei)。

也(ye)有老人在这里袒露了(le)绝望和决绝。曾有一位衣兜里揣(chuai)着房产证的老人告诉工作人员，“我来(lai)立遗嘱是为了(le)维护自己(ji)应有的尊严。”他的儿子常年失业在家，动不动向他要钱，不高(gao)兴时还殴打老人。

后来(lai)，儿子将老人赶(gan)出家门，在家里到处找老人的房产证，想(xiang)变卖(mai)家产。无奈之下(xia)，老人决定立下(xia)遗嘱，作为维护自己(ji)合法权益的最后手(shou)段。还有北京郊区的一位老人，选择把存款和房产都留给大(da)儿媳，其他子女一分(fen)不给——她的老伴因病去世，大(da)儿子也(ye)早逝，在老人确诊癌(ai)症(zheng)住院(yuan)做(zuo)手(shou)术期间(jian)，大(da)儿媳悉心照料，其他子女却不闻不问。

张(zhang)柳和老伴把房产、存款留给了(le)16岁孙子——孙子患有自闭症(zheng)，两人想(xiang)尽力给他的未来(lai)增加一点(dian)保(bao)障。

孙子3岁时被诊断为自闭症(zheng)后，孩子父(fu)亲辞去了(le)工作，专(zhuan)心带他看病。三(san)年过后，积蓄耗光，差点(dian)房子也(ye)要卖(mai)掉(diao)，仍看不见(jian)治愈的希望。人的心力也(ye)被耗没了(le)，夫妻俩离了(le)婚(hun)，孩子判给了(le)母亲。

张(zhang)柳放心不下(xia)。孙子刚出生几天(tian)，她就开(kai)始(shi)照顾。她决定，帮前儿媳一起继续照料孙子，但(dan)这遭(zao)到了(le)儿子的强烈反对，“他觉得我们(men)身体也(ye)不好，孩子也(ye)判给了(le)他前妻，我们(men)干吗还要掺和。”有了(le)隔阂，儿子和两位老人也(ye)渐渐少(shao)了(le)联系。

这几年，孩子周一到周五都跟着母亲，每天(tian)去培训(xun)机构(gou)上课，学习穿衣服、洗澡、和人沟通。到了(le)周末，张(zhang)柳就把孙子接回(hui)自己(ji)家，陪他出去逛公园、博物馆。

孙子虽(sui)不善于沟通和长篇大(da)论(lun)，但(dan)很(hen)擅长表达爱意，常搂着张(zhang)柳说：“奶奶我很(hen)喜欢你。”如(ru)今他身高(gao)已(yi)有一米八，有时候张(zhang)柳抱(bao)怨他在前面走得太快，自己(ji)跟不上，男孩会转头回(hui)来(lai)，拉起奶奶的手(shou)。

张(zhang)柳总希望能多看到孙子的一些进步和成(cheng)长，但(dan)她和老伴都已(yi)经75岁，意外随时可能发(fa)生。如(ru)果两人去世，孩子的母亲也(ye)老了(le)，独自生活的孩子就只能进托管机构(gou)，需要生活费，“我尽量留点(dian)钱给他，希望他将来(lai)去托管机构(gou)不要受太多罪(zui)。”

立遗嘱时，在最后的幸福留言环节，张(zhang)柳表达了(le)自己(ji)的期望：希望孙子健康(kang)长大(da)，听(ting)母亲的话，多学些东西，也(ye)希望自己(ji)能再多陪他几年。

肉麻的、酸楚的，平日讲不出口的话

幸福留言、情感录(lu)像等是中华(hua)遗嘱库推出的情感服务。遗嘱负责用“法言法语”明确财(cai)产归属，这些文字和影像负责用真情实感的表达，来(lai)传递遗嘱人对家人的关爱。

根据数据分(fen)析(xi)，近90%的幸福留言和子女有关，超(chao)过3%与孙辈有关，超(chao)过6%与配偶有关，与挚友、同学、同事有关的占1.07%。此(ci)外，超(chao)过80%的幸福留言内容(rong)是对后人寄予(yu)期望与祝福。

崔文姬(ji)发(fa)现，女性(xing)遗嘱人往往更感性(xing)，也(ye)更愿意表达感情，甚至说着说着开(kai)始(shi)流泪(lei)。而男性(xing)长辈则(ze)相对含(han)蓄。有的老人会给家人唱一首歌(ge)，甚至唱一曲(qu)家人最爱听(ting)的戏(xi)。还有的老人会为了(le)立遗嘱特(te)意精心打扮一番，做(zuo)个美甲，戴上耳钉和珍珠(zhu)项链，在镜头前留下(xia)庄重的影像。

崔文姬(ji)对一对做(zuo)中医事业的老夫妻印(yin)象很(hen)深。两人打拼一生，财(cai)产不少(shao)，子女的生活和工作也(ye)很(hen)顺利，老两口决定把财(cai)产互相留给对方，不给孩子，两人都去世后，就把财(cai)产回(hui)馈社(she)会。那位女性(xing)长辈在情感录(lu)像里叮嘱子女，“没有什么财(cai)产留给你们(men)，留给你们(men)的，只有白手(shou)起家、自力更生的精神财(cai)富。我们(men)只希望将财(cai)产回(hui)馈社(she)会，为国家的中医事业做(zuo)一些贡献。”

85岁的金丽留下(xia)了(le)类似的留言。她曾做(zuo)过中小学和大(da)学老师，如(ru)今还在写东西、做(zuo)讲座，唯一的儿子已(yi)经定居国外，子孙的生活都不错。

对金丽来(lai)说，财(cai)产的继承(cheng)没有太多需要考虑的问题(ti)，“我只有一个儿子，过得也(ye)很(hen)好。我不是有多少(shao)财(cai)产要给儿子、孙子，我是想(xiang)把我的精神、对人生的看法和感悟、我的努力传给他们(men)，想(xiang)用一种书面或语音(yin)的方式把家风(feng)传下(xia)去。”平日里，子孙工作都很(hen)忙，能坐下(xia)来(lai)好好交流的机会并(bing)不多，金丽想(xiang)给他们(men)一个了(le)解自己(ji)的机会，“他们(men)看到留言，知道曾有这么一位长辈，为了(le)目标和理想(xiang)放弃一切、勇往直(zhi)前，就可以了(le)。”

人们(men)在这里留下(xia)了(le)太多平时不会讲出口的话，肉麻的、酸楚的、直(zhi)白的，平时或是因为沟通机会少(shao)，或是碍于面子，没能得到当面表达的机会。

崔文姬(ji)记得，有一位老人在留言卡上写了(le)大(da)几百字，又拿(na)了(le)几张(zhang)A4纸(zhi)，满篇地写。她在字句里回(hui)忆了(le)自己(ji)和爱人的生平：两人育有一儿一女，当年知青(qing)下(xia)乡，为了(le)儿子的生活考虑，他们(men)把儿子留在城市里的姥(lao)姥(lao)家，把女儿带在了(le)身边。因为常年在两地生活，父(fu)母和儿子的情感联络比较少(shao)，儿子不知道两人的良(liang)苦用心，一直(zhi)觉得父(fu)母偏心，慢慢地从不亲近转为敌对。父(fu)亲去世的时候，儿子都没有参(can)加葬礼。“这位阿姨(yi)非(fei)常伤心，她和孩子很(hen)长时间(jian)都没有联系，也(ye)没有合适的机会去说，就决定在留言卡中写下(xia)来(lai)，让儿子知道之前的经历(li)。”

几乎每个家庭都有这样平日难以启齿(chi)的秘密，越来(lai)越多的人们(men)选择把它封存在这里。近几年，订立遗嘱的人数每年都在增长。据《中华(hua)遗嘱库白皮书（2023年度）》，2013年，我国订立遗嘱的人数仅为6804人，但(dan)2016年到2023年，每年订立遗嘱的人数平均在4万人左右(you)，2023年，这个数字突破了(le)6万。

如(ru)今，崔文姬(ji)每天(tian)都要接待几十位咨询者。有人来(lai)咨询时会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没什么财(cai)产”，但(dan)在崔文姬(ji)看来(lai)，无论(lun)钱多钱少(shao)，只要想(xiang)给家人保(bao)障、不希望以后生出无关的纠纷，最好就提前作出安排。这也(ye)是用来(lai)对抗无常和不确定性(xing)的一份底气，“每次哪个地方不太平，或者身体上有点(dian)不舒服了(le)，会突然想(xiang)起我还有一份遗嘱，就觉得也(ye)没什么了(le)，因为都安排好了(le)。”

有些老人立完遗嘱后仍然有些担忧，“如(ru)果孩子对我不好了(le)，我能不能改？”崔文姬(ji)总是宽慰对方：“遗嘱的修改很(hen)正常。”她自己(ji)立遗嘱的时候，还没有谈恋爱，财(cai)产理所应当地留给了(le)身边最亲近的父(fu)母和妹妹。但(dan)等今后结婚(hun)或者有了(le)孩子，重心可能要偏向自己(ji)的家庭，给孩子保(bao)留。再过几十年，和爱人关系稳定后，可能也(ye)会给爱人做(zuo)出保(bao)留，“一份遗嘱只是在当下(xia)的人生阶段做(zuo)一个预先安排，它会随着你的成(cheng)长、家庭结构(gou)的变化(hua)而修改。人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安排。”

根据国家统计局发(fa)布的数据，截至2023年末，我国60周岁及以上人口已(yi)达到2.9亿人，占总人口的21.1%。预计到2033年，这部分(fen)人口将突破4亿，占总人口四分(fen)之一。人口老龄化(hua)已(yi)成(cheng)为今后较长一段时期我国的基(ji)本国情，订立遗嘱、防范纠纷的需求(qiu)也(ye)将越来(lai)越大(da)。“未来(lai)，遗嘱也(ye)会像保(bao)险一样更加普及，成(cheng)为人生必须要做(zuo)的几件大(da)事中的一件。”崔文姬(ji)说。

（除崔文姬(ji)、刘千外，文中人物均为化(hua)名）